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秋背冲王循,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王循却笑:“谭书记,你像是不欢迎我?”
倒是家学渊源,王循在省团委是被捧着养,到庆县来放养一段时间,就大有官场混子的架势,抵得旁人混了十多年。待人接物更是无可挑剔。
饶是谭纶懒得管他,由他在畜科园打混,跟常存孝来往,他也在庆县混出了些名堂。
再说他王震林儿子的身份也没遮掩,有些想要钻营的官员,都往上靠着。
“欢迎,”谭纶眯眼说,“还怕你不来,特意让唐所长通知你。”
放屁!王循心想,不是我硬跟着来,唐知秋早就把我撇下了。好在唐知秋跟他老婆差太远,连个撇人的法子都想不到。
“这位是岭西山南县五龙村的村委书记,这位是村长,”谭纶说着,谢元沁和涂敏就愣了下,谢元沁先反应过来,笑着起身说:“您就是唐所长吧,您好,您好。”
唐知秋矜持地握手,王循满脸疑惑,就一个村支书,一个村长,你就大老远把唐知秋叫过来?
谭纶倒是能圆谎:“当年我在五龙村待了十多天,都是在谢书记帮张罗的屋子里睡,吃的也是谢书记从山上打来的蝙蝠,现在回想起来,那味道可真是回味无穷,像是……”
“牛肉!”涂敏拍手道,“咱们那里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最爱吃蝙蝠,后来就成了一道特色菜。都说岭东人什么都吃,除了四条腿的桌子外,可咱们岭西大山里,那是连桌子都能啃下去。桌子不是木头做的吗?穷的时候连观音土都吃,那木头算什么?”
王循听得想作呕,这都什么村子啊,蝙蝠肉,那是人吃的吗?还说像是牛肉,可能吗?牛是草食性动物,那蝙蝠是杂食性的。想着脑中就浮现,谭纶、谢元沁和涂敏啃蝙蝠的场景。胃酸一时都涌了上来。
施可中正要捧茶过来,王循推开靠外坐的唐知秋,头也不回的冲到卫生间,哗哗啦直吐。
谭纶冲涂敏挤眼一笑,涂敏皱皱鼻子,像是取笑他就知道作弄人。
跟谭纶时间不短,自是清楚谭纶性子,这戏他只要起个头,她就知道往下演。
谢元沁捧着茶杯往卫生间方向瞧了一眼,低声说:“那个王助理有问题?”
“嗯,”谭纶也不细讲,等王循脸色苍白的出来,他就笑问,“咱们说到用牛粪汁怎么做菜呢,王助理不坐下听吗?”
呕!王循捂着嘴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跑出茶庄去了。这岭西人也太变态了。
唐知秋都听得受不了:“拿象粪造纸我就知道,拿牛粪汁做菜,你这太瞎说了吧?”
“倒不是没有,历史上被围城没水喝了,只能拿牛粪汁来喝,”谭纶看在座的人脸色都不大好,就笑说,“不说夸张些,他还要赖着不走。我重新介绍吧。”
谢元沁和涂敏的身份让唐知秋大感意外,但想想是谭纶原来做县长地方的人,就明白过来了。想来人家也是关心前任,打听到的消息。
“科察羊是山羊,要是放养的话,由于品种问题,会把植物根茎都咬碎,造成荒漠化现象,”唐知秋没回复亚热带适合不适合养的问题,“要是畜养的话倒是不错,但由于饲料的问题……”
“谭纶在南海的时候就给我们打下了基础,我们那里也有养羊,南海模式,林下经济,种植着大量牧草,”谢元沁微笑说,“现在随着速生桉插种在全省推广,牧草还有富余,就是南海都供过于求。但我们的羊肉质没有科察羊鲜嫩,不容易打开高级酒楼的市场。最近岭西也兴起了吃烤全羊,估计这风潮几年都不会消褪。才赶着要来蒙北开会,就带上涂敏来见谭纶一面,了解下问题。”
唐知秋斜眼去看谭纶,见他抿嘴低头抚茶杯,一套全齐了,知他是持保留意见,刚想开口,谭纶就笑说:“谢大哥要发展圈养业,庆县要大力支持,我看,唐所长,你就从畜科园抽调几个人去南海帮助一下谢大哥。要是适合的话,种羊也由庆县提供。”
谢元沁喜道:“这再好不过。”
谭纶微笑点头,眉宇间却有忧色。
☆、第九十八章 自己人?(1)
第九十八章自己人?
