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可通汽车,在夏日的雨季中,锦川河水位涨,石桥被淹没在水中的时候,两岸会各派民兵看守,禁止汽车通行。
青林乡乡政府位于青林村离着河边还有几百米,常宁不想打扰乡里的干部,就把车直接开过了石桥,停在了铜山县的地面,抬头一看,方振国的破吉普早就来了。
“小常,你迟到了啊。”方振国站在公路边的一块石头边,挥着手喊道。
常宁边走边说道:“方老哥,对不起了,我这迟到也大有讲究呀。”
方振国憨笑道:“想也没用,该来的还是要来嘛,躲是躲不过去的。”
“你方老哥久经考验,革命斗争经验丰富,我就是来讨主意的。”
常宁一屁股坐到石头,拿出香烟,两个人凑到一块,先旁若无人的抽起来。
方振国指着万川县方向,微笑着说道:“小常,你的那位老朋,恐怕靠不住呀。”
“老朋?呵呵,我在锦江没几个朋,所以就硬给自己找了一个呗。”常宁眯着眼,躲开阳光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李耀先的情况和我有所不同,方老哥,面没人,这官当起来不踏实啊。”
方振国笑道:“你说得对,我方振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呵呵,不会,放眼整个锦江,方老哥你是我心目中的崇拜对象啊。”
“去去,你得了,想我方振国参加革命近四十年,建国后在地区农垦糸统和六个县转来转去,到哪儿都不受领导待见,就是现在这铜山县,也是没人愿意来,才让我来守摊子的,要是有人接班,这锦江地区县委记的行列里,早就没我的名字了……唉,当年一起参加工作的同龄人,就数我混得最惨喽。”
常宁不以为然的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方老哥仕途不很顺畅,但小日子过得不赖,这做人又不能一辈子当官,随遇而安,活得惬意潇洒才是最重要的,从这方面评价,我看还没人比得你嘛。”
“哈哈,你要这么说,我还真得承认,这辈子还算过得去哦。”
常宁认真的说道:“所以嘛,今天你得教我几招,我的要求不高,不奢望升官发财。能让我在万锦县平平安安的渡过三五年。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要求不高嘛。”方振国说了一句,哒哒的吸起烟来。
方振国知道常宁也是有来头的人,但不并不知道他的背景有多么的深厚。
“方老哥,那个姚健是余文良的人,他这招借用水利专项资金,实际是逼我们排队啊,还有次在锦江,余文良和陈松把我晾在招待所里两天,明摆着是冲我而来的,他娘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想发力也无处可使呀。”
方振国想了想说道:“据我的分析,余文良和陈松既然不是一路人,那不管怎么样,两个人是不可能联手的,我估计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期后,两个人一旦进入角色,矛盾和冲突就会不可避免的发生,这一把手和二把手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何况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对手,嘿嘿,只要他们斗起来,自顾不暇,我们下面的日子就好过了。”
“方老哥的意思是,我不能委曲求全?”常宁笑问道。
“当然了,哪一边你都甭理他们,晾你是因为你的来头不小,他们不过是搞个火力侦察而已,后来两个人分头以不同方式找你,不就说明很重视你吗,你呀,谁也不要理他们,你是中组部的跨省交流干部,只有省委组组织部才有可能动你,以余文良和陈松的地位,还奈何不了你,他们就是想来一次大洗牌,至少也洗不到你头去。”
常宁笑着说道:“说得有道理,可是那个姚健的提议,我们该怎么回应,总不能装聋作哑。”
方振国哼了一声,“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姚健算老几,敢对我们指手划脚的。”
“呵呵,他娘的他是地委常委呢。”常宁乐道。
“我呸,他那个常委牌子,只能吓唬吓唬外行人,他摆在我们面前,他妈的一个铜板也不值。”方振国说道,“这其中的道道,小常你可能也不一定明白,下一级记兼一级常委会的常委,其实是很有讲究的,说穿了就是要守本份,在常委会里举举手投张票还可以,但绝对不能干涉其他各县的具体工作,这可是犯大忌的事,那个姚健一定不懂体制内的规矩,还赶着架的给余文良当炮灰,他真要是把我们的水利专项资金借过去,嘿嘿,够他喝一壶的。”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来个投其所好,把钱借给他吗?”
