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同站在标有“TOTO”标记的浴缸里,一同站着冲淋浴。他一边看她弯下身子调冷热水,一边用手托住她悬垂的xiongru,好像怕它要掉下去似的。
水流在他们中间泻落。当他一次次拿手掌抚洗她的下面时,那儿的津液像海水涨潮一样频频涌出。这时她也摸他的下面,他的底下又起来了,虽然不及方才那么坚挺,但是跃跃欲试的样子令人发笑。
她替他擦干身上的水,擦遍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他先走出浴室,走到没合窗帘的落地窗前。远处是池塘和池塘里的野鸭。那些野鸭总是随云影在水面上平静漂浮,好像从来没有激动飞起来的时刻。
她走过来,走到他身边。他们赤裸着身子一起站在窗前。
“金锁,我想一起与你去北京。”郭宁宁突然说道。
“去北京,这儿的房子怎么办?”薛金锁问道。
“租出去或者卖掉。”郭宁宁像是早就想好了,“到北京,咱们就住在爸爸的别墅里好吗?”
“可是,爸爸去哪儿住呢?”
“你调动工作不是有购房补助吗,咱们给爸爸再买一套新房子,让爸爸享受一下现代生活的乐趣。”
“嗯,这事儿,你来安排吧!”薛金锁这才觉得,自己的妻子变了,她不是昔日那个温柔贤惠的高干女儿了,她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时刻在为自己的儿子丈夫盘算着什么。
薛洪连夜逃回到北京,过了两天心里还扑通扑通直打鼓。于是,为了照顾他的起居,更重要的是安慰他的心情,妈妈的那个干女儿舞蹈家搬来与他同居了。
“既然你现在不想做什么,就去王斌那儿玩赛马吧!”维吾尔姑娘劝他说。
于是,他就与王斌天天混在那一家赛马协会里。
这一天,他正饶有兴趣地与王斌交流技艺,两辆警车来到了赛马协会。有两个警察下了车,直接到了王斌的跟前:“你是王斌?跟我们走一趟吧。”然后警察亮出了一张纸。
王斌的脸色立即变了,他十分凝重地看了薛洪一眼:“你们一定是找错人了。”
“你是不是王斌?”
“是的。”
“那就没有错,我们找的就是你,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警察很客气。然后他转身被押走了。
薛洪敏感地察觉到,王斌被公安人员带走,就是和他家的失窃案件有关系的。现在,他也不骑马了,而是火速赶到了立案侦查的公安局,找到了一个熟人小张,小张证实了这个事情。
“王斌是和曹般若一起作的案,他一进来就立即招认了。然后他们雇了潘家园市场的一个人下手,把你的宝贝东西给偷了。我们现在正在追捕曹般若。”
这个消息让薛洪目瞪口呆。毕竟,他觉得王斌是一个很有趣的热爱生活的朋友,他喜欢马,他还有一个雪茄烟俱乐部,为什么他要干这个?而曹般若也是一个不错的画家,他们过得都很好,干吗偷我的东西呢?
小张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这个王斌过去靠倒卖钢材和国家紧缺物资,赚了很多钱,可是这几年这种钱不好挣了,加上他经常到澳门赌博,还吸毒,把钱都造光了,成了一个穷光蛋。而他的那个雪茄烟俱乐部挣了钱,但是都还债了。而曹般若,其实一直是一个画商,最近买的画走眼了,被买画行贿的人设了圈套,把他的钱也赔光了,所以两个人最后盯上了你下手了。”
“你们是怎么怀疑上他的?”
“发现了那个假的车牌之后,我们想,踩点的时候,这个黑色的帕萨特也一定来过,所以我们查阅了所有进出你们社区的帕萨特,盯住了一个车牌子,一调查,就是王斌的。于是很简单,我们把他一拘留,他就什么都招了。”这个时候,小张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接听了一会儿,表情放松了。
“怎么样?”薛洪关切地问。
“刚刚在深圳机场抓住了曹般若。他带着你的那些宝贝,一共有四个大箱子,正准备过境到香港——到了那里,你的东西就完了,但是我们抓住了他。”
薛洪站了起来,他十分激动:“太感谢了,我会送你们一辆警车作为感谢。哎呀,太好了。”薛洪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我想和王斌聊一聊,行不行?”
“好,到时候我通知你来。”小张答应了他。
在看守所里,和王斌见面的那一刻,毕竟多少有些尴尬。但是薛洪已经不愤怒了,因为他的那些东西一件都不少地回来了。他纳闷的是王斌在他的眼里一直是一个高尚的人,你想象不到一个喜欢赛马和哈瓦那雪茄的人,怎么干了这样的事情?
