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田井上少尉心头火起,上前踢了一脚还站在原地发愣的炮兵曹长。
“啾、啾、啾。”
日军炮手熟练地把炮弹投入炮筒,补充营阻击阵地上很快炸起一片火光,一挺吐着火舌的轻机枪嘎然而止,两名机枪手被弹片击中倒地身亡。
“连长,咱们的火力太弱,顶不住鬼子的进攻,快撤退吧!”一直跟着老余头从炊事班到步兵连,绰号“黑子”,大名叫刘二黑的一排长冲着日军骑兵接连甩出了两颗手榴弹。
“不行,营长他们这才走了多大功夫?咱们一后撤,鬼子的骑兵立马就追上了,再说胡营副还在后面摆弄炮呢,他也没叫撤。弟兄们,给我瞄准了打!龟儿子,你别乱放枪!”
老余头站起来冲着一个新兵刚教训了一句,一枚炮弹在他身边炸响,身体晃了两晃倒在了阵地上。
“连长,连长!”刘二黑扑过去扶住他倒下去的身体,只见胸前和大腿上被数块弹片击穿,已是血如泉涌,老余头咳嗽了两声,用力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黑子,二连就交给你了,告诉团长,我老余头跟着他走对了路。”
“老余头,老余头,你怎么了?”看见老余头被炮弹炸伤的胡刚也跑了过来。
老余头挣扎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胡……我,不行了,二连,交给黑子……”话未说完,把头一歪就倒在了刘二黑的怀里。
“为连长报仇!”为老余头报仇心切的刘二黑从后背上拔出一柄大刀,呼啸着冲出阵地,手里的大刀砍向了一匹冲在阵地前的日军战马,一刀跺在了战马的前腿上,战马受痛后大声嘶叫着把骑在马背上的日军士兵摔了下来,刘二黑上前一步,又是一刀跺下了日军士兵的脑袋。
“杀!”
被眼前一幕激起心中血性的补充营官兵纷纷举起手里的刺刀和大刀冲进了日军的骑兵队伍之中,与倒地的日军士兵展开了肉搏。
“八嘎。杀掉支那猪!”
一名日军军曹退出骑枪枪膛里的子弹,准备以武士的方式与迎面扑来的刘二黑拼杀一番。
“呯”
胸前的心脏位置却被一发子弹击中,直愣愣地仰面倒在了山坡上,在空洞的眼睛划过天空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天照大婶”招唤自己灵魂的身影。
“连长,你快醒醒,我没放空枪,为你报仇啦!”被老余头教训的新兵娃子扔掉手里的步枪,抱着老余头的遗体哭喊起来。
“死啦死啦。”一名冲进阵地的日军骑兵一刀劈向了新兵的脑袋。
“快闪开!”
胡刚单手持刀挡住了日军骑兵斜臂下来的马刀,右臂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从破烂的军装里涌了出来。此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空中飞过来,重重地砸在了日军士兵的脑袋上,被砸晕的日军士兵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胡刚凑着机会上前一刀砍掉了日军士兵的脑袋,仔细一看砸晕日军士兵的东西,原来是一颗没有拧开后盖的手榴弹,心里哭笑不得地回头一看,那名新兵还坐在地上发愣。于是把手伸给他:“小子,快起来,亏你还算机灵,没人教你用手榴弹吗?”
“营长,你快看!”新兵用手一指阵地右侧的小道,一脸的兴奋表情。
胡刚扭头一看,原来是邵吉林带着补充营剩下的人马全部赶来参加战斗,心头一热:“这个老邵,还是放心不下。”
“杀啊!”
