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雪见过太子殿下!”张苕雪趋身行礼,被朱简一把扶住,“你我无需多礼,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张苕雪嫣然一笑,“无论怎么说您都是太子之尊,礼不可费呀。”
朱简满面黯然之色,长叹一声独自坐了,嘟哝道:“我这个太子不当也罢啊……”
“太子为何这般说话?”张苕雪愣了愣,转身挥退门外的婢女,“太子殿下心情不佳,苕雪为您抚琴一曲吧。”
“不!”朱简忽然握住张苕雪的小手,仰脸看着她:“苕雪,我……”
张苕雪抽了抽手没能抽开,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太子殿下,您……”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朱简松开了张苕雪手,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涩声道:“父皇……父皇要我娶……福亲王的女
张苕雪脸上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种释然。不禁笑道:“那好啊,太子殿下终于要有太子妃了呢。”
“苕雪!”朱简倏然抬头,又抓住了张苕雪的手,“苕雪,你……你难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张苕雪脸上掠过一丝慌乱,摇了摇头,用力抽回了双手。“太子殿下……苕雪还是为您抚琴吧……”
“不!”朱简一下蹦了起来,双手想要抱住张苕雪。但是这次张苕雪已有防备,轻轻一闪便躲倒琴桌后边去了。
“苕雪,我……。我想娶的是你啊,你明白吗?”朱简终于说出了他憋了很久的心里话。
张苕雪面色绯红,但神情却已镇定下来,一双秀目盯着朱简,语气颇显冰冷地道:“是么?那您有勇气娶我么?”
“我……”朱简怔了怔。忽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憋了下去,“我……我不知道……”
望着朱简如此模样,张苕雪心头一软,柔声道:“太子,您还是遵从圣意吧。这对您。对大家都好……”
“你是这么认为地吗?”朱简满脸的失望之色,“看来你……。你心里从未有过我…。。告诉我…。。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我……”张苕雪面上刚刚褪去的潮红又泛了上来,“我不知道……”
朱简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刚才听你的琴声充满了相思之苦,我还以为……呵呵,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
张苕雪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算了……。既然你本无意,我又何必多做纠缠,我……我一个人又怎会有勇气违抗圣命呢……”
这句话的确是发自肺腑,朱简今天来就是想向张苕雪表露心迹,如果对方有意,那么在爱情地力量鼓舞下,朱简或许有胆量拒绝长乐皇帝为他所定的亲事。但现在,他已是万念俱灰……。
此时门外有一人正蹑手蹑脚地离去,走出后花园时已是满脸愁云,这人正是张苕雪的哥哥张望祖。
“看来宫中的传闻是真的了。唉,这可如何是好……。”张望祖摇头叹气,想了想,抬脚直奔父亲的书房而去。
张阁老午睡刚醒。正站在廊下漱口。闻听脚步声急促,抬头看了张望祖一眼。一声不响地回书房里坐了。
“父亲,太子刚才来了……。”
张阁老拿起茶碗轻轻吸了一口,沉声道:“是么?”
“父亲,太子他……他说皇上已经定下福亲王的女儿为太子妃了……”
张阁老面上波澜不惊,咳嗽了一声,摆摆手道:“这事儿不是朝中早就传开了么,又不是稀奇事儿。”
“父亲,那苕雪她……。”
张阁老看了儿子一眼,“你妹妹本就无意于太子,她是不会有任何失落感地。倒是你要摆正心态,你也不想想,以皇上的智谋又怎么会让太子娶苕雪?这亲上加亲的好事儿是轮不到咱们张家了……。”
“父亲,您……您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吗?”张望祖吃惊道。
张阁老轻轻叹息一声:“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能亲上加亲……皇上的平衡之术趋于化境,咱们还是谨尊圣意吧……。”
“那如此一来,咱们以后不是靠不上太子了么?”
张阁老勃然变色,“啪!”地一拍书桌,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一切要靠自己!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迟早就是死路一条!”
张望祖缩着脖子站在那里不敢吱声,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服气,心说你口口声声说靠自己,你不也是靠着文卿皇后才混到今日地地位么?
