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第一次正眼看了这个落魄的中年寒士,发白的布衣,三个新旧补丁异常扎眼,腰上没有玉,更买不起士子的必备之物:士子剑。
“李先生,给我个理由?”
刘协本想拒绝,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他似乎忽略了个一个群体,那些已经破产的寒士阶层,事实上他们已经归于蓬门,但却抱着读书人的尊严死不承认,还妄想挤入士族这个高层阶级,可惜饥饿的肚子让他们不得不选择低下高傲的头颅。
“小人在公子面前,万万不敢称先生……从秦小公子的身世和他看公子的坚定目光,小人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公子能为老百姓着想,就算是商人,也是懂的大义的商人。小人李润有幸遇到公子,愿意一生追随,尽犬马之劳。”
一番话说的刘协有些动容,在士族中,谁会相信这个道理,他们相信的就是金子和刀枪,老百姓就是奴隶,能够劳动的工具。
古人云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简直就是放屁,在动辄挖眼断肢割鼻的酷刑下,老百姓谁敢拾?倒是那些豪门大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反而没有人去说,因为这是上天赋于他们的特权。
李润因为落魄,生活在蓬门中,方能体悟到“百姓才是最基础的权力”,实在难能可贵,同时让刘协发现一个人才出处,这些破落的士子,也是乱世的人才啊!放在当今,就是无产阶级,或者农民阶级中的佼佼者。
刘协站起微微躬身,感激李润的投靠。
“先谢谢李先生,秦钟就麻烦你了,今晚跟你一同回家,过几天我派人接你们!” 李润大喜,回头带着秦钟和三个儿子离开麻衣巷,监视的李孬根本不予理睬,切,小人物。
第一二三章 血本无归(二) '本章字数:222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8…29 12:32:45。0'
十二个老御林军卫士敬业地把守院子的关键地点,
刘协百无聊赖的一个人玩着投掷游戏,想到伍氏,刘协一阵头疼,襄阳士族习惯于特权生活,自己要走的路跟他们正好相反,想从他们那儿得到支持显然已经不可能了,如果刘协准备走农民路线,那么与伍氏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刘协戚然。
弥衡淡定地回到麻衣巷,不过掩盖不住眼睛里的愤怒:“老混蛋听信谗言,要封了江心岛和眉山!”
刘协风轻云淡,笑了笑,继续投掷,看到弥衡一脸疑惑,才缓缓说道。
“黄射来过,说有人告发我们与山贼牵连!”
弥衡确认刘协不动如山,方舒出一口气,他担心刘协一时受不了,不料刘协比他还平静,这下放心了。
“刘表帐下谋士有两个意见,一是马家为首,主张直接抓人;二是蔡家为首,主张让我们放弃江心岛和眉山,以证清白。”
“刘表什么意思?”
“老混蛋左右不定,明天就是诗琴盛会,天南海北的士子济济一堂,恐怕这件事传出去毁了他的名望,同时更担心我们收编了山贼,实力扩张对荆州不利。”
刘协立刻明白其中的关键:因为刘表的虚荣,没有给予他们致命一击,让他们反倒有了喘息之机。
想到这里,刘协也是舒出一口气。
弥衡献计:“为今之计,要么离开荆州,要么与襄樊的士族打官司,证明我们在眉山的行动,是剿匪安民。”
刘协摇摇头,这不是最好的结果。
“阻止这场蝗灾,才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最迫切的任务。”
“公子的意思是……放弃!”
……
刘协定下主基调,弥衡迅速调整策略,将江心岛上的账房先生招来,一同到刘表的郡治大堂,非常痛快地交结了江心岛的契约和帐薄。
刘表眼光躲闪,便是他几十年的厚脸皮也禁不住脸红,置换已经占了便宜,置换后还要将所置换的地方全部收回来,简直对他的名望是极大的侮辱。
马良眼中狠光一闪,刘表的无能太让他心凉,若有一丁点的胆魄,直接杀人夺岛,岂不干脆,一夜之间就是人财两得,连带山贼也一同灭了。
蔡讽看了年轻狠辣的马良一眼,暗叹以后没有好日子,他们算计弥衡,就是算计吕雯,吕布岂肯甘休,必然有机会就会暗算荆州。
弥衡平静地告辞,座上站起一人,在门口拦住弥衡,弥衡一看,却是刘琦。
“弥公子难道看不出马家要陷害公子,欲置公子于死地?”
