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嘎尔迪却不发笑,只道:“当时不过是误会而已,小姐不要介意。”
林儿还没回答,勒勒抢问道:“姑娘,你说叶家大哥被他打,是什么意思?”林儿见勒勒正用眼光直直地盯着嘎尔迪,心中不禁好笑,这羌人小姐真是有趣得紧,口道:“勒勒先赶紧去安仁吧,回来我再告诉你。”勒勒恨恨地“哦”了一声,这才离开县衙。
林儿又问曾苏学武之事,曾苏道:“天下武学尽出少林,要学武自然是少林最为适宜了。只是少林是天下大派,入门要求极为苛刻,如若我们选的人过去,一时半会儿通不过入门的考核,我们岂非要多破费了?”
林儿道:“这正是我打算在佃农中挑选的原因。我的意见是我们可以提供往来的路费和入门所需的基本费用,至于平时的生活,就要靠他们自己去努力挣去了。佃农本就勤劳和朴实,相信应该没问题的。”
曾苏道:“半工半学,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劳作本来也是练功的一个基础。那就请嘎尔迪先生多推荐几个合适的人选吧。”
嘎尔迪早听说此事,就将已经准备好的名单递上,加上曾苏物色的几个乡勇,总共十三个人,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刚出头的年纪。
曾苏将这些人集中到校场,林儿见他们个个精神抖擞,其中还有他认识的韩平和杜刚,心中生出了许多期望。这些人一旦学成,就是未来队伍中值得倚赖的栋梁。她不禁兴奋异常,为每个人一一整理行头,又好生勉励了几句,才让曾苏领了出去。这十三人不日就赴少林学艺去了,后来学成归来,为林儿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当然是后话。
没几日,勒勒也回来了,一见林儿,即汇报道:“易容术的学问太多了,虽然我以前也学过一点,但都只是沾了点皮毛而已。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何大娘那认真学一段时间。好在这次何大娘给了我不少易容的工具,稍作改扮应该是没问题的。”林儿道:“勒勒小姐掌握了这套本事,对我们可是大有用处啊。”
当日天黑,一行人就趁着夜色径直往鹤鸣山上去。五人到得羌人山寨。瓦拉见林儿等人来,忙请进大帐坐下。
林儿将古羽被江家堡扣留的事简略和瓦拉说了,瓦拉便问:“林儿姑娘,那我们山寨接下来该怎么做?”林儿道:“还是按您和哥哥商量好的计划办吧。江家堡的花少爷和哥哥有旧,相信哥哥从内部呼应,这事应该更容易成功的。如果江家堡提了什么入伙的条件,大当家请派人传信到县衙给一个叫海棠的姑娘,她会转达给我,到时我们再想办法。不知大当家意下如何?”瓦拉道:“古姑娘智谋不让乃兄,我们一切自当按计划行事。明天我就让二弟下山去江家堡走一趟。”
林儿微微一笑,又道:“大当家,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勒勒小姐与我十分投缘,我们此去成都山高路远,希望您能答应她继续和我们作伴。”瓦拉道:“嗯,这一路山道艰难,如今又是塌方季节,是需要一个当地人做向导才行。如果姑娘不嫌勒勒山野丫头粗浅,让她跟去就是。一会儿我再让人给你们换几匹好脚力,补足干粮食水。你们路上一定要当心啊!”
