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先生并没有宿在客栈内,而是随马天虎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等到第二天再出现的时候,马天虎身后跟了一个高大魁梧地黑脸汉子。
“胡大少爷,这是我的堂弟。名叫马三豹。当地人称“混天豹子头”。有他在此,这黑白两道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那就有劳了!”胡静平对这个马三豹很满意。虽然看着就是一个土霸王。但这人面相粗中带细,不是个莽撞之人,他和罗世乾一文一武倒也是绝配。
于是叫来罗世乾,两下一介绍,其实大家都认识。罗世乾以前看他们都是仰着脸看,现在却可以拍肩头称兄道弟了,这人生的际遇便是如此的不可捉摸,一会儿让你下地狱,一会儿又让你上天堂。经历过此中滋味,除了感叹,感恩,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胡静平当然了解罗世乾现在地心情,但正因为这样,却更要好好关照他一番。
“你要记住,得势不可欺人。尤其在对待以前仇家的时候,更要有一分宽容的胸怀。这样人心才会归顺,我们的药行才能真正在此立足!”
“大少爷您放心吧,这里边的道理我已经琢磨过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罗世乾一脸沉稳地道。
胡静平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这次咱们带回来的药材暂时放着别卖,你先把门面给张罗起来,要搞得气派体面,不要怕花钱!还有……”胡静平瞟了马氏兄弟一眼,低声道:“其它地方该花的钱,一个子儿也不能省,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你懂吗!”
“我懂!”罗世乾用力点了点头。
胡静平微微一笑,“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了。等我回来地时候,希望看到一间气派敞亮的平善堂生药铺!”
七月的京城正是盛夏时节,日头毒辣,闷热异常。
平日里这条条大街上都是人来人往的,现在却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这大白天的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窗户关的死死的,帘子落的实实的,整个京城给人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地人。
胡静平自然回的是唐寓。不多时,唐丰闻讯赶来,第一句话却是:“哎呀!您可回来了,状元公这几日是天天要来探问一回,我都看见他怕了!”
“状,状什么?”
“状元公啊!”见胡静平一脸讶异的模样,唐丰大声道:“就是您那位住在隔壁的好友房公子呀,他高中了!一甲头名,新科状元啊!”
“什么?”胡静平大吃一惊。“真地假地?”
“我还会骗您不成?您在这儿等着,到了傍晚,状元公准又来找您了!”
“那我刚才路过隔壁,怎么没见那门上张红贴彩呀?”胡静平还是有些不信。
“皇上赐给他一座状元府了,就在皇宫边上。可他每日下朝之后,还是要赶到这边来看看您回来了没有。我都跟他说了,一有信就给他报去,他偏不肯,就是要每天过来看一看!”
“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呐!”胡静平抚掌惊叹。之前他曾预料过房子玉地殿试成绩,以为最好也就是一甲三名。因为房子玉自身的实力顶多如此,而长乐皇帝也不会看背景选人才。却不曾想他居然得了个一甲头名,火辣辣的状元郎,实在是惊喜之至。
“看来我还是小觑了房子玉的实力。既然他一步登入龙门,日后倒是一个相当可靠的助力!”胡静平现在不禁要感叹自己当初花在房子玉身上的心血没有白费,这笔投资简直就可以媲美朱慈了。当下先谈其它要事。
陶静之的家人一切安好,他本人也很听话,每日里除了进宫当差,便是在家中安静念书,既不出门,也不受访。
而丐帮之中也无大事,大家早就习惯了周林不在的日子,平日里都听马有脚的安排,该干嘛就干嘛。
平善堂和胡记钱庄也是一切正常。尤其是平善堂,声望越来越高,京城内外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每天前来看病的穷人都排起长队来了。
胡静平抬头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阳,转身问傅梓善道:“傅老,这盛夏之日患热病的人不少吧?”
“那是当然,每年都要因此死好些人呢。”
“咱们药堂里的人丹和清凉散存货多不多?”
