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吗?有什么意义?再强大的国家,再繁荣的文明一样要消逝呀,谁能抗争命运?谁能改变陀罗?」
他大力的挥舞着双手,状若疯狂:「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蝴蝶却表现得很平静,捂着脸在那里哭泣,不知道了为了什么,就是感觉心里很哀伤,似乎没有存在的理由,而且,忽然变得好孤独,就想大哭一常成国老却满面笑容,咧着嘴在那里双目放光,白惨惨的牙齿放着冷森的光芒,他嘿然而笑,轻声嘀咕着:「管你人类还是兽类,管你国家还是政府,管你各色人等甲乙丙丁,我只是我,我是成家,只要掌握住一脉经济大势,成家将永远屹立在这世界上不倒,谁也奈何不了我,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忽然环顾四周,仿佛竟然不受这音乐影响,猛然看到那个阿若老兄正在笑呵呵的看着他。成国老心里大惊,不知道这人怎么竟然不受控制,自己的话是否被他听到,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功力?
片刻前,兰若云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发现竟然湿湿的流满了泪水,心里惊诧这音乐的力量竟然强悍如斯,不自觉将他引入了潜藏了多年的伤感困境:想起了早亡的母亲和英年早逝的父亲,仔细想想,世界上竟然无一个亲人,才发现自己如此孤独!又感觉无比厌恶战争的思想重临,使他马上想寻一处山谷隐居起来不问世事,却又惆怅未来人类的命运,不知道自己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忽然想起清影秀,不知她是否也在思念自己,愁肠百结。
还好他练过紫气决,这门远古遗传下来的炼气之术颇能镇心理气,悲伤了片刻之后立即警觉,哈里巴自然之子等人的百态人生被他看在眼里,等到成国老仰天大笑自鸣得意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也惊诧对方的功力:他试探着成国老的时候,发现此人只是个毫不会武功的老人,此刻看来,那绝对是一门高深莫测的隐藏功夫,或者说,这音乐本就是他自己安排的,当然,这一点兰若云不太肯定,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如此美妙的音乐,会是一个狡诈的商人所拥有的,那简直荒唐到了极点。
成国老也诧异的看着兰若云,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筹,因为受音乐影响,竟然把自己心中所想的祖先遗训讲了出来,而兰若云只是面容哀戚的流了几行眼泪,反正眼泪又不花钱,胜负已定!
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却同时大叫了起来──他们看见翼人族首领察合猜旺正抽出长刀逼在自己脖子上,他咬牙切齿,眼角口唇都留下血水,右手握刀,左手握拳,大声喊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前有狼后有虎,哈哈哈,不如死了吧,十三年前我就该死了的,我杀了他,哈哈哈,杀了父亲,谁让他不传位给我,今天他又来逼我,我死了吧!」
他将长刀向脖子上按去,就欲自荆恰好这时成国老和兰若云同时惊觉,大喊了出来,但是任何救援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这察合猜旺就要命丧自己的长刀之下。
他忽然又停了下来,长刀上已经血迹斑斑,只见他呆呆的瞪着眼睛,聆听着──原来箫声已歇,此刻是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传了出来。
这琴声又别有一番勾魂摄魄的风味,无怪连自刎的察合猜旺都停了下来。
不自禁让人想起了三月艳阳天的一个这样的日子……小桥流水,草长莺飞,晨歌起处,才子甲手持纸扇翩然而至,但见他一袭白衫,英雄长巾,剑眉朗目,潇洒若神龙,优雅若玉树。
登上石桥,顾首四盼,直叫河塘里采菱女为他倾倒,难以自制。
而此时,佳人乙手掖长裙,绿衫紫巾,环佩叮当,摇曳生姿,三步一个风流,两步一个含笑,袅袅婷婷的由远处走来。丫鬟忽然一笑,抿嘴含羞,举着手帕向石桥上指来:「小姐,侬看见哲个翩翩美少年,怎不羡煞奴家!」
