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练的强度很大,分为晨、午、晚三操,由于操练时,很快就到了夏天,操练就格外辛苦起来,不过,此地到底平均气温还不算高,还可坚持下来。
但是就算如此,操练中因为晕、累、伤的士卒,每日也有百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如何受得这样的辛苦?
面对此景,方信的办法就是亲临操练,同甘共苦。
整日整夜都居于大营之中,开始时甚至一起操练,士兵吃什么,他也吃什么,而军令如山,逃亡者立刻斩首,无论是谁都一样。
前三个月中,甚至连军官都有逃亡的,也一样斩首,那些吃不了苦的军官,甚至还有着立下功劳的军官,都毫不留情的轻者罢免,重者斩首。
由于方信以身作则,军中怨言难以爆发,在度过了最艰苦的三个月,进入了秋天,不但气温降低,而且将士也习惯了,渐渐地,军令如山,再无散漫之意,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通过这次练兵,士兵都知方信,使方信对军队的掌控空前提高。
而这等强军渐渐成形,自然使幕府人员看在眼中,人人都暗中震撼,不知不觉中,幕府的凝聚力和运转进一步加强。
这次练兵,直到现在,永安十三年十二月。
这时,练兵已成,方信也正下令结束大练兵,离新年,还有十几日这时,一骑自城外而入,高举一个号令牌,直通关卡,马蹄不停,就到了军营,得知方信已经回到幕府,又策骑前行,直到幕府。
就算是幕府,见得他高举的令牌,也自放行,直到外院,才翻身下马,叫着:“有特急情报,速速禀告主上。”
内院的侍兵不敢怠慢,迅速报告,才几分钟,就立刻回来:“传!”
“主上,皇帝驾崩了!”到了里面,已见得除了近卫,别无他人,这人就立刻跪下,咚咚磕了几个响头,高声说着。
这个消息如此重大,就算是周围死士近卫也不由身体猛一哆嗦。
方信顿时色变,他猛地立起:“果是如此?”
“是,我方在帝京的人,已探得了这个消息,几番试探,的确是如此,现在京中要员,已经都知道了,而且皇上也已经数日没有上朝了。”
方信猛地吐了口气,他立了起来,转了几转,却温言说着:“你的确有功,不过现在旅途劳累,先去厨房吃顿好的,再去休息吧。”
“是,谢主上!”这人的确疲惫不堪,听了这话,勉强再磕一头,就跟着一人出去。
再走了几步,方信脸色阴晴不定,停了停,然后就唤着:“来人,请长吏过来。”
幕府长吏沈轩,不但总管府内事务,而且也参与管理整个体系,说是这个体系内的相国,实不为过,听到了召唤,这人匆忙赶来。
等听到了这个消息,以沈轩这时的沉稳,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说着:“主上,这消息到底准不准?”
方信凝视远方,一边思索,顿了顿才说着:“虽然帝京远在千里之外,但是这事应该不假了。”
听了这话,沈轩目中火花一闪,竟然哈哈三声连笑,他走到方信身前,正了正衣服,然后跪拜在地:“臣恭喜主公!”
这句道贺莫名其妙,但是方信都是懂了,眸中顿时一亮。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其忠诚的呢?不过,他摇了摇头,却假怒说着:“圣上驾崩,普天同悲,何喜之有。”
说完,也不等他说什么,就又问着:“现在应该怎么样办?”
沈轩也不以为意,起身之后,沉思了一会儿,就说着:“主公,不管是圣上怎么样死的,只要驾崩了,结果都是一样,圣上今年才十八岁,据说虽有皇子,也只有半岁,就算登基,也再无挽回之力了。”
“如此,就从最善的一面来说,皇帝驾崩,朝廷主持在权臣之手,与地方的制约就减了数成,地方官胡作非为,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必使百姓雪上加霜,这样安能不乱?”
“从恶地一方来说,高相也已经六十,再也等不了,为了子孙计,也要篡位了,起码必须十年才能稳固新朝,以传后世——这道理他不会不懂。”
“二者取之,主公,臣认为,必是幼主登基,然后就是一年半载,就是高明统进行禅让登基了!”
“实在是明智之见!”方信听了,怔了半晌才说着:“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样呢?”
