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常,你先坐,马上开饭了,”徐禾心颇有深意的笑笑,“小兰,你来帮我把汤端过来。”
常宁耳尖,竖起耳朵,听着母女俩在厨房里的悄悄对话。
“妈,你阅人无数,觉得小常咋样?”
“未经雕琢的小娃娃,可以依靠的大丈夫。”
“就一句呀?”
“妈可不是相面大师,丫头,我知道你希望我说什么来着,别以为,我没有注意你最近的巨大变化。”
“妈,我知道的,我配不上他,我不会和他走到那一步的。”
“所以么,与其为情所痴毁了他,不如象真姐姐一样呵护他。”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唉,小兰,这里离青州并不遥远,我们的生活还会有波澜起伏,你爸的冤屈还没有伸直啊。”
“妈,我会注意的。”
“好小伙子啊,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小兰,你这个弟弟认得好。”
……
吃饭的时候,徐禾心不住的往常宁碗里夹菜,尤其是那盆红烧肉,迅速的成了他的最爱,当然,享受不忘回报,常宁施展他从小练就的马屁功,一个劲的发挥出来,迷得徐禾心眉开眼笑,差点忘却了亲闺女的存在。
杜秋兰眉眼稍斜,醋意横生,玉臂一弯,伸出一根手指在常宁的膝盖上写道:“没安好心吧,警告,不许抢我妈。”
常宁心里甜甜的,伸手回写道:“没法子,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么。”
杜秋兰又“道”:“偷听以后有何感想?”
常宁脱“口”而出:“我的女人,永远都会停留在我的手心里。”
“想得美,懒得理你。”
“吃饱点吧,一回生二回熟,今晚当有一番大战啊。”
“呸。”
杜秋兰的脸噌的红了起来。
徐禾心看在眼里,心里叹息一声,放下碗筷,借口累了退身而去。
常宁斜一眼老太太的背影感叹一句,“我丈母娘英明啊,知道啥叫春霄一刻值千金,小别三日胜新婚。”
杜秋兰却忽地冷静下来,“常宁,我,我有话说。”
常宁脸色一整道:“兰姐,你说。”
“如果,你嫌我噜嗦,就当我没说,我没有你那么丰富的社会经验,可对这个体制里的事情,我也许比你更有发言权,毕竟我在地委宣传部待了六年,官场里面自有一套固有的行事规则,有成文的也有不成文的,很少有人能不遵守而取得成功的,即使成功也是侥幸的和暂时的,且往往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官场容不得异类,规则不允许异端,刚才我和于姐在窗户边,听到了你在办公室发出的‘动员令’,我认为至少是十分愚蠢的,委曲、屈辱、背叛、失败、阴谋和阳谋等等,你如果不能忍受这些,就应该乘早抽身离开,不然,你就得学会坚忍、坚忍、再坚忍。”
“说得好,我诚恳接受批评,以后一定努力改正,”常宁拍手微笑着,“兰姐,其实从你第一天见到我来上任的时候,我就时刻准备着离开,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我时刻都准备着失败。”
“无欲则刚,说时容易做时难,”杜秋兰柔声道,“常宁,我知道你内心一直很纠结,纠结于要不要从这个体制里抽身离开。”
常宁点点头,“唉,我本不属那个世界的人啊,兰姐,你说,我人生的方向在哪里?我敢自信,我能洞察到这个体制内,无数的卑鄙龌龊,我还能比他们运用得更为熟练自如,可是,可是……我发现身处其中,真的不能做纯粹的好人。”
“哦,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纯粹的好人么,”杜秋兰娇声道,“好人有时候无妨做点坏事,好了,不说了,我说的仅供你参考。”
常宁搓着双手,涎着脸笑道:“呵呵,好人有时候无妨做点坏事,兰姐,你最近对此深有体会吧。”
杜秋兰羞红了脸,分明瞅见了常宁一脸的不怀好意,起身欲逃,却早被他揽住了纤腰。
“坏蛋,不行呀,我妈在这里。”杜秋兰低声嚷道,一边躲避着常宁的小动作。
常宁坏笑道:“你看你看,咱俩不能辜负你妈先行告退的美意吧,嘿嘿,我早就侦察好咱们的‘战场’了。”
杜秋兰的脸越来越红,身体慢慢的软瘫在常宁的怀里,小嘴喃喃道:“这位小同志,你不能对我这样……”
常宁精神一振,抱起杜秋兰就往楼上奔,“嘿嘿,这位女同志,我不会对你这样,我只会对你那样。”
“唔,这位小同志,那样是哪样?”
