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别的。现在则不同了,罗老锅一子一女都穿戴洋气地不得了,别说是农村人,就是城里人,与他们华侨坐在一起也要自惭形秽。所以,也难怪刘美丽,面对罗老锅的一子一女,倒像是个小媳妇似的,问一句才答一句,不问就绝对不答。
餐厅的圆桌上早已经多摆放了一副碗筷,这时候又多加一副。丁三坡坐在罗家君身边,碰了一杯,喝干了酒,然后问罗家君,说道:“明天要走了吧?怎么就不多玩几天……”这是很正常的客套话,就像见面问候“吃了吗”一样,其实质,就跟英国人见面谈论天气差不多。
罗家君却说:“我直飞米国,今晚上就要走了……对了,我给你留一个通信地址,那边UN粮农组织的专家对我们国家的粮食生产很感兴趣,同时,他们的专家对于农作物的复种、套种有独到的见解。时机合适的话,你们政府发一个邀请函,我倒是乐意在中间牵牵线,顺便回家看看父亲。”
丁三坡大喜过望。如罗家君所说,这中间如果操作得当,政治声誉的上升那是坐火箭的速度啊。而且,现时的背景,因为我们的国门刚刚打开,外国人对于我们国家有着很大的兴趣、或者叫好奇心吧,许多民间以及官方层面的交流,国外许多组织都非常乐于全程提供资金支持。2nd核心领导人抨击官僚主义的时候就曾指出,外国一些机构出钱出力邀请国内向外派遣留学生、或者出钱出力提出要到国内演出、展览、交流什么的,这本来是好事情,可国内一些单位就是拖着、卡着不鸟他们。
当然,这是更高层面的行事方式,在地方上,尤其是县级,以及以下的,却对于此种交流更为热衷。丁三坡很高兴地与罗家君干了一杯,这事就算是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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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送走了罗家君,他的房间就空了下来。罗老锅就安排丁三坡与刘美丽就住罗家君的那一间。
有暖气的房间到底舒服,一进入屋子,刘美丽就很享受地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打开电视机,看到画面是彩色的,还惊叫不已,并连身催促丁三坡快过来看。
丁三坡在大学三年多时间到底不是白混的,眼界方面要宽阔的多。而且,大学求学又主要是人脉的累积以及人文气息的一个积淀过程,即便是他从未看见过的新生事物,也能够保持良好的个人素养,不至于大喊大叫出乖露丑。
“三坡,要不咱也买一个带色的电视机吧?”刘美丽看了一会儿电视,情不自禁之下就征询了丁三坡买电视机的事情。
“要一千多近两千块钱呢。”丁三坡摇头,想要和刘美丽商量公社里的事,还没张嘴就知道白搭,和爱人商量,不如与儿子密谋……这么想着,倒是心头一动,儿子丁大力鬼精鬼灵,似乎有那么一种天生害人的本领——这么说好像有点黑儿子了,怎么说呢,对危机有一种敏锐的免疫力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丁大力不知道老爸老妈、尤其是老妈,第一次住招待所是不是还习惯,就过来看看。结果,老爸却说有事情和他商量。丁大力瞧着老爸眼珠子骨溜溜直转,一看就知道不想好事,准想着要去害谁。丁大力立马斗志昂扬,话说老爸已经好久没有和他密谋害人了,他就怕业务方面一直荒废着,水平会下降……
“这次是谁?”丁大力问。
“这次是包家明……”丁三坡说着就觉着不对味,好像他有多喜欢算计人似的。
“好办!大晚上的,咱爷儿俩蒙面到他家里,把他拖到油菜地,再施以辣手摧菊花……”
刘美丽正好听到这话,过来就给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哎,我说你这孩子,小不点的年纪怎么老往歪路上动脑筋呢。”打完之后,刘美丽似乎又上瘾了,拧着耳朵又数落道:“明天是拿成绩单的日子,你逃学就算了,下次再装病不去上学,妈可饶不了你。”
说起上学,丁三坡也不帮他,帮着一起数落了几句。数落完了,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在学校里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老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儿子又傻又呆的……”
丁大力苦笑着说:“在家里饱受你们虐待,我都要产生出家念头了,能不傻不呆么……”
“好了,美丽,别动不动打孩子……对了,你去力力的房间看电视吧,咱爷儿俩要好好谋划谋划。”
刘美丽其实对这方面也极感兴趣,刚才听到了一点风声,这会儿就问:“包家明又和你对着干了?”
