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胡床!”跨进大门,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长方形的高床,亮灰色,桌面平整,木质厚实,纹理有古意,是祢衡喜欢的类型,两边各放两张靠背的小胡床。
不是饭时,酒店里冷清,共有三桌客人,左面一个有两个白衣商人,瞄着柜台后面的小女婢嘻嘻偷笑,旁边席上有一位中年士子独酌,最靠近胡床的一个案台,对坐两个中年大汉,都有些醉意,说话粗声大气。
祢衡手握腰间伸出的士子宽剑,昂首走到胡床位置,刚才一撇,发现胡床上立着一个木牌,仿佛有字,正目观看。
皇宫御用之物,凡有消费,价格翻番!
酒店掌柜真大胆!
祢衡第一个想到酒店这次玩大了,天子脚下敢扯虎皮拉大帐,有气魄!祢衡就喜欢胆大包天的主。
不过反过来想,没有后台,谅一个小酒店也不敢如此!
“公子,你可是好几个月都不来了,……这个桌子啊,这可是皇帝坐过的,掌柜特意安排放在这里,看谁有胆量坐下,三天了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安邑城,竟没有一个人敢坐下吃顿饭,不就是贵了点吗?”
小女婢跑过来推荐胡床,小眼睛瞪的溜圆,女婢叫小红,祢衡刚来安邑时,经常与杨修到这里,祢衡对待士子傲气十足,对待平民和商人却是和气,久而久之倒是熟络,知道祢衡傲气,反倒用言语相激。
“桌子?”就算该了高度和形状,还是胡床吧!
祢衡好奇心被提了出来,你敢置我就敢坐,撩衣高坐,大声道:“小娘子,两份小菜,一坛将军醉!”好久没有一醉了。
若干年后,祢衡回到俺家酒店,祢衡已经被俺家酒店列为最尊贵的客人,因为他这一坐,开辟了俺家酒店的鼎盛时代,开启了家家用胡床的源头,并有一个流传后世的名字,桌椅。当然,只有安牵知道,真正的源头是当今皇上。
三桌客人皆不可置信地瞧过来,三个士子眼光有佩服也有鄙夷,只有商人眼中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像个旁观者。
“说吧,这胡床有什么故事?”两口酒下肚,火辣辣的叫人舒服,祢衡用筷子敲击着胡床,问恋恋不肯离去的小红。
这个时代自由放荡,女子没有女权,但也没有三从四德,不论男女都是非常大胆而且勇敢,看到英俊的男子绝对不会放过,史书上记载,被女子围在街上看死的就有这么一位,叫做卫阶。
祢衡虽然被卫阶甩几条街,但在安邑,他的英俊和傲气绝对无人能比,走在街上,回头率也是惊人。
只可惜他在夏阳的传奇经历从来都是内部机密,流传在外的都是谣言,最令他郁闷是的,安敦反叛满天飞,他此时回来,自然是被赶出了夏阳,认识的都绕着走,不认识的反而大胆,有这么一位小粉丝,祢衡略有平衡。
“公子大才,这个胡床还真有故事!”小红佩服的眼睛都发红了,于是将刘协与安牵见面,如何被抓,包括刘协给安牵出的馊主意,一一道来,最后幽怨道:“这不知掌柜犯了什么头风,回来之后就将胡床安置在窗口,想想很是奇怪呢?”说着下意识看看了二楼的楼梯,吐了吐舌头。
祢衡大惊,这是一个推广胡床绝妙计策,由上至下,一旦形成效应,不出半年,当可风靡中原。
此人绝非凡人!
小红的声音不大,但最近的中年士子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手中筷子微微停顿,然后了无痕迹地继续吃饭。
祢衡正要细问,门口走进三人,前面一个女子,年约二十,脸上挂了一方丝巾,径直停在两个商人面前,后面跟着两个壮仆。
祢衡一眼看出家仆的异常,这二人绝非小娘子的家仆,从两人警惕而凶恶的眼神中,不难猜出,小娘子不是被劫持,就是被强逼!
祢衡最见不得这种恶霸手段,男女之欲源自天然,讲求男欢女爱你情我愿,非要强逼,惹得天怒人怨,大汉朝就是倾败在这类人手里。
“放过我吧?”
“乖乖跟老子走,你哪里都不准去,生是卫家的鬼,活着是卫家的人!”
