风怜军帐,从铁都逃出去的几名刺客红肿着脸,默然不语。
“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杀了我五名一流刺客!”风怜震怒,面前桌子上一应菜肴,包括荆朝上好瓷器杯子,都被她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都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该死!”啪啪啪声音再次响起,其中一个刺客禁不住自己的掌掴,肿胀的脸颊阵阵乌青,他嘴角都溢出血水而来。
“够了,你们这帮废物。看来是我平素对你们太过于和善了些,从未遇到真正强大的对手,才有你们今天的失利!都给我滚!”
巡逻铁胄军从未见过如此仗势,纷纷停下脚步,查看风怜营帐,就见到三五个轻装简行的刺客灰溜溜跑了出来。隔着厚厚甲胄,他们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
“瞅瞅!大荆朝的刺客,现在成落水狗了!”
“可不是,风将军想得真简单,杀了一城邦主,就能赢得战争胜利么?”
讨论声此起彼伏,忽而风怜营帐中一声厉喝:“七万铁胄军连夜前行,明日午时,攻克铁都!”巡逻小队立马不敢吱声。将军一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远征铁都,表面上看着是云烈主战,其实一切都要听从风怜安排。云烈听到这声音,不在营帐内等待风怜命令。七声震撼天地的号角声响起,铁胄军开路,剩下一些后勤供应的军队,则留在原地收拾营帐。
“嚯!嚯!”
七万铁胄军齐声震呼,天地都为之震颤。月光下,身穿寒甲的铁胄军,件件甲胄发出夺目银光。隔着十里,铁都城头上那些守卫将士已然能看到银光点点,每人心头都是咯噔一下,心早已经寒了。
大军平行推进,根本不顾前面当道的山丘树木,所过之处,所有草木全都被荡平。
铁都城墙上,铁炉早已经安排就绪,夜色中火光闪烁,形如一支支巨大火把。
风怜骑着马,走在前头,云烈不敢说什么,紧紧跟在身后。
“李震,等铁都踏平之日,我定要让你血溅五步!全军听令,明日攻克城池,铁都百姓一个不留!”屠城令!云烈脸色一变,说:“风将军请三思。屠城令一下,天底下铸造刀剑的工匠,就再也没有了!”
风怜一手忽而移动到腰间的刀上,云烈再不敢说反对的话。
隔着厚重铁城墙,李宅内唯一一个白发老人,额头上满是汗珠。他再也等不及,要立刻催促李震夫妇离开,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早死一天迟死一天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分别了。
“快走吧!孩子们!铁胄军已经近了。”
铸刀室里,李震依旧淡然,烧得火红的刀,被他轻轻一掷,投入一桶黏糊糊的泥土里。顿时铸刀室里被蒸汽笼罩。一旁站着李青与月眉,两人都等待着李震发话。
三个日夜的捶打淬炼,李震如释重负,身子摇晃几下,撤掉身前抵挡火焰的蟒皮。
“青儿,这刀耗费我半生心血,如今出世,必然会引起无数人争夺,你注定要平息这样的争斗,我给它取名观天行!”
淬火完毕,李青再忍耐不住这几天的等待,伸出手握住精良刀柄,一点点从粘稠泥土里抽出这把旷世奇刀。然而,等他把整个刀身都从泥土里抽离出来时,一脸失望。
“爹爹,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也能叫做刀?”
泥土被刀身火热温度瞬间钙化,依附在了刀身之上。远远看上去,这刀仿佛是被人弃置了无数时间,变得锈迹斑斑。
“孩子,观人不看外表,终有一天,当你看清这刀本身,你会明白它的独特。”李震抱起李青,走出铸刀室。看向白发苍苍的陈老伯,问一声:“陈老伯,跟我们一起走吧,去远方,大唐!”
