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之后,她潜意识中就将家这个字,真正排除掉了脑海之外,因此这两年之后,在无形的潜意识的影响下,她连家人的面貌都有些模糊了,“家”这给,如今在她的心中,是何等的陌生,何等的遥远。
“只是……只是怎么了?”
情商方面一向很迟钝的林火,自然没能一下子领会到其中的意思,直接就问出了口。
“小海芋……已经……已经……没有家了。”
柔弱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决绝的意味,或许在这一刻,她真的将那个无情无义的家给放弃掉了,能用自己亲生女儿卖身的钱拿去赌坊赌博的父亲,还能被她真正叫做父亲吗?他配得上这个光辉的名字吗?不配!彻头彻尾都不配!
“没有……没有家了?这还真是一个难题,不过你不用担心,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吧!我先下去给你开一个新的房间,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这一时间,林火也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语,可能对于这个问题,只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去想清楚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恢复自由身的小海芋,从明天开始,应该是有了一个全新的,不再那么悲惨的生活了吧!
“恩……好的!少爷您先去吧!”
那种柔弱的味道让林火听着都不由得有些心碎了,他真的很难想像,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父亲,能将这样一个亲生女儿给卖到水深火热,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的妓院当中。
这样的人,当真是该杀了才是!
林火心中狠狠地叨念了一句,并没有真正说出口,毕竟,如论如何,那个足以被称作是人渣的男人,是面前小海芋的亲生父亲,纵然他自己这极为无耻,不负责任的行为,早就已经让他,根本配不上这个称呼。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什么是幸福
走到楼下再开了一个房间之后,林火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是房间里屏风后面浴桶中所产生的水声,却让他心绪颇有些不安定,这种不安定当然不是因为屏风后面正赤身裸体洗澡的少女,而是为了这少女未来所要走的人生。
之前尽管是由于一时的冲动,或者说是这少女触及了他心灵中某一处极为柔软的地方而将她从那老@鸨的虐待下救了出来,并且也没有丝毫后悔的念头,可这少女的未来究竟应该怎么处理,他不由得生出些许迟疑,只是良久之后,他还是决定将这个选择交给那少女自己,让她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将来,或许,这种处理办法才是最好的。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林火不经意间抬头望了一眼,却发现那小海芋不知不觉已经洗完澡穿着一身客栈免费提供的素白色睡衣走了出来,不过因为这睡衣原本是给成年人提供的缘故,穿在小海芋身上显得有些格外的宽大,几乎是将她整个身子都给套了进去。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在看到这小海芋秀气精致的脸庞的那一刹那,林火眼神瞬间就被吸引住了,心中猛地一下子冒出这十个字,两句诗。
诚然,小海芋那精致秀气的脸庞其实算不上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但那小巧的嘴唇,仿佛被雕刻出来一般的琼鼻,双眸之上的长长睫毛正被弄得有些诱人地卷起……五官在很完美地配合到一起后,却有种分外不同的清静秀丽,随着她逐渐地走向自己,那因为洗澡而稍微带出来的些许湿气,顺着风吹上了林火的脸颊,微微有些暖气,带着一点淡淡的处子幽香,那股纯净的恍若天山千万积雪年中生出的一朵雪莲花的感觉,就这么一下子涌入到了林火的脑海中,直让他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住了。
低垂着头,还很是有些羞涩的小海芋似乎是感受到了林火的那种目光,不由得稍稍抬起头来,鼓起近乎心中所有的勇气,和面前这位实力强大的少爷对视了一眼。
即便林火的目光中可能是颇有些火热,但却不带有丝毫的肉@欲,以一种很特殊,充满了温柔的目光去看待这种出水芙蓉一般的清纯美丽,并且浑不似以前妓院中那些客人的这种目光,不仅没让小海芋感到浑身格外不舒服,反而有一种很舒服,恍若小孩子做了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兴冲冲地回去和父母说,所受到的那种充满浓浓欣慰的赞赏。
“少……少爷好,这……这一次谢谢您了。”
直到这软软糯糯的极为好听的声音从小海芋的嘴中说出,林火这才突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恢复了常态之后,他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冒昧而感到有些脸红,这少女虽说是自己救回来的,并且卖身契还在身上,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等于就是他的人了,但有着前世思想的他,其实对这一点并没有察觉到,当然,就算是察觉到了,林火也不觉得面前这俏丽可人的少女就是自己一个人的女仆。
“哦……小海芋,你现在这个房间里面住下,我另外已经开了一个房间,就在这隔壁,你先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早上我们再谈以后的事儿吧。”
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情绪波动,再加上刚刚洗过一次澡的缘故,小海芋精致的小脸儿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些许疲态,还不经意间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惹得林火直想上前捏捏这小海芋的小脸,不过这时候他当然是想着先照顾小海芋的情绪,让她先安静的休息一个晚上,等到明天精气神都养充足了之后,再决定以后去留的问题。
“恩……恩……好的,少爷再见!”
