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只是中午时分,中军立刻在干净的地点设营,让方信休息吃饭,而其他诸将,都清点首极,清点人数,重新扎营,这些都非常耗费功夫。
最重要的工作,却非是人,而马匹,在原本车营区域,连绵数里,尽是人和马的死尸,中军四处追赶那些失去主人的战马,把能动的,一一拉到营区里,而就算负了伤的马匹,也进行检查,尽量包扎治疗。
负伤的马匹,也是资源啊,只要没有阉割,就可生新马,以后占领大片牧区,所需的种马量甚大,只有那种救不活的马匹和死马,才变成马肉——马肉虽粗,也是肉。
对于大部分情况下,很少获得荤的士兵来说,肯定不会介意,甚至还有大批士兵,在附近找来了可食无毒的野菜,于是没有多少时间,马肉炖野菜的香味,就传播着整个营地。
袁程这时,已经走过营地,他身着八品官袍,所见将士大部分行礼,虽然方信下令用中原流民军屯的人来检查和管理俘虏,但是不时,还见得自方将士,扎营附近的俘虏,一一杀死,那些负伤躺在了地上的敌人,大部分已放弃抵抗,闭目受死,还有一些拼死挣扎反抗,不过死的更快更残忍些。
八万军中扎营,范围十里,这部分的俘虏尽被杀死。
袁程所见,心中恻隐,但是也知道,蛮司这十数年来,使安昌省近二百万汉民,一下子锐减到了二十万,这军中上下,除了内地迁移来的流民,谁不和其有血海深仇,这是禁无可禁,连方信也没有这个想法。
心中叹息,已经走到了中军营帐之前。
侍卫传达了求见,没有多少时间,就请入内。
“主上……”进来之后行礼,就见得营帐内只有方信一人,还有几个年轻的下级军官,是讲武堂的学生,正在记录和说些心得,见得他进来,就先停下。
方信正在用餐,见此,立刻笑地说:“原来是袁先生,快请坐,用过午餐没有?如是没有,一起用过罢。”
扫了一眼,竟然也是马肉,却也不推辞,谢了,就一起吃,这马肉吃起来,果然比较粗,虽然割取了马上最嫩的那块,并且调制相当好,但是的确还是马肉——主将与将士同餐,这本身就代表着许多意义。
军中用餐当然简单,两人吃着,就听着几个军官在说。
“主上,车营已经证明甚是完善,骑兵刀砍箭射甚至枪刺,都不足入内,甚至也无法攀爬,被破坏,只有步兵硬拿巨锤之类破坏甲板,不过完成这点,要死数倍人手。”
“结成空心方阵,具备棱堡特性,不进入,还可,一旦进入,就没有死角,无论进攻方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面临数个方向火力的攒射,没有任何可供掩护的掩体——此战中,上万骑兵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大人,车营以马牛拉车,车上可放粮食和武器,车上配上厚甲板,车头车尾都有钩和环,因此一旦发觉有敌骑,从纵队转弯变成圆形队,然后把牲畜赶到中间,人就可上车,或者车圈内准备,整个过程可以在目视发现骑兵之后完成,不耗费多少体力,所以敌方骚扰战,只会累着自己。”
“车营虽然简单,但是有厚木板,有弩弓,有长枪,有粮食,又可休息,草原上也无投石机和大炮,更没有大量火燃,因此一旦遇到了敌骑,面对十倍的人手,可守上十天半月,硬是要破,必付出数倍的代价,主上,这法一出,草原骑兵再无可惧者。”
从话中,就听出了浓浓的敬意,草原民族骚扰中原,已有千年,却苦于无法可制,但是现在,却被方信解决了,不由他们不产生敬意。
连袁程想了想,也眸子露出奇光,说着:“草原虽大,适宜大规模牧场的地点却不多,历代出兵,一个粮草不继,二是中途被骚扰袭击,有此车营和方阵之法,二者都无忧,而配合大军,一旦进攻到这几个主要牧场,这个部落就再难生存了。”
方信听了,也是自得,笑了笑,又说着:“此法有何弊端?”
