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康熙老爷子地身体是垮了下去,别说是十天上一回朝了,接连两三个月不上朝都是常事儿。儿子们都盼着老爷子早点归西,可老爷子偏生就是病而不死。前线胜仗不断,康熙老爷子的病不但没有恶化,反倒像是好了不少,精神也健旺了些,自打康熙四十七年春节以来。上朝的时间反倒是多了些,十天半个月的也能在朝会上露个面儿,只是依旧不大理事,大小政务基本上都是上书房大臣们在料理。
时间过得很快,犹如白驹过隙般流逝着,转眼就是康熙四十七年二月了,看看就是康熙老爷子五十五大寿的日子,这逢五算是大寿了,虽比不得逢整寿那么隆重。可对于老人来说,这也算是个好日子了,加之老爷子近来精神见好,朝堂上下都提议要大庆一番,别说文武百官、各地督抚,就算是阿哥们也都忙着准备给康熙老爷子上寿了,各种稀罕物纷纷出笼。就等着三月十八那天献寿礼表忠心了。即便是前线的老十四这个大将军王也不甘人后,也备齐了礼物准备给老爷子一个惊喜了。
仗打了两年余。大仗没打过多少次,可小仗却打了不计其数,老十四严格按照跟胤祚事先商定的战略计划,不急不躁地四面紧逼,蚕食准格尔部的活动空间,每占据一地就巩固一地,将所有擒获地牧民或是屠尽或是转送后方,不留给策妄阿拉布坦一丝一毫的反攻机会,稳扎稳打地压缩着准格尔部地活动空间,这仗打得虽缓,却胜得实在,眼瞅着只需再过数月就能将准格尔部困死,这令老十四得意之余也不禁有些子心焦,无他,他在前方打仗,心思却大半都放在了后头,康熙老爷子的病情可是老十四最为关心的事儿,别看老爷子近来精神转旺,可大家伙都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
老十四自小就心野,此刻重兵在握,说没想法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儿,每日里出入他大帐地各位阿哥门下可是多如牛毛,不管是老三、老四还是胤祚、胤的门下,他都来着不拒,可也没见他表过任何的态,总是笑脸迎人的样子,谁也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数日前胤亲率主力中军跟猖狂逃窜的策妄阿拉布坦打过一仗,趁胜占据了乌鲁木齐,原本按预定作战计划,该是留下后卫清剿队,主力继续衔尾追击的,不过胤眼瞅着康熙老爷子的大寿将至,生恐稍有不甚,小败一场反倒不美,因此并未传令进剿而是就此停了下来,在乌鲁木齐安营扎寨下来。
李贺,山东蓬莱人氏,原本是山东提督李柯手下一名把总,作战英勇,屡建功勋,征东瀛一战后累功升迁为千总,后调入胤祚府中为校尉,抬入汉军旗,康熙四十五年由胤祚引荐入胤中军为游击将军,攻伐西藏时再次建功,升参将,一直跟随在胤左右,素受重用。今儿个刚占据了乌鲁木齐,李贺正忙着安排手下安营扎寨,突地听到中军传令兵来唤,忙飞马赶到了胤的大帐中,刚要上前打千见礼,胤哈哈大笑着挥手道:“免了,免了,甭跟爷来这一套虚地,今儿个爷让你来是有事要你去办的。”
李贺在胤祚手下多年,自然清楚老十四跟自家主子的关系,也没敢多问,只是躬身道:“大将军有事尽管吩咐,卑职一定照办。”
“唔,也无甚大事,圣上大寿将至,本王总不能没个表示不是吗?嗯,幸好今儿个打下了乌鲁木齐,也算是个大胜罢了,军中也无甚好准备的,你就跟鄂伦泰一道押解些战俘回去献俘好了。”老十四笑呵呵地说道。
献俘可不是小事,那得是大军凯旋才有的荣耀,眼下这仗虽说胜利在望,可毕竟还没真儿个地胜了,紧巴巴地就要赶着献俘。虽说是为康熙老爷子的大寿锦上添花,可也未免太早了一些。李贺虽是个军人,可也明白献俘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心中颇有些疑虑。不过既然是主帅地军令,倒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躬身应诺。
且不提李贺、鄂伦泰等人一路跋山涉水押解着战俘向京师急赶,此时地京师已然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康熙老爷子八岁登基,到如今已是四十七个年头,虽没有胤祚所来自地那个时空中在位六十一年的恐怖,可也是历朝历代地皇帝中在位最长久的了,这五十五岁的寿辰还不得好生庆贺一番?身为首席上书房大臣的胤祚自然只能兼任庆典的总指挥。靠着马齐、张廷玉等人的帮衬,外加主管礼部的老三全力支撑。忙乎了好几天总算是将庆典所需的事宜都定了下来。
离着老爷子地寿辰只有一天了,累死累活地忙个不停的胤祚熬到了酉时三刻才拖着疲惫地身躯回到了家中,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活泛一下身子,管书房的书童墨香就来报:“主子。李贺回来了,正陪着两位先生叙话呢,主子可要见上一见?”