老人摇摇头,说:“这里是上一代铁王居所,如今铁王不在了,老朽也不会再离开。”
月眉心痛,握住陈老伯双手,不多说,忍着泪水,回到房间里扛起一个小小包袱。一家三口,趁着铁都夜色,坐上马车,顺着铁都街道,沿着北边一路前行。
马车内,李青把玩着手里的刀,是不是凑在马车车窗口仔细观看。甚至还用力敲了敲刀身,上面那些泥土还是没有掉落,好一阵失落。
“青儿,你听着,这是爹爹最新铸造工艺。”说着,他从身边一个布袋子里面捧出一小把乌青的灰土。铸刀工艺,李青还以为他全都已经学会了,没料到老爹竟然还有所保留。
“这东西叫做涅土,高温下就和平常你透着跑出去玩的泥巴一样。平常温度下,就是这个样子。这东西十分稀有,老爹也是托了好几个波斯商人才弄到手。用在夹钢工艺上,能提高刀身韧度。爹爹送给你这把观天行,就是用这东西铸造的。斩石石断、斩天、天开。”
不管李震如何沉醉在自己的成就里,李青依偎在月眉怀里,冲着李震做了一个鬼脸。
“臭小子,竟然还不相信你老爹的话!找打!”
大手掌回到半空中,硬生生被月眉的一瞪,收了回去。李震立马收拾表情,不说话,等以后这小子知道这把刀的威力,估计早崇拜死他的老爹了。
三十六声震天战斗号角响起,战鼓雷动,数百里开外都能听到声音。
两军对垒,已经摆开架势。
风怜冷冷站在攻城战车顶端,看着铁城墙上一面黑色旗帜。旗帜上一把白色大锤随风舞动。铁王站在城头,扫视城墙下银光闪闪的铁胄军,两人目光交汇在一处,瞬间明白此时已经是势不两立。
战鼓停息,云烈看都没有看战车上的风怜,心里十分清楚,这个以训练刺客闻名于世的人,根本无法号令铁胄军作战。
“点狼烟!”
“点狼烟!”
传令兵每隔十丈站立一个,号令一声接着一声,传到了铁胄军最末尾。二十架强弩拉得满月,弩箭上捆绑着燃烧的狼烟,嗖嗖嗖二十下,狼烟在铁城墙与铁胄军之间点燃。霎时之间,铁胄军银光闪闪的盔甲被滚滚浓烟淹没。
云烈挥动旗子,攻城战车中的火炮填装完毕。粗壮的机械臂拉得与地面持平,固定机械臂的绳索被士兵斩断。足足有三百斤重的火炮发射出去,拖着长长火焰,猎猎作响。
“砰砰砰”爆炸声及接连不断,攻城炮里装填的弹药无法越过高高的铁城墙,悉数撞在铁城墙上,甚至都没有让铁城墙发生剧烈震动,使城墙上士兵们站立不稳。
“哈哈哈!这就是荆朝攻城炮么?步距不够,根本越不过铁城墙。”五位铁王,唯独山铁王不敢掉以轻心,其他一些,都开始捧腹大笑,嘲笑荆朝攻城炮是那般脆弱。
隔着这么远距离,风怜还是看到了铁城墙上那些铁王们前仰后合的姿态。
“取我的弓箭来!”风怜斜视攻城炮下一名刺客,目光游移中,候命的属下匆匆奔回大帐,取来一张足足有半人高的长弓,合着另外一个刺客,用力朝天空中抛起。
“云烈将军!敢问铁城墙上哪一个是铁都之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云烈当然知道风怜想法,也并不反对。刚才一番攻城炮攻击,可谓是让将士军心稍有不稳。
“穿黑色铠甲那一个,便是铁都之主,众王之王!”交代完毕,云烈并非下令停止攻城炮发射,反而用毛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忽然,一小面绿色旗子挥动。身后将官大喝一声:“换弹药!”小木板和藤条箍起的木桶被放在了工程炮发射器上。唰唰唰呼啸着飞向铁城墙之上。
这是的几个铁王,兀自狂笑不止,指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铁胄军,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第006章 十万铁甲破城功
“换连射重弩,上铁箭!”铁王山啸自然知道荆朝将士,万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举动。攻城炮弹药更换之后,射出炮弹撞击在铁城墙上,没有一丝火光,更没有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其余铁王仍旧嘲笑铁胄军,半分没有应敌模样。
山啸也只能叹息,这些人,恐怕一会儿怎么死都不知道。守城士兵在铁王直接号令下总算镇定下来,铁胄军固然可怕,铁城墙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军纪严明,铁城墙上精铁连射弩箭全都换成了尖锐的铁箭。连射弩射程虽然不远,胜在一次能击发十支铁箭。纵然是整个中国王朝,这样奢侈的战争武器,全天下也就铁都能够用上了。
铁都地处大唐西南,与南诏国接壤,立国之地地下遍布铁矿,才能造就这番气势。
“沙沙沙!”铁城墙上忽然冒着阵阵青烟,铁胄军攻城炮弹击中的地方,全都被腐蚀出一个大洞来。铁王山啸,看了一眼,额头上汗珠子都冒出来。
荆朝竟然有人用韧度极高的陶瓷将融化铁器的密封在攻城炮内。浓烟四起,完全将刚才铁胄军射出的狼烟覆盖。顿时阵阵锈味弥漫起来。
“糟了!”铁城墙上众多铁王,再也笑不出来。王水传自波斯,就是宝贵的金,丢进王水中都会被融化。这么多王水制成的炸弹接连击发,铁城墙轰然倒塌只是时间问题。
“难怪铁胄军没有推着攻城车,架着攻城锤强行攻打铁城墙。原来,他们早就有所准备!”铁王山啸身子一晃,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以为这一场战争是由李震引起,直到他看见这么多的王水瓷罐在铁城墙上破碎,才明白,荆朝对铁都的兼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震兄,是我对不住你啊!”