“如是硬破,必付出数倍的代价,这不算弊端,但是这法,只可在草原或者大平地上行之,如是丘陵、林地多、湖泊多的地点,就难以行之。”
“内地多石,多火,多湖泊,复杂地形,都可破之,对攻城更是无用了。”
讲武堂的人,已经认真分析了,一一说来,方信听的连连点头,却说着:“虽对内地中原效力不佳,但是能破草原,已足矣!”
蛮司并不算是纯粹的游牧民族,在蒙城关之后,才是真正的大草原和游牧民族,虽然此时它们还不成气候,但是历史上多有记录,有此战车,在大草原平地上,正是无敌之器,日后朝廷再不受其害了。
这时,也差不多吃完了,才洗了脸,军中清点的人,已经求见,在允许后,进来就沉声说着:“抚台大人,此战,获得未死之马一万一千匹,其中四千完好,还有二千伤愈后,也可继续作战。”
这是最大的收获,方信听了,顿时大喜,说着:“善!”
“抚台大人,敌骑兵已经尽被处死,清点尸体,的确是一万九千五百骑,俘虏只余一百余人。”
“抚台大人,敌步兵,先经与车营消耗,后大败后,我军追击而下,总计俘虏三千余人,杀六千余人,城下也有二千,总有一万二千人。”
“是役,蛮兵已去三万二千人,敌贼去其一半有余,城中不过二万五千人。”
“而我军阵亡只有四千六百余人,可所谓大胜!”
听到这等消息,方信虽早有预料在心,也是大喜,这诚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了,经此一战,蛮人十数年的实力为之一空,再无争霸之力,而且,各族青壮,都在其中,如是消灭掉,其分布在各地的部落,就再无抵抗之力,这时如果大举灭族,想必不需要耗费多少代价,也许,是彻底解决的时候了,想到这里,方信不由杀机大动。
眼见红青的杀气闪过,袁程心中一动,等发号施令,而讲武堂的人都退了下去,他就开口说着:“主上!”
“哦,袁先生有何话说,尽管说来。”
“主上,不知俘虏如何处置?”袁程说着。
方信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有话说,就说着:“依你之见呢?不必拘束,直管说来。”
“是,主上,自古杀俘不吉,杀多了还有干天和,有损功德。”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见得方信脸诚水,不置可否,又说着:“但是,下官也知道,蛮人十数年来,杀汉百万,军民都受其害,不得不报。”
“恩,就是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办法?”方信略有些感兴趣,问着。
“主上,其实就算是异族,之间也有很大差别,有的是蛮王所在大族的本兵本将,有的是依附的部落,还有就是汉族被奴役者,如是尽杀之,不但有损功德,也不甚有利。”袁程知道说到底,还必须以利益动之,因此如此说着:“如能吸取和控制,就多上数十万军民,这对主上来说,不言而喻。”
听到这里,方信心中一动,的确,这等于争夺天下时凭空多了一支力量!
“自古之道,在于摧坚斩首,然后为我所用,几十万蛮人,那也是一块重要的力量,收之,也可夺其气数,再说,虽然经过此役,蛮人大败,但是城中还有二万五千兵,要攻下,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时,蛮王亲兵尽折,只要稍加分化,许出降部落不追究,不战就可得城。”
说到这里,方信已经同意了一半,的确,西南这本来也是一方龙气,结果要彻底消亡它,也许会受到位面天罚,如能吞并西南龙气,那就可正式成蛟,不依靠朝廷龙气了——在现实中也一样,能控制数十万蛮人的话,不但大规模的牧场可建造,也可凭空获得许多人手,立刻就有着虎视天下的潜力了。
想了想,方信就说着:“话是如此,奈何军民之心啊!”
“主上所忧,下官有一治蛮策就可平之。”
“哦,何策,快快说来。”
“对蛮司高层,则献俘太庙,已报二代先帝知遇提拔之恩,千里送俘,如此谁不知道主上之军威?轰传天下了,此是尽主上之臣职。”
听了这句话,方信顿时眸子一亮,这是政治上的对策了,顿时说着:“大善,还有呢?”