王斌抬眼看了看薛洪,愣了半天,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很不理解。说实话,我到了这个地步,连我自己也很不理解。”
“我确实很不理解,我们是朋友,你为什么朝我下手呢?”
“我过去一把挣几千万的时候都有,那个时候是我们的黄金岁月。只要有上层的关系和批条,我们转手就可以赚大钱。现在不行了,钱不好挣了。官员们很谨慎。可是我喜欢赌博、吸毒。你看,”王斌把袖子撸起来,薛洪看见了一些针眼。“我把钱造得差不多了,加上我老婆一看这个势头,就和我离婚了,离婚使我破产了。所以我就干了那一把。对不起了,薛洪,我杀熟了。对不起了。”
薛洪很平静:“何苦呢?你要是借一点资本金做生意,我会给你的。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294北京不欢迎你!
“是晚了,我恐怕至少要在监狱里待个十几年。人生有时候也是一场赌博。不过,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够帮忙……”王斌的眼睛闪闪发亮,“希望你帮我。”
“什么忙?”薛洪有些意外。
“我的那匹马,那匹阿拉伯血统的马,我送给你了,但是我要你训练它,在夏天的赛马中获得名次。你能不能好好照料它?”
“这个可以,这个完全可以。我喜欢那匹马。”
“那真是一匹好马。”王斌咂吧咂吧嘴,一副很想念那匹黑马的样子,薛洪知道这个世界上,现在王斌最牵挂的就是那一匹马了。
“没有问题的,这个没有问题。”薛洪强调了一下。
“此外,还有我的雪茄烟,请你下次来看我的时候,带给我,都带给我。”
王斌被判刑十五年。曹般若十二年。他们开始蹲大狱的时候,薛洪终于把王斌的那匹有着阿拉伯血统的马给训练得差不多了。这匹马的性子特别刚烈,它总是不愿意和薛洪合作。看来它一直在等待它的骑手,但是那个骑手不会回来了。
薛洪也告诉了它这一点,后来那匹马似乎多少听明白了。
薛洪带着王斌的马去参加比赛了。赛马在顺义的赛马场,有人暗地里下赌注的。赛马开始了。一开始,薛洪骑着的这匹黑马就跑在前面,一开始就是第一。直到十几圈跑下来,仍旧是第一。眼看着到了终点,要冲红线了,薛洪觉得胯下的马反而加了力量,似乎要冲出去。它果然冲了出去,很多人赶紧让开,薛洪只是觉得眼前的人脸倏然闪现,纷纷消失,他的马疯了,跑向了场子的外面。虽然这匹原来属于王斌的马跑了第一名,但是现在它腾越了起来,跳过了栏杆,一直向外面跑去。
薛洪本来想要制止住这匹疯狂的马,但是后来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索性要马自己奔跑。马在狂奔,在赛马场外面广阔的田野上疾驰。薛洪只是听到耳朵边呼呼的风声。不知道跑了多远,后来遇到了一条河,然后,这匹马终于累了,倒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然后,它累死了。
薛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幅惨烈的情景,手机突然响了,是维吾尔姑娘打来的。她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薛金锁来北京了!”
薛金锁下子飞机,郭宁宁就催促他给中组部张局长挂电话,告诉自己到北京了。薛金锁知道郭宁宁的用意,那就是希望在与张局长的通话中能够听到升迁的喜讯。可是,张局长只是平淡地表示了欢迎的意思,并没有什么好消息传达给他,这让郭宁宁未免有些失望。不一会儿,蒲柳来了电话,说是公司的车子正在出口迎接他,并告诉了车牌号码。可是,薛金锁一到出口,没看到公司的车子,也没看到蒲柳,倒是先看到了薛洪和一个长得十分妖娆的维吾尔姑娘。
“薛叔叔,欢迎你来北京!”一出来,薛洪就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接着又介绍了自己的女友。
“薛洪,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薛金锁一下子懵了。
“呃,是我女友从蒲柳那儿听到的消息。”原来,国家公司机要秘书蒲柳与维吾尔姑娘是健美俱乐部里的好友。两个人随便谈话之间,那个教舞蹈的维吾尔姑娘就从蒲柳那儿获得了薛金锁要进京的信息。
“蒲柳,她人呢?”郭宁宁睁大眼睛问道。
“呵呵,蒲柳,她去花店买花了,说是要手捧鲜花儿迎接你们二人才够礼貌。”维吾尔姑娘解释说,“如果不嫌弃,薛总裁就坐我们的车子走吧!”
