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紫眸更是多了一份异彩,整个人仿若三春的柔风扑面而至,清新逼人。
远处石壁上刻痕累至六百三十一横,不知不觉,他们在这里一待就是六百三十一天。
小雪身体长成后,先前的衣裙自然太小,一身上下都是当日歌亚所穿。
而歌亚在近两年多里足足长高一个头,声线变粗,肩膀变阔,火灵不但让他的眼睛变成淡金,眉毛、头发尽数转成淡红色,从头到脚再寻不出以前那个歌亚痕迹。
此时他已将烈焰极阳修至第五重“黑炎”境界,寒邪不侵,穿着一条短裤在这少见阳光的山腹中也不觉冷。
至于那要命的问题,虽不得解决,但日久天长,也渐渐适应了。
“石子都增加到六十七个了,还是打我不到,快快认输。”歌亚嬉笑着回应小雪。
“还说呢,人家就是一百个全用上,你耍赖皮,人家也赢不了啊。”小雪一手叉腰,指着他的鼻子悻悻道。
“这次算咱们打和,改天我去给你捉上次见到的小海龟好不好?”歌亚笑嘻嘻地主动偃旗息鼓。
“好啊,好啊,”小雪立刻忘记不快,抚掌笑道。
真是好哄的傻丫头,歌亚暗暗摇头。
近两年时间,自从被他们发现眼前水潭不管注入多少水总不见满后,歌亚潜入水潭不止百次。不出所料,其下果真有暗流通向外面,可惜他每次都因修为不够而无功返回,想来出口不知在几十几百里外,凭现在能力,他出去都近乎渺茫更别提带着小雪了。
从下面出去全无指望,要从天顶逃脱更加无望。
四面石壁由洞顶开始向四面扩展,攀爬根本没有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像师傅一样凭空飞升。
小雪因为一直陪着他练习剑术,风系魔法进境极快,一年前掌握了飞翔术,但令他们诧异的是在这个山腹里飞翔术最多离地四尺。
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他们幡然觉悟,以师傅那样的天人修为,选择这里作为自囚之地绝非偶然,这里肯定藏有庞大无匹的力量,以至于师傅也必须再做突破才能飞升出去。
收回纷繁的思绪,歌亚望向小雪,小雪正倚坐在大树旁翘首望天。
歌亚悄然走到她身边。
“阿爸说:地上出生一个孩子,天上就多一颗星星。”感觉到歌亚走到身边,小雪伸出细长的食指点向空中,一边兴高采烈用手肘顶顶他道:“那颗大的是爹爹,旁边小的是小雪……啊,那颗一定是歌亚哥哥了”。
“嗯”,歌亚随口答应,也遥遥望向天空。
六百三十一天,他不止一次观看星空,只是今夜星空似乎格外明亮,璀璨。
小雪低声哼唱着歌曲,细腻的脸弧散发着恬静的柔光……
小小的天空,粉色群星密麻排布,一如其后不见深远的夜,迷离梦幻。
在那凄美的曲调里,渐渐歌亚也看得痴了。
在这漫无边际的宇宙空间,这些光芒脱离本体,再经以千万亿年记的日月,才能抵达人们眼中。
漫无止境的起点和终点,何其浩瀚的宇宙啊。
歌亚忽然在想:为何自己在原世界,从没发现星空是这样美好,是因为久困于此,每日只能坐井观天,才感到自然生命的弥足珍贵吗?
还是本应无限美好的东西,久而久之习以为常,才将那些触及灵魂的东西,因惯性疏漏而一再错过呢?
师傅叫自己感受天地,感受自然,是否就是要自己去领悟这其中的最初到终点的萌动呢?