李贺是胤祚派到老十四处十几名校尉中的佼佼者,原本也挺受胤祚重视的,早就知道他奉老十四的命要回京送贺礼,据说是打算要献俘,胤祚原本也没怎么在意,此时听说李贺到了,想了想。还是打算见上一见,挥了下手,没理会墨香,自个儿大步走向了书房。
“主子。”李贺原本陪坐在下手,正跟邬、林两位谋士叙着话,讲述前线地战事,一见到胤祚赶忙起了身。大礼参拜。
“免了。”胤祚笑呵呵地摆了下手。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李贺一番,笑着道:“不错嘛。才两年不见,嘿,都已经是参将了,好,见到尔等有出息了,本王心中欣慰得很。”
李贺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才起身回道:“奴才能有今天全仗主子大力栽培,奴才定效死力以报主子宏恩。”
“好啦,那些套话就不用说了,嘿,你小子在军中日久,官当得越大,怎么拍马屁的功夫也越来越精了。”胤祚笑呵呵地取笑了一下李贺,顿时将李贺激成了红脸关公,嘴巴蠕蠕地说不出话来。
嘿,还害羞呢,有点意思。胤祚嘴角一挑,笑了一下道:“你家大将军派你来献俘,都有哪些显赫的战俘,说来听听,本王倒也好奇的很。”
“回主子的话,十四爷派下官和鄂伦泰大人一道押解战俘进京,这里头有策妄阿拉布坦的女儿和妻妾,还有些被擒的准格尔大将,一共是一百三十七人……”李贺的话还没说完,胤祚突地挥了下手道:“鄂伦泰也回来了?”
“是,主子,鄂大人跟下官一道回来的,奴才等将战俘押解到驿站交给丰台大营地人看管之后,就各自进城,准备献俘事宜,奴才刚到兵部、礼部办了手续,这才回了府。”李贺有些子不解地说道。
鄂伦泰?唔,这小子也回来了,娘的,记得前世那部电视剧里头带老十四礼物回来的人就是鄂伦泰,妈的,这回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唔,记得电视剧里演的可不是献战俘啊?胤祚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心中颇有些子不安,可又没法将自个儿的不安说个明白,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李贺,你紧赶着回驿站去,将那些战俘都过一遍,仔细看好了,别出了乱子,否则本王饶你不得。”李贺有些子摸不着头脑,可也不敢发问,起了身,恭敬地磕了个头,大步退出了书房,紧赶着奔城外的驿站而去。
“王爷,可有何不妥之处?”待得李贺出了书房,林轩毅突地问了一句。不妥?嘿,也许有些子不妥,奶奶地,这献俘若是当庭发难来个刺王杀驾,也不一定要成功,搞出一场闹剧来都是件不得了地大事,若是献俘时,战俘来个集体死亡也是件闹心的事儿,没地触了霉头,妈地,老十四这个混球搞什么名堂,好端端地要玩什么献俘,娘的,这不是故意添乱吗?胤祚苦笑着摇了下头,将心中的疑虑简单地说了一下,当然胤祚是不会提起前世那会儿千叟宴上的闹剧的。
邬、林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各自埋头沉思了一阵子之后,林轩毅苦笑了一下道:“十四爷看样子心动了,这两个押运官一个是王爷的人,一个是八爷的人,若真儿个出了乱子,两位王爷只怕脱不得关系,若是京中乱将起来,十四爷领兵在外反倒成了得益之人,这里头说没有蹊跷只怕说不通。”
邬思道点了下头道:“现如今局势稳对王爷有利,局势乱对八爷、十四爷都有利,一个是打着将兵在外的主意,另一个则是打着官威赫赫的念头,即便十四爷不想乱,八爷只怕也憋不住要惹乱子了,十四爷或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来献俘这一手的。现如今虽只是猜测,不过王爷也得做好相应准备才是。”
嗯,准备是要做的,不过倒也不必害怕,真要是出了点事儿,以老爷子的精明未必就看不穿这里头的蹊跷,嘿,想着法子添乱子的人只会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罢了。胤祚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的夜空,默默地沉思着……