“我们坐了你的车子,一会儿她岂不要找我们?”郭宁宁婉言谢绝了。
果然,不一会儿,蒲柳就坐了公司的车子来到了出口。她向薛金锁夫妻二人献了花,就让薛金锁上了公司的车子。郭宁宁是个大家闺秀,自然明白官场的规矩。见薛金锁上了公司的车子,她就坐了薛洪的车,往自己父亲家的方向驶去了。
车子开进市区,绕了一大阵子,走到公司办公大楼,已经是十点四十分钟。按照官场礼节,这个时候,总裁应该给蒲柳来电话,安排午宴欢迎薛金锁。可是,一直等到薛金锁走进公司大楼,也没听到总裁的任何消息。他上了电梯,先来到总裁办公室,想报个到。可是,总裁的办公室上了门锁。
“他回家吃午饭了。”蒲柳告诉薛金锁,“这是他夫人给他规定的纪律,午饭必须回家吃。”
“那好吧,我们也去吃饭。”薛金锁吃了个闭门羹,顿时觉得灰溜溜的。
来到食堂,蒲柳找到了食堂管理员,给薛金锁要来了个人装碗筷的柜子钥匙,然后走向了打饭口,机关干部纷纷向薛金锁打招呼。一位老炊事员看到薛金锁前来打饭打菜,立刻说道:“薛助理,你是领导,怎么也站队买饭?蒲秘书,你领薛助理去桌上等着,管理员有吩咐,让我多炒两道菜,欢迎薛助理。”
蒲柳就领薛金锁来到大厅靠窗户的地方占了个座位。不一会儿,女服务员送来了刚刚炒的两道东北菜。还拎来一瓶啤酒。
“这怎么行?这不是搞特殊化吗?”薛金锁看到啤酒,说道。
“薛助理,千万别这么说。”女服务员解释说:“公司这些领导,中午都去赴宴了,也就是你薛助理还吃我们做的饭菜。管理员说,你很久没在这儿吃饭了,初来乍到,我们表示一点儿心意还不行吗?”
听服务员这么一解释,薛金锁才注意到,在机关食堂就餐的,都是一般干部,别说公司领导一个也见不到,连那些司局长大概也都赴宴去了。他在这食堂里,还真成了大官了。
由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薛金锁不好与蒲柳开怀畅饮,悄悄倒了一杯啤酒喝掉,然后把剩下的酒交给附近桌子上的小伙,乘电梯走进了自己原来办公的房间。
“这屋子我上午让人收拾过了。”蒲柳将屋子里的电热水壶打开,说道:“中午没什么事儿,你休息一下吧。等总裁上班,我就告诉他你来了。”
薛金锁感谢蒲柳热情接待了自己,然后告诉她:“你去忙吧,我没事儿了。”他知道,蒲柳习惯中午去健美中心活动,就让蒲柳离开,自己坐到了办公桌前。
屋子里干干净净,同时也显得冷冷清清。薛金锁想,如果不是蒲柳去机场接自己,今天的场面该是多么尴尬呀!不管什么原因,总裁的态度都是说不过去的。整个大楼的冷清似乎透露了一个信息:北京不欢迎你!
想到这儿,他禁不住想起了妻子郭宁宁的话,虽然她的话不符合自己一向遵守的组织原则。但是现在想一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总裁这么个冷淡态度,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难道就是因为孙水侯兼并东北重机失败,死在了锁阳?
他倒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恍忽中有人敲门,睁眼一看,已经一点半,到上班时间了。他拉开门,看到蒲柳抱了一堆文件送来。
“总裁知道你来了。”蒲柳告诉他。他点点头,心想,也许总裁一会儿会过来看自己。
摊开文件,薛金锁首先翻开了“内参”部分,一个惊人的信息立刻闪现在他的眼前:
北京某公司暗地压价抢售重化机械产品
接下来,文章介绍了北京一家名为“道光”的销售公司暗地压价销售重化机械产品。譬如,南方重机刚刚验收过的海洋钻井平台,造价成本为六个亿,这个公司却以五亿九千万的价格向国际市场出售。他们的做法已经给南方公司销售工作带来了重大压力。请求国家公司介入调查此事,维护国企利益。文章最后署名为“销文”。
“妈的,”薛金锁看到这儿,立刻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花了这么大代价研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