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抓紧安排。”
程恪早已对城市改造有着迫切的渴望。每次去沿海大城市出差都会感叹北阳基础设施的落后。但测算资金又没有实力大兴土木。改造不同于兴建,今天谈纺织厂改制,意外地打开了以前没有想到的路径,“为了你的点子,我再敬你一杯。”
“程伯伯客气了。”荣飞抢先喝掉自己杯中酒。
话题转回联投,程恪问起联投今年的盘子,荣飞概要地做了汇报。饶是荣飞做了保守的估计,联投旗下投资最大的麒麟和新都都没有产出,但营业规模仍让杨百鑫惊心,北阳或许只有北钢可以与联投相比吧,但北钢是冶金部的企业。
因为谈到了联投,“是不是为联投重新派个书记?那位田大书记不适合企业的工作。”隆月直截了当地说,她对田瑞山实在是烦透了。
田瑞山告状的事情在座的两位政府高官都心知肚明,隆月提出的要求让程恪感到为难,这样会不会助长联投的骄横之气?“是不是因为田瑞山告了你们的状?这样可不好。”程恪亮明了态度。
关于撤换党委书记的提议隆月并未与荣飞商量,此时突然提出来让荣飞稍感不快,但必须保持联投高层的一致,“隆总并不是因为他告状,而是其工作作风问题。这个为我们派驻的书记大人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待遇就是迎合上级的口味,对于建立基层组织正确引导联投员工的思想动态基本不予考虑。说穿了,他是做官来的,不是做事来的。”荣飞稍微停顿了下,“联投从来欢迎政府的监督与指导,绝没有别的意思。”
“这个要求我暂时不能答应。”程恪说,“瑞山同志的缺点我们可以指出,他的错误你们也可以批评。但因此撤换就过了。荣飞你要相信,每个人都会变的。”程恪认为这是荣飞的主意,所以话题只对着荣飞。
荣飞点头。其实胡友荣离任后田瑞山已经不足为虑了,程恪至少现在不会站在联投的对立面。失去支持的田瑞山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还有一件事,”程恪慢吞吞道,“谢蔚山贪贿案已经定性,你说的金条确实有,与此案关系没有直接的联系。所以………………”
“我明白了。能不能让我看看家传的东西?主要是不想让祖母留下遗憾,她已经是八十五岁高龄了。我想法子买黄金重新按照老样子铸出来。”
“这个应当没问题。”程恪答应道。他知道荣飞对祖母的感情,“我跟纪委打个招呼吧。”
“麒麟投产的时间还定不了?”杨百鑫问道。他担任市长,经济增长的担子立即压上来,麒麟是预计增长最快的部分,晚一天投产的损失都是巨大的。
“情况是这样的,轿车制造的难度超出了我的想象,整车的工艺问题,车身制造需要的薄板北钢都无法制造,目前只好买上海的产品,技术人员仍然心存疑虑。另外是一些重要的零部件外协进度滞后,比如中控台,是在重庆定的,送样两次都不合格。我们的态度是宁可晚一些,也要将已经发现的问题解决,不想凑乎。还有大量的零部件的进度不一。我注意到汽车杂志对麒麟的批评,质疑一家完全自主技术的民营汽车厂是可以理解的。但我决心杀出一条血路,外国人有上百年的技术沉淀,我们的起步晚,但不等于中国人造不了汽车麒麟搞十年不行,就二十年。我们有信心拉平差距”
荣飞的这番话斩钉截铁。
汽车是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标志。汽车带给国家的不一定全是繁荣,也有莫大的烦恼。记忆里自己生命结束的时候,汽油的价格绝不是现在的一块多一升,而是涨上了六元。北阳的交通已经非常糟糕了,更不要说首都了。北京昔日通畅快捷的三环路成为了一个偌大的停车场,小区一个停车位的售价已经是数万元。闹市区开车不如骑车快已是事实。尽管有着如此多的缺憾,但是它毕竟加速了人们生活的节奏,让更多的普通中国人享受到有车一族的方便快捷。
