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色泽鲜美的果品佳肴,简直有种诱人犯罪的魔力。而秦瑶歌脸上最为出彩的地方也就是她小巧挺翘的鼻头,公正一些评价,她的相貌只能说是中等偏上一点,略施粉黛之后才能称为“漂亮”。
可夜深就是心仪她,已经心仪了许久。到了现在,连一开始心动的原因都已经不记得了。
也许真的像是蓝冰雨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这女人说话也真够诚实的,稍微夸奖一下会死么?夜深汗了一把。
“可我没想到你会念书给她听。”夜深说。
“不可以吗?”
“呃……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一直觉得……呃……”
他有些语塞。
蓝冰雨看在眼里,她的心思玲珑,哪里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微微扬起下巴:“觉得我不像是那样的人?”
夜深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蓝冰雨看了他一会儿,以不易察觉的幅度撅起了嘴巴,然后又移开目光。
“无所谓。”她说道,“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看看她而已,不过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很温和,我不会觉得烦。偶尔去她那里坐一会儿倒也安适得很。只不过后来她求我给她念书,她是个好听众,所以我喜欢读给她听。”
“你喜欢读书吗?”
“嗯。”蓝冰雨轻轻点头,“以前曾经试着给舒琳读过,但是她听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自顾自玩她的去,从那以后我就不读了。”
“这样啊……”
夜深低头看着她捧在胸前的书本。他还记得这女孩之前好像看过《纪伯伦读本》和《银河铁道之夜》,看来她是来者不拒的类型,很多书籍她都喜欢。
“听秦瑶歌说,你收藏了好多书?”蓝冰雨问道。
“嗯?啊,是。”夜深承认,“以前我也读交大,像其他人一样,爱去图书馆借书。可是我每天都在读,上课读,下课也读,用不了多久就会读完。偏偏我们交大的图书馆防盗警报有些问题,偶尔会出现书本没法消磁的情况。别人借一两本书,出事的几率低。而我一拿就是七八本,总会有那么一两本通不过防盗警报,然后就在门口被拦下,像小偷一样被保安一本本书验过来,再回去重新消磁。一次两次我可以不在乎,但次数多了,我的脸皮也没那么厚,总会觉得尴尬的,再说也很麻烦。所以我后来干脆就自己买书去,就这么几本几本攒起来,如今也有一千多本了吧?”
这还不算他大学之前购买的书籍,不然他从小就爱买书看,这个数目要超过两千了。现在他和谢凌依同居的地方放着一些,不过多半都摆在他以前的房子里,也就是他和秦瑶歌结婚后的住处。
“唔……”蓝冰雨又撩了撩头发,“我……一直在拜托毛聪帮我去图书馆里借。不过就算她不介意,总是这么麻烦她也不好……况且我跟她也不是很熟……”
果然如此。夜深想。
可她那欲言又止的说法中似乎带着点期待的意味,夜深也不是傻瓜,他试探性地问道:
“要不然,以后去我那里拿吧?虽然不如图书馆里藏书多,但能对你口味的书总还是有些的。况且也没有租借上限和还期。”
“可以吗?”蓝冰雨的双眼亮了起来。
猜对了。
夜深笑了笑:“当然可以。喜欢读书的没有坏人。”
“不对。”蓝冰雨认真地纠正道,“爱读书的恶人也不少。”
呃……我只是借这个梗开个玩笑。夜深无奈地想着。
“我读书是因为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你又是为什么?”蓝冰雨抛出了这个疑问。
“因为我既不喜欢说谎,也不喜欢听到谎言。”夜深答道,“而书本是不会说谎的。”
“谁说的?伪科学的书也是有的吧?”