一刹那的似有所悟令他心神动摇,久久难平。
哗,小蛮扑进水里,溅起一片浪花,来回戏水玩耍。
这家伙长大了一些,毛发变长,威风不少。
小雪立刻轻笑着放弃了数星星的壮举,趴着在池岸边逗小蛮玩耍。
看着她们一人一兽嬉闹,享受着自然平淡的安适,歌亚一颗心却悠然飘远。
他想了很多,从来到这个奇异世界开始,一直想到师傅发疯破空而去,转而又想到小雪,想到以南风紫衣对小雪的宠爱,要是他们安然无恙,早就该寻至此处;‘烈焰极阳’每每修炼下去真是滋味无穷,陆胖子塞给自己时虽未必怀有好心,但他将这种连疯子师傅都推崇备至的斗气送给他,代表什么?还是他早就意料到会出现意外。
歌亚不敢再深思下去,生怕臆测一旦变为真实对小雪太不公平。
“都怪那个该死的冥钟,要不是它,南风紫衣和陆胖子大叔也不至于和讨要者打得天崩地裂,震塌出口。”每次想起此事来,他都恨恨难平。
“咦——,真是苯得要死!”眼前灵光一闪,他豁地跃起,兴奋地拍击手掌。
小雪吓了一跳,扭头望着他。
“咱们可以出去啦,小雪,咱们可以出去啦。”歌亚一把握住小雪柔软肩头,把她摇得前仰后合。
正文 第三十八节 脱困 二
小雪眨巴眨巴眼睛,给歌亚一个标准的茫然表情。
他们再也不是一年多前那对柔弱的少男少女,自己的斗气修至“黑炎”,小雪精通了全部五系的三阶魔法,难道就不能合力弄开坍塌的通道吗,一天不行,那就两天、三天、四天,总有出去的那一天。
“咿嗬——,”他兴奋上来,仰天大叫,心头最大困扰豁然畅通,连声呼哨,接翻了六个跟头,此时身手矫健,越翻越高,飘逸非常。
“疯了,疯了,歌亚哥哥,你跟疯子爷爷一样疯呐,”小雪不知他为何如此开心,却被他热烈的情绪感染,笑吟吟摇头叫道。
等歌亚把心中想法对小雪一说,小雪自然也高兴得难抑尖叫,一点都不像个斯文秀气的女孩。
将近两年,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出去法子,谁知原来这么简单,结束的地方就是开始的地方,只不过谁也没有回头去想而已。
接下来,俩人开始为出发作准备。
食物一向由小雪这个后备大法师来操作。
歌亚负责把收集好的枯枝浸入鱼油里,制成十几支火把。
中间发生一个小插曲,小雪把一年来收集的贝壳、五彩龟甲(探索池底时给小雪弄来玩赏的)之类的小玩意,七七八八收拾了一大堆。
歌亚险些晕倒,这个丫头真以为他们是搬家么?
“喂,你拿这么多,可别指望我会帮忙。”歌亚忍不住敲击一下小雪。
这丫头十五岁了,怎么光长胸部,脑袋反比以前糊涂?都不想想当时是怎么从隧洞中爬出来的,那段漫长路途想想就后怕,她却一点觉悟都没么?
“人家舍不得嘛,”小雪愁苦着一张小脸,面对她那堆宝贝瞧了又瞧,拿起五彩龟壳送到歌亚跟前,“你瞧瞧,它多漂亮,还有这个小珊瑚是歌亚哥哥在生日送给小雪的……还这个小珍珠……”,一件件如数家珍,每个都有来处,每个都难以割舍。
歌亚一个头两个大,哄她道:“哪,等下我要背吃的东西,又要拿火烛,真没法子帮你。最多你拣几样带上,象这样子不用上路,咱们都累死算啦。”
“嗯,”小雪愁云惨雾地应着,真是我见犹怜。
六百三十一天,多少次屈服在小雪楚楚可怜的表情下,反正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肠决不妥协。
他知道小雪乖巧聪慧,善解人意。就是小女孩天性,舍不得放弃陪伴了一年的玩物,最后还是他帮小雪挑选几样,若依着小雪性子还不知折腾到什么时候。
他自己只带了波澜之戒和师傅赠与的银色小剑,“烈焰极阳”连同小雪剩下的宝贝一起埋在两树之间。
烈焰极阳那个叫他又恨又爱的东西,早倒背如流,带在身上也没地方放去。
折腾了差不多一天,他们最后留恋不舍地巡视了一遍相伴整整六百多天的地方,准备踏上前途。
“对不起大树伯伯,小雪和歌亚哥哥要离开你们啦。”小雪鞠躬向两棵大树柔声说话。
风摇树动,绿叶婆娑,沙沙作响。
歌亚忍住好笑,现在大树更像是两个被强剥光衣服,顶着一头绿帽子,受尽委屈的白种老男人。
它们的衣服自然变成了缠绕在他手里的长长树索。
小雪低声吟念,给自己施展漂浮术。
歌亚把树索交付给小雪,一手扶她细细腰肢,斗气暴涨,用力朝悬于三丈高的瀑布口抛去。