更重要的是大量的劳动者的血汗积累被外资公司夺走了。就自己的印象,所谓用技术换市场最终成为一个笑柄,一些合资公司连清洁工具都从国外进口,我们除了提供最原始的劳动还有什么?那些生意兴隆的合资企业从国内赚了多少钱?在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中,我们只是占据了最末端的位子,如果不是他们看中中国的庞大市场和过于廉价的劳动力,他们会将厂子设在中国吗?不仅是汽车,马上就要火爆起来的手机业也是如此,想想梦境中朋友们的手机,有几个是纯正的国产血统?一笔生意赢利了,总不能说都是双赢,那么输家在哪里?如果那些利润和税收都留在国内,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会不会劳动者的收入能够得到有意义的提高?在思考汽车合资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时,荣飞深切地感觉到联投制定相对高薪的策略是正确的。
会不会造车和造不造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就像有车的人步行上班是锻炼身体,无车的人步行上班是无奈啊。
我可能无法扭转历史的走向,但我要试试能否让未来变得更合理一些?提到麒麟,每次都会涌起一种难言的悲壮。或许它只是过眼云烟,很快被人们所遗忘,或许今天努力建设的麒麟汽车城,将来会在隆隆的炸声中被彻底摧毁,但我一定要试一试。
第三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九十二节 新省长
在程恪与杨百鑫约见荣飞和隆月的时候,新任省委副书记、代省长齐明远正在胡友荣家里拜访老领导。
齐明远曾是胡友荣的下级。胡友荣担任北阳市委副书记时,齐明远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在胡敢担任市委书记后顺利接任部长进入市委常委,这对于齐明远是一次意义深远的提升。之后齐明远平调他省,然后得到关键的又一次提升,进入了省级班子,得到某中央大佬的赏识。再以后就坐上了仕途顺风车,88年调入中组部工作,这次空降G省,当然要拜会曾提携自己的老领导胡友荣。
进入人大等待彻底休息的胡友荣在齐省长的眼里颓唐的很。南巡讲话以来的政治形势将胡友荣扫进了“二线”,胡友荣当然心有不甘。当着昔日的部下,如今的上级,胡友荣坦承自己输给了联投。如果没有与联投的一系列冲突,或许他会有更好的结局。
对于G省的首屈一指,全国知名的民营企业,齐明远听说过联投但不甚了了。胡友荣关于联投的叙述让齐明远感到惊心。联投已经超越他对民企的认知,短短数年竟然发展到如此规模令他好奇不已。联投深陷政局并试图左右政局的做法让其深感厌恶。
“联投已是程恪的靠山了,一直不遗余力地支持程恪。当然程恪同志也在不遗余力地支持着联投。如今是经济挂帅,诸神避位。据说马上召开的十四大要确立市场经济体制了。你在中枢的消息一定比我更灵通,搞了一辈子计划经济,闻听真有些想不通。”
齐明远不想谈这些敏感的话题,“老领导,联投一个私企会成为你的坎?我不相信。”想当初胡友荣是多么强势的人物啊。
“如果是过去,不会出现联投这样的怪物。但三中全会以来的局势我们都经历过了,当经济发展成为压倒一切的任务,出现联投和联投渗入政局就不难理解了。如今麒麟在北阳建厂,那是十几亿的大投资啊,据说周延东还要来为麒麟首车下线剪彩。就全省而言,估计将有数百家企业与麒麟建立配套关系,其中不乏重量级的国企,比如北钢和北重。麒麟汽车对北阳经济的拉动真的不可小觑。翅膀硬啦,不将我这样的老家伙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
齐明远对一家民企竟然上轿车项目感到不解,直觉的就是有些不自量力了。但一些话还是不好直接说出来,如今已是一省之长,慎言慎行还是要时刻牢记的,于是他问,“建斌书记对联投是什么态度?”
“91年前基本不闻不问。现在当然是支持了。建斌书记就召见过联投的董事长荣飞,也在联投安堡工地公开发表支持联投的讲话。其实我没想到一家私企有如此大的杀伤力。明远同志,你很快就可以感受到联投在全省特别是北阳的影响力了。”
“这家私企的规模究竟有多大?麒麟汽车不是还没有面市吗?”