送走谢元沁和涂敏,答应有时间就回南海看看,问到董奉书,谢元沁笑而不语,谭纶自是心有灵犀,董市长的日子怕是过得不好。留下个若大的局面,但没有能力掌控,只会反被局面所制。
谢元沁跟董奉书的能力是有云泥之别的,看他肯带着涂敏来蒙北,显然对谭纶留下的班底也是极为信任。
唐知秋目送着越野车离去,心中却是感慨,人走茶凉世所常见,但要做到肯向前任求教经验,那就是罕闻的事了。
瞧来谭纶不是背景极深,就是为官之道颇得其中三昧,细想下,还是前者较为可能,但他不是奚老师学生的遗孤吗?
奚剑溪的影响力还能大到岭西去吗?
“王循那小子又跑回来了……”
施可中悠悠地说,瞧着远处白色的身影,撇嘴轻笑。
王循自觉丢脸,待不下去,就跑到山下,一顿好吐,半来个小时,才将那脑中都快印下去的景象给抹掉,转回头不甘心,想跑上来听个明白。
无端端的村长村支书跑来庆县,从南到北数千公里,可不是来访旧那么单纯,把唐知秋叫来,自然也不是没理由的。
却在半道上看着越野车下走,心想村支书都能开越野车?那村还能穷到吃蝙蝠,半路上就打电话给省里的朋友,让人帮查车牌。
谢元沁开的不是一号车,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心里揣着疑惑,跑到茶庄门口,看谭纶悠闲坐在服务员端来的躺椅上,就问:“谭书记,唐所长呢?”
“我在里面!”唐知秋咂巴嘴说,“小施,你这茶越来越地道了,多少钱一两?”
“论钱就俗气了,唐所长,你要喜欢就梢几两回去。”施可中笑道。
实在是怕说了唐知秋要惊得把茶吐出来,这种特供的西湖龙井,每罐都要上万,也非是钱能买到的。施鸿叶帮政治局里某位大佬办了件事,才从人家家里给扛了一整罐过来。
饶也不过七八两,好在唐知秋也知道不便宜,没敢拿。
王循走上来问:“唐所长,那两人过来是做什么?”
“没啥,想养羊!”唐知秋跟谭纶合计过,瞒是瞒不住的,要派人过去,王循整天都在畜科园,倒不如磊落些。
只是前头说了是村,这规模自然要比南海市要小得多。
“哦。”一听这个,王循就意兴阑珊。
一个村能养几头羊?没意思。
在茶庄磨到晚饭时间,王循就跟唐知秋回畜科园了,谭纶正想跟施可中谈谈叶清波的事,就瞧见打扮得跟上海滩里的白领女郎似的房琳,蹬着高跟鞋走上来。
雪白的衬衣扎在腰带里,下面是条膝上三公分的黑色套裙,银色高跟鞋,也不嫌走这山道会硌脚,倒是往上的肉色丝袜,极让人注目。
但若是细心留意,能看出她走路不大自然,想也是,昨夜才疯狂过,那地方都红肿了,能自然才怪。
背着素色手提包,就像是村里出去选世界小姐得了名次衣锦还乡似的,一路山道,惹得前后不住有人行注目礼。
☆、第九十八章 自己人?(2)
挨得到茶庄前,才瞧见谭纶,心惊惊地走上去。
谭纶就皱眉:“发浪呢?穿得跟个高级小姐似的,都以为你要去出钟。不怕冷是吧?这山上都零下四五度了,你瞧瞧你,那脸烫的。去里间坐着,别到大堂里来。”
房琳低着头就往里走,被他一训,就成个高傲的天鹅变成了丑小鸭。
施可中笑着跟她点头打招呼,她也没瞧见,快要揭开布子来到里间卧室,就听到咦地一声:“你是房琳吧?”
房琳登时一愣,就听那声音说:“就是你,我就说我没看错嘛。来来来,好久不见了,过来坐。”
房琳朝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看,就见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穿着灰白西装,热情地招手。
她倒认出那是谁来了,以前在开舞厅时,常来场子里的客人。好像是姓冰,还是姓什么。几次想点她,她都没让。实际上在舞厅里,房琳极少下舞池,一般都是躲在后头收账。
那姓冰的男人身旁还坐着两个男人,年岁相仿,泡着壶罗汉果,都在瞧过来。
房琳踯躅半晌,正待要转身走,冰姓男人就上前热情的抓着她的胳膊:“都是老乡,这在大北方的碰上不容易,天又寒,喝杯热茶暧暧胃。”
房琳推拒不过,只得坐在对面,接过冰姓男人倒来的热茶。
“看你这模样像是发了?”