“主公,大乱就在眼前,第一个出头却是不妥,主公只要静观就是了。”
“静而待之?”
“不,乱而取之,只需出一诏就可。”沈轩年已经五十,这时却焕发出最热烈的光来,眸中如火一样:“是,就是皇上遗诏!”
方信立刻明悟,他转了转,说着:“遗诏号天下起兵?”
“正是,只是宗室更名正言顺,不过,宗室乱了,天下还不乱嘛?”沈轩说着。
方信顿时大赞,天下谁不知道高明统之心,只是还没有撕破这一张脸皮,现在皇帝死了,无论是病死的,还是被毒杀,或者其他方式死的,都一样,这彻底侵犯了皇室,和其他许多人的最后底线!
谁都知道,皇上一死,高明统篡位就在一年半载中!
这时,如果有一道遗诏,宣布高明统罪状,说他弑君,又说皇子年幼,请各地就封的宗室王爷勤王入京,共讨高贼,那天下宗室,都立刻获得了起兵的大义名分——至于这道遗诏,到底是真是假,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再假,能比得上当年讨伐董卓嘛?
当年号召讨伐董卓的袁绍,官不过是勃海太守,更没有圣旨,只是自己的檄文,就天下响应了,如果以圣旨的形式,那还有什么话说呢?
至于结果嘛,也无所谓了,宗室起兵,攻打帝京,姑且不说到底攻打的成功不成功,就单是这个攻打帝京的行为,已经使朝廷权威彻底瓦解,而且就算成功,宗室之间也立刻是争位,大战连绵。
可以说,此策一出,大楚还有五十年国运立刻土崩瓦解,方信那时起兵,就没有任何障碍存在了,内部也不必清洗,人心也不必勉强。
方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着:“此策甚好,你立刻去拟旨,恩恩,然后就要在半月之内,就传檄天下。”
“是,主公!”沈轩大声喊着,顿了顿,他又说着:“主公,除了这件事秘密外,其他的都可公然准备,宣布圣上驾崩的消息,召集幕府议事,这也是必须。”
方信点头,说着:“恩,今天的我们话题就说到这里,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宁可不作,不可作错,天下就算要乱,也要三年时间,至于以后,尽人事而看天命,谁料得定呢?”
听了这话,沈轩也不说话,跪下,重重磕了一下头。
孙何庸,五短身材,人也长得丑陋,但是却是凉王府有权势的人。
当年凉王嘉还是次子时,他就跟随在左右了。
凉王世子在时,其母容不得现在凉王嘉,把他几乎囚禁在后房中饿死,唯他却偷偷地偷些东西给他吃——他这样无礼,被发觉后,在世子母眼里当然容不得,五十板子,打的他几乎当场死在凉王嘉前。
后来世子病死,嘉继世子位,又继凉王位,他也得以重用,在府中任了执事,也是正八品的官,受到朝廷承认。
不过这天夜里,有太监前来召唤。
“夜中,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孙何庸心里很奇怪。
大楚立制。
藩王世袭,有一千甲兵,首官翊麾校尉,正七品。
藩王有一正妃,有四夫人,有侍女,也称王宫,有内禁,有太监,就算是府内执事,有官职在身,夜里也不会深入王宫。
“回大人的话,王爷的事,小的怎么知道?”这太监媚笑地说着。
孙何庸想想也是,就跟着那太监向宫门走去,此时,外门甲士依旧,这太监示了命牌,得以进入。
到了里面,各个殿堂连绵,处处花木扶疏,绕过一条华丽的回廊,就见得大堂之前,两个宫女,各提了一盏琉璃宫灯。
到了里面,更是十二盏琉璃灯,把大殿照得有如白昼。
“王上?”到了门口,他低声说着。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声音。
“是!”到了里面,中央是一位穿着蟒龙袍的二十五六岁年轻人,相貌堂堂,而在周围,却是数人,一扫眼,他就吃了一惊,是府兵翊麾校尉崔星成,还有就是府内几个老臣,更重要的是,知府杨负业也在里面。
见了他进来,王爷只是手一挥,孙何庸连忙退到一边,现在,他有权旁听,却不应该随便说话。
凉王继续说着:“我已经听了半天,诸位到底有何意见呢?”