长乐皇帝这两天开始感觉身子越来越不对劲儿了。这浑身的骨头隐隐作痛,头晕眼花,吃不下谁不着。今天勉强上完早朝,立马就把陶静之唤去了。
“皇上,您的风湿骨痛似有愈演愈烈之势,臣看您还是好好休息几日吧。”
长乐皇帝轻轻哼了一声,皱着眉头道:“我说你们太医院怎么连个风湿骨痛都看不好呢?朕可是喝了不少药了,难道还要朕再加量喝吗?”
陶静之翻身跪倒,“皇上。风湿骨痛本就是难治之症,需假以时日好好调养再配合汤药方能完全治愈。而您日理万机,缺少休息,又……又不肯多喝汤药,是以病情才有加重之势,所以……。”
“哦?这么说来倒还是朕的不对了?”长乐皇帝翻了翻白眼道。
“臣不敢这么说……”
“那你的意思还是让朕多喝药咯?”
陶静之抬起头来,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地道:“皇上,为了您的龙体。您就多喝点药吧…。。”
长乐皇帝叹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算是怕了你们这些太医了。那就…。。每日都服一碗汤药吧。”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陶静之激动地伏地叩头,面上俱是兴奋之色。长乐皇帝不禁乐了,“怎么?朕只不过多喝碗汤药就把你开心成这样了?”
“是啊!您肯喝药了,臣也就放心了。况且。再有人向臣询问您的病情,臣也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了……”话说到此,陶静之似乎发觉有些说漏了嘴,连忙止住了。
长乐皇帝是何等人,这种表情怎会逃过他地眼睛。立马问道:“谁向你询问朕的病情?”
陶静之一阵慌乱,目光撇了撇站在一旁地曹景余,低着脑袋不敢啃声。
“你先退下!”长乐皇帝冲曹景余挥了挥手。
曹景余有些莫名其妙,但皇上让他走,他岂有不走之理。于是瞪了陶静之一眼,转身一摇一摆地去了。
“现在没人了,你说吧!”长乐皇帝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沉声说道。
“是…。。是太子殿下……他……。”
长乐皇帝虎眼一瞪,将手中茶碗一放:“他怎么了?”
陶静之一脸为难之色,吞吞吐吐地道:“太子殿下常向臣询问皇上的病情,臣因为皇上不肯服药的事情曾几次遭太子殿下训斥……”
“哦?”长乐皇帝的脸上升起一抹肃杀之气,淡淡地道:“太子真这么关心朕的病情么?”
“是!”
“他都问了些什么呀?“什么都问!”
“你都怎么回答呀?”
“据实回答……”
“那他听了你的据实回答后是什么反应啊?”
陶静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摇头:“没什么反应,就是关照臣密切关注皇上地病情,一有……”说道这里,他又似说漏了嘴一般顿了顿,偷眼看了看正威严注视着他的长乐皇帝。颤声道:“一有病情变化,及时告知太子……”
长乐皇帝的眼珠子缓缓转动着,脸上隐隐泛着一层戾气。他对陶静之的话深信不疑,因为陶静之这个人是整个太医院里唯一没有任何背景地人。他不可能被任何势力所左右。不可能成为任何人地枪手。若不是他医术实在高明。以他的性格可能早就被人排挤出太医院了,所以陶静之地话应该不是假话。
既然不是假话。那么太子的动机就显露无疑了。看来他是惦记着老子早点驾崩啊,哼哼!好你个深藏不露的朱简,果然有乃母的风范啊!
见长乐皇帝眼露凶光,一双大手攥得嘎嘎直响,陶静之心中暗叹一声:“唉,太子殿下这口黑锅是背定了……”
朱简的确是背黑锅了,而且还不是一口。这不,胡静平正在积极为他准备第二口呢。
京城最繁华之地有一个花篮胡同,此地乃赫赫有名之风月场所,各家青楼齐聚,一到夜晚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寻花采蝶者络绎不绝。
唐丰以前是此地常客,但自从纳了万花楼地头牌为小妾之后,便再也不曾涉足过。但是今天他又来了,只不过去的不是万花楼,而是新开张的一家眠月居。
老鸨是花篮胡同的老地头了,见唐丰来了巴结得要死。她当然知道唐丰是什么身份,哪敢有半点怠慢。
唐丰在包间里坐了,开口就问:“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契丹姑娘?”
