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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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狼行-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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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嘟囔了一声:“唉,今天可真是累啊,睡了睡了……”

背后没有一点声音,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胡静平的头皮开始发麻了,这一瞬间他感觉背后似乎成了真空一般死寂一片。他忍不住缓缓转过头去,但头才转了一半,就看到了周林儿那双幽深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四目相对,胡静平不禁打了个寒噤……

“时候不早了,睡吧。”周林儿的嘴唇几乎动都没动,说完,她钻进了被窝转过身把背留给了胡静平。

“呼!”胡静平轻舒了一口气,看周林儿的举动她是不可能会和自己发生点什么了。不过也对,按古代人的习俗,在祭奠先人的日子里是不能过夫妻生活的,想到这里,胡静平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既然他最担心的事情其实是不可能的发生的,那么和周林儿同床共枕也没什么了,自己以前和周林不也在一床上躺过么。于是探头将床头柜上的油灯吹灭了,动作迅速地钻了自己的被窝。

但是,人一但放松了警惕就容易犯错,胡静平也不例外,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之后发觉并没有任何睡意,而身旁的周林儿呼吸很是平稳,她应该也没睡着。于是胡静平自言自语道:“客堂里挂的字画不错,清雅娟秀很有才气。”

周林儿没有作声,良久,她的声音低低飘来:“都是我娘以前画的,写的……”

“你娘?”胡静平一愣。

“是,这间屋子以前就是我娘住的……”周林儿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幽幽地继续说道:“这张床就是我娘以前睡的,她……就是死在这张床上的……”

胡静平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全身的毛孔顿时收紧了,随即毛孔再次张开,一身地冷汗涌了出来……

这一晚上胡静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他大张着眼睛一直没敢入眠,反倒是周林儿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把恐惧留给了胡静平之后就不负责任地睡了。这让胡静平恨得咬牙切齿之余也懊恼不已,这好好什么不能提,为什么要去提那些字画呢?不过周林儿实在也有点过分了,她自己怀念母亲睡以前母亲睡过的床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拖自己一起来睡?

早上,胡静平是被周林儿推醒的。

“起床了,醒醒!”

胡静平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头晕眼花地望着站在床前的周林儿。她已经穿戴整齐,头也梳好了,脸也洗过了。脸上泛着一层温润的光,眼睛也比夜晚有了点活力。只是胡静平现在很有揍她一拳地冲动,这算什么事儿呢。以前那个周林和自己顶竿子上也就算了,现在换了这位周林儿了,居然也是这副德行。

周林儿的一双大眼睛微微眨动了一下,她似乎对于胡静平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脸上能变换出那么的多表情感到惊讶,但是很快,她的眼神又变得冷冷的了,然后她就转过身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地走出去了……

春香和夏荷立刻就进来了。她们服侍着精神恍惚的胡静平穿好了衣服,等洗漱完毕,胡静平才觉得精气神有点回来了。

吃完了早饭,周家地管家便先过来请安了,然后说道:“大小姐,车马轿子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上山了。”

“知道了。”周林儿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胡静平发现她说话的时候嘴唇的确是几乎不动地,这让他觉得好奇的同时也感到背后冷飕飕的,这时候三面墙上的字画又映入眼帘,却再也提不起他任何欣赏的兴致了。

周林儿却并不急着出发。她将碗中的白粥慢慢喝完之后,拿起手巾轻轻擦了擦嘴唇,然后在椅背上靠了,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从小。我娘就教我读书写字。作画……知道这里哪幅画是我和我娘一起画的么?”周林儿转过头问胡静平。

胡静平抬眼扫了一遍,目光停留在右边墙上一幅画上。画地内容是一只杂色老母鸡在芭蕉叶下觅食,它的后面跟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雏鸡。

“恩,就是这幅画……”没等胡静平回答,周林儿已经点了点头说道:“那只小鸡就是我画的……”

胡静平微微一笑,看得出周林儿和她的母亲感情极深。只是让胡静平觉得很不舒服的是,周林儿在提起她母亲时除了流露出很浓的亲情和怀念之外,还有一种很深的怨念,这股怨念是胡静平第一次看见她时就强烈地感受到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咱们该走了,不能让我娘久等…。。”周林儿忽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胡静平连忙起身跟了出去,来到周家大宅门外,只见周家老小都到齐了,但是门口却只停了他们来时坐的那辆马车和蓝呢轿子。

“你们……”胡静平原本想问周父为什么不一起去,但是周林儿早已旁若无人地钻进了马车,然后声音冷冷地飘来:“走了!”

