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没有新产品的加入,恐怕要想进一步发展,也会面临较大的困难。”
接着易明诚道:“关于土地的情况,大家先生有七百多亩田地,今年稻谷丰收,一亩得了近三石的粮食,除了亩税和给家先生五成的分红,我们又把佃农的月钱提高到了两百文,这样算下来,总共我们还剩了六七百石。上次用龚掌柜给的钱又买了四五百亩土地,今年收成好的话,应该还能多收千余石吧。不过,县里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地价已经高得有些吓人,想再买地恐怕也不现实了。”
雪平又道:“自从江家堡和夏老爷他们的矛盾公开化之后,成都府变得十分吊诡。据说太守手下也分成了两派,以前在太守身边很得势的那个幕僚秦文远,现在也有些失势。花梦醒三天两头往成都跑,时常见他进出府衙,而且他在成都还有一个秘密的宅子,我让小家先生跟踪过几次,发现那是他和情人秘密幽会的场所。”“花梦醒风流成性不足为奇。关键现在太守对两边到底是什么态度?”“这是最奇怪的,我私底下向很多文书衙役打听过,没人知道太守的想法。好像太守除了吃喝玩乐,其它事情一概没兴趣。”
古羽点点头,道:“花梦醒也和我说过,正因为太守的态度一向很暧昧,才让北辽奸细在成都立住了脚跟。不过据我看,这个太守恐怕不简单,难以猜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他又转头问木头青城的情况。木头道:“青城夹在两边左右为难,最近来化心总坛谈生意的外地客商越来越少,坛中人人自危。我来大邑之前还有谣传说,北辽人早就在算计他们,不仅派了康副堂主做卧底,而且还派了好多人去中原的天子脚下宣扬文道长的观点,搞得青城在朝廷眼中成了邪教。现在康副堂主已被驱逐出化心总坛,而且听说文掌门已经在考虑举坛迁移了。”
古羽道:“嗯,我听下来,我们现在的关键问题还是要先打通成都的商路,然后进一步在成都立足,这样我们才能去对抗那些奸细。所以我打算,除了夏小姐他们仍去阆中,易先生留在大邑,其他人我们一起前往成都,大家合力,开辟一片新天地。”红香接道:“正好,开了春就是特科乡试,苏儿姐姐和几个县学生还要准备应考。我听成都来的先生说,前几届乡试作弊很厉害,我们得提前过去了解情况,以便应对。”
于是众人重新收拾行装,木头返回青城,夏晶、叶枫、家鲁等仍回阆中,方任侠随行先去阆中安排事务,并提些现钱,再返回成都。而识乐斋则留了易明诚和容若看家。其余人坐着木头新打造的两辆行屋浩浩荡荡到了成都。那两辆行屋林儿还给他们分别取了新名字,叫“龙行屋”和“凤行屋”。
第十二章 分工
猴子和家尔迪提前到成都,将淮北医馆旁边的小院租了下来供一大家人住。而大部队则趁着夜色来到淮北医馆。
待众人安顿妥当,古羽找林儿商议道:“在来的路上我仔细想了一下,上次尚义来成都开铁铺,被北辽联盟依靠价格战给打了回去。毕竟他们在成都经营有年,不是我们现在的实力能抗衡的。所以我的想法是双拳同出,一方面打通我们自己的商路,一方面也要想办法攻击对手。不如我们两个分一下工吧,我来负责第一项,你想办法做第二项,你觉得呢?”林儿道:“我都听哥哥的。你有什么具体的主意吗?”古羽道:“关于打通商路的事,我觉得高炉钢最好的出路莫过于制作军械,所以我想明天去托人帮忙,让我们能成为向成都府的作院提供铁料的商家。”
林儿道:“好吧,我再想想我该怎么做。其他人怎么分配?”古羽道:“影儿在成都待了几个月,对各方较熟,我想让她和香姐、李成大哥陪我。其他人就由你来安排吧?”林儿笑道:“哥哥又把这事丢给我,你就喜欢一个人跑单帮……”古羽也笑了:“大家叫你主母可不是白叫的,跟着你比跟着我可轻松愉快多了。”
