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见这一个小小的捕头,竟然敢对古羽如此叫嚷,无不讶然。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这都是那二人事先演练好了的。
古羽听他之言,微微一笑,道:“笑话,就凭你几个差人,就想抓我吗?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抓我,就去宁国吧,我也是时候回家了!”
说罢,他便向身后诸人一声示意。猴子、曾苏便当先过来,分别将古羽、秦丝丝负着,那边胡苗大侠则指挥手下诸人,迅速向城外退去。
这些人的武力,岂是普通捕快所能抗衡,当真是挡着立扑。不多时,众人便已出城,远远地离了南京。而身后的追兵,早被他们甩开了老远。
走了许久,胡苗大侠方道:“风儿送他们往南走,我们回。”说着便要带人离去。
古羽忙拉着秦丝丝上前,说道:“多谢大善人和诸位英雄今天这一番援手,小子还想求大善人一件事。这位秦姑娘,今天在人前露了面,恐怕以后难免受人掂记。所以我想请大善人带她去胡苗村,只要能安全地生活,哪怕让她做个侍女也比在白惕隐家做女奴要好。”
胡苗大侠撇了他一眼,道声:“麻烦”,便叫旁边胡苗火将秦丝丝带着,然后胡苗村一行人,便回胡苗村去了。
第十四章 恶业
此时已近黄昏,古羽、念七、曾苏、猴子、胡苗风五人,也不耽搁,便迅速往固安县的庄园去。诸人一路走,就听见身后的追兵渐行渐远,古羽明白,己方诸人都是绝顶高手,要避过这些普通士兵绝非难事,便也不以为意。
然而快要到固安县时,古羽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忙叫众人停下脚步。念七问道:“怎么了?”古羽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晚霞有些奇怪?”
众人纷纷抬眼去看,只见天边一抹红霞,被几片乌云点缀,不时还有尘雾飘过的痕迹,让人顿生朦胧感觉。当此天地之间,人也不自觉地感到了渺小。众人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不寻常之处,便都转头看向古羽。
古羽却自顾自地沉声道:“这天边的乌云若隐若显,分明是空气中的沙尘或水汽含量升高所致。然而此时正是严冬时节,天气受北方冷高压控制,怎可能有如此大量的沙尘和水汽?我上次遇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在成都之战时。万人的急行军、卷起的尘土遮避天际,方才形成这样的怪异天象。所以,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固安县周围,此时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军队!”
他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念七道:“莫非他们是早有准备?怎么会把军队集结在这里?”古羽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出现这样奇怪的天象,恐怕他们不仅有大量的军队等候我们,还有其它动作。真没想到,要想就这样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咱们赶紧先去和林儿她们会合,再想对策。”说罢,众人便继续飞速前行。
刚到固安县那残破的庄园,就见到了林儿诸女正在门外,七妹护在诸女之前,像是在和谁对峙。众人连忙过去,才见在诸女之前另有两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古羽定睛一看那两人,这才省悟,那果然就是俞清风和孔仪二人!
林儿见古羽到来,慌忙过来拉住他手,道:“哥,你们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古羽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林儿道:“就在刚才,突然有人来敲这老宅的门,我们出来一看,原来就是他二人。”古羽道:“为何不让七妹出手?”林儿道:“你看他们身后。”
古羽依她指点看过去,才见那俞、孔二人身后,是一堆乱石,其中还在向外冒着青烟。两人也就在这烟雾环绕中静静地站着。
古羽讶道:“他们用毒了?”林儿道:“还不太清楚,从飘过来的气味判断,应该是某种强烈的镇静药物。相信他们自己已经服用过特别的解药,我们在知道他们用了什么药物之前,最好不要靠近。”说着,她又给新来的诸人递去了一些药丸,续道:“这药能解一些轻微的毒,大家先服下。只要不靠近他们,应该没事。”众人便各自取了药服下去。
正此时,那边俞清风终于开言了:“古先生,一向可好啊?”
