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康熙的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
“儿臣不该不请旨私自出宫,不过儿臣此举是原因的。”
“哦?知错犯错,还事出有因,那就说说吧。”阿哥们不请旨私自出宫,这早就成惯例了,别说阿哥们,就连康熙老爷子自己也没少玩微服私访的游戏,只不过没人把这事儿挑明罢了,今儿个胤祚被抓了个典型,康熙还真想听听这六儿有些啥好借口。
“回皇阿玛的话,眼瞅着这春节就要到了,今儿个春节正好是太皇太后的寿诞,双喜临门,儿臣就琢磨着该给太皇太后备些新奇的贺礼,祝她老人家寿与天齐,这才私自出宫准备,不曾想误了皇阿玛的宣召,儿臣知错了。”
孝庄太皇太后,小名大月儿,一生辅佐三帝,可谓是有清一代最为杰出的女性,康熙只所以能上位,乃至擒鳌拜、亲政都离不开这位孝庄太皇太后的帮助,康熙对这位皇祖母一向是尊敬有加,孝顺得很。此刻一听胤祚出外为孝庄太皇太后准备寿礼,十分的怒气便消了八、九分,同时也有些好奇,想搞明白这六儿究竟准备了些啥东西,微微一笑道:“难得六儿有如此孝心,朕心甚慰。六儿究竟准备了些啥稀罕物,能告知皇阿玛吗?”
“皇阿玛恕罪,儿臣只能说贺礼是这世上原本没有的东西,其它的到时自然见分晓。”胤祚暗地里吁了口气——好歹是先把老爷子注意点给转移了。
“啊哈。”康熙老爷子的好奇心还真给调动起来了“好你个小崽子,跟皇阿玛也打起埋伏来了。”
“嘿嘿,孩儿这也是想让太皇太后高兴一回不是,皇阿玛就放过儿臣一遭吧。”胤祚腆着脸笑道。
“好,这事儿就先放在一边,若是贺礼不能让太皇太后满意,小心你的皮子。”康熙笑骂了声,算是饶过了胤祚私自出宫的错处,但紧接着脸一板,开口问起了功课:“六儿,进学小半年了,都学到哪了?”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已习到《论语》了。”
“哦?能背几段给皇阿玛听听吗?”
“是,皇阿玛。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胤祚开口就来,一直从《学而篇》背到了《先进篇》,共千余字,中间不带任何停顿。
康熙自己就是个博学多才的主儿,对于饱学之士向来看重,原也知道此子记忆力绝佳,天赋过人,对于胤祚能背出这么大段文字,倒也不觉得意外,相对于能背诵,他更关心的是能不能知其所以然:“‘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何解?‘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又何解?”
前一句出自《学而篇》,曾子所说,大意是: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自然会导致老百姓日趋忠厚老实了。后一句是《先进篇》中孔夫子所云,大意是:先学习礼乐而后再做官的人,是(原来没有爵禄的)平民;先当了官然后再学习礼乐的人,是君子。如果要先用人才,那我主张选用先学习礼乐的人。这些古文对于现在的胤祚来说并不难,开口就有,潺潺而谈,时不时地还加上些前朝大儒们的评注,外带自己的一些看法,别说下面的阿哥听得眼睛发直,就连康熙也听得津津有味。
“好,六儿这书读得用功,不错,该赏,小六儿,要皇阿玛赏你些什么?”康熙这赏赐可就大了——这时节皇上就是天,说出来的话那叫金口玉言,赏给你啥,你还都得接着,哪怕是赏你自杀,你也得磕头谢主龙恩,这赏赐任人挑还真是头一回,下面几个阿哥那脸色可就难看到了极点。
胤祚心里那可是乐坏了:哈,总算逮到这个机会了!一开口却让满屋子的阿哥们心里头不是滋味儿……
十龙夺嫡_第七章拜师学艺_凤鸣岐山_架空历史
这起子阿哥原本各自在心里猜测小六儿得了个大便宜,必定是开口要爵位,或是要庄子之类的赏赐——清代帝王给阿哥们的赏赐最高的当然是爵位的提升,而将皇庄赏赐给阿哥也是常用的大赏赐,庄子要是打理得好,那每年的进项少说也能有个万把两银子,这哥几个除了大阿哥胤禔、太子胤礽各有个庄子外,其它几个还都是仅有月例钱可拿。不曾想胤祚一头跪下,开口却是:“谢皇阿玛赏赐,儿臣就想拜陈天远为师,请皇阿玛下旨成全。”