可能是和林火一起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林火那温柔的眼光,俊秀的面容也给了她极好的印象,小海芋这时候显得不那么羞涩了,一双秀气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林火,直到他的背影被那扇房门给掩盖,这才像是解脱了一般,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今天晚上是小海芋有生以来,过的最幸福的一晚上,她的许多第一次都在这个晚上发生了,第一次在这么大的浴桶,用平常甚至都不敢去想象的温度适中的热水;第一次将整个身体的每一处都洗的干干净净,足足洗了三桶水,似乎身体内部所有的疲惫都随着这些水流走了;第一次穿上这么干净素雅,蓬松舒适的衣服,虽然看穿起来这衣服大了不少;第一次一个人睡在这么宽敞,这么舒服,这么干净,这么没有一丝异味的松软床上;第一次在如此安静,如此幸福,如此没有恐惧害怕,如此心中一点不用担忧明天生活的情况下躺在床上,却依然睁着大而纯净眼睛,兀自望着屋顶,开心地让她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安然睡去……
老@鸨的咒骂、龟公的殴打、妓院中其余妓女的欺凌、那些客人们毫不加以掩饰,赤裸裸的充满肉@欲的目光……这些以前经常会出现在她噩梦中的画面,这一次却好像被人从记忆中剔除了一般,一个都没有出现,让她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噩梦地一直睡到了大天亮。
睫毛下的缝隙中,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朦胧的微光,将沉睡中的小海芋从睡梦里唤醒,刹那间,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降临到她的内心,全身上下所有寒毛都在这一瞬间竖了起来,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秀气好看的双眸一下子睁到最大的程度,她在害怕,在恐惧,在担心,仿佛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迷离梦幻,一醒过来便会如下雨后天边的彩虹一样逐渐消散,她又会重新跌落到这充满痛苦与折磨的现实当中,找不到未来的希望。
但庆幸的是,自己的的确确是在这客栈的房间内,不管是身下躺着的柔软蓬松的床铺,还是窗外透进来的明亮光线,都告诉她,自己是真正地离开了那个“魔窟”,和过去那种不堪回首的生活彻底割裂,将重新面对自己新的人生,向被光芒照亮的前方启程。
不过,除了那种重获新生的幸福之外,小海芋心中还有着些许忐忑,她不知道昨天救她脱离苦海的大哥哥会怎么对待她,即便她早已经从林火的双眸中看到了一股代表着善良的真诚,但如果为了他避免麻烦而将自己扔在这珊瑚岛上,几乎没有任何赖以生存能力,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她,根本就很难在这珊瑚岛上生活下去,更不用说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了。
正在心中暗自出神的时候,小海芋蓦然间听见房门处传来“空……空……空”的敲门声,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突然地,心中那种忐忑一下子被放大了不少,很可能开了这扇门,就到了真正,决定她整个人今后命运的时刻。
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弱声音,只是这一次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快乐,不再如以前那般低沉了,得到回应之后,正是那林火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就好,我还担心你睡着没起来呢!昨天晚上忘记告诉你了,我叫林火,是第一次来这海外十六岛的珊瑚岛进行海上贸易的商人,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今天再面对着昨晚令他甚至都有些惊讶的,清纯的过了头的俏丽少女,林火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紧张了,只是昨天晚上因为某种原因而忘记问这少女的名字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红庭院中,很多妓女用的都不是自己本来的名字,而是在进入红庭院之后自己取的艺名,林火不知道面前的小海芋是不是这样的情况,但问一下总算是没什么错。