“大公子有何教我?”
“我可以保你安全,不过明日需帮我取得诗琴盛会第一名!”
弥衡一乐,又是一个做鬼也风流的主,听说取得第一名可以获取蔡琰的芳心。
刘琦笑了笑,认同弥衡的表情,却转而暗示:“麻衣巷已经被人监视,若不是我暗中教黄射弹压,估计昨日晚上樊城会出现一桩无头冤案。”
弥衡这才心惊,原来这儿还有一位深藏不露的内家高手,威胁的真是时候,如果刘琦一声令下,四个城门都不放行,他们立马成了瓮中之鳖,任凭宰割了。
只要能出城门,麻衣巷的监视根本无所谓。
“好,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一定!”刘琦满足地补充。
……
弥衡没有直接回麻衣巷,与账房先生交代了两日里操作的家禽生意,集中运送到汉水东岸。然后到襄阳渡口租船,上上下下了六只大船,才与其中两家船交了定金,下定的时候严厉地交代一定要准时,保证跟在身后的耳朵能够听到,其中一人转身回去禀告。
装作谨慎向后看看,吓的几个眼睛东躲西藏。弥衡走后,一艏小舟离开襄阳渡口,来到襄阳北侧一片荒滩,找到一个能够上下人又不容易被人看到得位置,掉头遁去。
回到麻衣巷,地痞依然在晃荡,生怕走漏重要人物,祢衡旁若无人进入院子,将情况跟刘协简单汇报。
“今晚走不了,刘琦已经卡死四门,我答应刘琦,取得诗琴盛会第一名,他保证我们安全离开樊城,不过他的话不尽信,我已经安排,诗琴盛会中途悄悄溜走。”
刘协点头答应,祢衡与十二个护卫详细讨论了从郡治花园到襄阳北门荒滩的行走路线,最后交代明日早晨潜入卫家,然后从后门出去,老把式的马车不能用了,租个马车到襄阳郡治侧门等着。
祢衡布置潜逃方案,刘协沉重地思考未来路向。
这次投资,完全是个重大失败,连本钱都丢了进去,毫无争议是他独断专行的错,没有考虑到荆州的特殊性质,根本不会容下非荆襄士子的产业。
换句话说,当地的产业链已经非常完美,想要插进一脚,根本不可能,虽然刘表是荆州的土皇帝,但真正的后台是荆州的大族,刘表依靠的就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在某些问题上,必须听从当地士子的意见。
相对于刘协来说,他的下一步有可能从乡村出发,阻绝蝗灾,这种情况下,高门士族不能用,平民和奴隶用不了,前方的路一片迷茫。
再说培养人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润的投靠给了他一个非常好的启发,可以征召一些落魄的士子进行培养利用,短时间建立一个平民式的管理平台,但前提条件给他们一个目标,乱世中,老百姓的目标是什么?
稳定、和平和自由!
刘协转而无奈,他其实给予不了平民和奴隶这些,仿佛胸中雄兵十万却指挥不动,有万千好处却给予不了,藏在老百姓心中的根深蒂固的意识,不可能用后世的内部宣传来实现,人们的意识经过千百年的沉淀,已经成为习惯。
能够改变习惯的,唯有用另一种习惯。
对了,刘协突然灵光一闪,历次农民起义,都是以天降预兆来开篇!
何不利用这个以毒攻毒的方法呢?
打击天赋神权的,只有天赋……
陈胜吴广能用,黄巾军能用,自己为何不能用?
刘协思路打开,先找个鱼肚子塞个字条宣称天赋人权,然后搞几个戏法,譬如从土里冒出来道家真身、热油取钱、空盆取蛇等等,唤起老百姓无穷的想象和八卦精神。
对!
一统天下的同时,彻底改变老百姓的固有思维方式,这才叫刺激!