方振国摇着头道:“别呀,借给他,我铜山县的财政就要破产喽,不瞒你老弟,面每年披给我们县两百多万水利专项资金,我有百分之八十用到其他地方去了。”
常宁笑道:“方老哥,可真有你的,面不查你吗?”
“哈哈,穷人有穷人的办法么,他查个屁呀,拆东墙补西墙,面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常宁吸了几口烟,若有所思的说道:“方老哥,你的意思是,咱们既不答应借,也不说不借,先拖拖他再说?”
“对,就这么办,如果不答应他,就等于反对余文良,如果答应他,等于是给姚健面子,站在余文良一边,就会得罪陈松,左右为难,怎么办?那就先拖一段时间,等到关键的时候,把事情往一反映,摊在桌面,不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吗?”
“呵呵。”常宁坏笑道,“我说方老哥,你还有这一手?”
方振国乐道:“嘿嘿,小常你放心,咱在省里也有人啊。”
0634先拖后推
方振国虽然外表看着憨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仕途也从来不会刻意的去追求,用长广县县委记刘玉龙的话说,就是个受气包,历届地委记在全地区的干部大会,经常拿方振国打趣调侃,偶尔也会批评几句,但动真格的时候还真的没有。
原来,方振国有一个过命交情的老部下兼好朋,省文联主席左文青,号称西江第一笔,年少成名,二十几年来,早成为省委领导的座客,特别是和现任省委记仇兴华的关糸,既是笔,又是莫逆之交,常于周末携手出游,作诗唱和。
当年左文青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在地区农场付场长方振国的手下当文,一次深夜单独外出时遇到山洪爆发,被洪水冲到十余里远的荒石滩,是方振国救了他的命,从此两个人的情谊便牢不可破,左文青以文出名,交际颇广,地位渐升,进入省文联工作后,反过来对方振国的帮助更多更有力道,每一次方振国在仕途遇到阻碍或危险的时候,左文青总能及时站出来,稍微有所动作,方振国便能转危为安,雨过天睛。
因此,方振国将左文青视为自己的杀手锏。
方振国不是省油的灯,他之所以答应和常宁联手,也是要讨得一点好处的,铜山县通往外界的道路,只有经过万锦县一条,过去往外运送农付产品的时候,万锦县工商局是要收费的,如今经两个的合作,以后铜山县的外运货物,可以免费的畅通无阻了。
心里有了底后,回到县委大院的常宁,心情也格外的舒畅起来。
其实,说起将水利专项资金借给锦川市的事,县长林正道心里也不愿意。
可是常宁把初步决定权交给了他,他必须得有所表态,他知道,二把手的为难之处,就在于他做出初步的决定之后,没有一把手的首肯,那等于就是一张废纸。
为了避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林正道和刘同安李玉才商量事情的时候,很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进行,而是放在自己家里的房中。
但今天林正道有些失望,刘同安心不在焉,李玉才愁眉苦脸,还能商量出什么来呢。
刘同安自从调进了县委大院,和担任县府办主任的皮家老大皮春阳可谓朝夕相处,旧情复萌是难免的,明铺暗盖,打得火热,两个人一个单身,一个独居,旁人倒也不好议论,再加皮月桂这个最大的障碍又不在旁边,刘同安便很想将暗事做成明情,以便过名正言顺的日子。
可也怪了,当刘同安建议把结婚事宜提议事日程的时候,皮春阳是一推二搪三拖,死活不肯答应,搞得刘同安班也是没精打采的,女人的心真是捉摸不透,着实比他分管的几个小厂小矿难多了。
而李玉才最近的日子更不好过,小舅子刘小伟还被纪委双规着呢,那可恶的郭秋平捂着盖着,也不知道查到了什么程度,虽说死罪没有,但毕竟活罪难熬,小舅子是刘家独苗,还指望着他娶妻生子,继承香火,现在落到郭秋平手,要是整个三五年后再出来,还能有个人样吗。