“小女子生来克父、克夫,你们就放过我吧?”
“只要不克我们就行,嘿嘿!”
商人收起嬉笑,声色俱厉呵斥,然后大声结账走人,家仆眼色极佳,立刻将小娘子一左一右夹住,威逼走向店门,小娘子垂弦欲滴却无可奈何。
祢衡还没见过这么嚣张跋扈的商人,在重农抑商的古代,商人是下九流,根本没有地位,虽然有钱赚,但稍一犯事,就是充军发配的角色。
定是有后台的主!
这事在纲常崩坏的汉末并不稀奇,若在平日,祢衡权当无视,但今日心中有气无处发,越是有后台的人,越是要碰上一碰,登时将桌子上的酒樽仰头干了,拔出士子宽剑,摇摇晃晃拦住四人。
“小娘子既然不愿,不如放了小娘子,就此别过!”
商人和士子乃是天壤之别,两个商人赶紧推脱,低声求饶,家仆慌忙退后一步,士子杀人根本不予法办,死了白死,顶多给点银子就行,还落不到家人手里。
“这位公子,这是我们家事,请高抬贵手!”
“小娘子不认为家事吧!”祢衡冷笑,再逼近一步。
胡床边上的中年士子突然不紧不慢开口。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这位公子,别人已经说是家事了,我们还是静坐一旁为佳!”
“我非要强出头呢?”
“多管闲事!”中年士子站起,轻轻一挥手,两个商人如蒙大赦,带着小娘子飞奔而去,一看便知中年士子和商人一伙,祢衡大怒,刚要追赶,被中年士子堵在门口。
一楼的异常引来二楼的掌柜安牵。
“两位都是贵人,这么像匹夫一样当街拔剑,传出去岂不羞煞族人,小红,赶快请两位快快入座!”
中年士子冷笑一声甩袖离开,祢衡被小红死死抱住,为了心中的偶像,小红顾不得男女有别,一句话将祢衡心中的火气给压了下来。
“公子千万不要上当,有阴谋!”
“有何阴谋?”在美女面前,祢衡毫不掩饰一身傲骨,但有些情况必须问明。
小红松开祢衡,却一只手拉着,红着脸述说近日来的情况。
“掌柜的,记得在几日前被抓走的两个人吗,……我们掌柜就是在那次回来之后才将胡床从二楼挪到一楼……其中有个蒙面的女子,自从被抓走后,少年再没有出来,这个蒙面女子却昨日在一楼出现,跟今天的情景一样,两个商人,两个家仆,说话都一模一样,这不奇怪吗?可见是官府在吸引奸细,公子千万别被他们抓去了!”
“什么蒙面女子?”安牵一脸紧张。
小红将蒙面女子的对话和情景简单说了,又将今天的中年士子出手帮助两个商人离开一并说出。
“啊!”
祢衡正思量是不是官府抓捕奸细,还没有理出头绪,却听见对面一声惊叫,抬眼一看,却是安牵掩嘴大惊。
“坏了!那个中年士子好像是……”安牵心中涌出一股刻骨铭心的仇恨,为自己,为大汉,为刚刚见过一面的刘协。
第八十七章 二出安邑 '本章字数:2250 最新更新时间:2013…08…05 00:22:12。0'
“安牵,你可看清楚了,中年士子果然就是潘石?”刘协再次确认,这个潘石贪墨二十万粮食,将老丈人安义推向刀口,他自己带着全家逃出安邑不知去向。
“皇上,没错,我小时候见过他,虽然他改扮不少,但此人化成灰我也认得!”安牵一口咬定,陷害她父亲,潘石也脱不开关系。
“董爱卿、陈爱卿,孤让你们查探他们的行踪呢?”刘协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伍氏,潘石跟伍氏并无瓜葛,挟持伍氏没道理啊!
董昭和陈群负责城守和总知内外诸事,两人互看一眼,都有些心虚。
“皇上,潘石的商队昨日从西门出发,四十个家仆,马匹十只,车辆两辆,连夜经驰道到了黄河,估计已经到草滩渡口,微臣已经快马知会王海将军沿路设卡,严加盘查,不日即有奏报!”
“董爱卿,伍氏被人挟持,你这太守一点都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
刘协大声斥责。
“……”董昭一句话不敢说,陈群暗骂刘协好淫无道!祢衡偷乐,让你也知道什么叫郁闷。
祢衡一本正经地幸灾乐祸,不料刘协一转头请教祢衡,赶紧两眼装作清纯无知。
“祢爱卿,你以为如何?”
