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夜深无奈地耸了耸肩。或许是刚刚起床在精神上还没能调整过来的原因,他足足想了十多秒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等会儿?!”他冲着帘子大声叫道,“你最后一句说什么?!”
“嗯……?美容觉……”帘子里传出谢凌依慵懒的声音。
“不是,再往前!”
“……早点儿上床——”
“再往前!”夜深抓狂地一把扯开她的床帘子,“你说你把我的衣服怎么了?!”
“啊!”谢凌依有些做作地双臂环胸抱紧自己,“你干嘛!流氓!”
“你少特么装了!你这帘子还是刚刚我给你拉上的!”夜深有种一脚把她踩到床下面去的冲动,“我、的、衣、服——在哪儿?!”
“呜……你凶什么嘛……”谢凌依缩在墙角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洗完了当然是晾在外面啰。”
夜深转头离开里间走向阳台。入目之处,阳台上的三根晾衣绳有如三行彩旗招展,累累重负让边缘的金属连接处不断传出嘶哑的吱呀声,像是在发出不堪忍受的哀鸣,如泣如诉地在夜幕之中悠然飘向未知的远方。
阳台上那台廉价版的现代洗衣机算是倒了老霉了。按照谢凌依的说法,它是在每次都要装满整缸衣服的情况下转了至少四个小时。夜深十分担心明天会不会有某个洗衣机权益保护组织向他发来抗议书。
谢凌依穿着睡衣走到了夜深身后,这会儿她倒是没装模作样地捂住她那尚可一观的胸部,也不说夜深是流氓了。
“怎么样?”她得意洋洋地向夜深邀功,“你不是说让我帮你洗衣服吗?我洗了哦,全部都洗了哦!啊真是的,洗了几个小时手都酸了耶……”
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这种嗲嗲的腔调,是以为夜深会很开心地夸奖她吗?
况且洗了几个小时又不是你动手洗,要喊累也应该是洗衣机喊累吧?
夜深以微弱的动作摇着头,他的声音空洞:“……我是那么说了,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洗……”
“啊,你这么说就是认为我是那种随口给人承诺从来不履行的没信用女人是吧?”谢凌依叉腰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转眼间却又眉梢带笑,“哼,那现在怎么样?是不是特感动特想流泪?”
“感动不见得,想流泪倒是真的。”夜深缓慢地点着头,“另外我宁愿你是那种随口给人承诺从来不履行的没信用女人。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提些18X本子情节里会出现的要求,至少还能给读者们发点儿福利。”
谢凌依红着脸轻轻踢了他一下,骂道:“就说你是流氓!我可是连皮带都给你洗了,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儿感激之心么?”
“哦,是,我谢谢你八辈儿祖宗!”夜深说完这句才反应过来,“哎等会儿!皮带你洗它干啥?”
“皮带也会脏的嘛!”谢凌依振振有辞。
夜深有些无语地指着靠在阳台角落的几双鞋子:“哦,那我鞋你怎么没一块儿洗了?”
“没看见。”谢凌依撅起嘴巴,“下回再说吧。”
……这女人是听不出来我在损她么?
夜深伸手摸了摸晾在绳子上的衣物,没干,一件都没干,全是湿的。理所当然,哪怕放在别的地方,在夜间晾一两个小时也没可能把衣服晾干,更别说是程都这样终年潮湿又天天下雨的地界了。
而且……
“来来来谢小姐,来看看这边。”他揪着谢凌依的领子在她的抗议声中把她拽到了阳台边缘,“看你头上这条绳,晾的全是我的裤子。知道为什么我绝不在雨天用它吗?看看它的位置,刚好被外面的雨打个正着,你来告诉我这一排裤子哪怕明天晾干了,你是算洗了还是没洗?”
“呃……”谢凌依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挠了挠脸颊,“大、大不了明天我再帮你洗一遍好了……”
“我觉得这不是大得了大不了的问题,美丽又聪明又讲信用的谢凌依小姐。”夜深摊着手直面着她,“现在的问题是,你把我所有的衣服——冬天的夏天的全都给洗了!看这个天气再晾三天也干不了!你打算让我穿什么?!”