李玉才心里还有一个不可外道的秘密,这两年刘小伟待在农贸市场管理办,没少占公家的便宜,自从也往他家送来不少东西,万一郭秋平逼得急了,刘小伟熬不住,把自己也给抖搂了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俗话说,一根稻草也能压死一头骆驼,何况这要命的经济问题。
“我说你们两位,找你们来,不是看你们那苦瓜脸的。”
林正道不满的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在桌子重重的敲了几下。
“对不起,老林,我走神了。”刘同安歉疚的说道。
李玉才也是一楞,好久才缓过一口气来,“唉,我也是,刘小伟还在郭秋平的手,我这心里放不下啊。”
林正道理解的点着头,“同安的事我说不好,现在的女人,你搞不懂她到底想要什么,但玉才你家小伟的事,明摆着是郭秋平和常记有过默契,故而抓而不查,拖而不决,就是来耗我们的。”
李玉才奇道:“不会,我说老林,娃娃记会跟郭秋平联手?中间还隔着皮月桂的被逼出走呢。”
“这有什么不可能?”刘同安边吸着烟边说道,“没有永恒的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们不是决定要靠向陈专员了么,他郭秋平为什么不能投靠常记,我现在甚至怀疑,包括春阳在内的皮家人,都和常记有了默契呢。”
林正道又点着头说道:“同安说得对,以郭秋平那点能耐,要不是老皮帮着,他能有今天吗,就地委过去的领导和现在的领导,哪一个待见他的,也就商洛那娘们,也是看在老皮的面子么,郭秋平面找不到靠山,当然要靠向常记了。”
李玉才笑道:“就娃娃记那样子,真靠得住吗?”
刘同安说道:“玉才你此言差矣,余记和陈专员刚一任就整了常记,恰恰说明常记来头不小,是个可以以下犯的角色,这叫又打又拉,先打后拉,余记和陈专员是逼着常记表态,可人家不但不见,还变着法的从李省长那里弄来了五百万,一下子把面子找了回来,你说常记来头大不大?”
“哎,扯远了啊,还是说说眼前的要紧事,今天我又接了姚健的电话催问我们呢。”林正道提醒道。
这还真有点难办,锦川市委记姚健是余记的人,答应他的事,就等于在帮余记的忙,可林正道现在是陈专员的人,他已经带着刘同安和李玉才两次门了,现在去帮余记的忙,那陈专员会怎么想?
李玉才不假思索,脱口说道:“当然不能答应把水利专项资金借给锦川市了,既然和陈专员联糸了,就总要有点表现。”
刘同安比李玉才谨慎,望着林正道问道:“老林,陈专员有什么指示?”
林正道微笑着说道:“陈专员说,先拖后推,实在拖不下去了,就往常记身推,涉及到水利建设的大事,又是三四百万的巨款,当然要由一把手来最终拍板了。”
李玉才一拍大腿,嚷道:“好主意么,我看就这么办,看他娃娃记还怎么当甩手掌柜。”
看了看手表,林正道严肃的说道:“今天把你们两个找来,不光是商量这件事,主要还是陈专员在电话里提醒我,要我们注意支持配合常记的工作,尽量不要把关糸搞僵,陈专员毕竟刚刚任,脚跟还没站稳,这个时候不能和人家有激烈的冲突,我们要慎言慎行,不能给陈专员添麻烦。”
刘同安站起来笑道:“是啊,做好本职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我呀,响应常记的号召,回家收拾行李,到蹲点村扶贫去喽。”
下午刚班,林正道从家里出来,没进自己办公室,就直接去了常宁那里。
“常记,你外间没人,这李州腾又迟到啦?”
常宁扔给林正道一根烟,笑道:“不是,我把他和凌啸打发到山岙村去了,先帮我把扶贫工作抓起来。”
“哈哈,常记你可真有办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正发愁下乡以后,手头的日常工作咋办呢,这我得学一学,回去就打发我那两位下去。”
常宁笑着说道:“老林你别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