“嘘,这位女同志,那样就是,我们要复习‘功课’了。”
……
0055是政治问题
幸福的办完“那事”,常宁溜回公社的院子,却见灯火通明,大伙仍在加班加点,情绪高涨的在电话里“骂人”,虽然有些心疼柴油发电机那点油钱,但心里满意,晃悠悠的回到宿舍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起来时踱到楼下,左右一瞧,这帮土崽子应该折腾了一夜,此刻在高枕寻梦呢,办公室的电话叫个不停,嗨,看来有效果了,他冲身后上来的虞挺华咧嘴一乐,做了个“等等”的手势,掏出香烟,两人点上火,一边吸着一边乐呵。
黄小冬揉着眼睛走进办公室,常宁劈头盖脸的斥道:“他娘的,你小子起得这么早,是不是昨晚溜号了?”
“你领导调查调查好伐,”黄小冬委屈的说道,嗓子果然沙哑低沉,“大家都说我的骂功是一流水平哩,可我刚躺下迷糊过去,新来的周委员就把我叫起来了,说你吩咐的,叫我跟着他去大青山。”
“呵呵,冤枉,冤枉你喽,”常宁冲虞挺华挤挤眼,搓着双手说道,“小冬,知道我为什么派你陪着周委员吗?”
黄小冬嘿嘿一笑,“跟了你那么久,多少学会了一点你那套阴谋诡计,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你就瞧好吧,我保准不辱使命。”
“呸,有这么跟领导说话的么,”常宁踹了黄小冬一脚,端着脸说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做了甫志高王连举,我保证让你下面那玩艺没有蛋蛋。”
“那是那是,你是我老大嘛,”黄小冬指指响个不停的电话,嘻皮笑脸道,“两位领导不方便的话,嘿嘿,我还有力气骂人呢。”
“滚,快滚。”常宁打发走黄小冬,关上门,冲虞挺华一指,虞挺华会意的拿起了电话听筒。
“喂,您好,这里是水洋公社……哦,是刘书记啊,您好您好……找小常书记?他昨天就下村去了……对对,今天应该会回来的……噢,您等等,他好象来了。”
虞挺华捂住话筒说道:“刘书记还在青州啊。”
常宁笑问:“呵呵,老虞你判断判断,老头情绪咋样?”
虞挺华慢悠悠的笑道:“好象,应该不会发火骂人的样子哟。”
常宁一乐,接过电话筒,大马金刀的坐到藤椅上,“刘书记,您好,我是小常,您有什么指示?”
刘为明果然不象生气的样子,“听小虞说,你下村去了,怎么突然变得勤快起来了?”
“您瞧瞧,您老人家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公社一把手会议上,您可是点名批评我了的,我是无地自容,痛定思定,积极改正,现在经常坚持下村,密切联糸群众,呵呵,我就是不听老娘的话,敢不听您老人家的话吗?我的乌纱帽是您给的么。”
“呵呵,有进步嘛,”刘为明顿了顿说道,“小常,昨天晚上,你们公社可出了大名喽,连省委宣传部都被惊动了,你们十几台电话狂轰滥炸了一整夜……这个事你应该知道吧。”
“竟有这种事,这帮土崽子,这个月的电话费又要欠帐了,唉,这帮败家子啊,”常宁故作惊讶,又是唉声叹气又是严肃表态,“刘书记,我马上调查这个事情,查出来我轻饶不了他。”
刘为明笑骂道:“臭小子,别给我装了,我和王县长就在朱书记的办公室里,现在朱书记要和你说话。”
“是新来的地委朱书记。”常宁冲着虞挺华一吐舌头,虞挺华坐近一步把身体凑了过来。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浑厚从容的声音,“是小常书记吗?我是朱永军。”
“朱书记,您好。”常宁收起了戏谑之色。
“小常同志,我刚调来不久,对下面的情况不很了解,你看可不可以,辛苦你一趟,我想找你了解了解基层的情况,我派车去接你怎么样?”
