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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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欢谢-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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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领的几撮精兵都没上,他也只是试探一下水深,毕竟……重头戏该是在晚上。
  如若『弓藏』的杀手组织也全是正午头蹿上城墙去刺杀苏衍的话——那确确实实今日不仅是最奇怪的一场战争,还是最奇怪的一场刺杀了。
  温浮祝也等的不急不躁,眼瞅着暮野四合,晦暗将起时,一声冷箭裂帛忽然自旁侧袭来。
  温浮祝挡也没挡,旁侧一只羽鸦伪的精兵便替他拿下了——正是先前同江墨关系很好的那只。
  远处放冷箭的人也一愣,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便也不再放,静悄悄的回头去汇报这一情况。
  夜色终于深了,圆月正明。
  江墨在前方厮杀了一天都没往后退一步——这也是他和温浮祝早就商量好的,既然没法同实力上较量,那便从精力上较量好了!江墨正值壮年,那老者再怎么内力精湛,恐也是难以同他在马上厮杀一天整的,更何况,马上兵器相接的另一好处便是——谁都不好出内力,乱泄内力怕震着身边将士,无论是己方还不是己方的,一躺下去必定都是一片,马蹄再乱,战鼓再擂,谁还听得见谁的同伴呼救?周边不开眼的玩意再多,『哗啦啦』的踩下去定然就东倒西歪一片了。
  更何况,陲风兵力本就不足……
  现下发现这点意识时已经晚了,正如江墨躲不开他,他也躲不开江墨的纠缠,此刻江墨虽然烦的都不想再挥他的□□了,可还是与他斗个不停,就是为了听温浮祝的话,让这个高手有不休息的那一刻。
  温浮祝眼观着面前的局势,心下算了个七七八八,正寻思着针对自己的何时会来呢,就听见好几声冷箭齐发。
  声音乱噪之时,必定有诈。
  温浮祝忙稳了下心神,抓到那丁点不一样的微妙——正如他这边派江墨去阴了那个老人,他那是笃定季子佛也不可能错失让聂白来制约自己的道理。
  故而此刻微一掏出怀中匕首招架住了,一眼瞧去,正是聂白!
  少年人的表情很是狰狞,他一击没得手又立马二度缠上来,恶狠狠的呸了句,「温浮祝,你无耻!」
  我无耻?
  我当然无耻。
  温浮祝微扯嘴角僵硬的笑了下,不再敢多深思别的,只一心一意的招架起聂白来。
  旁侧的几只羽鸦也统统替温浮祝挡着暗箭,连绵箭雨同前方的厮杀声交缠一片时,那人踏着墙壁无影无踪往上蹿的声音便更加微弱。
  温浮祝趁着招架聂白的间隙不动声色的偷射了发暗器过去,谢常欢一个回旋踩墙借力又翻了下来,躲过那枚暗镖,然后重新开始往墙上蹿。
  几只羽鸦被周边连绵的冷箭也缠的脱不开身,现在虽然发现了有人在往上窜,可谁都没法分心神往回重看一眼。
  正当谢常欢觉得这边防守太弱有点不大对头的时候,就瞧见城墙上也忽然放了两只冷箭,直嗖嗖的朝自己射来。
  还未等抬眼看看那是谁,又是一连串暗镖飞至。
  谢常欢忙一松手,重新落回地面,准备抄别的路。
  上空忽然又是两声冷冽的『嗖』声,带着一连串的烈火直通通的射向了前方。
  此刻与陲风相缠了一天的兵此刻也算是接到了赦令,大家整齐划一的快速后退,城门也倏忽大开,一串骑兵又快速冲了过去,一看那架势便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那老者现在借着周边兵马躲避火弓散开了点地方,倏忽猛放内力震了下江墨,江墨虽然及时接招,但到底还是略差火候,竟被他震得手掌发麻,□□险险脱手。
  好在他向来是习惯左手剑右□□的,此刻左手挥剑斜侧一砍,迫得那老者想刺过来的兵器又一抵挡,这般偷换了口气稍作休息便又重新搬回平局。
  而谢常欢也趁着刚才那一瞬,钻进了城门爬上了墙头——果然,放箭之人是苏衍。
  年轻的帝王脸上无悲无喜,此刻再放箭不得,索性一拔腰侧长剑也同谢常欢缠斗了起来。
  毛头小子自然不可能同谢常欢这般老手抵抗,谢常欢也招招是杀招,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太傅也同样警告过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就是认认真真的要去对敌。
  敌。
  眼下抵挡一会儿还是能有的,自己也不能这么没用,再说了,季子佛不是才想杀了自己的那个吗?他人呢?