冲在最前面的邵吉林手里的两支驳壳枪连连射击,身后的士兵喊叫着扑向了已经惊慌失措的日军士兵,战场形势很快又一次逆转,日军陷入了被包围歼灭的境地。日军指挥官横田井上少佐心灰意冷,绝望地看了一眼面前为数不多、仍然负隅顽抗的皇军士兵,双膝跪地,面向东方,双手握着指挥刀切向了自己的腹部,用最愚忠的方式把自己的生命效忠给了把他们推向战场的日本天皇。
第056章:保卫武汉战信阳(1)
在川军第22集团军各部队陆续转移到湖北襄樊整训的时候已是1938年的7月中旬,并接到了武汉国民政府临时军委会的命令:抓紧整训,准备参加保卫武汉的北线会战。
这时,武汉北线的日军重组了华中派遣军第二军,司令长官为东久迩宫稔彦亲王中将,由4个师团和两个特种旅团为主力,司令部暂时设在南京。
日军第二军指挥官稔彦亲王中将于8月25日亲临合肥坐镇,设立了战斗指挥部,向国民党军第五战区控制下的大别山北麓发起了攻击。
也就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从四川有4个新兵补充团5000余人来到襄樊参加整训,大部分士兵的手里装备了中正式步枪,每个连配备了3挺捷克式轻机枪,弹药供应充足,充实了部队的兵员装备,极大地提高了士气。
9月初,22集团军总司令孙震再度将各部队建制打散,重新组成了一个45军,加入胡宗南的第十七军团战斗序列,赶赴信阳参战。
新成立的45军由川军第22集团军副总司令、原45军军长陈鼎勋担任军长(兼),下辖124师,师长曾苏元;125师,师长王仕俊;并将李剑棠的独立团直接划为45军军部直属团,由陈鼎勋亲自指挥。
信阳武胜关是我国南北分界的重要关隘,群峰起伏、悬崖迭嶂,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西为平靖关,东为黄崛关,因此又称为“义阳三关”。因此,日军要从北线攻取武汉,必首先攻占信阳,再下三关。
九月中旬,川军45军的先头部队125师已经抵达信阳,在信阳守备两天后,又奉命向信阳以东六十公里外的罗山县城驻守,124师、独立团随后越过信阳跟进。
川军45军军长陈鼎勋到达罗山县城后的第二天上午,立即召集司令部的高级参谋人员,124师、125师和独立团主要长官在临时作战室里召开军事会议分析敌情。
会前,副官处少将处长余治农通报了当前日军的进攻态势:“诸位,据战区通报,8月28日,日军第10师团击退赶赴六安增援的于学忠部,占领了六安县城;29日,日军第13师团击破冯治安部,攻占了霍山县城;这两个师团攻势凌厉,于9月2日渡过了豫皖两省交界的史河继续向西攻击,13师团在这里同宋希濂部展开一场激战,该师团受到重创。但由于日军后续增援的独立机枪部队、独立装甲车部队和野炮部队投入战斗,13团突破宋希濂部阵地;9月9日,日军第16师团投入战斗,与日军13师团合兵一处,9月16日攻占河南商城;9月17日,日军第10师团攻占河南固始县,随后又攻占了孙连仲防守的潢川(即光州)。战区和胡长官命令我部及时转进信阳一线,原地待命。”
“啥子转进?我看就是让咱们川军来挡枪子的,中央军这帮龟儿子不战而退,就晓得撒开脚丫子逃跑!军座,我们不能走到哪里都被动挨打唦。”李剑棠听到这里,忍不住站起来大骂。
陈鼎勋皱了皱眉头,心里十分认可李剑棠说的话:是啊!川军自出川以来,处处受夹板气。虽然腾县一战打出了威风,但现在又划归胡宗南指挥,恐怕又没啥子好结果。就说这独立团虽然只是一个团的编制,但装备和战斗力不低于我手里的一个师啊!这李剑棠年轻气盛、敢想敢干,还是要好好保护,毕竟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哟。想到这里,他面无表情地开了口:“李团长,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我们出川抗战,就要服从上峰的命令,稍安勿躁,切莫义气用事。坐,坐下嘛!”
看着仍然气呼呼的李剑棠坐下后,陈鼎勋扫视了一眼参会的高级军官:“各位,此次参加武汉北线作战,我45军的任务是配合第十七军团防守信阳、罗山一线,明天胡长官将召集我部团以上军官召开军事会议下达作战命令,今天把大家请来,还是想听听诸位有何高见?”
“军座,我们都是行伍出身,没喝过几滴洋墨水,你就直接下达命令吧!我124师绝不拉稀摆带,晚上我还想着在你这里打牙祭、弄两瓶酒吃!”川军124师师长曾苏元站起来笑嗬嗬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川军125师师长王仕俊把头上戴着的单军帽一把扯下来捏在手里:“对头,我125师也不是混吃干饭的!一切行动听军座的指挥。”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治农兄再说几句!” 陈鼎勋冲着余治农点了点头。
“诸位请看!”