话说的客气,但是任何人都感觉得出他已经有微怒了。
“王爷,恕臣放肆,这遗诏,来历不明白呀,根本查不出从何而来,王爷如何可以奉诏?”知府杨负业虽在冬日,还是冷汗而出。
“杨大人,此言差矣,圣上年才十八,前半月都知身体安康,安能说病就病,说崩就崩?高明统骄横不法,党羽满布,不臣之心已经赫然,连弑君都敢了,难不成还能通过内阁公开下此勤王之诏?”说话的,却是一个中年人,是凉王的老师丘少德,他目光炯炯,直接对着王爷一拜,说着:“这是王爷的家事,又有圣旨在此,王爷何必问着外臣呢?就此一言而决就可,如是迟疑,社稷不保啊,王爷又有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臣附议,如果圣上因病驾崩,那到现在已经七日,为何还不发旨天下,竟然隐瞒于天下,其中内情就可知道了,臣愿奉王爷上京!”说话的,却是知府同知邓古。
孙何庸在下面听着,听了很长时间,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是皇帝驾崩,却又有勤王的遗诏落下,让诸王带兵入京护卫幼主,略一定神,就听见下面又有人说着。
“臣也附议,高贼如此叛逆之心,天下真正的有识之士,无不看得透彻,现在竟然还敢弑杀皇上,如此之罪,天崩地裂啊,如再姑息之,那我大楚二百年天下,就此断送了,还请王爷立刻下决心,应诏起兵,以护正统!”说话的,是府主薄张国珍,他才二十八岁,这时震臂大喊,声镇大殿!
这时,众人都已经表态了,沉默了一下,府兵翊麾校尉崔星成跪了上前,说着:“末将听王爷号令。”
大楚立制,王府不但有着一千府兵,而且还节制着三府的兵,实际上就有一卫兵,5000人左右。
这王府翊麾校尉,虽然级别不高,但是比其他三府高上半级,关键时可节制,正因为如此,所以王府翊麾校尉受到了朝廷监督,实行双重领导,也就是名义上属于藩王,但是实际上由朝廷派的人来担任主将,不过,王爷有什么命令,只要不违制,也是执行的。
在正常情况下,王爷除了自己府内几百甲兵外,是动不了这一卫兵的,但是假如皇帝驾崩,又有出兵的遗诏,这就难说了。
因此在此之际,翊麾校尉崔星地表态相当重要。
凉王有这五千兵,才能号召起兵,统治郡县,没有这五千兵,根本无法作为。
现在这个态度一表,凉王顿时大喜,说着:“如此甚好,等天一亮,孤就下令旨,奉诏起兵勤王!”
“是,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连不太同意地知府杨负业,也不得不跪下应令。
永安十四年初,不知从何而来的皇帝遗诏传缴天下,言高明统弑君,号召天下宗室起兵扫贼。
这一旨一传播,高明统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封锁,其后
罗德府凉王起兵
七井府信王起兵
万塘州安王起兵
上关州东楼郡王起兵
凤陵府潭王起兵
剑南城南王起兵
西度城平王起兵
元高府东海郡王起兵
成都城齐王起兵
长沙郡常王起兵
建始郡赵王起兵
河间城楚王起兵
总共十二王起兵,附庸的郡县数以百计,而其他宗室,也随之起兵,顿时,天下大乱,至于圣旨的真实性,竟然没有一家幌过问,似乎它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永安十四年四月,各地王爷起兵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天下,这时,天下郡县都或多或少的响应,而到了安昌一省,却是静悄悄地。
这日,虽是四月,院中的树木已经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不过,风吹过,还是有些寒意,见得了沈轩进来,正在庭院中的方信眉毛微微扬起,说着:“事情已经办完了?”
“回主上,散檄文于天下,已经完成了。”
“有无人跟踪上来?”
“主上,高相之心,天下无不对此怨声载道,因此这圣旨一发,不需要下官多动手,就自动轰传天下,因此就算有些痕迹,也被转抄而冲淡,下官在以后,就根本没有作什么,直是坐看了。”沈轩说着。
方信点了点头,心中一动,说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