虞挺华急忙打出不能去的手势,常宁会意,迟疑一下说道:“朱书记,对不起,今天,今天我怕来不了,下面有两个大队因为石矿开采过界,都打了两三仗了,定好今天在公社调解,所以,所以……”
“哦,百姓的事无小事,你说得对。”
常宁忙道:“朱书记,我一定去青州拜望您去。”
“不急,不急嘛,”朱永军显然在电话那头微笑,“小常同志,我虽然没下过乡插过队,但在五七干校待过一阵,基层的同志辛苦啊,尤其是你们水洋公社,我听你们王县长说起过,连老百姓赖以基本生存的水和土都成了奢侈品,可见你们水洋公社的党员干部,肩上担负的是多么沉重的担子啊。”
常宁谦虚的说道:“朱书记,现在好了,全公社的老百姓都说,自从郑志伟同志来过以后,我们水洋的天亮了,我们水洋得救了。”
“呵呵,小常同志,郑志伟那个事情,我有责任,你有什么牢骚,就冲我这个一把手发吧,你想骂人也行,你就是骂得我如狗血喷头,我也会继续洗脸恭听。”
“报告朱书记,我可没牢骚,我也不骂人,主要是下面的一些党员干部想不通,大家都冲着我来,我只好躲了出去,我说你们有胆量,就骂上头领导去,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真干了,朱书记,这事我有责任,我要向县委做深刻检讨。”
“小常同志,请你转告同志们,骂得好,你也没有责任,我看你们昨晚打电话到我家的那位同志,骂得还不够带劲,比方说,你们那句水洋名言,是怎么骂的来着?”
“去他娘的。”常宁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骂人也要有学问嘛,起码得有针对性,两个人面对面骂人,去他娘的就不大合适,他是谁,应该把‘他’改成‘你’嘛。”
常宁忍住笑,认真的说道:“朱书记,您批评得对,我们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只听朱永军严肃的说道:“这次的通讯报道事件,决不是表面上看的荣誉属于谁的问题,而是一件严肃的政治事件,长达八千字的头版通讯报道,没有一句提到党的领导,没有一句提到默默奉献的广大党员干部,没有一句提到三万水洋老百姓的辛勤努力,却谎话连篇的捏造出一个救世主的怪胎来,简直是荒唐之极,滑天下之大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小常同志,我代表青州地委和我个人,向你并通过你,向勤劳善良的水洋公社三万多党员干部群众道歉,你们,辛苦了。”
常宁心头一热,差点要站起来,“朱书记,谢谢您,谢谢地委,我一定在广播里,向全公社传达您的指示。”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小常,之江日报的领导要过来了,你考虑一下,你和你们水洋公社的意见将非常重要。”
通完电话,常宁噌的蹦了起来,“嘿嘿,又有便宜可捞喽。”
0056会哭的孩子
常宁带着姜希和虞挺华匆匆的来到县城,本来常宁还犹豫要不要带姜希来,可虞挺华同意,罗铁贵也乐意留下来值班,他俩一个意思,姜希和郑志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现在属非常时期,当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找个小饭馆吃了午饭,姜希抢着付了钱后,三人来到县委大院,大门口有两个年青人在等候,刘书记的秘书肖海峰和王县长的秘书梁诚,都是二十几岁模样,常宁和他们混得蛮熟了,上来就一阵左拍右捅。
“两位哥哥,辛苦辛苦。”
互相打过招呼,梁诚领着姜希和虞挺华直接去会议室,肖海峰则带着常宁来到了刘为明的办公室,刘为明和王玉文正等着他。
“臭小子,昨晚搅得大家鸡犬不宁哟,”刘为明盯着常宁,“省委宣传部来了办公室主任,之江日报来了一位付总编和三个手下,还有地委办主任和宣传部的付部长,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见机行事呗,”常宁满不在乎的说,“朱书记在电话里定了基调,我照着做就是,不过两位领导,你们到时候可别尽做好人呀,我是肯定会狮子大开囗的。”
王玉文拍拍常宁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朱书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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