“皇上,草民以为,假定此人是潘石,敢来安邑定然有阴谋!”祢衡想到小红的论断,言语上带着调离夏阳的闷气,高昂着头,不过该做的工作丝毫不含糊,“潘石得知皇上与伍氏关系密切,抓伍氏后接二连三地演戏,借安牵之口传给皇上,继而引皇上出面,极有可能是一场刺杀。”
“刺杀?”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他引出皇上的阴谋无非两种,一种是刺杀,另一种是挟持。如果是刺杀,依靠潘石和几个家仆必然不行,草民猜测,当时酒店里的两个喝酒的士子极有可能是暗藏的杀手;如果是挟持,那么马车必不可少。皇上可以调查当时俺家酒店周围是否有包围的严密不透风的马车,两个喝酒的士子是否已经离开安邑,真相就在其中。”
祢衡的心思果然够缜密,看起来却像粗枝大叶的人,人不可貌相啊!
“董爱卿啊,还不去查!”
……
刘协静静坐在后院,伏寿揉捏着双肩,心中有些愧疚,伏寿经营着盐业、粮食、酒水等等,不停地给汉庭创造财富,而自己反而勾三搭四,将女人带回安邑不说,连她的安全都不能保护,这事简直就是抽皇帝的脸,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关键是如何向皇后开口。
刘协心不在焉拿起案台上锁子甲图,考虑要不要再偷偷离开一次,一则去救伍氏,二则借这个机会偷跑出去,收刮一些名将名士。
历史证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安邑、夏阳、肤施都进行了安排,协调工作有三公辅政组成的小朝廷,他现在就是一个闲人,趁着历史的轨迹还没有被彻底搅乱之前,赶紧行动,一旦再过两年,官渡之战结束,所有的大将都被各大诸侯瓜分,后悔都来不及了。
还有吕布、张顺、田丰一系列名士名将!
“如果皇上想去救伍氏,臣妾的几个商队都可以用的上!”
伏寿的手微微颤抖。
刘协一惊,这是谁有走漏了消息。
伏寿的异样掀起刘协心中的波涛,皇后宁可违背她自己的内心感情,主动帮他,也不愿让刘协为难,这样的女人,若在现代绝对是奇葩。
“皇后,……”
刘协握住伏寿的柔滑的小手,整个人拉到怀中。
“皇上,救皇上就是救臣妾,皇上的恩人就是臣妾的恩人!伍氏救过皇上,臣妾一定报答她!”
伏寿说的坚定不移。
“皇后,你真是孤的好皇后!”伏寿的话感天动地,刘协无地自容,突然想到伏寿知道的这么详细,一定不是安邑这边的谣言,唯一的可能就是紫鹃的商队,那个贩马的高掌柜一定带有紫鹃写给伏寿的密信……伏寿的用人直到又上升不少!
这是刘他的福分!
“这次孤想……”
“不管皇上想做什么,臣妾都支持!……皇上这次要出去多久?”伏寿趴在刘协的胸口,眼中已经溢满泪水。
“哎,”伏寿变得聪明起来,刘协为汉庭感到欣慰,更为自己感到欣慰“皇后,朝廷最大的不足,就是能打仗的武将太少,如果不趁着汉室还有最后一点威望赶紧招揽,等到几年之后,我们这个朝廷一准会被剿灭!”
刘协详细跟伏寿说明原委,与所有的患难夫妻一样,刘协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伏寿,他与伏寿说话,有种安心的感觉。
刘协扔下手中的锁子甲图,解开伏寿的衣服,也许这是他最好的表达。
“锁子甲要全力制造,供应给安敦的虎贲营,他们的皮甲太薄,多买武器,送到夏阳和肤施,河东虽然重要,但只有河套才是我们的立家之本。一旦夏阳和肤施打仗,不论胜败,第一时间敕封达达铁木为河套王!”
“嗯!”伏寿口齿不清地呢喃一声,让人无法自制。
……
“皇上,董太守来报,说……说……”
红梅突然闯入,看到刘协和伏寿半裸的抱在一起,登时脸上成了火烧云一般。
好事被打搅,刘协更加心痒难耐,预感董昭回报的内容,应该是伍氏的踪迹,心想如果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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