小雪宛若一朵紫云,准确飘向洞口,探身进去,很快垂下长索。
歌亚一手挟起雀跃着的小蛮,一手轻拉树索,此时他力气何其大,只一拉轻飘飘蹿起数尺,眨眼工夫,逆着倾头狂泻的水流,爬入隧洞。
他们都知道,此去再也不回头,心中各有百千感受,又看了几眼,绝然走上路途。
此番再走回去,俩人更加体会到当时走出来是多么不容易,他们走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接着走,断断续续走了约摸三天左右才步入那个天然溶洞。
两人互相一笑,都不知道当时不眠不休的怎么就能走出这么远,思想起来,唯能归咎于人类的潜力无穷。
他们很容易就由缺口处钻回密室,冰凉凉的积水刚漫及膝盖,小蛮伸长脖子,噗噜噜抖动头上水花,立刻引至两人连声笑骂。
歌亚举起最后一根火把四处照映。
小密室与两年前毫无二致,冥钟依旧摆在桌上,三面墙壁十二幅画像宛然如生,唯一多了的就是更厚的落土。
“歌亚哥哥,咱们把这个小钟带上吧……也许要靠它找到阿爸和胖叔叔呢。”小雪柔柔的声音越说越是低沉。
歌亚顿时明白了小雪并非表面看去那么纯净不染,至少一直担忧着很多事情,怕给自己增添负担,才强颜欢笑,故作无忧无虑。
“嗯”,他点头道。
小雪投来感激的柔光,伸手去拿冥钟。
手指触及冥钟,“嗡”地一声震响。
歌亚眼前倏然一片迷糊,神魂游离,脑海里恍惚浮现出一个气质高华,绰约宛然的绝色丽人来。
令他吃惊的是那丽人的面目如此熟悉,就是那个在他初抵异世界于意识海中见到的女子,冥钟似乎唤起肉体记忆,真正深藏在这个身体里的奇妙记忆。
强烈的感觉告诉他,那是一种跨越几个世纪就已相识的感觉,似乎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早就烙印在身体深处,本应魂牵梦萦,却不知什么缘故被深深埋没,以至忘却。
或者,他歌亚(徐伟)对这个身体只是一个灵魂侵占者,但这一刻,肉体反戈一击,反倒控制了灵魂。
他在意识海中凝望着那张脸,两只眼眶莫名湿润了,眼泪缓缓滑落。
突然间,幻像消失,歌亚依旧茫然呆立,脸上一片清凉。
“好险哦,心口要蹦出来啦……”小雪用力捂住小钟,用手轻拍苏胸,煞白了小脸心有余悸道。
一阵强烈的失落感浮动在心头流过,歌亚悄然抹掉眼泪,强装镇定道:“这东西邪门得很,你最好小心收拾好。”
小雪无比认真地点点头,慎之又慎地撕下衣角塞入冥钟内。
一番动作真是小心翼翼,其慢无比,直到贴身收起来,紧绷着的表情这才放松,鼓起嘴唇,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虽然心头仍洋溢着说不清的怪异感觉,歌亚还是不禁莞尔,她也小心得过头了。
正文 第三十九节 脱困 三
俩人先后踏进外间大密室,火苗摇曳一下,手中的火把彻底告罄。
“我用小火球照明,”身边小雪说道。
话音未毕,一个硕大火球出现在眼前,极暗极红的热炎滚滚流动,充斥着绝大力量,这哪里是小火球,相对于小雪纤纤瘦瘦的小手来说,火球大得恐怖,几乎有小雪半个人那么大。
小雪大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普通火球术,居然会召来这样一个怪物。
火球在她掌心中还在增长,小雪回味过来,惊叫着收束魔法,火球泡沫一样“嗤”地消失不见,密室中一团漆黑。
“奇怪……怎么会……会这样啊,”黑暗中,小雪嗫喏着道。
歌亚刚也看傻了,不可思议地挠挠头发,他绝对相信小雪对于元素的掌控力,除非……。
想到这儿心头一阵狂跳,忙暗暗调用烈焰极阳,只觉得体内热潮涌涌,比以往强大数倍的力量迅速堆积。
“小雪,你站着别动。”他吩咐一声,想也不想盘膝坐入在水中,内息往复运转,一鼓作气冲向从所未达的血脉。
黑暗里,小雪轻轻应答,却向他靠了靠。
身下积水不断升温,片刻间歌亚面颊涨红,头顶云气蒸腾,汗如雨下,转瞬身体五色流转,半年来苦练不得的六重“五色炎”境界,不经意一蹴而就。
歌亚不做停滞,体内斗气飞转,继续冲击七重境界,一阵眩晕伴着绝大乏力感随即出现,额头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