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那个黑家伙,别走。”孙水侯跃跃欲试地站立起来,径直走了上去。
小秘书忙不迭地跟在了后面。
来到黑人面前,孙水侯拍了拍他的肩膀,撞了一下他的酒杯。
“Thank you!”黑人以为孙水侯来祝贺他胜利,感谢地点点头。
“No no no……”小秘书纠正他,“Drink up;Came!”
“Drink up ?”黑人惊讶地问道。
“Yes。”小秘书大声说着,示意服务生送酒来。
服务生送来了两大匝啤酒。小秘书拿出一匝递给孙水侯,又拿出另一匝递给黑人。
“Came;Beginning!”他张开了双手,做出了开始的手势。
一听说比赛,观众们又鼓掌了。
黑人先是摇了摇头,不想喝了。看了看鼓掌的观众,只得仰起脸来,将啤酒尽力往嘴里灌去。灌了半天,实在是效果不佳,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一看杯里啤酒,还剩了不少呢。
“瞧我的。”孙水侯提醒了黑人一下,仰起脸来,咕咚咕咚地把一大匝啤酒一滴不剩地灌进了肚子里。
“噢……”观众们惊讶地欢呼起来。
夜深了,英杰与父亲研究完了改进电焊的新工艺,又煮了一杯热热的咖啡,端到父亲面前。
“嗯,”李金铸看着咖啡在小碗里漾出的泡沫,好奇地说,“这玩艺儿开始喝不习惯。慢慢品上几天,还挺不错啊。”
“老爸,在这儿干了几天,感觉怎么样?”英杰陪父亲坐下了。
“人家……确实比我们先进啊。”李金铸呷了一口咖啡,感慨地说,“不说别的,就说机床吧。咱们厂最好的车床转速才2400转;人家这儿,一般车床都是5600转,太厉害了。”
“你看了他们的加工中心?”英杰的语气里充满了惊讶,“老爸,看来,你已经得到他们的信任了。”
“哈……”李金铸开心地笑了笑,接着想起了谈判的事情,“英杰,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基本上是僵持住了。”英杰摇着头说,“我想,孙水侯明天就该出面了。”
“你怎么知道他要出面?”
“他再不出面,谈判就得破裂。他们就会无功而返了。”
“不会的。”李金铸冷静地思考了一下,说,“也许,他现在等待的就是这个‘谈判破裂’。”
“老爸,你怎么这样说?”
“儿子啊,你想想,如果谈判破裂了,这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英杰想了想,突然从反面悟出一个道理来,“那就意味着……采购主机的决策是错误的。”
“既然决策是错误的,那该怎么办?”
“那…… 只能提出新的谈判方案来。”
“这个新的谈判方案,会是什么呢?”
“……采购整套设备?”英杰一下子恍然大悟了,“他绕了一大圈儿,原来是为这呀!”
“儿子,我提醒你。”李金铸神色严肃地说道,“如果孙水侯要出面的话。那么,出面之前,他会秘密约见一次美国人。”
“嗯?”英杰听到这儿,深深地思索起来。
叮铃…… 夜半的电话铃声,炸耳地叫了起来。英杰拿起电话,话筒里传出了波斯慕说德语的声音。
“什么?偷听……我不干。”英杰连连摇起了头。
对方又哇啦哇啦地讲了半天。
“好,要是这么说,我同意。”
“儿子,出了什么事儿?”李金铸觉得这个电话很奇怪。
“老爸,你料事如神啊!”英杰惊讶地告诉父亲,“明天早晨,孙水侯要单独约见波斯慕。”
“那,他要你做什么……刚才我看你一个劲儿地摇头啊。”
“呃,”英杰笑了笑,“孙水侯自己带了个翻译。波斯慕怕他的翻译出差错。让我在背后帮助监听一下,免得将来在一些细节上出麻烦。”
“细节?”李金铸听到这句话,冷冷一笑。
他站立起来,看了看窗外深邃的夜空,自言自语道,“这只老狐狸,要露尾巴喽!”