林儿道声“多谢”,又凑到大当家身边,悄悄从怀中拿出古羽给他的信,小声道:“大当家,这封信是我哥哥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你的,请大当家务必按这信上说的办。”瓦拉闻言,秘密收下信,道声“放心”。
一切事毕,林儿五人便在寨中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五人骑着瓦拉给的脚力,风尘仆仆便往北面的青城山而去。
第十一章 小镇
出了山寨一路往北。勒勒介绍道:“我们山里人行路,看不到太阳,只能看大山。再走不远,就会有四姑娘山在前面迎接我们了。下了四姑娘山就到青城地界。”林儿笑道:“勒勒,你们山里人真好,说话都这么诗情画意。”
曾苏却有另外的心思,沉默许久才对林儿道:“主母,咱们能在青城山逗留一天吗?”林儿道:“苏儿姐姐是想去看那块木头吧?猴子哥走的时候也和我说这事。我们反正要经过青城,正好顺道略作休息。”曾苏自来了成都府,就不断地在各处奔波,这次能见到儿时的伙伴,心中愉悦的心情终于让她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五人中,却只有玉霜笑不出来。她此时正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眼神迷离。林儿回头一看,立时明白,她是高原反应了。
众人忙勒住马,将玉霜扶到地上,林儿将她靠在自己怀里躺下,慢慢喂些马奶给她喝。
见玉霜一副难受的模样,林儿有些不忍地道:“玉霜姐姐刚来大邑时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几天的工夫,就蜕变成了一位‘山里人’。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她发生这样的巨变。勒勒,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镇甸?咱们今天就不走了吧。”
勒勒想一想,道:“那咱们赶紧一点,下了这座山岗,前面就是一个叫映秀的小镇。”林儿道:“好的。苏儿姐姐你的骑术好,要不你来带着玉霜走吧。”曾苏点点头,将玉霜扶上马,众人才继续赶路。
约莫黄昏时分,五人到了映秀镇,早已是人困马乏。勒勒在镇中找了户人家,众人将玉霜安顿好休息,这才稍微缓过一口气来。
歇了一阵,曾苏去取了随身带的干粮来充作晚饭。林儿草草将一个饼塞进肚子,又拿了些干粮和几文铜钱去送给主人家。
这户人家姓李,家中就老头老太和一个小孙子,儿子儿媳都不在家中,生活可想而知的清贫。
林儿见李大娘可怜,忍不住问道:“大娘,怎么没见您家的孩子呢?”李大娘听到关于子女的事,就禁不住老泪纵横,抹了好几把泪方才说道:“前几年被人抓走了就没再回来。”林儿讶道:“被抓走了?是官府抓壮丁吗?”大娘道:“不是,官府和他们穿的不一样。只是听人说他们在山里做工,莫有人见过。”
林儿闻言,唏嘘不已,叹道:“人世间的悲剧,莫过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啊。”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路上遇到了太多的不平事,而她却对此毫无办法。
她犹豫了一阵,忽道:“我还是出去走走吧。”说罢便要起身,谁知李大娘阻道:“姑娘,你可别出去,镇上夜里闹鬼,没人敢出门的。”林儿奇道:“闹鬼?哪儿来的鬼?”李大娘道:“一到夜里,你到镇口去听,会有轰轰的声音从地底下传出来。有时候地还会擅。在地底下的,不是鬼难道还是活人吗?怕是阎王爷盯上我们这里了。”
林儿心道:“这哪是鬼,分明是地下有人活动嘛。以前家旁边修地铁,经常晚上闹轰轰地让人睡不着。”这话自然不能对李大娘说,于是她道:“不妨事,你看我那些伙伴中有个身材矮小的异族人,他在家就是专门帮人捉鬼的,我这就带他出去探查一番。”说罢回到自己房间,留下李大娘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的背影。
林儿将李大娘的话告知众人,然后道:“你们要是不累,陪我去看看?”勒勒不无担心地道:“这里山路复杂,映秀镇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稍不注意就回不来了。姑娘,我觉得还是别出去了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呢。”勒勒本就性格开朗,与林儿在一起也有许多天了,两人已是非常熟络。
林儿道:“勒勒说得没错,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太敏感了。可你们想,除了盗墓贼,谁会在地下活动?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吵到临近的小镇。”曾苏道:“主母的意思是,这里面会有蹊跷?”林儿道:“要在地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干得出的。我的直觉是,这里面有大文章。嘎尔迪专擅追踪和潜伏,有他帮忙,去探查一番相信也无碍的。”