明眸善睐,小姐秋波一转,面色早红,斥骂着丫头,来掩饰心中娇羞。
正是郎情妾意,相见恨晚,蝴蝶纷飞,鸳鸯比肩,男欢女爱,一番风流,月老含笑,好一段比翼双飞佳姻缘──画外音,唱起:「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你是公主,我是青蛙,千古一吻,王子成家……」
众人心中烦躁尽去,忧伤早无,听着这欢愉的琴声,每个听众的脸上都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每个人心里都想着「才子佳人」的故事,只不过主角全都变成了自己,即使兽人中丑之极品者,此时也觉自己英俊美丽,才华绝代。虽然此刻宴席当中,并无纸扇,每个人还是拿着自己面前的猪脚、铁勺和汤盘等物权充,挥舞着,高唱着,翩翩着,就着悠扬的琴声,如痴如醉。
察合猜旺也不自杀了,拿着那把长刀也做着挥舞扇子的姿态,左手却背在身后,满面自得欢笑之意,脖颈中鲜血兀自流出,他只当是小桥流水。
连自然之子也面露微笑,不复疯狂,只不过他年纪已入不惑,自来对情爱之事也不甚热心,却不如众人那样痴呆。
蝴蝶却受不住诱惑,双臂摇摆,姿容俏丽。
而龙人首领哈里巴更是挥舞着一头烤乳猪,一步三摇的唱着:「树上鸟儿成双对,我和娘子把家还……生命诚可贵,初恋价更高,噢呜──」
兰若云毕竟年轻,这时却输了成国老一回合,嘴里喃喃念着:「阿秀,阿秀……」脸上一股笑意衬着年轻年男子的春意,却在那大胡子的掩映下怪异无比。
等他惊醒的时候,发现成国老也如片刻前自己的笑容一样,呵呵的看着他,眼神里分明是:「算打了个平手……」
兰若云骇然,赶紧运气凝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时身处险地,如果说出裸兰城议事厅里任一人的名字都会惹来杀身之祸,还好没人知道「阿秀」就是「清影秀」,否则自己也不用解释了,那个跳舞的哈里巴就要把烤乳猪砸过来了。
正当众人陷入乱八七糟的情欲状态中不可自拔之时,琴声又一变,变得沧桑起来,虽不似先前的箫声那样惹人悲伤落泪,却也心情沉重。
小桥流水立刻变成了离恨天怨遥地,才子佳人也成了粱山伯与祝英台,还不止如此,琴声中隐隐有萧飒之声,仿佛无边秋意,冬雪重临,而风沙席卷和大漠孤洲也若隐若现。
众人仿佛看见一个白发老者,骑着瘦骨嶙峋的病马在大漠上迤逦独行:「白马已经老了,远游的浪子才想起回归故里,这落叶归根的情绪并不受距离所限!」
一个温和柔美的女声唱了起来:
「相见难,却总是离别,学那黄粱一梦,千古伤心;君有语,相携如昨,睡梦中孤影垂怜,堪堪的红消绿败;争似浮萍,四处漂泊,塞外牛羊空许约……「窈窕意,君子情,国破山河草木春,爱别离,相对忿,中军帐外寒雪深;斑驳泪,烛影遥,湘妃梦断汨罗畔,杯樽酒,义士情,此生不枉荆轲意,支剑行走江湖情……「月如光影寒如梭,两军相争谁者泣?血染征场,所为何来?看不透世事繁华,得多少,失多少?骷髅夜话,玫瑰花红,不过是骨一堆,劝君息心对此生,无限江山任遨游……」
琴声弹到此处,已变得雄浑而略带怒意,等到最后几声时,竟然表达出了强烈的规劝之意,众人又听得一阵痴呆,继而是疑惑,但终究无法从这声音中脱胎出来,被它牵引着上上下下,再也找不到自己。
等听到那女声响起,众人心里又是一阵惊诧,原来这「子微之音」的演奏者是这样一个奇女子,但已经不容许他们多想下去,那声音如有魔力,把所有的思想都牵入了音乐当中,跟着音乐的节拍活动自己的思绪,很多多年来一直困惑自己的人生问题和生命疑虑竟于此时冰消玉解,很多人霎时有大彻大悟的感觉。
琴声止,人声停──
成国府中的各位听众依然呆坐着,思考着,完全忘记了「子微之音」已经远去,仿佛余音绕梁,那美妙的音乐依然在上空盘旋。
一霎时大厅里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思考着由乐声勾起的许多心中困惑,隐隐摸到一些头绪,却又不太清晰,绞尽脑汁的思虑着,如中魔障。
「不过是骨一堆……哈哈,对啊,就是骨一堆啊!」自然之子仿佛顿悟了什么思想,喃喃的念道,向兰若云看去,赫然发现那座位上竟已经没了阿若兄的身影。