“啊,这个问题难不倒我!我早准备好了!”
谢凌依一拍胸脯,那两座大小适中的柔软山峰顿时一片波浪起伏。然而夜深全然没有欣赏福利的心情,他跟着谢凌依回到里间,顺着谢凌依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套上衣裤子,刚才他却是没注意到。
只不过……
“谢凌依小姐,我现在十分怀疑你是在耍我。”
夜深拎起那件上衣,抖落开来。
是一件墨绿色的……马甲。
“你打算让我秋衣外面穿马甲出门去是吗?”
谢凌依呆呆地看着那件马甲:“我……呃,只是从你那堆衣服里面随手挑出一件,倒忘了看它带不带袖子……”
夜深还能说什么?
他抓起那条裤子,裤子倒还选得不错,是一条黑色西裤。不过夜深对这条裤子没什么印象,他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来。
这是他前年结婚前妹妹夜永咭送他的礼物,跟秦瑶歌送他那套西装是差不多的款式。
只有两个小小的问题。
问题一,这条西裤本来是跟上衣配套的,但妹妹觉得那件西装上衣不错,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穿起来还蛮酷的”,于是她自作主张克扣下了,只把裤子给了夜深;
问题二,夜永咭并没有量过他的腰围,只是擅自认为夜深身为兄长,一个大老爷们儿,腰围应该比她一个女孩大上不少,于是按照她自己的尺码增加了一些就去订了这套西服。
其结果就是,这条西裤的腰围只要再增加个几厘米,就可以装下两个夜深了。
……绝望啊。
夜深颓然坐在凳子上,双手抱头。
再给他想一辈子,只怕他也不可能明白,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么一帮活见鬼的女人。
第十六节 凌晨时分的求救者(中篇)
距和神理通话整整两小时之后,夜深终于来到了灵石社区。其实仅从直线距离上来算的话,灵石社区和卡布里城相隔也并不很远,只是夜班出租实在难打,夜深只好靠着自己的双腿一路跑步过来。
年轻的门卫带着审视的眼光叫住他问了半天,直到让他和神理再次通话确认之后方才放行。夜深乘着电梯一路来到七楼,神理请他进屋的时候,他发现蓝冰雨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看来是比他稍早一步到达。
那个女人在这种时间居然还带着一本书过来,旁若无人地翻看着,是宫泽贤治的《银河铁道之夜》。
神理关上房门,小心地挂上防盗链。夜深已经在沙发上坐好,打量起她家中的布置来。他并没有进过很多单身女性的屋子,不过神理的客厅确实能够给他一种素雅温馨的感觉。想来作为职场女性的她,哪怕上班再怎么辛苦,只要回家在沙发上一坐,便能够迅速将疲劳一扫而空吧。
神理的目光在夜深身上上下扫视一遍,欲言又止。
“……如果我们不谈装束的事,我个人会表示十分感激。”夜深冷冷地说道。
神理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缩回视线。
夜深当然知道神理在看什么。现在他下身穿着那条过于肥大的裤子,上身却是一件略显紧身的淡绿色外套。不用说也知道这不是他自己的衣服,这种明亮的配色并非他喜欢的风格。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也不想跟谢凌依借衣服穿,还要被她嫌弃一通。
“你那件深色风衣借我不行吗?”夜深指着谢凌依的衣橱要求道。
“不行!你给我穿脏了怎么办?”
“可这件更不耐脏啊!”
“那件反正我也不喜欢啊!”谢凌依摊着手,“拿去穿吧,穿脏了洗洗就行了。我对你够好了吧?一般女人哪有让男人碰她们衣服的?”
“你特么以为我想啊?还不都是你自己闹的!”