“是啊,是啊!别家没有,独咱们这里头一份!要不要给您叫来?”
唐丰点点头,老鸨飞也似地去了,不多时,便带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皮肤微黑,相貌标致的契丹女子来。
“这位是唐爷,你好好伺候!”老鸨说完话,闪身便出去了。
契丹女子显然还未彻底适应这里的环境,两眼望了望着唐丰,目光颇为闪烁,身体有些僵硬。整个人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唐丰微微一笑,说了声“坐!”
契丹女子应声坐下,却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唐丰和颜悦色地问。
“纳兰……”
“哦,你是怎么到这里来地?”
纳兰抬头看了唐丰一眼,双眉微蹙。轻轻叹了一声道:“奴家是随家人一起在战场上被俘过来的……”
“哦?那你家人现在何处?”
一句话便勾起了纳兰地伤心事。
原来她本是契丹某个小部落首领的女儿,年前两国打仗,他们的部落被迫转移,但却被日月国的某支部队追上,整个部落的人都被俘获。几经辗转,部落里的人只剩下她和她的父亲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弟弟被活着押到了京城。
因为身份地位算不上重要,所以他们只被当作了普通战俘对待。而普通战俘地命运往往只有死亡或者被奴役这两条路可走。纳兰因为有几分姿色,被一将军纳为了小妾,而她的父亲和弟弟也因此跟着她一起暂时摆脱了被奴役的命运。
可惜好景不长,那位将军不久便因为旧伤复发死去。纳兰一家被赶出家门,虽然没再落入被人奴役的命运,但却是一穷二白,想回契丹国也没那个能力了。为了生存,也为了给身患重病地父亲治病,纳兰便投身青楼,当起了烟花女子。
当然。这番话纳兰是不会给一个客人说地,她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回话。而唐丰已从纳兰的表情里看出此前自己地调查不假。既然如此。那就该按计划行事了……一个时辰之后,唐丰离开了眠月居。直奔胡静平的住处而去。
“胡副帮主,一切都谈妥了!”
进了屋子之后,唐丰压低了声音说道。
胡静平微微点头,问道:“你觉得她可靠吗?”
“这是一个历经苦难的女子,她的意志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坚韧得多。”唐丰说这话地时候,语调颇带着几分唏嘘。
胡静平将一封信塞进唐丰手中,在他手背上轻轻按了按:“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成败在此一举。你将来的前程,也在此一举!”
“我明白!”唐丰用力点点头,目光显得坚定而兴奋。
第二天一大早,胡静平在聚仙楼内将另一封信交到了严先生的手上。
望着这封用羊皮纸封好的信,严先生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抽出里边的信纸一看,不禁惊叹了一声:“这……这是真的还是假地?”
胡静平微微一笑:“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这都是你一手伪造的?你……你可真是又让老夫大吃了一惊啊……。”严先生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胡静平深不可测了,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太子写给契丹大汗的那封信我也伪造好了,现已放到一契丹女子身上,到时候只需派人将她捉拿,整件事情便算完满了。”
“那女子会不会死不承认?”
胡静平摇摇头:“我已和她做了一笔足够她咬定此事的交易,不会有任何问题!”
严先生目中寒光闪烁,一是震惊于胡静平的手段,二是有了一种箭在弦上的紧迫感!
“接下去就全看严先生安排了。”
“那是当然,时不我待,趁热打铁!”严先生露出难得一见的激动之色,在胡静平的手上用力按了按道:“这段日子对于王爷,对于我们都将是至关重要的。你暂时不要离开京城,等事情有了确切的结果之后再说。”
胡静平点点头。心里却是轻轻暗叹一声:“周林啊,还真是被你说中了,我们短时间内是见不着面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个夏季地京城,注定不会风平浪静了。
几日后,一队官兵深夜冲进眠月居,抓走了纳兰,同时搜走了她房内所有的东西。第二天一大早。曹景余就带着一大批太监与御前侍卫冲进了东宫。
朱简这几日一直在借酒浇愁,现时正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