余治农拿起一根削尖的竹竿指着挂在墙壁上的作战地图:“日军自潢川由东向西而来,但是在正阳县有一个军需粮秣要地。正阳县位于信阳东北方向一百余公里,西距平汉铁路六十公里,是日军控制区的一个突出部。我的意见,如果我第十七兵团在沿平汉铁路南下信阳集结时,向胡长官建议分出一部兵力在正阳以西的明港下车发动突然攻击,日军第二军必然全力组织救援,届时我45军乘势出击,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势,不但可以破坏日军向西进犯的企图,大量歼灭日军,而且变我军的被动防守为主动进攻。此乃兵书上所说的围魏救赵之法。”
陈鼎勋与余治农个人关系密切,十分器重其能力,这次重组45军之时,就私下请求孙震把余治农调到自已麾下任职,其谋略可见一斑。对这个“围魏救赵”的意见,两人在来信阳的路上事先进行了认真商讨,一致认为是上策。只是眼下如果自己直接去找胡宗南汇报,对方肯定不予理采,说不定还妄加非议一番,于是抬起头对余治农说道:“此事还得有劳治农兄向胡军团长详呈。”
余治农曾经是西安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七分校的负责人,后来胡宗南来西安接手时两人打过不少交道,也算是有过一些交往。听到陈鼎勋如此一说,当下笑着说:“当然,当然,军座放心,我即刻就去。”
“好,那我们就在此恭候佳音,诸位,先去会客室喝茶。等治农兄回来我们再吃酒。”陈鼎勋站起来招呼参会的高级军官走出了作战室。
余治农带着3名警卫骑马离开罗山县向信阳赶去,一个时辰之后就来到了信阳城里的警备司令部门前。下马整理了一下军装,余治农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警卫原地等候,径直走在站在大门口的一名中尉面前:“小兄弟,请通报一下胡军团长,就说余治农求见。”
中尉看了一眼他领章上缀着的少将军衔,打量了一下他身上极不协调的士兵军装,在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举手敬礼:“这位长官,请稍等。”
余治农看出了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一丝不屑,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站在大门口等候。
片刻之后,中尉军官一溜小跑地出现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举手敬礼:“报告长官,军团长有请。”
“谢谢小兄弟。”
“不敢当,长官这边请。”
中尉军官走在前面带路,余治农刚刚绕过大门内的屏风,一眼就看见五短身材、大腹便便的胡宗南,勒着一身军装从大厅的台阶上走了下来,老远就伸出了手:“不知治农史驾到,有失远迎!”
“军团长好,治农打扰了。”余治农急忙上前敬礼后,这才握住了胡宗南举在空中的手。
胡宗南心里十分满意地笑着说:“不知治农兄此次有何事登门,兄弟我一定照办。”
“不敢当,这次来拜见军团长,是有关于作战方面的事情特来汇报。”
胡宗南心里一松:原来不是找我要武器装备的,倒省下我几十条枪了。嘴上却笑着说:“治农兄乃我党国栋梁,中央军校楷模,我还正想着找个机会当面讨教讨教。”
余治农听他打着官腔,皱了一下眉头走进客厅坐在了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军团长,我45军驻守信阳、罗山一线,陈鼎勋军长召集会议对当前敌我形势进行了分析判断,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让我前来汇报。”
“噢,陈军长心谋全局,难能可贵,兄弟我洗耳恭听。” 胡宗南打着哈哈,心里想:川军,杂牌部队能有什么高见。
余治农心里已经开始后悔来见胡宗南,当下只好耐着性子将正阳的日军情况和45军提出来的“围魏救赵”策略作了详尽说明。
“好,这个“围魏救赵”的策略是治农兄的想法吧!这样,治农兄,我也是刚到信阳,对日军的情况还不是掌握的很全面,我让情报处再调查调查,明天开会的时候一定给你们45军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胡宗南说着,端起了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小口。
余治农一看:妈的,这就要端茶送客!都说‘胡挫子’目中无人,看来此言非虚啊!脸上强挤出一丝笑脸,站起来再次敬礼:“军团长,那我就先告辞了,打扰。”
“副官,替我送送治农兄。”胡宗南打着哈哈目送他离去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卧室。
第057章;保卫武汉战信阳(2)
这一天清晨,天气阴沉,细雨如丝。几架日军飞机穿越云雾,飞离合肥,向国民党第17兵团所在的信阳方向飞去。
在一架涂着太阳旗的日军轰炸机里,日军华中派遣军第二军司令长官东久迩宫稔彦亲王中将坐在机舱内的软皮沙发上,隔着仅有的一个圆形航空玻璃看着机舱外几架护航的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