西雅图是个喜欢雨季的城市,住在这儿的总认为雨会使这个城市变得更绿,空气变得更清新。面他们喜欢雨的真正原因纯粹是出于自我享受。在外面泥泞的时候,他们可以什么都不干,整个下午蜷缩在家里看书,再生盆火,泡一大壶香茶。可以睡到很晚,时而醒来倾听屋檐上柔和的拍打,水顺着水槽往下流的声音。没人人要他们离开房子或去干一些超负荷的劳动。也许他们会趁机邀上几个朋友看一部老电影,或者玩玩棋盘游戏。这儿是个全球闻名的宜居城市,住这儿的人们对生活的期望不是很高,只要悠闲地生活在这儿,他们就很满足了。
每到秋风阵阵,细雨霏霏的时候,路边咖啡屋里的生意就显得热闹起来。晨间,在一阵阵突然袭来的凉气里,那些披了雨衣、打了雨伞的老老小小在这里端起热呼呼的咖啡,浑身便觉得增添了无限温暖。
波斯慕费了半天工夫,才给李英杰找到了一个隐蔽位置。他将他的座位用布帘挡得严严实实,觉得不会有什么破绽了,才坦然地坐在靠近窗子的座位上,眼睛不住地往外观看着。
“来了。”布帘后面的李英杰悄悄提醒他。
窗外的人行道上,孙水侯和小秘书打了雨伞,迈着大步急急地赶过来。
“你好,老狐狸终于出山了。”波斯慕看到两个人走进来,用汉语开了个玩笑。
“使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孙水侯听了小秘书翻译之后,立即回敬道。
这时,波斯慕向服务小姐招了招手。服务小姐端着热热的咖啡壶走了过来。
“时间很短,请孙先生早出底牌。”波斯慕坦率地说道。
第156章 幕后
第156章 幕后交易的底牌
“主机之外,50(百分号)的配套设备。”孙水侯说着,伸出了五个手指。
“还能多些吗?”波斯慕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不能了。”
“70(百分号),搞定。”
“难度相当大。”
“孙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听到波斯慕这样问,孙水侯往周围瞅了瞅,然后向小秘书使了个眼色。
小秘书离开座位,走到波斯慕身边耳语起来。
“西雅图华盛顿大学?”波斯慕为难地摇晃起了脑袋,“那是名牌学府,很难打入的。能否改一个主意?”
孙水侯听到这句话,立刻皱着眉头撅起了嘴。他不满地咕哝道:“人才培养是大事。你们……是不是舍不得……”
“不不不。”波斯慕摊开了双手,眼睛转动了一圈;接着,又讨价还价地问他,“西雅图社区学院,怎么样?”
“社区学院?”孙水侯像是不熟悉这个学校,用眼睛询问着小秘书。
“这个学院好哇,也是名校呢。”小秘书告诉他,“这个学院最大的特点就是方便转学、方便移民,还可以常常参观微软、星巴克那些著名企业。不错的不错的……”
“好吧。”孙水侯看了看手表,对波斯慕郑重地强调说,“其它详细事项,都在文件上。请你们负责做好。”
“一言为定。”波斯慕也站立起来,“孙先生,喝完咖啡再走吧!”