古羽见他若有所言,便知他是有备而来,今天一定要小心应付,所以也不答他,只是冷静地看着那二人。
俞清风见古羽不说话,当即一声冷笑,道:“我一直以来,都是以古先生为一生的敌人。可这一次你的表现,却令我很失望啊。我早就提醒过你我要杀很多人,可你却竟然没有将他们救活。古先生不是一向以儒门正宗自居吗?怎么你的眼中却看不到他们在流血,耳中听不到他们在呻吟?在那些血流成河的人间惨剧面前,你竟依然无动于衷,还在和自己的妹妹、小妾卿卿我我、儿女情长?”
古羽听他此言,身体登时一阵哆嗦。这番话如此的耳熟,不正是当年他在长乐帮的闭关室中、对那些被关押的香主们说过的话吗?这俞清风怎会对那番话如此熟悉?古羽心思一动,立即就有了答案。
这俞清风必是心蛊旧事的亲历者!
古羽念及此处,终于把整个事件都联系了起来。没错,这俞清风正是因为当年心蛊的事,才一直对古羽怀恨在心,所以千方百计找古羽来寻仇,又说出古羽是他一生的敌人这样的话。一时间,这俞清风一路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尽数浮现在古羽的脑中。其人搅乱中原、发动战争、屠杀平民,其目的,都是要在自己面前证明,他才是强者。
古羽没想到,自己的对手潜伏了十年,这才终于站到他的面前来。他们再不是十几年前那些莽撞、冒失的玩家,此时的他们内敛而隐忍,已无数次让自己感到了不安和害怕。上次在成都太守府,古羽本就已经为心蛊之事道过一次歉。但很显然,那还远远不够。冤冤相报,现在才是他真正需要去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了。也许,这心蛊之事,就是古羽一生的恶业吧。
俞清风见古羽陷入了沉思,并不答他,便又阴冷地说道:“古先生是不是想到了一些旧事?怎么样,有兴趣和在下说两句吗?”
旁边的林儿正被古羽拉着,当然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见俞清风步步相逼,当即朗声回道:“阮冲和,哦不,俞大人,这里不是辩论的场所,以后有机会,相信哥哥一定会和你公平一战。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俞大人后会有期!”
俞清风又是一声冷笑:“走?你这女娃一向聪明,怎么今天却这样糊涂。自从成都之后,我和孔仪就没有同时露过面。今天我们两个一起来了,那就当然不会让你们这么容易地离开。你怎么说?”说话时,他的眼光已经看向了旁边的孔仪。
孔仪轻轻一笑,这才说道:“前回在九句村,我自信自己的阵法能困得住兰心仙子,结果仍然被她轻易破掉。此后,我冥思苦想,自己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抑或是说,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仙子降于我的阵中。这么多时间以来,我总算找到了答案。于是我又来了,相信这一次,仙子要好生应付才是了。”
林儿无奈地摇摇头:“我真是不知道哪个地方招惹了你们,老是和我过不去。你如果觉得要我甘愿认输,那我说一万遍‘认输’也没问题。可是你们这些人就是让人可憎,再怎么认输也是没用的。”
孔仪笑道:“那是当然,光是让你认输,并不是真正的打败你。因为我知道,兰心仙子早已超然于胜负之外,输赢于你,只是毫不要紧的事。也正因为如此,才真的叫‘无欲则刚’,这样的对手真的是太过于可怕。然而转念一想,平生能遇到这样的对手,不是最有趣的事吗?所以,我又将我那心丹道的阵法作了改进,更名为‘拉斯特之阵’。我倒要看看,这回这阵,仙子倒是破得还是破不得。”
说罢,他又和上次在九句村时一样,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然后与那俞清风二人相视一笑,便回身退入乱石和迷雾之中,再无踪迹。
第十五章 宿敌
林儿见他二人离去,终是叹了口气,这才去询问古羽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旁边古羽又愣了半天,这才终于回过神来,郑重地道:“林儿,我终于知道我们一直以来的对手究竟是什么人了?”林儿“哦”了一声,显出惊讶的神色来。古羽道:“当年扬州大乱,我利用一个心蛊的谎言,让许多混进长乐帮的玩家显了形。当时,我也是年轻气盛,对那些被囚禁的玩家们说了许多话。刚才那俞清风开头说的,就是我当年对玩家们所说的。如果不出意外,这俞清风和孔仪二人,当时就在现场。”
“他们是混入长乐帮的玩家?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与我们为敌的,都是当年的宿敌!那哥哥知道他们是谁吗?”林儿一脸的不安。