曾苏一阵犹疑,忙向林儿使眼色。林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嘎尔迪是嘎鲁派来监视自己的,自己这样与他一道出去,岂非正中下怀?可林儿却微笑着向她点点头,意思是,嘎尔迪是来监视我的,不是来害我性命的,不用担心。
那边勒勒抿抿嘴,道:“要不勒勒也去吧,勒勒至少对山路比较熟。”林儿道声“也好”,抢先出了门。
林儿、勒勒、嘎尔迪三人来到镇口,果然隐隐感到地面在擅动,如同地震一般,偶尔还会听到几声闷响。
林儿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这里果然是四面环山,整个镇子就像在一个茶杯的底部,有的山石就悬在空中,眼看就要掉下来。林儿感叹道:“这镇子就在这些巨石之下,万一哪天掉下来,不真是灭顶之灾了吗?”勒勒笑道:“姑娘你多虑了。这些石头在那都几千年了,从没掉下来过。镇上的人都如李大娘这样的纯朴善良,老天爷又怎么会降下灾难呢?”林儿闻言,啧啧称奇。
这时,嘎尔迪正趴在地上,侧脸贴地,仔细倾听地下声音的方向,直到听得真切,才站起身来道:“西北面。”这嘎尔迪平时沉默寡言,可做起事来却一点不马虎。
唯独勒勒心中始终和他有过节,说道:“就这么听一下就能听出来?西北面是个乱葬岗,再过去就是悬崖,那是个鬼都不去的地方,人怎么能去?”谁知嘎尔迪并不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了。林儿轻声一笑,拉住勒勒道:“好啦,走吧。”迅速跟了上去。
正如勒勒所说,西北面是个不太陡的山坡,破落的坟头到处都是,不时地还燃起一些鬼火来。林儿许是与古羽一母同胞之故,并不特别害怕这山中的景象,反倒是勒勒这个山里人胆怯起来,躲在林儿身后亦步亦趋。
走过乱坟岗,才发现果如勒勒所言,这里层峦叠嶂,四周都是光秃秃的乱石山,难怪没有乡里人会到这种地方来。可是黑夜里,嘎尔迪竟如白昼一般,行动自如地在前带路,双姝紧随其后,就这样走了很远。
这时,嘎尔迪忽然蹲了下来,后面双姝赶忙蹲下躲到长草当中。
林儿小心地探出一个头来,才看见前方出现了点点火光,轻声问道:“看清楚什么了吗?”嘎尔迪道:“看不清,慢慢凑近去看。”便轻轻地将身体往前挪去。
林儿与勒勒也跟着向前挪动。不多时,终于勉强看清楚情况,原来在对面山坡上,有一个山洞,一些人正在进进出出地忙碌。
勒勒小心问道:“他们在做什么?”林儿道:“看不出来,不过我们在镇上听到的声音应当就是从这个山洞中发出的。我们走过来也有不少路程了,可想而知这个洞一定很深。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
嘎尔迪道:“令牌?”
林儿经他提醒马上注意到,那些进出的人,都身着黑衣,手持一块令牌。
她正要仔细观看那令牌的模样,勒勒忽道:“看,好像来了个大人物。”林儿忙侧眼去看,果见坡下来了几个人,同时,山洞中也有人出来迎接。黑暗中,她并没看清来人的面容,直待那几人走到山洞旁,借着火光一照,林儿这才认清来人的样貌,心中不禁一凛:“怎会是他?!”
来人竟是化心总坛物理分坛力学堂副堂主,夏晶的表哥,康震!
第十二章 秘洞
勒勒在后面感到了林儿身体的颤抖,问道:“你认识这人?”林儿略一点头,说道:“不但认识,还很熟。只是他怎会在这里,我想不明白。”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起了花梦醒对古羽说的“去问自己人”,当时只以为他这话是离间之计,现在看来恐怕意有所指。
林儿咂咂舌头,沉吟道:“这洞中必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一定要想个办法进去看看。”嘎尔迪沉声道:“我去抓个人,抢来他的令牌就是。”林儿忙阻道:“先别打草惊蛇,等等再说。”
三人就这样隐伏在草丛中,静观那洞口的变化。约有一个多时辰,那洞口都是一些普通喽罗在进去,偶尔有几个在搬运东西的,也不过是些液体、碎石之类。
这时,一群人打着火把走了出来,为首的仍是康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刚从洞口走出,紧随着跟出一个人来,身着鲜亮衣服,在一群黑衣人中极为显眼,林儿定睛细看,登时大惊失色,那人竟是天静宫的孔仪!
勒勒再一次感到了林儿身体的反应,又问:“姑娘,莫非你又认得?”林儿一声苦笑,道:“不仅认得,而且更熟。”她一边说,一边用眼光盯着孔仪,只见他手上也持着一块令牌。此时正面相对,林儿依稀看清了那令牌的形制,似乎在哪见过。仔细一想,她立即便恍然大悟!
勒勒道:“姑娘,发现什么了吗?”林儿道:“那令牌我也有一枚!”这话引得勒勒一声轻呼,连嘎尔迪也转过头来。
林儿道:“是猴子哥在阮冲和身上偷来的,此时就放在我的行李中。要不,嘎尔迪在此继续监视,我和勒勒回去取令牌。”
嘎尔迪忽道:“等一下。”用手指了指康震等人,“他们可能也是往镇上去的,你们现在回去一定撞上。”
林儿看了一眼前面,点点头道:“先生心思缜密,我这莽撞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