“呵呵,我要快些赶回去。不然,那两位团员要怀疑我了。”孙水侯拿起精致的咖啡小碗,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后又瞅了小秘书一眼。
“波斯慕先生。”小秘书会意地拿出了一份文件,“这里面写明了详细事项。如果你没有其它意见,请阅读后签上字交给我。”
“好。”波斯慕接过文件,说了一声汉语,“恕我不送。”
孙水侯与小秘书走了,窗幕后的李英杰走了出来。他将刚才几个人谈话的笔录交给了波斯慕。
波斯慕看了看,用汉语称赞道:“这个记录好。我也要让他们签上字才行。”
豪华酒店的餐厅里,如释重负的孙水侯与大家一起吃起了自助早餐。
“梁处长,上午,我们开个会吧。”孙水侯一边往面包上抹着黄油,一边吩咐着。
“不谈了?”梁处长像是没有思想准备,显得有些吃惊。
“这样谈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孙水侯摇着头,“我们研究个新方案吧。”
“新方案?”总会计师冷冷地向他打了个问号。
“是啊。”孙水侯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小秘书说,“通知美方,今天休会,明日准时谈判。”
上午的会议开得很不成功。
梁处长汇报之后,孙水侯说出的第一句话便让人失去了信心。
“看来,采购主机的方案难以让美国人接受了。”
“但是……”梁处长显得并不服气,“我还想说服他们接受我们的方案。”
“呵呵,”孙水侯坦然一笑,然后悠闲地拿了一支铅笔在笔记本不停地点来点去,“梁处长啊,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不过……目前我倒觉得,这个方案……不大切合实际。”
“不切合实际?”梁处长和总会计师几乎是同时发问。
“是啊。”孙水侯将手中的铅笔放在桌子上,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地说道,“不切合实际,就是说,只采购主机,这个愿望、出发点,是好的。可惜,在实际操作中行不通。”
“就因为美国人反对?”梁处长追问道。
“他们反对倒在其次……”孙水侯吐了一口烟圈儿,轻松地点明了原因,“主要问题是,我们的企业生产不了这种配套设备。”
“我们不是有重化机械厂吗?”梁处长反问道,“重化机械厂过去是生产主机的厂家啊。现在总不至于连配套设备也制造不出来吧?”
“你问的有道理。”孙水侯慢条斯理地回答说,“可是,现在的重化机械厂,不是我们的了。它现在是薛利厚在经营,人家说了算了。”
“竞聘的时候,我们和他有言在先。”梁处长力争道,“保持重化设备的经营方向,这是我们的前提啊。他不会当总经理就把经营方向改变了吧。”
“梁处长啊,个体户那套经营作风,我比你明白。”孙水侯不太高兴地说,“薛利厚为什么当这个总经理,那是为了泄私愤,报薛金锁的一箭之仇。现在,李金铸出国了,生产‘FS06’技术的力量流失了,工厂也让薛利厚掌握在手里了。他还管你什么方向不方向?我断定,他下一步的干法就是搞房地产,就算经营主业,也是杀鸡取卵、拼设备。等他把‘重机’这支老母鸡的肚子掏光了,就该溜之乎也了。”
“照你这么说,重化机械厂岂不是废了?”总会计师发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孙水侯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说,“所以,我认为,我们应当做好采购整套装置的准备。”
“整套装置?”梁处长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连那些铸件、支架、砝兰盘这些小配件也得从美国人手里买?”
“呵呵,这倒不一定。”孙水侯打了个呵欠,做了个不以为然的神态,“采购整套装置,不等于什么东西都买他们的。我们在谈判中,可以尽量压低配件的采购比例。不过,梁处长啊,你知道,就是铸件、支架、砝兰盘这些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老外也是用精密机床加工出来的;也比咱们八级工做出来的东西好多了。你当设备处长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明白吧?”
“我不明白。”梁处长有些愤愤不平了,“我承认他们的东西比我们先进。可是,我们的企业也不至于笨得连配套设备都生产不出来!”
“市场经济,不可以感情用事啊。”孙水侯翘起二郎腿,欣赏起了梁处长生气的样子。
“孙厂长,按照你的预测,我们采购配件比例的最低限度会是多少?”总会计师从文件兜里拿出来一张大表,一边查看一边问道。
“少说…… 也得70(百分号)吧?”孙水侯看了看总会计师的神情,模糊地回答说。
“多说呢?”
“多说?”孙水侯听到这样问,有些个警惕了。他站起来,反问总会计师,“老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孙厂长,我们采购的是机械产品。数量多少与金额多少是不成比例的。”总会计师严肃地告诉他,“我不希望你这个70(百分号)的比例,吃掉我们90(百分号)的外汇。这就是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孙水侯释然一笑,马上对总会计师和梁处长做出了一副友善的态度,“你们二位啊,与这个波斯慕对峙了几天,是不是产生了一种斗争情结啊。我退这一大步,你们在感情上难以接受吧?”
“孙厂长,你错了。我说的是一个原则问题。”总会计师坚定地回答道。
“好吧。二位,我不想再争论了。等一会儿,我向薛总裁汇报一下,请他决策好不好?”
几个人垂头丧气,不欢而散。
这一天,市纪委书记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