古羽道:“当时被关押的玩家有十几个,多是长乐帮各堂的香主和副香主。其中的罪魁祸首叫仇不问,后来被石帮主废去了武功,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三年前扬州的乡饮酒礼上,我曾向石帮主问及其人,得知其仍旧被关押着,可见这俞、孔二人应该不是那仇不问。至于其他被关押的,除已自杀身死的两位香主,其余都已恢复自由,并且苏州豹捷堂的香主施人齐还娶了石帮主的女儿怡慧小姐。我也曾问过李成,大部分的香主、副香主后来都很正常,没有特别的举动,而他也不认得俞、孔二人的样貌。”
“会不会是易过容了?”林儿一阵犹豫,又过去问勒勒,“你仔细想想,这俞清风和孔仪二人,有没有可能是易过容的?我记得那时候在化心总坛,哥哥曾问过坛中的人,结果他们却说不认得这二人。想来这二人一定是易了容之后进到化心总坛去的。”
勒勒想了想,却坚定地道:“两个人都没易容。”“你确定?”“嗯,确定。任何的人脸易容,都要用到面具,其人脸上的表情也会产生细微的不自然。这个变化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是能分得出的。”
古羽抿抿嘴,这才小声对林儿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几乎可以肯定了。这俞、孔二人就是当年在长乐帮闭关室中自杀的两位香主余和、简毅。他们一定是愤于我当时的过激之语,这才决定自杀,然后赶在游戏参与截止日之前重新选择人物。此后,他们历经了十年的打拼,终于有了足够的能力和地位,于是他们就决定回来报复我。这才有了我们在涡阳的‘偶遇’,以及后来几年的纠缠。”
“林儿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我们在涡阳见面的时候,我和孔仪来了一场没有始末的辩论,孔仪当时很轻易就认了输,这让我十分不理解。再然后,阮冲和奇怪地在鹿邑县衙出现,并将我们引到了涡阳。从此我们就一步步踏入他给我设下的圈套中,经历了接下来的种种。归根结底,这一路走过来,我们的几乎每一步行动,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林儿听他这样说,再回想着过去几年的经历,不由得连连点头,然后又摇头叹气起来,半晌方道:“这世上还有比这两个人更怪的吗?要报仇就干净利落地报仇,非要和我们这样纠缠,这是为了什么呢?只是想在你我面前展示他们过人的能力、展示他们嗜血的本性、展示天下人在他们面前都是草芥吗?”
古羽沉吟片刻,道:“你说的是啊。那俞清风一向隐忍,怎么今天却突然出现,让我知道他的身份?难道说……”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林儿便接过他的嘴说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想再玩了,他想要了结这段恩怨了?”
古羽皱眉道:“不是,他们能忍耐十几年的仇恨,不可能突然就不想玩了。他们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此番他们突然亮出身份,很明显,就是想要引我去长乐帮调查他们的过去。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已经设置了新的圈套要让我往里钻。”
“可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让我们品尝更多的失败?看着他们继续杀人?发动新的战争?这些他们都做过了啊。”
古羽被她这一连串的问,也开始犹豫起来:“是啊,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呢?或者说,他们还能做什么呢?这一路走来,他们几乎是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可他这二人,一个只是北辽的御史,另一个则是江湖上的闲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做成这么多事?除非在他们背后还有一整个集团在操纵这一切,否则,这绝不可能啊。”
林儿点头道:“我们在西辽时就曾分析,在西辽的那个局背后,一定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在设计一切,这个人需要有足够的能力、掌握着足够的资源,现在看来确是这样。可问题是,这个人又是谁呢?会是哥哥刚才说的仇不问吗?”
古羽疑道:“仇不问?他被关押在秘密的地方、而且无权无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能力吧?”
“那还会是谁呢?”
“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不过有一个人应该能帮到我们。”
“谁?”
“你还记得我上次把羌人山寨的二当家魏游送到了以前长乐帮的沈伟元那里吗?那年在闭关室里,沈伟元也曾亲历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