冰姓男人说着暧昧一笑,冲门口躺椅上的谭纶抬抬下巴,“还是搭上茶商了?”
就谭纶那作派,怎么瞧都像是茶庄老板,忙进忙出的施可中,倒像是谭纶请来的经理。姓冰的也刚到庆县,听人说起这茶庄就跑过来,也不知谁是老板。
“胡说什么?”房琳翻下白眼,倒想起这男的叫什么了。
他叫冰泊洋,是南海县城里的人,早些年是做鱼贩的,就是到像万清那些地方批海鱼,再送到县城鱼市批给外省人,后来就开了家杂货铺,卖些扫把啊,铲子什么的,还卖钱和小食品。前两年冰泊洋就离开南海了,他也不知道房琳那些事。
“还没介绍我这两位朋友呢,老张,老李。”冰泊洋就指着那俩看着房琳眼珠子都快不会转的同伴笑说,“是我生意上的朋友,跟我搭伙。”
老李伸手要跟房琳握手,被冰泊洋拍掉:“握什么手,你这脏不拉叽的手,给我缩回去。”
房琳回头去瞧谭纶,看他躺在椅子上像是没注意这边,倒是施可中对上她目光,露出口白牙,嘿嘿一笑。
“老冰你跟这蒙北来,是有发财的路子吧?”房琳捧着茶问。
氤氲的茶气中,让房琳那白嫩的脸蛋更加粉,看着冰泊洋这心里头麻痒麻痒的。
“这倒不好跟你说,总是不能白来这大老远的地方。”冰泊洋笑眯着眼说,“怎么?你也想跟着来发笔小横财?”
“有钱赚谁不愿意?”房琳嫣然说,“我前几年开舞厅这还赚了笔,钱都存得好好的,就是没寻到路子。你说那茶商,我也跟他是普通朋友而已,我跟你才能算是自己人啊。”
冰泊洋得意地笑起来,还给老张老李递眼色,明显是在暗示给他们,房琳是他的菜。
老张老李嘿笑低头,心里暗骂冰泊洋。
“你要有钱,我这儿倒有个门路可以发笔小财,”冰泊洋看房琳明眸盯着自己,就微笑说,“想不想掺一腿?”
掺一腿是南海的地方话,可跟着来就跟有一腿差不多。
施可中拿热水过来换,听个正着,脸上堆着笑意,眯起的眼却像在闪着刀光,房琳不敢跟他对上,低头说:“能掺?”
“怎么不能?都是自己了嘛。”冰泊洋笑说,“但咱们做这事比较机密,现在先不能和你说,你把钱准备好,等时机到了……也就这两三天的事,到时就叫上你,你把钱拿过来,那就成了!”
房琳歪头做深思状,约莫几分钟后才小心地问:“不违法吧?”
冰泊洋笑了:“你当初开舞厅的时候好像也不合法吧。”
房琳笑笑就听着冰泊洋把话题扯远了。
等喝了半肚子水,冰泊洋才带着老张老李离去,过门口时还冲谭纶笑说:“这位大哥,好本事。”
谭纶向他微笑点头,等他们走远,就把房琳喊过来。
“说什么了?要发财了?”
瞧着谭纶那眼神中的戏谑之意,房琳微低下头:“那个冰泊洋原来是舞厅里的常客,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也不需要跟我解释,他们要带你发财,你就发财吧。”谭纶起身伸了个懒腰,“自己人嘛,呵呵。”
房琳看他要往里走,就撇了下嘴,跟小媳妇似的低头顺眉的跟在后头:“他们可能要做违法的事,我帮哥你盯着他们,抓他们个现行……”
谭纶停住脚转身笑看着她:“行啊,现在连公安局的工作你都代办了,不错嘛。”
房琳咬着嘴唇说:“那个姓冰的不是地道的人,我看他……”
“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谭纶笑说,“有什么事让胡冲帮你瞧着。”
说完,谭纶就往里间去了,房琳愣了下才喜滋滋地想,这是他同意了?
等到夜里七点,李响才赶到茶庄,一坐下,就接过茶艺师倒上的水,大口了喝了一杯。
“王循没直接回畜科园,他打了个电话去畜科园问那几位唐所长安排的专家要去哪里后,就跑县政府找常县长去了……”
果然如我所想一样,谭纶看李响喘气都快喘不过来,就说:“你先匀匀气再说。”
“嗯,”李响喘了几口说,“常县长那边下午六点多跟王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