刘协一瞬间找到自己的方向,激动的想大叫一声,豁然坐起,独自回到后院仔细思索中间的细节,激情洋溢。
夜晚的风,吹来动人的香,仿佛吕青奴的软语。
第一二四章 诗琴盛会(一) '本章字数:2121 最新更新时间:2013…08…30 00:07:09。0'
夜晚无月,祢衡数次协商,刘协坚持不去夜探马府,放弃了与伍氏见面的机会,其实依照祢衡的猜测,伍氏未必在马府中,只是他必须建议,这是他的职责。
次日早上,襄阳净水泼街,城中加强了巡逻,连城门口的守城卫兵也多加一倍,刘协从门口坐车,只留了两个侍卫,其他侍卫早已半夜翻到卫平的府邸,从后门从容离开,祢衡支付了厨娘杂役足够的银钱,骗她们说参加诗会,晚上才能回来,其实他们不会回来了,诗会中途他们就要离开襄阳赶赴眉山。
地皮们傻傻地看着早已人去楼空的院子。
刘协卡在了郡治花园的门口,没有邀请坚决不让进门,卡住刘协的是黄射。每年的盛会都会动用黄射和他的南城守卫为诗会保驾护航,此刻他带领三十多个卫兵站在门口仔细地探看每一个通过的士子,不管认识不认识,一律检查,就算祢衡是他的好友,依然需要拿出邀请函。
倒不是刘协非要来诗会,但此时此刻,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文人士子聚集之处,这个地方警卫深严,地痞自不必说,就算是刘表也不敢当着天下士子的面贸然杀人。
祢衡一眼看见出门迎宾的大公子刘琦,将事情说明,大公子有求于祢衡,挥手放行,黄射一乐,表面上还是严格进行了检查。
两人来的颇早,正值三月,花园中各种花草枝叶盈翠,花红飘香,端的是赛诗交友幽境探秘的好时节。
祢衡名气太大,无人不识,进门就被士子、名士、大儒给拉了去,刘协乐的自在逍遥,捡一个边角案台坐了,自斟一樽酒,十几度的温酒,正好当饮料,自饮聊以打发时间。
对于满堂的士子,其中不乏当世大儒,但刘协此刻已经深刻地理解了士族的本质,若要从他们从找到鼎力的支持者恐怕势如登天,以至于平淡如水,沉静地看待这一场诗琴盛会,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够再见伍氏一面。
侍女们穿插绕行,将小盘凉菜端上来,青菜野菜一般般,味道还过得去,等到一杯酒下肚,院子里的士子多了起来,作揖躬拜,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然后讨论今天的姑娘,谁能有幸入得她们的青眼,士子们也无非如此,刘协继续喝酒吃菜,香油倒是很足,为这些菜色增色不少。
“公子何故独饮?”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刘协沉思,刘协抬头看去,面前的青年士子妙不可言,头戴青色纶巾,一顺青绸士子服,两块圆形雕鸟青玉,身段玲珑,再加上这等刻意压住发重的音节,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
“那个……非襄阳人,识人不多!”既然少女有意遮掩身份,就是想见识诗会,况且能够混进这场诗会,非富即贵,小官小户定然无法进来,刘协自不点破。
“妾……且待与你同坐,可好?”少女不等刘协同意,已经坐在刘协对面,自斟一樽,脸色发红,少女极是灵巧,立刻饮了半樽,道:“好酒,公子莫怪,我一喝酒便上头!”
“洛阳安步!”
“会稽张安!”
假名佳人,刘协暗笑,仍是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张安非常健谈,从“安”姓如何稀少谈到江南大族,然后拐到名士,最后说道烟花柳巷。
“安兄去过会稽的百花楼吗?”张安的眼睛因为看惯风月而透彻冰灵。
“没,我连籍都没去过!”刘协摇头,这小娘子要做什么?
“那一定到过襄阳的天香阁?其实天香阁第一当家柳三娘就是师从百花楼的流莺姑娘,琴诗堪称一绝!”
“没去过!”
“切,我不信,到襄阳不去天香阁,不是白来襄阳吗?”
“那到不是白来,襄阳告诉我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张安眼睛半眯,思考了足了五息,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禁大为赞扬,平日里一个显见易懂的道理,用诗文说出来,突然高深许多。
“据我多年经验,凡是一个人喝闷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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