众多铁王守城希望全都放在山啸身上,万万料不到当初没有推举李震出任铁都之主成了他的心病。
“哼哼!铁都么?这个铁王山啸还算是个英雄,其他人,不值一提。”风怜手里的大弓已经拉开,搭在弓弦上的箭也对准了摇摇晃晃的山啸。
嗖!这一箭十分迅速,带着一声急啸,划破了两军之间的天空,射入了山啸的胸口。
“吾王!”身旁四五名将军,虎躯剧震,万万料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纷纷伸出手臂,拖住了山啸的身躯。
“一定要守住铁都,城里一些工匠誓死与铁都共存亡,他们死了,铁都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破空袭来的箭矢,刺破山啸铠甲,射穿了他的躯体。他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样貌的东西,递给身边的将军。
“我死之后,务必拉响这支号箭,趁着李震还没有走远,他会回来拯救你们的!”
山啸肺部被射穿,说话时候,嘴角冒着血沫。他双眼看着铁都上空的蓝天,直到咽气了,仍旧没有闭下。
“吾王逝兮!铁甲犹在!”
四五名将军克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悲痛,哀嚎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因未到伤心处。其余的铁王,当然清楚山啸之死意味着什么,脸上也全都是沉痛。
“发号箭!”
马车摇摇晃晃,走在去往南诏的路途中。李震始终坐立不安,一手用小刀削着一只梨,原打算给妻子月眉解渴用的。这一路的心不在焉,令他失了准头,小刀划破手指,血溢了出来。
“震哥!怎么了?”
赶车的马夫似乎听到了马车里的声音,停了下来。李震丢下手里的小刀,掀开帘子,看着铁都的方向。
“爹爹,山大叔不会输的对吧?”李青忘记了老爹李震送他一把锈迹斑斑的刀,注意力全放在这件事情上。从李震手臂缝隙的地方,铁都方向,狼烟冲天而起,晴朗的天空顿时变得压抑。
“是的,你的山大叔一定可以抵挡荆朝铁胄军。不开城门,铁胄军又有什么用呢?”李震说话的语气,都开始有些不太坚定。从小就了解老爹的李青,如何听不出来。
“你还是担心他的对不对,毕竟你们是血亲。”月眉一双温柔的手,搭在李震肩头上。
“空气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而且,那天青儿阻杀得刺客来历不凡,我虽然在铸刀室里,也听得出他们是受高人训练。”这么一说,李震更加不安起来。
“别管那么多了,几百年来,多少人觊觎铁都的财富、宝刀,最后还不都是无功而返么?”月眉替李震包扎好伤口,说着一些让李震安心下来的话,一举一动,都让李震感觉到温暖。
“爹爹,也许你是想多了。山大叔强壮得像一头牛,哪有那么容易出事,要出事,也是那些集成铁王位置却什么都不会的人。”
“哈哈哈……”李震会心一笑,说:“看来爹爹还是没有我们青儿洒脱,也是,你山大叔那样的人,怎么会有事,是爹爹想多了。”母子两人轮番开导,李震总算不再去想铁都的事情,放下帘子,他敲了敲马车车身,示意车夫可以继续赶路。
“驾!”
车夫赶马声才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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