十龙夺嫡_第三百四十九章万寿筵上起风波_凤鸣岐山_架空历史
京师三月的天渐渐有些暖了起来,随着康熙老爷子的精神转旺,前线又接连传来捷报,朝臣们的心也渐渐安了下来,康熙老爷子五十五大寿的喜庆更是令满京师里都热腾了起来,朝中显贵、各地督抚各显奇能,满世界地收罗珍宝,源源不绝地往皇宫里送,在讨好康熙老爷子这一点上人人尽力,个个不甘落后。
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十八日,众人期盼已久的圣诞时辰终于是到了,内廷数日前就传出了旨意——康熙老爷子要大宴群臣,所有在京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能有个赐宴的荣耀。一大早地,能有资格参与万寿宴的群臣们穿着整齐的朝服,三五成群地便进了宫,由礼部郎官们唱名按品阶一一入座——皇室宗亲在体仁殿,一、二品的大臣及侯爵以上的功臣之后在保和殿,三品以下的官员则在殿外临时起的芦棚入席。
巳时二刻,吉时已到,数声静鞭响起,但见龙旗宝幡随风飞舞,畅音阁内鼓乐齐鸣,大吕金钟叮当作响,李德全等一干子太监簇拥着一台明黄软轿缓缓而来,数十名宫装美女载歌载舞,齐声唱作,清脆的歌声中,康熙老爷子面色红润地下了轿子,神采飞扬地立在那里,大小官员立刻跪倒在地,齐声三呼万岁。
康熙老爷子笑容满面地虚抬了一下手,笑呵呵地道:“免了,都起来罢,众爱卿为国操劳,朕心甚慰。这就开宴罢!”康熙老爷子话音一落,顿时又是一阵鼓乐大作,身为大宴主理官的胤祚、胤祉哥俩个立刻忙活开了,一边要引领着康熙老爷子入座,一边还有指挥数百名太监、礼部郎官们安排开宴,还得催促御膳房上菜、上酒,忙得个晕头转向,好容易等到宴席开始了,胤祚还得持壶为康熙老爷子所在的那一桌子老亲王们斟酒。愣是没个消停地时候。
可可里酒过了三巡,兴致极高的康熙老爷子起了身,打算到其他桌去敬敬酒,胤祚慌忙手持着酒壶准备跟上,老爷子摆了下手,回过头来,笑着道:“小六儿,你也忙了大半天了,就先下去歇歇好了。朕让李德全跟着就行。”
得,老爷子发话了,咱也得空用点膳,天晓得一会还有多少事等着呢。胤祚也没坚持,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李德全,跪下来磕了个头,退了下去,本打算到兄弟们那几桌去凑个份子,可眼瞅着老八兄弟几个正高谈阔论地嘻哈个没完。顿时失了兴致,沉吟了一下,对跟在身后的那帮子小太监交待了几句,出了体仁殿,径自往存放各地来贺之寿礼的中和殿而去。
宽敞的中和殿内摆满了一排排的长案,上头满满当当地陈列着各色贺礼。啥子端砚、宣德炉、玉制围棋、古筝、古琴之类的应有尽有,更有各种名家字画、古书、珠玉等物,将整个中和殿渲染成珠光宝气地一片璀璨。一起子小太监见胤祚款款而来,各自上前请安,胤祚笑呵呵地一一打了赏,吩咐了几句,便向站角落里等候着午门献俘的李贺、鄂伦泰二人行去。
李、鄂二人虽为着准备献俘没参与寿筵,可也得了份酒食,正喝着呢。一见到胤祚来了,各自起了身,紧赶着迎上前来,打千见礼:“参见王爷。”
“免了。”胤祚笑着摆了下手道:“好嘛,都喝上了,本王也有些饿了,就一块儿用了。不会不欢迎吧?”
李贺与鄂伦泰都是参将地身份。不过李贺是胤祚的奴才,自家主子发了话。他那敢多说些什么,只是躬着身子应了声诺,鄂伦泰是八爷的心腹,原本是大内一等侍卫出身,胆子向来肥得很,见了胤祚也不怎么害怕,嘿嘿一笑道:“成啊,今儿个是圣上的好日子,赐下的御膳都是好东西,就是御酒少了些,嘿,就这一小坛子,喝得不够爽利,若是王爷不嫌弃,就一道用用,也好让下官可着劲巴结一回。”
呵,这小子话还真多,这话怎么听着就像咱是来占他便宜似的。胤祚心中虽有所不喜,可也不致于带到脸上来,笑了一下道:“一会儿尔等还有事待办,这酒嘛少喝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