说起这个陈天远,那可是个奇人:陈天远出身大户人家,家中颇有些财产,兄弟四人,他排行第三,自幼喜欢练武,不到十岁就出家武当当了道士,十八岁就名扬天下,号称“武当之秀”,是现任武当掌门马天聪的师兄,原本这武当掌门之位该是陈天远执掌,只是后来陈天远家中出了件大事,这才还俗当上了康熙老爷子的贴身侍卫:
怎么着?原来陈天远家中虽然有财,可却没势,家中没个当官的,在清代也就只能算是土财主一类的人物,得不时地拿钱打点那些所谓的父母官。也怪陈家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个黑屁眼的父母官,眼红陈家的产业,愣是设了个套,让陈家吃了冤枉官司,将陈家的钱财榨空,末了还寻了个窝藏盗匪之类的罪名,将陈家老小都一网打尽,若不是正好遇上康熙老爷子下江南时玩了把微服私访,偶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陈家老小就都得命丧黄泉。是时,陈天远在武当得知家中出事,聚集了一大帮江湖好汉准备劫法场,没曾想康熙老爷子提前出手斩了贪官,放了陈家老小。就这么个老套的事儿,令陈天远还了俗,为报恩当上了康熙老爷子的贴身侍卫。
康熙老爷子老爱玩那些出游、打猎或是微服私访之类的勾当,其间没少遇险,出游遇到反清复明人士的暗杀,打个猎啥的还时常遇到爆走的熊瞎子、野猪之类的,就因为身边有了陈天远这么个大高手,从来都是有惊无险。这陈天远可是个冷性子,除了康熙老爷子,谁的话他都不听,胤祚那几个兄弟没少托关系想要跟他学艺,个个都吃了闭门羹,就连太子胤礽亲自去求教都讨了个没趣。胤祚早就琢磨着想拜陈天远为师,也好学学那些传说中高来高去的本事,这回逮着机会了,那可不能错过。
康熙老爷子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六儿子居然不要爵位、庄子之类的赏赐,仅要求当陈天远的弟子,不由地愣了一下,好半会才笑着说道:“这旨意朕可以下,不过陈师傅收不收你这个徒弟,朕可不打保票。”哈,要的就是您老这句话,咱就不信搞不定陈天远。胤祚忙跪倒谢恩。
“六阿哥,你的资质并不适合练武。”才刚见面,陈天远第一句话就险些将兴致勃勃的胤祚打翻在地。啥?不适合?哦,我的武侠梦哎,就这么没了,不会吧?胤祚小脸一阴,险些就此背过气去。
“不过,要想强身健体,练一点也是无妨。”陈天远慢悠悠地接着道。哈,还有戏,咱也不求能成天下第一高手之类的人物,只要能够偷看个大姑娘洗澡之类的事就行,胤祚脸色立刻多云转晴。
“但是……”陈天远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还有但是?我靠,这老爷子话咋不一次说完,这不是折腾人吗?陈天远可不管胤祚在想些什么,接着说道:“我这门功法乃是先天功法,没大成前绝对不能破了身子。”
啊?童子功?不会吧?咱还想当个花花王爷,这不是整人吗?眼看着身边美女如云,却只能过干瘾,那不是惨到家了?这功法咱还练个啥?不,慢着,是没大成前近不得女色,那大成之后岂不就……嘿嘿,还得先搞明白多久能大成才是:“陈师傅,依您老看来,咱多久能大成?”
“这个不好说,有人三、五年就能小成,可练了一辈子也没大成,以六阿哥的资质来说,没个十来年的时间怕是不成的。”
十来年?咱现在也不到七岁,这十来年也就是说一成年也就差不多了,哈,敢情这陈老爷子是逗自己开心来着。咱是好色可不急色,先天体虚,身子骨没长好,可不急着玩妹子,咱还想着长命百岁不是?
“多谢师傅提点,徒儿定当谨遵师傅的话,好生学习。”胤祚没客气,立刻顺竿子爬了上去,毫不犹疑地跪下行了拜师礼、奉上拜师茶。
“好。”陈天远也不客气,生受了胤祚的磕头,喝了口拜师茶,慢悠悠地说道:“去,绕着乾清宫跑十圈。”
啥?跑圈,上辈子当学生那会儿最讨厌的就是上长跑课了,回回都是第一名,厄,倒数的,没想到穿越后还得跑圈,不是说练内家功法只要打个坐,练个内功啥的就行,咋还要跑圈呢?