  温浮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聂白的招数习自于谢常欢,自己又跟常欢交过手,再加上……温浮祝他最近内力也有提升,定然是不会落败于聂白之手的,但是包括聂白自己也明白,季子佛之所以会让自己缠住了温浮祝,那是因为,这里面就有自己能缠住他。
  别人他兴许杀了或者躲了,可自己……
  他难道仍能做到不杀吗?就因为自己的娘亲是他结拜的妹妹?
  战场上从无亲人!
  聂白想着心下又更狠戾一分,再想着温浮祝让师父那么伤心,还对师父的师门,对自己的师门做出那等羞辱的事情,便恨不得想要把他撕成千千万万片!
  此刻招数便更加狠毒起来,招招致命的冲温浮祝要害刺去。
  温浮祝也赶忙屏了心神不再分心,只打算一心一意专注招架他,可这一下眼角余光忽然瞄到江墨那边的情形——季子佛来了!
  一袭枣红衣衫的少年同温浮祝一样未穿盔甲,在战袍里便更加显眼更加突出,他飞身从远处树头上蹿下来,猛烈的一击便直接震飞了江墨手中利剑,那老者又是当心一掌,配合的天衣无缝,虽然江墨突发力扭身将自己硬摔下马,还是被擦了下边角打飞出去好几丈远!
  温浮祝也急,猛力的拍出一掌暂时震慑了聂白,尔后飞身下马快速的蹿至江墨身边,同一时刻,一身羽鸦装扮的人也单手接住了江墨的利剑,顺手横劈一砍马腿,把那老者摔下马的同时恶狠狠给他了一剑穿心。
  此刻倒也不急着拔剑,空着的那只手又是单手一挥凌空漫下一批粉末逼退了季子佛,尔后飞速的蹿至江墨身边,也来不及顾形式,想也没想就搭上了他的脉。
  温浮祝又暗射出几枚暗器替这人挡开了身后想要刺过来的敌人,那人也抬头看了温浮祝一眼,微微点点头,「这里我来。」
  聂白此刻也追身而上,匕首眼看着就要刺入刚起身的温浮祝身上,原本还闭眼的江墨忽然抬手又一横□□直接将他掀翻在地,而伪装成『羽鸦』的顾生又是一包粉末洒了过去——麻药而已,真的,他们君子我们也君子,都不用毒,用麻药。你们怎么在温浮祝身上弄得麻药,我就怎么还回去,大家都君子一回。
  可正当大家都以为是要君子一回的,江墨因了在地上那个角度一抬眼却恰巧瞅到了城墙上缠斗的两个人,一出声虽哑却也凄厉——「苏衍小心!」
  一旁终于解决了冷箭的羽鸦此刻也都全涌上来,刚才若不是江墨身手快躲开了要害,此刻便真的就被拍成尸体了,大家本是想来护住国师,此刻听了这一喊话更是心惊。
  可真等抬头看去,又全都看愣了。
  连江墨都彻彻底底的张大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犹豫了半晌,才迷茫的垂下头来,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六章。

  「你们给我听着!都瞪大眼睛看看这背叛隗昇的下场,你们陲风弱兵还在做甚么困兽之斗?」
  立在城墙之上的那人用内力轻道了一句,看似是个平常的语调,却空空荡荡的传出去好远,大部分人都被这话震了下心头,当真去看了他。
  一柄漆黑如墨的□□没入城墙内大约有半个身量,而用它刺透的那个杀手的身体,亦被狠狠的钉在了城墙之上。
  唯一看到那一幕的,只有苏衍和江墨。
  甚至于连江墨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就在温浮祝刚起身,聂白刚刺过来,自己刚横了手中剩下的唯一武器想打弯这熊孩子的腿后,那熊孩子是倒地了不假,尔后自己的枪就脱手了。
  他从来没见过速度那么快的温浮祝。
  一个迅疾的起身之后凌空踩了好几个人,尔后手中暗器先至迫得谢常欢的匕首刺歪了一分,避开了苏衍喉头,紧接着,谢常欢往下翻身躲避暗器,温浮祝此刻却已逼近他身前。
  江墨甚至那一刻看到了谢常欢回过头来的模样,只不过……
  那时候温浮祝手中的长。枪,已刺。入。他的身体,尔后直接入墙三分。
  这……这……温浮祝他……
  此刻立在城墙上的温浮祝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冽,似乎是唾弃在底下看呆了的几人,他厉声道,「顾生,你还愣着做甚么?还不上来给苏衍上药?」