“是的,有。”夜深利索地说道,好像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她会提出这个问题,同时也准备好了答案,“但要注意的是,书籍是人类思想的造物,它本身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如果说它上面附着着谎言,那也是人类说的谎,与书籍的意愿无关。对于书籍来说,自己身上印刷的东西就是属于它的‘真实’。即便你不认同它,它也不会试图一而再再而三地迷惑你。所以和书本打交道是相对容易的。只有人类,才会拥有谎言。”
“前提是,自身要拥有足够的判别能力,不会看到什么信什么。”蓝冰雨补充道。
“正解。”夜深满意地说道。
蓝冰雨把书本在自己身前压得更紧了一些。虽然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夜深能够感觉到,这番交谈似乎让她感到些许开心。
电梯又一次从上面下来,看来这短暂的交流也是时候结束了。夜深和蓝冰雨道别,正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从刚刚开启的电梯门里却传来了声音——
“夜深,还有……蓝冰雨?真是奇怪的组合……”
这柔婉的声音夜深已经听了将近一年,他条件反射般转过头去。
“乐正?”
乐正唯走出电梯,她也和蓝冰雨一样,胸前捧着一摞纸张,那些纸页的装订风格有些熟悉……
夜深眯起了眼睛,他敏锐地问道。
“又出了什么事?”
“是的。”乐正唯答道,她的面容和语气一样严肃,“未来视界的最新预言结果。我们有事情干了。”
又来了吗……
夜深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拨动着,像是想要握拳,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小幅度的热身运动。蓝冰雨的眼神也凝重起来。
“我已经联系了舒琳和齐思诚,正打算给你们打电话来着。”乐正唯轻声说道,“这样刚好。走吧,刚好大家都有些空闲,我们去会议室商量一下。”
蓝冰雨低头望了望手中的书本,看来她今天是没法去还书了。
夜深则只是点了点头,他正要转身跟上乐正唯的脚步,眼角的余光却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唔?”
他停住身体向上看去。
现在他身在蓄水池地下二层,透过从一层直达三层的玻璃幕墙,他能够看到地下一层中贴着对面幕墙走的那些人们。所有人都来去匆匆,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他这一顿,跟在他身后的蓝冰雨差点撞了上来,乐正唯也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大概是看错了。”夜深嘟哝一句,他收了心神,“对了,这一次是谁的任务?”
“你的。”乐正唯直白地答道。
“这样……”夜深念叨着。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为这种小事而觉得走运或是背运了。
“但不只你一个。”乐正唯又说道。
“哦,又是双人任务吗?谁和我一起?”
乐正唯转过身来,她的视线中带着些奇怪的意味,明明是她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可她却像是思考了一番之后,才进行回答——
“我和你。”
……
与此同时,地下一层的悬空走廊上,两个人影正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朝电梯走去。
这两人夜深都是认识的。
跟在后面的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脸上与蓝冰雨一样不带任何表情,但却又有着些许不同。蓝冰雨的冷淡是性格所致,不喜与人交流。而她……则是为了通过这淡薄的气息来隐藏自己的存在。
因为她是一道影子。前面那个男人的影子。
那个男人身穿一套规整的西装,隐藏在内里的肌肉却分明地显现着,让人不敢轻视。他带着欢愉的笑意,那笑意高高在上,藐视着凡间的一切生灵。偶尔从他身边走过的人要么赶紧低头假装没看见,要么就诚惶诚恐的行个礼,然后快步远去。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停步,也没有人敢露出讨好的笑容。
“没想到啊,唤夜。”陆天鸣用玩味的语气说道,“明明就是条狗,鼻子倒还挺灵,差点儿被他看见。啊哈哈,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怕他吓尿了裤子。怎么样,我是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主人?”