傅梓善摇摇头:“倒是不多,您的意思是……”
“既然是救济穷人的药堂,在这样酷暑里自然要奉送解热药品,您说是不是?”
“当然是了!老朽这就去安排!”
胡静平忙伸手拦住:“傅老!今日就罢了,路途劳顿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去操办也不迟!”
傅梓善却执意不肯,唐丰见状忙道:“要不我先去平善堂给伙计们传个信儿,让他们先操办起来。傅老您就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去吧!”
两人这么一劝,傅梓善方才勉强答应。
第二百一十章 【御匾】
唐丰走不多时,就听院外有人高声唤道:“静平!是不是静平回来了?”
胡静平正在房里换衣,一听这声音不免吓了一跳。“不是说要傍晚才会来么,怎么大晌午的就跑来了?”
连忙换好衣裳,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房门,却见迎面跑来一个红衣高冠之人,正是当红炸子鸡房子玉。
“哎呀!状元公!静平这厢有礼了!”
“诶!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快说!为何到现在才回来?把我给急得,就怕你在路上会出什么意外!”
两人双手相握,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而房子玉的眼圈居然微微有些发红,看来他真是想见胡静平都快想疯了。
两人在花厅里落座,胡静平上下打量房子玉,微笑点头:“不错!很不错!”
“不错什么?我房子玉能有今天,还不是拜你所赐!”
胡静平连忙摇手道:“不可这么说!这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哪敢沾功呢!”
房子玉正色道:“我说的是实在话。若不是当日你教我了那套治国方略,殿试之时我又岂能对答如流?静平!这回若没有你,我房子玉当不成这个状元郎啊!”
“皇上真考你那个对策了?”胡静平惊讶道。
“是!还加考了另外几个对策,但都没有跑出你说的范围,简直就是全中!”
“真是太好了,看来你的运气比我预想的要好太多了!”胡静平击掌感叹。
“所以说这全都是你的功劳,这场殿试若是你去了,一甲头名那就是你的,我只不过是冒领了你的功劳而已!”
“不不!”胡静平连连摇手:“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当日我只是信口开河,并未想过皇上就会如此出题。这是你的运气,也是你的命!你明白么?无论我怎么料事如神,我都不可能去参加殿试。我的命就是当一个商人。而你,天生就是该当大官地!”
房子玉微笑点头:“但不管怎么说,没有你就没有我房子玉的今天。静平,今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胡静平哈哈一笑:“好好!那我就等着,哪天我胡静平若是走投无路了,你便拉我一把吧!”
话说到此,再说便是矫情了。胡静平话锋一转道:“皇上点你做什么官了?”
房子玉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听宫里的太监们在传,皇上似乎有意让我在他身边当随讲侍读……”
“噢!”胡静平点点头。“那你是如何想的?”
“我当然是想外放出去做官!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做到我爹那般的成就,但管上一州一县,好好治理一番,也不枉我平生所学!”
胡静平笑了起来:“看来你也是个野性子,不过地方官是比京官来的自由些,但既然宫里的太监们有这样地传闻,想必皇上是不会把你外放的!”
“你认为那话可信?”
“我也只是揣测而已。不过……”胡静平看了房子玉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认为你还是留在宫中的好……。”
房子玉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因为他明白胡静平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说这么一句话出来。“静平,你这话中有何玄机吗?”
胡静平神秘地一笑:“是有玄机,但现在不可告诉你。你只管小心在宫里呆着。日后定有你封疆拜相的机会!”
房子玉肃然起立,两手一抱拳:“我房子玉能有今天都是你给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胡静平慌忙站起,连连摆手道:“我的状元公啊,你就快别折杀我了!你现在是朝廷命官,我这个平头百姓当不起你一拜的!”
“不!我房子玉岂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管何时何地,我都当你是我地恩人。我的兄弟!”