次日两人便各自安排行动。先说古羽这边,古羽点雪平的将,正是因为前几个月她在成都的主要任务就是查清成都各方的头面人物,尤其是出入府衙的人。于是他问雪平道:“从我上次在太守府的经历看,太守的幕僚中,主要是秦文远和蒋观的影响力较大。影儿你觉得这两人哪个好应付些?”雪平想了想,道:“秦文远是花梦醒的人,如今已经失势。蒋观似乎还能说得上话,而且据说他性格温和,倒是可以见见。”古羽道:“正合我意。你知道蒋观的居所吗?”雪平闻言,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手札,翻看了半天,方道:“蒋观是云游之人,没有自己的宅子,目前是借宿在浣花溪太守私宅的一个小院里。”古羽见她竟有这样的准备,不禁笑道:“影儿平时大而化之,没想到如此用心,还随身揣着笔记。”雪平瞪着眼道:“星星你取笑我。本美女记性差,只好先记在纸上。不像你,脑子里那么多东西。”
古羽心里明白,雪平是把自己融入到了这一家人当中,所以才会如此用心。相比那个给家尔迪用鸦片的野丫头,现在的雪平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古羽一边想着,一边拉起红香,道:“走吧,我们这就去拜访蒋观。”雪平从来不讲什么男女之防,也过来挽住古羽手臂,三人并肩出门上了龙行屋,李成在前一扬鞭,马车飞驰而去。
红香在旁取笑道:“羽弟,今天你的一左一右是美女和我,比起在阆中时的林儿和玉霜,有什么不同啊?”古羽被她问得一怔。雪平道:“星嫂,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简单的,在阆中时他的眼光全在左边,因为左边是仙姑,今天他的眼光全在右边,因为右边是你嘛。”她停了一下,忽然神色哀怨起来,“真是不公平啊。星星这么粗鲁,却天天美女环伺、左拥右抱,方大哥那么温柔,却总是孤家寡人、风餐露宿。”红香看她表情,笑道:“这……原来美女也动了春心啊。”雪平这才反应过来,忙连声否认,可眼光却已经迷离了。
一路有说有笑,马车很快就到了太守府。古羽下车给门子递上名帖,那门子进去通报,不多时跑出来道:“蒋先生正和袁先生、司先生议事,不能出门相迎,请古先生随我进去。”说完在前面带路。
古羽领着红香三人,仍从木桥过了前院小溪,绕过了前厅。正走着,却见端木清源和贾君鹏两人晃晃悠悠走了过来。那端木清源笑语盈盈地道:“嘿,还真是古先生你呢?上次怎么说走就走了,把董道长他们弄得很尴尬。”那贾君鹏仍是板着脸,道:“什么尴尬,说不赢就跑,今天还带帮手来。”端木清源道:“怎么不尴尬,古先生把夏老板气得满鼻子灰跑回成都来,别提多带劲了。”贾君鹏道:“哼,惹了夏老板,带劲倒是带劲,就是会把自己带进去。”端木清源道:“你能不咒人家吗?我看你就是没本事,忌妒古先生又有才华、又有美女相伴,你只能天天陪你家那个黄脸婆。”贾君鹏听他又提自己老婆,心中一怯,瞪着双眼说不出话。
古羽轻笑一声,与红香、雪平悄声讲了这对活宝的特点,也就不再理他们,随门子来到蒋观住的小院。
此时,堂屋上坐着三个人,上首正是蒋观,左右分坐的是袁通和司元。古羽走进屋内,拱手道:“自在公、文通兄、叔元,别来无恙啊。”三人见古羽等人进来,纷纷起身行礼。蒋观道:“古公子,怎么有空光临寒屋?”古羽道:“自然是有事相求,所以来自在公这里讨杯茶吃。”蒋观道:“好说好说,这二位是令妹吗?请坐吧各位。”古羽也不客气,拉了香、平二人坐了下首。
蒋观道:“古公子来得正好,袁、司二位正在我这儿争执不下,你来给他们评断评断如何?”古羽道:“小子何德何能,敢对诸公擅加评断。”蒋观道:“古公子无须自谦,只要讲出你的看法即可。”古羽道:“那我试试吧。”
蒋观道:“是这样的。上次古公子见过的那个董全知道长,他原本是洛阳上清宫的人。上清宫去年被朝廷定为邪教,道士都被驱逐了。不知古公子是否知道,董全知在洛阳的时候大力宣扬青城山文律成的道法,结果朝廷当了真,以为他们真是出自青城门下。”
“前两天朝廷下了道旨,要太守大人彻查青城派,必要时可出兵清剿。大人犹豫不决,询问我们的意思。现在我们几个人分成了三派,以董全知为首,极力坚持要荡平青城,文通则极力反对,认为文道长是国之柱石,不可驱逐,而叔元却左右难定。这不,两人正在我这儿辩论呢。你们二位说说吧?”