唤夜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她很清楚,陆天鸣说出了这问题,可他并没打算获取答案。
“不过狗鼻子灵一点也正常,要不然怎么能看家护院呢?”陆天鸣继续说道,和紧跟在他身后毫不显眼的唤夜不同,他大摇大摆地走在道路正中央,逼得和他擦肩而过的其他人只能贴着墙壁移动,“只不过,这条狗实在是太蠢了一点。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在跟他作对,他也不想想,就他蹦跶那两下,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关注?我随随便便就能踩死他,他倒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依旧没有回答。
可陆天鸣还在继续:“他以为他做了乐正那个臭女人的裙下之臣就厉害了?他以为他傍上了让…德梅斯就了不起了?蠢货!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乐正唯是整个蓄水池里最大的骗子!而他,恰巧就是被骗得最惨的那个人!”
电梯就在眼前。一个平头男人站在那里等候着,他似乎本打算上电梯,但看到陆天鸣走过来,却是有些紧张地让到了一边。陆天鸣倒是“和善”地冲他点了点头,那平头男人僵硬地动着脖子算是“回应”了。
陆天鸣走进电梯,明明他转了个身,可唤夜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再度出现在他的身后。
果不其然,电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个平头男假装玩起了手机,并没有跟上来。
“不过……”陆天鸣说道,“我记得那条狗给他女人申请药品的流程走到我这儿来了,是不是?”
他顿了顿,这期间没有任何人说话。
“嘿。”他轻笑一声,“给他批了吧。”
电梯门尚未关闭,外面的平头男似乎听到了这一句,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却又赶紧掩饰住了。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载着两人向着地底深处沉去。
“就算是条狗,既然看家护院得力,也总该赏块肉骨头不是?毕竟我可是仁爱的主人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天鸣如演戏一般高声大笑起来。然而此时却没有任何观众,唤夜在他的身后沉默着,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机械声为他做起了伴奏。
陆天鸣的笑声停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好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扭头看着唤夜。
“哦,对……我忘了,你不喜欢我这样,是不是?”
他的声音明显温柔了许多。
几秒钟的沉默,接着,唤夜轻启朱唇,她那与外表不太相符的柔婉声音响起:
“是的,我不喜欢。”
“啊……”陆天鸣敲敲自己的脑壳,“那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唔……最近总是这样,每次一有旁人在看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住,老喜欢用这种语气。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操纵着我的脑袋一样。其实我事后自己想想,自己也蛮害臊的,感觉跟犯病了一样。真怪,是不是?以前的我可不是这样,难道这就是那什么‘身居上位综合征’?”
他好像是想要解释,又想要说笑一句。然而,唤夜又恢复了她的沉默,这一次她没有应答。
电梯缓缓地停下。门在地下五层打开的同时,陆天鸣看到了外面走廊上来来去去的人影。他的脸上又挂起了浮夸而扭曲的笑容。
第六节 暧昧的预言(后篇)
齐思诚是最后一个走进房间里的人,他赶来的时候,余下几人都已经落座了。乐正唯坐在单人沙发上,而舒琳则非要跟她挤在一起,坐在她的沙发扶手上晃荡着小腿,看见齐思诚进来,这小丫头冷哼了一声:“慢死了!你这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热乎的留给你!快了有毛用?赶着去投胎啊?”
这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对路。
齐思诚毫不客气地回敬后,却有些神神秘秘地坐到了夜深旁边,小声对他说道:
“有件好事发生了。”
“嗯?”夜深诧异地望着他。
“我刚在地下一层听到的,你知道了保准开心!”
“你倒是说啊。”
“嘿嘿……”齐思诚吊足了胃口,却在这里停住了话头,“先不说,还没确定下来呢。回头你自个儿就知道了!”
他自顾自笑着,却把夜深弄了个云里雾里。夜深又问了两次,这死平头就是不开口,他便只好放弃。反正齐思诚古古怪怪的也不是头一天了。
就比如说三月初吧,他跟蓝冰雨从灵泉寺返回,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亲近了一些。可夜深看到齐思诚,却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倒对蓝冰雨没什么欲念,可架不住齐思诚会多想啊!要知道他们那次开会,就因为蓝冰雨对夜深说了“别碍事”三个字,这家伙就一副不开心的模样。他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