“林……林火少爷,我真正的名字就叫做海芋,大海的海,芋头的芋。”
还是有些不敢直视林火的双眼,小海芋轻启樱唇,缓缓地将自己的名字给说清楚。
“哦……小海芋,我想问一下你,你以后是打算做什么呢?如果你是想回家,我可以直接找人送你回家;如果不想回家,就在这珊瑚岛上做一点小买卖,我也可以给你一些晶币,帮助你在珊瑚岛上开一个店铺,或者,你还有着什么其他的打算,想说的话就说出来吧!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帮助你的。”
原来还真有着“海”这个姓氏,不过这“海芋”的名字起得也不错,很符合面前少女那种清纯的气质。对于这小海芋的去留问题,林火是想将之交给她自己决定了,毕竟林火尽管是将面前的少女从“火窟”中救了出来,但他并没有那个权力去决定这小海芋的命运。
这一瞬间,小海芋的命运就牢牢地掌握在了她自己手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痛苦的回忆
这一刻,小海芋仿佛感觉到整个不断流逝的时间突然一下子停住了,她的脑海中格外空明,五感全都被阻塞了起来,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胸口一起一伏的“噗通噗通”心跳声音,情绪极度紧张之下,眼前便产生了自己做出哪一种选择之后会遭遇到何等人生的画面。
真的……真的要让……要让自己来决定自己的人生吗?人生中第一次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小海芋,突然间生出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证明自己确确实实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并且可以随着自己的意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在乎别人的眼神目光,不必去顾及会不会有被人殴打恶骂的后果,安安静静地思考,心平气和地生活。
“我……我没有家,我……不……不想回去!”
迟疑了许久的时间,小海芋口中才缓缓地说出这两句话,原本显得无比兴奋,充满了生机活力的双眸,这一下子变得黯淡不少,恍若是勾起了内心深处什么悲伤的记忆。
的确,家这个字,在她口中说出来是那样的陌生,似乎原来在家里的记忆都被自己埋葬在心底最深处一般,好长时间都没翻出来过,这时候蓦然将它揭开,不由得有种生疼的感觉。
温暖的家,严厉中带着疼爱的父亲,温柔慈爱柔中带着些许坚强的母亲……这些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都会觉得再平常不过了,就像是每天吃饭喝水一般。可能只有别人说起的时候,才会在心中过一遍,感念一下家的美好,父母伟大的爱,但也仅仅是这么几秒钟了,过了这几秒钟的时间,那些从心底浮起,让他感动的念想便会再度沉寂下来,接着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想什么想什么,就仿佛是向那宛如明镜一般的湖中扔一粒石子,开始的时候是会出现一圈圈的涟漪,但过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再度恢复那种平静。
可对于小海芋来说,“家”,这个看起来很温暖的词,此时却是充满了痛苦,大约在六岁的时候,她就亲眼看到姐姐被父亲抱走,虽然那时候她并不清楚姐姐到底是去了哪里,再也没有回来,可那种依恋依旧的亲情,在被强行割开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她从来都没曾体验过的好像要将整个心都撕裂开的痛苦。
然而这一次并不只是姐姐消失不见了那么简单,父母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不,不能说是冲突,准确来说,应该是父亲对母亲的百般殴打凌辱,那时根本没避讳她的画面,到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母亲满脸泪水地抱着父亲的大腿,似乎是在苦苦地哀求着什么,但却被父亲毫不犹豫地甩起一脚踢飞,然后好像还觉得不够一般,猛地一下子朝着狠狠落在地上,被摔得一下子缓不过来气的母亲身上,接着恍若兽性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