“军民之心不可不收,蛮人之心不可不清,因此,凡十户以上者,都要审之,军民有血仇者,都可诉之,而杀汉族血仇者,公而杀之悬首,以平军民之心,也使蛮人失其骨干,不能合一。”
这就有点公审的味道了,把蛮人骨干一网打尽,进行残酷的清洗,而且还理直气壮,获得天下人的赞许,可以获得军民地拥戴,一石三鸟啊,方信心中立刻想起几个念头,顿时笑了,说着:“此策也是大善,再其下呢?”
“下民示以宽大,若是蛮王部落的,此时精锐和精壮尽失,就处徒刑,罚为所有人的奴隶,并无要紧,若是原本被迫依附的部族,就分拆屯田来监督,有功之蛮首以官禄养之关内,不给予接触部民,若是被蛮王吞并地小股部族,有血仇的,就恢复部族名,出关在草原上,为主上牧羊牧马!”
“嘶……甚好,甚好,袁先生果是国士啊!”方信也不由叹之,古代人在权谋上,真正是不逊色啊。
此役过后,蛮王亲兵精锐折了大半,蛮王已成空架子,而二万兵,面对八万兵,蛮人又不擅长守城,基本上是有败无胜,有死无生,面对这等生死威胁,的确只要稍放宽一下,蛮人内部就会绑着蛮王出降了。
再给予分化,的确可以治理蛮人,并且在一年后形成力量,特别是牧马之策,如是行之,以后就有源源不断地马匹了。
“善,那袁先生,可为吾起草此檄?”这等于把这事交给他来办了,办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了。
袁程恭谨说着:“敢不从命?”
当下,大计已定,当天黄昏,就用弓箭把此通牒书射到城中了,至于效果,自然就只有等着城中自然演变了。
而蒙城关是距离草原的最后一道屏障,以天然的山为关身,因此还有一些树木,虽然砍伐了不好,但是方信还是下令砍伐,制造攻城器具。
至于车营,这时已经载着尸体和伤兵,运输回去,而各营清点物资,重编人员,轻伤的士兵也要包扎愈合,如此忙个昏天黑地。
直到通牒的最后一日,也就是七日后,车营甚至回来一次了。
八万大军,五千骑兵,满布于关外。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重关都是城厚墙高,沟河护城,易守难攻,故能以少胜多,但是,蛮人上次破城,焚烧了半边,又自恃骑射,不修城墙,使城墙现在薄弱得很(也是因为人口少),所以根本难以重关看之。
方信凝视着城上,见还没有动静,冷笑一声。
还是两股龙气,方信的黄蛟已经张牙舞爪,腾升天际,变得甚是炽烈,鳞片和爪子,又寒光闪闪,这是军气所支持。
而相反,黑蛟不但缩小了数成,更是其气浑浊,显是不能同心,而鳞片更是血淋淋,爪子折断,虽是咆哮,却实是虚弱了。
见此,方信静静等待,只见中午快到,城上,还没有动静,方信不动声色,就下达了命令,说着:“遣投石车上前。”
这等投石车,就地取材,自然不堪长用,但是现在也足够了。
“是!”顿时,数十两简单制造的投石机,就开始推上前,一派肃杀之气。
时间一点又一点的过去,鼓声开始响起,一声连着一声,军中号令开始发出,诸军开始准备着。
就在这时,城中突地传来厮杀之声,又有火烟直冒而上。
方信顿时暂不下达攻城命令,静静等待。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数十骑冲出,高举白旗,这自然立刻有幕府校尉上前询问,片刻之后,他就策骑回来,跪向方信:“大人,蛮王自杀了,其子出逃自草原,余部尽数降之!”
“恭喜大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方信周围的人都拜倒。
方信却初时不见喜色,片刻后,又派一卫先进城,以防有诈。
众人都望着城内,这时方信却有些怒色,很明显,至少蛮王之子出逃,是一种妥协和默许,但是这却也是人之常情,只得等待。
再过半个小时,这一卫已经控制了城门附近,出来表示安全。
方信这才将此事宣告全军,时间,三军欢喜雀跃,欢呼雷动,这代表着西南战事的结束,也代表着活着。
大军开始入内,直到控制全城后,方信才进入城中,开始着户口和粮仓,以及兵甲的清点和交割。
数万军中拥戴,入得城来,见得蛮王王宫,还在燃烧。
方信收回了视线,这时城中忠于蛮王的余部还在抵抗,方信闻报,在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