周父的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无奈,他干笑了几声,冲胡静平道:“上轿吧,女婿。胡静平看了一眼同样表情尴尬地樊姨和周林儿的弟妹,只得笑着拱了拱手,然后上了自己的轿子。

一路行去,道路便渐渐地陡了,原来是上了山路了。胡静平在轿子里坐得闷了,便拍了拍轿竿示意轿夫停了,然后下得轿来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已在青山绿水中。

这时候阿飞无声地走了过来,在他身后站了。胡静平回头看了他一眼,阿飞总是这么默默无言地跟在自己后边,有时候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偶尔一回头又和他距离那么近。这种感觉有时候很奇妙,有时候一个人离你是最近地,却让你感觉是最远地,阿飞如此,周林儿也如此……

胡静平忽然叹了一口气,他有开始怀念起周林在的时光了,那时候虽然闹,但闹得很开心,现在,安静是安静了,却安静地让人心里结冰。

周林儿母亲地墓在深山里的一处朝南的背山面水的山坡上,这个地方景色宜人,非常清净,离开墓碑不远处坐落着一处寺庙,庙不大,但是墙上的黄粉去是新刷上去的,庙门也是新漆的红漆,看来这里的香火应该还不错。

在一阵悠扬的钟声中,周林儿和胡静平一起拜祭了她的母亲,磕完头之后,周林儿转头轻声说了一句:“我想和我娘单独说会儿话……“恩。”胡静平站起身来向后走去,四个小丫鬟都站在马车旁边愣愣地看着他走来。胡静平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一眼周林儿,见她跪在墓前一动也动,隐隐地一阵极其轻微的话语声传来,但是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春香见胡静平走来了,便殷勤地笑道:“大少爷,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胡静平摇了摇头,忽然冲春香眨了眨眼睛,然后他继续向后走去。春香见状便跟来过去,等两人离开其他人有十几步路远了,胡静平转过身低声问道:“大少奶奶的家人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来呢?”

春香回头看了一眼,转过头也压低了声音道:“我听秋竹说,好象大少奶奶规定了她家里人不许和她一起来祭拜她母亲。”

“哦?知道大少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不知道!”春香摇了摇头。

胡静平点点头,摆了摆手道:“你去吧。”

第九十八章

春香立即掉头小跑着去了,胡静平望着她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他在琢磨周林儿为什么要拒绝家人一同上山祭母,反倒是对自己却网开一面,难道说她家里人和她母亲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见周林儿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胡静平忽然有了一种偷听她说话的冲动,但是那墓碑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根本无法藏身接近,便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轿子坐了,由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在山路上也走得累了,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忽然一动走了起来,胡静平从睡梦醒来,连忙掀起窗帘向外看去,果然是走了,看前边马车的方向是向那小庙里去了,难道说周林儿打算今天晚上投宿在庙里?胡静平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傍晚时分了,冬天的太阳落山的早,山色已经暗淡,而且也更冷了。

周林儿居然和她母亲聊了那么长时间,胡静平记得睡觉前太阳还没偏西呢。

庙里的方丈看来和周林儿很熟,而且也是早有准备的,他早早地就和两个小沙弥在庙门口站了,等周林儿下车之后便迎了上来,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道:“施主,您来了。”

周林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自怀里摸出一个封套轻轻递在方丈手上,轻声道:“家母一直仰赖方丈照顾,多谢了。”

“施主客气了。”方丈将那封套合在掌心,再次施礼道。

胡静平明白那封套里装的应该是银票,周母的坟应该是这位方丈经常修葺打扫的,周林儿这张银票的数目不会少,而看庙里的香客寥寥无几,那么小庙最大的施主就该是周林儿了。

只是周林儿的钱是哪里来的呢?胡静平印象中以前周林从来没从怀里摸出过一两银子来,难道说周林那个笨蛋没有找到过周林儿隐藏的私房钱?