一看胤祚没动静,陈天远冷冷地哼了一声,手中变戏法般变出一根不算太长的香,掏出打火石点上,沉声说道:“一柱香时间跑完,否则就加跑十圈。”说完也不管胤祚跑不跑,坐倒在太师椅上闭目养起神来。
跑!一想到将来练武有成之后的美妙,胤祚一咬牙开始了痛苦的旅程,一圈、两圈、三圈,还没跑到一半,胤祚的小腿肚就开始发抖了,小脸儿早已是煞白一片,只是胤祚也甚是硬气,咬着牙挺着。
此刻已是下午,乾清宫今日没早朝,没什么大臣在,除了些大内侍卫和禁军在站岗外,只有胤祚一人在奋力奔跑,众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位小阿哥,搞不清楚他究竟发哪门子疯,但也没人敢上前去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阿哥的身份摆在那儿,不是这些小兵小卒可以过问的。康熙老爷子此刻倒是正端坐在乾清宫中,悠闲地喝着茶,这跑圈之事陈天远早前就告知了康熙,老爷子也很想知道自己这个天姿聪慧的六子究竟能有多大的毅力。
绕乾清宫一圈说多不多,也就是三百米的距离,但十圈下来,那可就多了。胤祚越跑越慢,气喘得跟牛似的,但却始终没有停下来,好容易咬着牙关跑完了,回到侍卫处一看,那香早就灭了。
“香灭了,罚,再跑十圈。”陈天远说得轻巧,胤祚眼都直了,喘着粗气看了看稳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陈天远,咬了咬牙,再次跑了起来……
十龙夺嫡_第八章拜寿赚钱两不忘_凤鸣岐山_架空历史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话说得轻巧,必定是那些没磨过针的人说的,绝对是骗傻子的话,可还真有人信,胤祚就是其中一个——拜陈天远为师都一个多月了,眼看着春节就要到了,那雪都下得老深了,胤祚每天所谓的练武还停留在跑圈上。
每日一大早,鸡都还没叫,陈天远就来逮人了,没别的,就是跑圈,只不过那算时间的香越来越短,跑的圈数却越来越多,光跑圈还不够,跑完圈还得站桩,可把胤祚那小身子骨给折腾惨了,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每天累得像狗一样。每回问陈天远啥时可以开始练内功,得到的答复总是:不急。没辙,熬着呗,这熬着、熬着,指不定哪天就熬成婆了。
正月初一,新春佳节历来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恰好今年的春节正赶上太皇太后七十四寿辰,这可就热闹了,康熙老爷子早早地就下令全国大庆,为太皇太后祝寿,这不,全国各地官员们所送的贺礼早已摆满了慈宁宫的库房,但凡珍贵稀罕之物,此刻都用大号托盘盛着,整齐地排列在慈宁宫中,就等着给太皇太后上寿了。
今儿个尽管是春节,胤祚还是没能逃过陈天远的毒手,三更天就被赶去跑圈,五更占桩,到六更天时,匆忙梳洗一番,连早饭都来不及用,急急忙忙地提了个神秘的小盒子,匆匆向慈宁宫赶去,心里头没少痛骂陈天远不近人情——上学可以迟到,上朝还能告假,可给太皇太后上寿那可是万万迟到不得的。这不,胤祚刚赶到慈宁宫门口,那儿早站满了人,康熙老爷子打头,所有的阿哥、格格都来了,就连那些还在吃奶的阿哥们也都由自己的母亲抱着排在队中,宫外头的那些子王爷、贝勒、贝子们也都来了,二百多号人黑鸦鸦地站了一地,这还是关系较近的皇族才能头一拨拜寿,那些没名目的就只能在自个儿家中遥拜了。
胤祚紧赶慢赶,到底还是到晚了些,不过康熙老爷子仅仅斜眼看了看气喘吁吁的胤祚,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嘴角含笑,摆了摆手让他入列,老爷子早知道胤祚这些日子被陈天远折磨得够呛,对于胤祚小小年纪居然能吃得下苦,心中着实颇为欣赏。
阿哥们个个消息灵通,哪会不知道胤祚这些天来的遭遇,背地里早笑翻了天,这会儿又看见胤祚的狼狈样,个个挤眉弄眼地幸灾乐祸,若不是这场面太大,怕是早就开怀大笑了。这哥几个的心思,胤祚哪能不知,不过此刻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也顾不得理会这些屁事了。
太阳总算是升起来了,这可是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金色的光芒照耀着大地,为雪后的人们送上了一丝的温暖,不过胤祚此刻却没有心情享受这丝温暖——拜寿大典开始了。磕头、跪拜、念颂词,胤祚混在阿哥们中间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