行吧,穿成这样最多被人说是个不懂得穿衣搭配的直男,总比真的在秋衣外面套个马甲被人骂神经病好。
神理还没看见他藏在外套下面的裤腰呢。因为皮带都被谢凌依糟蹋了,他只好找了根松紧带系上,可把谢凌依笑得够呛。能找到这根带子已经算他走运了,再不然,他就只能考虑试试耳机线了。
身旁感受到另一股视线,是蓝冰雨在斜睨着他。他一点儿都不想跟这个女人说话,因此便装作没有注意到。
“谢谢。”夜深接过神理递过来的凉白开,一口饮净,多少缓解了一路走来的疲劳,“那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神理小姐,现在时间紧迫。关于你在电话中说的事……既然你主动联系我们,这应该表示,在你身边已经‘发生’了某些事,对吧?”
“是……其实……”神理照实说出,“其实在上周五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上周五?”夜深皱起眉头。
“对。”神理紧张地说道,“很抱歉,今天——啊不,昨天对你们那个态度,我……”
“好了不谈那个。”夜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而且现在也不是挂怀这种小事的时候,“那么就麻烦您从周五那天开始,一直到今天,所有您遇到的值得在意的事,全部都和我们说一遍。”
和神理这种习惯进行事务性工作的人讲话有种十分舒适的感觉。她的讲述很有条理,能够让夜深在脑内迅速建立起一条准确的时间线。看得出在夜深到来之前,她就已经自己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回顾了一遍。
这番讲述用了四十多分钟才算完成,接下来是夜深的提问时间。
“确定是……‘尾巴’是吗?”
他指的是神理身上的咒纹。
“对。”神理点头,“感觉是某种虫子的尾巴,上面好像还带点儿线条花纹,像蛇一样……呃,你来之前蓝小姐确认过了,你——”
“我没打算看,确认过就好。”夜深摇了摇头,同时意外地看了蓝冰雨一眼,他还以为这女人早来一步就只是坐在那里翻书呢,意外地蛮积极的嘛。
难道是那种没人注意的时候才会努力的类型?
扯远了……夜深把这些无趣的思绪从脑内抛开。
听了他的回答,神理矜持地松了口气。即便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上,若让一个男人来观看“那种部位”,果然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蛇一样的花纹,加上听到的声音是“沙沙”的爬行声……夜深将已经得到的信息在心中梳理一遍。根据这些特征,蜂咒已经可以排除了,剩下的就是蛇咒与蜥咒,是哪一边呢?
“那个……”神理大着胆子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现在我所看到的那些……都只是‘预兆’而已,不会真的杀死我,对吧?”
“唔。”夜深回过神来,“是的,仅仅只是‘预兆’的话,并不具备引发‘意外’的能力。”
“呼……那就……”
“但是——”
不等神理说出安心的话语,夜深便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不知道你电话里说的那个人是第几个死者。有可能是第一个,也有可能是倒数第二个。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
他直视着神理的眼睛。
“下一个,就是你,神理小姐。虫咒的‘预兆’和它发动的直接袭击是很难分辨开的。请不要掉以轻心。”
神理的身体瘫软在沙发上。
“不过,您这边的‘预兆’还是比较简单的。”夜深说,他并不打算去安慰神理,只是直白地叙述,“第一次是浴室,当时您在淋浴;第二次是楼下,当时您撑着伞走在雨中;第三次是窗口,外面同样在下雨……根据这三次的共同点,我认为您被预定的死亡方式,应该和水有关。”
“和……水?”
神理心惊胆战地看了看茶几上的白开水,仿佛看到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影影绰绰地晃动着。
“是,水。”夜深肯定道,“和水有关的死亡方式,最常想到的应该就是溺死。因此我劝您向公司请一周假,不要轻易外出,连澡都不要洗,请务必忍耐,喝水的频率也请尽量减少。面对那种东西,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等到撑过这一周,主动权就握在我们这边了。”
神理唯唯诺诺地点着头。
“另外,关于您昨晚的那通电话……唔,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伯言。”神理答道。
陆逊啊……家长八成是想让孩子当个聪明人吧。
夜深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嗯,您和他的通话内容,还能够想起来吗?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跟我复述一下。”
神理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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