  此刻季子佛的身形已隐没在士兵中,瞧不大见了。
  「季子佛,你给我听好!」
  温浮祝重新喊了话,「我隗昇不会有亡于你手的一天,我温浮祝也不可能有亡于你们『弓藏』暗杀组织的那一天,隗昇是你们陲风赢不了的,识相的就回去好好安分守己做人。」
  「但是这个背叛隗昇杀手的尸体,我会于城墙上悬他七天七日,无论暴晒雨淋,都不拿下。我温浮祝也不会离开这里,但同样,我也不会让别人接近这里。」
  「你季子佛不一直是想跟我认认真真的较量一场吗?」
  「你说你针对的是苏衍,那是因为苏衍是我的希望,说白了,你想灭的无非还是我心中这盏灯。」
  「我知道你们『弓藏』还有几个杀手没派上用场。我也不多为难你们,七天之内,但凡是你们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他的尸体,就算你季子佛赢了。我们私人的事,别扯上国仇家恨。这里只会有我一个人死守。」
  「羽鸦也都给我听令,但凡是遇见陲风杀手者,不准阻,你们巡你们的逻,若是看见我同『弓藏』的杀手交缠起来,也不准上来帮忙一分。」
  「我今日说出这等事,便是要天下人作证,你们陲风,成不了甚么大气候。你季子佛也压根甚么都不是。」
  「唐锋十多年前败于我手,陲风十多年前灭于隗昇,十多年后,该是一样的结局,就还是一样的结局;该是覆不了的历史,就还是覆不了的历史。」
  「但我敬你少年心思诡曲。虽然我这一场玲珑心事,也自待天成。」
  「如今承了这天公美意,我温浮祝作为隗昇的谋士能亲手手刃这个叛徒,我心底无憾。」
  「同样,我也想告诉你,只要我这个谋客有一天还不死,我便要天佑苏衍一直安然无恙,要他坐享这天下海晏河清。」
  「现下,这一场战事没有打下去的必要,还想活着的兵我放你们走,不想活的留下来继续送命便可,你们自选。」
  温浮祝话音刚落,江墨便听得护着他的顾生轻喃了一句,「温浮祝疯了。」
  江墨此刻也茫然的收回目光来,不去看那个被钉在城墙之上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在做梦。
  这场仗明明他妈的打得莫名其妙,怎么偏偏就有人死了呢。
  第三天的夜里便天公不作美,起初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後来下的便有些大了。
  风起的也有些凄厉,吹不动那个被钉在城墙上的人,却吹得动他的发丝和衣角,偶尔的飘那么一飘,就跟他秀轻功在自己面前晃得模样似的。
  温浮祝立在城墙下的不远处,选了一个微微仰着头也不需要仰的太累的角度,就那么舍不得眨眼的望了他能有近三天。
  三天内他没有合过眼,实在精力不济的时候就靠着墙角稍微松一松脚跟。
  但也不敢懈怠大了,总怕这时候真被谭谌聂白他们将他的尸体抢走了。
  说起这个又有点好笑,他少年轻狂时从来不擅长放狠话,年纪一大,竟然脱口而出就是那等诛心言语。
  也是吧,伤透彻的时候才能更清醒点,不然就总觉自己是活在梦里。
  小说画本看多了,这个人来与自己云雨一场,夺了自己玲珑心事一颗,尔后躲在哪片云彩后头嗤笑自己六神无主的痴傻模样。
  江墨持着竹伞走过去的时候,就瞧见温浮祝正一脸茫然的抬头,眼神没有聚焦,不知道看的是谢常欢这个人,还是穿了心的那柄长。枪。
  长。枪的末端近些年被自己磨的有些过于圆滑了,在这次打仗之前正巧让温浮祝瞧见了,他怕自己上战场时再脱手,讲完故事那夜他俩都睡不着,索性他就就着晦暗月色,替自己一道又一道缠着那黑布。
  江墨当时还笑他,「你缠那么多道,鼓鼓囊囊的,是让我拿的住还是故意让我拿不住?」
  密密麻麻的,一圈接一圈,压根停不下来,就像心事一样。
  当时温浮祝讪讪的停了手,又摸了那长。枪一会儿,同江墨低声道,「到时候一定要拿住了。」
  如今想来,他别不是那时候就会料到有今遭……
  所以,才会叮嘱自己一定要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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