丁三坡无奈地给丁大力打了个眼色,有刘美丽在场,今次的密谋哪还有秘密可言。
丁大力就推着刘美丽往外走,嘴里没大没小说道:“妈,借你丈夫一用,用完了,随你怎么折腾,做儿子的绝无二话。”
“这孩子……死皮赖脸就没个正经……”刘美丽在儿子面前倒是难得地羞赧了一回。“别太晚了……”说着,关上门,自己到儿子房间里去了。
人走了之后,丁三坡就开始说叨起来。主要是说包家明卡住钱袋子,他居然没有有效的破解方法。公社下属的企业与集体,在用钱一事上,计划内的固然是管委会要向党委会申请,由党委会开会通过,这方面是没问题的。丁三坡头疼的是计划外,作为公社书记,总有需要紧急用钱的时候,程序上,管委会又是绕不过去的坎,包家明要是存心和你作对,除非真把他给撤了,否则,还真是拿他没辙。说着说着,丁三坡的火气又上来了,他说:“现在都已经和包家明撕破脸了,瞧着吧,往后这针织厂建立起来,他肯定还要出幺蛾子。”
丁大力也觉得这事有点难办。“你和我说这些,我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帮你处理啊……”丁大力很无奈地说道。
“爸只是觉得王水官、刘瑜飞等人还够不到这一层面,要不然找他们、也不会说给你听了。”丁三坡叹道。
正文 第188章 釜底来抽薪
更新时间:2012…11…13 1:57:41 本章字数:2639
丁三坡的高论丁大力实在不能苟同。
“那我又是哪一层面的?”丁大力忍不住吐槽。“对了,书记不是有人事权么?把财政助理给撤了,换上你的人。”
“有毛用,助理也只是助理而已,整个经营管理组有五个人呢……还有,工业的有工业办公室,农业的有农业办公室……要存心推诿扯皮,他们有的是人马,你能都把他们给撤了?”丁三坡没好气地说道。
说起这个,丁大力倒是隐隐有了一些脉络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单独成立一个单位,把工业、农业、副业都包含进去……对了,把经营管理组也加进去……我看朱复林不错,可以让他担任这样一个单位的负责人。”
丁三坡眼珠子一瞪,说道:“政社分开?我说你能不能来一点更离谱的馊主意?”
犹如闪电划过夜空,丁大力的心里顿时一片亮堂。政社分设,这是一条必由之路,时间大概在一年还是两年之后。记得前世的时候,说起公社改乡还很不习惯,以往到公社大院里玩耍,总是说一句“到公社去”,很简洁的表述。到了后来,就不是到公社里去,而是“到乡政府”去,因为多了“政府”两个字,有了几分神秘、肃穆、庄重、以及……距离,之后,去公社大院就少了,久而久之,就不去了……
丁大力想了想,说道:“事情要一分为二的看待,现在我们天昌公社是唯一的一家包产到户百分之百的公社,那么,这里边就有了与其他公社不一样的地方。哪里不一样呢?在以前,生产队就是一个大集体,什么都管,集体经济、集体企业、生产资料等等,都是在生产队的管理范围之内。实行包产到户以后,土地承包了,那么,队集体的其他生产资料该怎么办?是不是任由社员们一分了之?显然这是不行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以生产队层面阻止社员私分,可能么?再说,土地承包以后,生产队一级的干部更多的是迷茫,以前什么都管,现在,就连土地这一最重要的生产资料都承包了,他们还能管什么?这样的想法可能在相当一部分生产队干部中间存在。所以,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由公社来管理经济。”
丁三坡一开始还听得挺认真,因为他觉得儿子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可到了最后,却又止不住摇头。他说:“公社不就是政社合一的组织么?既是乡一级政府,又是管理集体经济的组织。”
“不一样的。我就这么说吧,包家明,以前,他既是乡长,又是乡集体经济组织的总经理。现在,形势变了,公家以及集体所有的生产资料有可能流失遭到私分,那么,就应该加强这方面的管理。怎么加强呢?”丁大力嘿嘿一笑,不再说下去了。