胡静平真的有点被感动了。
房子玉的禀性真是太单纯了,却不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纯真还能保留下来多少。有心想提醒他一下在宫中办事别太书生意气,转念又一想,他自小受父亲地熏陶,这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鉴毛辨色的本领应该还是有的。自己现在倒也不适宜过多教诲他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身份不一样了。而且房子玉真要想有番作为的话,真正要依靠的还是他自己。不然的话,也只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别人再怎么使劲也是无用。
当晚,胡静平与房子玉痛饮至半夜方散
房子玉因为第二天要早朝。是以一定得回状元府。胡静平便让阿飞一路护送他回去了,自己回到屋内往床上一躺。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回想这大半年来走过地路,虽然不免坎坷,却也是惊人的顺畅。如今房子玉高中状元,自己在朝中又多了一个得力帮手,真是事事顺遂,左右逢源。但越是如此,胡静平的心中越是有种莫名的恐慌。正如他一直认为的,危机背后是生机,而生机背后往往就隐藏着危机。
会有什么危机在等着自己呢?胡静平苦苦冥想,却感觉处处都有危险,人人都需提防……真是累啊……
“我是不是走得太远了?”这个念头升起的一刹那,胡静平不禁哑然失笑。走到今天都是自己的野心使然,却忽然患得患失,可见自己还是少了一份英雄气概。
而那种死不回头的英雄气概似乎周林更具备些,只不过他又比自己少了一份野心,即使天下放在面前唾手可得,他也懒得去动一动。唉!看来我和周林的确是二位一体啊,少了谁都象是缺了点什么。
“周林这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
周林在干活,体力活。
虽是夏天,但草原上的夜晚还是很凉快地,晚上睡觉不盖一条毯子那是会冻出病来的。但周林现在不但全身赤裸,而且汗流浃背。
他身下的铁木珍岚也是同样光景,两人都在剧烈地运动着。因为帐篷比较小的缘故。时不时地会碰到一点,于是站在外边看,这顶帐篷一直在不停地摇晃。
沉沉夜色中,一匹快马自远处飞驰而来。听到马蹄声,附近一顶帐篷里钻出一人,正是多鲁巴。他迎着那骑快马走过去,走没几步,回头望了一眼周林地帐篷。嘴角微微一翘笑了起来。
“战书送到了?”
“送到了!”马上那人纵身而下,擦着脸上地汗回道:“这是他们的回信,约咱们在黑风峡决一死战!”
多鲁巴接过信,借着头顶地月光看了看,一双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此时就听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随即一个大嗓门响了起来:“是不是送战书的人回来了?”是啊,这是对方的回信。你看!”多鲁巴转身朝周林走去。
周林光着上身,下边只穿了一条裤衩。接信在手看了一会儿,抬头打量多鲁巴的脸色道:“那地方是不是有啥猫腻?”
多鲁巴点点头:“黑风峡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可藏百万兵马。而且距离黑岩部落很近,我担心他们会联合其它部落在那里打我们一个埋伏!”
“看来他们还是有点忌惮我们的嘛!”周林把信递还给多鲁巴。咧嘴一笑道:“放心,任他千军万马,我老周也要打他个风卷残云。你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就开拔!”
“明天就走?”多鲁巴有些吃惊,显然他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是啊!那信上不是说好月底之前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周林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帐篷里去了。
铁木珍岚身上裹着一条毯子。半躺在那里。见周林进来了,瞪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他。
“怎么了,看着我发愣干嘛?”周林双手一伸,将她揽在怀里。
“那塔尔,你怎么总是称呼自己叫老周啊?”
“嘿嘿!我有吗?”周林笑。
“有啊!你几乎每天都要称自己老周几回,刚才你还说来着!告诉我,你干嘛要叫自己老周?”“因为我本来就叫老周嘛!”
“你不是叫那塔尔吗?”
“没错,我是叫那塔尔!但以前我就叫老周!”周林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珍岚,有一件事情我不能再瞒你了。我得跟你实话实说!”
铁木珍岚扑哧一笑,“你这么严肃干嘛?就算你现在告诉我,你真有十几个老婆,我也不会在乎的!”
“不是!”周林摇摇头:“我要告诉你地是。我不是契丹人!”
铁木珍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