袁通道:“现在关河不宁、民不聊生,正是危急存亡之时。要想扶大厦之将倾,就必须依赖实业振兴,否则不出三年,朝廷破产,真的只能饿殍遍野了。而发展实业,就必须有自由之精神、民主之氛围、科技之创新,这几条正是救国之急方。而文道长所倡导的,正是这样的实业振兴之理念。如若青城一垮,则国家再无振兴之望了。”
司元道:“实业救国固然是个不错的主意,然而那只能是沦为某些人榨取民脂民膏的工具。今天中国要想中兴,必先开民智,民智未开,一切作为皆是水中月、镜中花,毫无根基可言。中国的底层百姓就是这么奇怪,他们的利益每天都被损害,却仍不自知。所以真的要救国,四个字,开智节用。民智一开,人民就能想尽办法生产生活。勤俭节用,是因为土地有限、资源有限,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可持续地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
第十三章 富国
蒋观听完,笑道:“他们两个的观点都说完了,古公子怎么看?”袁通却抢道:“他和叔元同出一门,都是‘存天理,灭人欲’的主,这还有什么可说。”
古羽正色道:“文通兄何故无缘揣测。当年大小二程是为亲兄弟,尚且思想上有许多分歧,何况我与叔元此前从未相晤。依我说,二公适才所言,皆有未尽之处。文通兄说实业可救国,然而若无适当制度予以配合,则必使巨商寡头敛财自肥。殊不闻荀子曰:‘百技所成,所以养一人也’,说得再贴切不过。叔元讲开智节用,却是使天下陷贫困之举。孟子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天下出土甚众,使用得当,自然富足,一味节用,岂不落入墨子之忧了。”
“如果要我说,救国之道须另四个字,叫‘乐以治心’。所谓‘不爱而用,不如爱而后用;爱而后用,不如爱而不用。’所以治国之道,乃使‘耕者乐田,战士安难,百吏好法,朝廷隆礼,卿相调议’,经商之道,亦是如此。人对生活必需品的需用其实有限得很,五亩之宅、鸡豚之蓄、百亩之田,已是富足之家。所以要维持商业繁荣,仅靠实业及其技术创新是不够的,而是需要‘乐’。一件商品,人们不光是需要用它,而是在用的过程中更加的爱之乐之,它才能保值增值。也只有让这样的商业兴盛,国家方可长久繁荣。”
啪,啪,啪……他一说完,蒋观就忍不住击掌赞道:“我就说上次是董全知那帮人捣乱,没听到古公子的高见。今日这番话,才算不负田无锡开山大弟子的盛名啊。”袁通虽然还没完全接受古羽的说法,也不得不赞道:“古公子学识口才无不是上上之人,在下佩服之至。”
其实古羽于商道并无多少经验,只是上次听过方任侠大谈他的儒商之论。那次方任侠讲,最上等的商人是儒商,他们贩卖的是无形之意。这一观点古羽自己仔细一琢磨,自然就与荀子的“爱而不用”思想连在了一起。此时他将这些道理引经据典讲出来,当然就博得了满堂喝彩。
司元忽然上前,向着古羽长揖及地,道:“古公子虽比我年幼,但乃是师尊开山弟子,自然也是我的师兄。上回仓卒,未及见礼,今日补上,望师兄莫怪。”古羽起身还礼,道:“叔元广兴教化,是我门中的骄傲,不必多礼。”
古羽又与他说了一些田秀才的近况,这才问道:“今天来有一件事倒要向叔元请教。我听说成都的乡试时常有舞弊发生,不知可有此事?”司元回头看看蒋观,道:“不瞒师兄,成都乡试舞弊之盛,天下恐怕无出其右。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解元公,也有一半是靠作弊的。”古羽皱眉道:“这却无人能管吗?”司元道:“参加乡试的多是成都富商的人,相信花公子也告诉过师兄这些人的出身背景。他们拉帮结派、只手遮天,可以买通贡院的监考官,可以让朝廷派来的学政变成瞎子、聋子。总之,科场黑暗已是久历之弊。我也只能尽力多教这些举子们一些仁义之道,希望他们以后不要错得太远。”
袁通道:“不过这次特科,蒋公请了一个极有魄力的主考官来,说不定能一扫阴霾呢?”蒋观道:“不错。去年我云游至成都,见了科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