“是啊,怎么加强呢?”丁三坡摸着下巴,自语道:“看来,是应该由我这个党委书记亲自出面了……”丁三坡不自觉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边走边说着:“成立一个专门的管理机构,生产队集体所属的生产资料,该分的分,不该分的,统一到新成立的管理机构名下……”摇了摇头,丁三坡自语道:“应该先成立管理机构,然后,由管理机构决定,哪些是可以分的,哪些不能够私分……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看到老头子已经会意,丁大力又加了一把火,说道:“他做初一,你就做十五。娘的,干脆成立一个农工商管理委员会,爸爸你亲自担任该委员会主任。管理委员会下设工业公司、农业公司、副业公司,把包家明的公社管委会名下的工、农、副业办公室一股脑儿全剥皮剥到新的管委会之下……对了,既然做了,就要做彻底,把经营管理组也划到新管委会名下,美其名曰‘便于核算’,让他包家明做一个空头乡长,其余的他一样都别想沾边。”
丁三坡大为意动,却又假模假样问道:“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一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丁大力大义凛然说:“这是关系到江南省农村改革的必经之路,不仅仅只是你和他的私人恩怨。别忘了,今年省委提出农村改革的方向是大包干,那么,像我们天昌公社将要面对的问题,省内大部分地区同样也会遇到。我们天昌公社这么做了,不管最后效果如何,总归是给了县委、甚至是省委,提供某一种操作思路。”
其实,根本就不用丁大力鼓动,丁三坡此时已经坐下来,拿着纸笔开始钩钩画画。不一会儿,一张公社、大队、生产队的三级网络图跃然纸上,一系列的专有名词正被丁三坡一一添加上去。
丁大力见此情景,不敢有所惊扰,遂悄悄闪身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这一晚,丁三坡又差不多一夜未睡。写写改改,改了又写,数易其稿。写着写着,他忽然想起了党政办原文字秘书小张,不禁黯然神伤起来,若是有小张在身边,他只需要口述,文字自有小张处理得妥妥的。
“哎……”
丁三坡挥去不适宜的想法,继续埋头于文案之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丁三坡“有关请立天昌天昌公社农工商管理委员会报告”终于正式出炉。这份报告主要是从包产到户以后、生产队一级面临的一些难以解决地问题入手,主要是生产资料这一块,从工业、农副业两方面分析,强调成立这样子一个管理机构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当然,这只是报告,是不是真的需要成立这样子一个机构,还需要由县领导层面加以详尽分析。所以,丁三坡的报告也不是面面俱到,总要给领导发挥的空间是吧。
报告一旦完成,睡意则不可避免地涌上。丁三坡实在撑不住眼皮,到丁大力的房间招呼一声,让儿子在罗老锅离开之前叫醒他,这一次占了罗家这么大便宜,送一送人家,也是聊表感激之意。
然而,一夜未睡,脑袋一旦碰到了枕头,又岂是说醒就能醒过来的。
迷迷糊糊中,丁三坡仿佛置身于公社大会堂的主席台上,而台下就坐着的,是整个天昌中心校的师生。丁三坡非常着急,恨不得马上从主席台上站起来,可是,臀部就好像粘在了座位上,任他如何挣扎,就是站不起身子。
讲话完毕,丁三坡心想这下子总算可以离开这里到县城去了。哪知其实不然,台下的学生与老师们纷纷涌上主席台,每一个人都争相和他握手,嘴里不断说着感谢的话。丁三坡说:“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说着的时候,忽然觉得手背剧痛,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他依旧在侨办招待所的房间里面。
丁三坡一个激灵坐起,猛地拿起放在枕边的手表。
“糟糕,都十点了……”丁三坡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透过窗帘,可以感受到屋外的阳光是多么的明媚。但是,枕边人刘美丽却已不见人影。
光着脚来到隔壁,推开门,却见丁大力很无聊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爸,你总算醒啦?”丁大力总算提起了一点精神。
丁三坡却着急地问道:“老锅叔他们一家子走了?”
“走了呀……师父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