这时候方丈又冲胡静平深施了一礼,显然他已经看明白胡静平是周林儿地什么人了,胡静平连忙在袖管中摸了摸。里边还剩下两张五百两和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他想了想,便统统拿了出来,笑眯眯地回了一礼,然后将三张银票一起塞进了方丈手中。

方丈明显地一怔,当他看清手中的三张银票加起来竟然有二千两之后,这一张嘴便大大地张开半天没有合拢。一旁的周林儿瞟了方丈手中的银票一眼,扭头看了看胡静平。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明显带着几分笑意。

“呃……施主请里边用斋饭吧……”方丈终于清醒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把银票往宽大的袖管里塞。胡静平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觉得好笑,忽然冒起这样的念头,这老和尚一下子拿了这么多钱,会不会就此关了小庙下山还俗过那花花日子去了呢?如果会地话。那自己倒是好心办坏事了,对不起周林儿的娘,也对不起佛祖如来……

当晚自然是在庙里宿了,原来周林儿要为母亲守坟三日,每年都是如此。而庙里的方丈每年都收到她一大笔香火钱,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为她准备了两间上好的房间。

这个晚上虽然窗外山风呼啸吹得窗棱呼呼直响,但胡静平却睡得很塌实,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周林儿还没有起床,转头一看,只见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不过这一次的眼神并不是冰冷的。但多少还是有点空洞。

“你现在打呼地声音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见胡静平醒了,周林儿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象在自言自语,因为她的眼睛焦点并不在胡静平脸上,而是穿过他的脸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是么?”胡静平微微一笑,虽然面前这张脸还是让他联想起周林那个粗人,但是他发现这种感觉已经被以前减弱了许多,如果说周林是个性格鲜明地人,那么周林儿同样让你印象深刻。他们两个人的形象在胡静平的脑海中相互搏斗着,现在,周林儿的形象渐渐开始占了上风。

周林儿眼中的焦点慢慢收了回来。她打量着胡静平的脸缓缓说道:“你的人也变了,你到底怎么了?”

“呵呵。”胡静平笑,这个问题让他如何回答呢?即便自己解释清楚了这个问题,那么接下来呢?说到底还是要让自己先适应她。而不是让她先适应自己。

“你不是以前地胡静平了。象换了一个陌生人,你到底是谁?”周林儿问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焦点又开始扩散出去,她又神游了。

胡静平想了想,忽然问道:“为什么不让你的家人陪你上山扫墓?”

“我的家人?”周林儿似乎一愣,“你说谁?”

“你父亲,还有……”胡静平才说到一半,嘴巴就被周林儿的手捂住了,“不要提到他们,永远不要……”

“为什么?”胡静平轻轻握住周林儿的手,触手稳润,软如无骨。

“因为……”周林儿轻轻挣开胡静平的手,把手藏进被子里,然后注视着胡静平的眼睛,声音又变得冷冷的:“我告诉你这些有用吗?”

胡静平笑,他眨了眨眼睛道:“你不告诉我又怎么知道有用没用?”

周林儿嘴角泛起冷冷地笑,摇了摇头道:“如果有用,两年前我就告诉你了。”

“两年前?”胡静平一愣,随即明白两年前正是周林儿嫁进胡家的日子。“你不是说我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么。”胡静平说道。

“是,但以前那个人的印象还残留在你身上,我忘不掉,很难忘掉。”周林儿说道。

胡静平哑然,闹了半天,有心理障碍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不过这倒使整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想到这里,胡静平不禁又笑了。

望着胡静平地笑容,周林儿忽然呆了一呆,过了一会儿,她又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一直还在梦中呢?我记得我曾经做过一个非常非常长地梦,太长了,所以我永远记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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