他向蝴蝶看去,发现蝴蝶也不在了,想寻出成国老来问一问,竟连这主人都已消失,而且大少爷成定疆也不在,仿佛瞬间化作了气体一样,无影无形!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厅里的众人还在如痴如醉的沉思着,有些稳重的人惊醒过来,紧张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劲儿的问道:「我刚才怎么了,你一定看到我的窘态了?」结果发现对方也有相同的疑虑,才知道大家都受这音乐影响,每个人都陷入无比混乱的状态,竟然再也看不到身边人的样子,也还好如此,否则「杀人灭口」、「碎尸案」这类事情肯定是接下来几年里的主旋律──每个人都有些不愿为人所知的隐私,为此不惜消灭知情者。
察合猜旺摸着脖子上那条伤口,心里惊诧,眉头紧皱,呆呆的看着衣襟上和长刀上的血迹,周围人猜忌的目光更让他恼羞成怒,一甩袖,转身离去。
而哈里巴的怪异举动却引起了众人一阵大笑,此刻仍然抱着那头烤乳猪大叫着:「初恋,白骨……」
众人心里又一阵崇敬心情油然而生:「他竟然说初恋就是白骨,可见此人已大彻大悟,思想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
自然之子本想让大家听听音乐,缓和一下先前的不愉快,结果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子微之音」不但不是浪得虚名,甚至将这次聚会搞得乱八七糟,眼见是开不下去了,倒是满桌丰盛的饭菜,似在嘲笑各位感情脆弱的精英。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找不到主人了,自己心中忽然很落寞,也不如归去吧,似乎应该好好整理一下情绪,这个「骨一堆」搞得他心烦气躁意乱神迷。
蝴蝶和兰若云都不见了,他叫起自己的百人卫队,叹息着向自己的府第走去。
「他们究竟跑哪里去了呢?」自然之子边走边想着,「难道和绿教有关?」
他心里一阵惊诧,猛然感觉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是杀气,他停了下来,目光锁定在十丈开外一栋民房处。
「好,来吧,既然早已经注定!」他向手下指挥着布成一个半圆,自己当先向那民房扑去──第八章美男子兰若云之所以离去,是因为正在他神游八荒的时候,忽然耳边听到一个声音:「兰若云,别来无恙啊!」
这是一个非常柔和婉转的女声,如果在平日一定会让他感觉如沐春风,可是今天,在兽人族的土地上,自以为装扮得天衣无缝的他,忽然被人叫出名字,立时全身一震,如坠冰窖。
不难想象,如果让这些兽人发现他就是人类的总军师,扮成奸细来刺探敌情──兰大少爷细皮嫩肉,加些十三香十四香什么的搅拌一下,应该很合这些兽人的胃口。
兰若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尽管后背上已经冷汗淋漓,他还是忍住了没有任何反应,告诉自己要镇定,说不定是对方叫错人了,或者是有意试探,千万不能着了道儿!
他又在那里做「蛰伏老龟状」静静的呆了几分钟,等再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于是抬起脑袋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周围的自然之子等人还在闭目沉思,思考自己心中疑惑。
至于女人,却只在远远的角落里有一些兽族妇女在「入定」,兰若云不相信这些五大三粗的女人,能说出那么柔美的声音。
「别再那里东张西望了,说的就是你,你那部胡子根本不适合你!」那柔和的女声再次传来,已经有了一些笑意。
兰若云站起身,飞快的走出大厅,他发现那声音来自巨宅之外。
「等一等!」他喊道,直觉上那人似乎在远去。
「咦,被你发现了。」那声音似乎很惊奇,「看来你的功夫又有进步啊!」
兰若云向前跑了几步,已经窜进了成国府外那两行的树林里,心中猛地一怔,发现类似的情形曾经出现过。
「你,是谁?」兰若云紧张的问道。
「裸兰城外一别,已有经年,不怪兰兄会做此问!」那声音提醒道。
「哦,是你,你,可好吗?」
兰若云忽然想起,当日迪斯罗利叛变,自己忍辱负重,跑到裸兰城外的树林里去对着大树诉苦,心里的秘密可全都被这女子听到了。奇怪的是却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反倒觉得这声音能让自己安宁下来,即使心中有什么伤痛苦恼和不愉快,那声音也有能力将它治愈。有时候,自己会无端端的很想念这个声音,此刻却再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