“麒麟汽车的下线时间据说还没有最后定。有一种不正式的说法是在今年秋季。不算麒麟汽车,联投控制着四五家效益规模都很可观的企业,涉及建筑业,餐饮服务业,机械制造以及建材。如今在开发区基本是联投一家独大,他们还新建了物流公司,雄心勃勃地要搞全国范围内的快递业务。对了,联投还控制着两家盈利能力很强的贸易公司,其中一家是在香港注册的,和香港的荣氏集团形成了合资关系,联投是控股方。”
“私企的特点就是多元化经营。改不了的陋习。”齐明远冷笑一声,“大邱庄的禹作敏四月份已经正式批捕。中国的社会主义性质永远不会变,搞资本主义那套东西在中国永远吃不开。后台?我们的高级干部什么时候需要私企做后台了?”终于忍不住,齐明远算是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听出对程恪的不满,胡友荣心里一阵安慰。其实他在市委书记任上也是有私企做某种意义上的后台的,那就是发展同样快速的恒运集团。胡友荣退居人大,干脆将自己的小儿子胡海程放进了恒运。如今胡海成已经担任恒运房地产的总经理助理了。齐明远上任,恒运立即向胡提出帮助引见G省新贵的要求,胡友荣正想着怎么跟齐明远讲,今儿齐省长上门探望自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其实我对民企的发展并无偏见。省内民企的发展虽然比不上沿海省份,但除了联投,也有几家不错的企业。改日我给你引见恒运集团。这家诞生于临同的民企在房地产、矿山及公路运输方面做的很好,对地方经济的支持力度很大。希望你能抽空见见他们,恒运听说你来当省长非常振奋。一家独大的局面总是不如群雄并起嘛。”
“我虽然在北阳工作过,但北阳这几年的变化很大,情况真的比较陌生了。省会嘛,不仅要做全省政治的中心,应该也必须是经济的中心。之前临同的经济总量隐然有超越北阳的趋势,好在这几年北阳的增长势头很猛,这都是老领导的功绩………………临同嘛,基础确实不错。”齐明远含糊其辞地应道,“在全国大背景下,出现几家有前途的民企也是好事。不过,北新等地的改制中大量地出售国企是不是有些不妥,有没有资产流失的问题?”
新华分社不可能不将去年兴起的改制浪潮通过他们的渠道上报中央,看来分歧始终存在。齐明远是正部级高官中的少壮派,和李建斌比有着年龄上的绝对优势,如果能顺利接任省委书记,对已经半只脚退出政坛的胡友荣显然是个不错的结果。
“冯国川和王林在北新的做法我是不赞成的。但省委的主要领导抱着试试看的目的,没有干涉北新的所谓改制。程恪也要在北阳搞类似北新的动作,我没有同意。什么改制盘活,搞了几十年的建设成果免费送给了私人,这也叫改革?”王林在北新与程恪遥相呼应,搞得省社科院的那些专家学者们无所适从。胡友荣很想借齐明远的手制一制北新。
“北新我是会去的,”齐明远沉吟道,“在北京时也看过关于北新国企改制的内参报道。亲眼看了才有发言权嘛。对了,北阳不是搞了重型汽车吗?情况如何?”那些报道对北新的褒贬不一,但北新的做法在全国是有影响力的。能上了新华社的内参,王林算是进入中枢的视线了。
北阳重汽是胡友荣的痛。也可能是永远的痛了。井永清真的不是搞企业的料,省市投入数亿资金,花了无数心血,光是协调会胡友荣就主持了至少四次,总算将汽车搞出来了,结果呢?一是打不开销路,逼着胡友荣搞内部的包销,给北阳市的企业下指标,和北钢等央企拉关系,还将工作做到了临同。但用户的反映不好,车款一直拖欠着收不上来。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产能上不来,以井永清的研究结果就是在现有的厂址无法达到设计纲领。这还没有讲盈亏问题,胡友荣也懒得听。他知道北阳重汽很长时间将是财政的包袱了。
原来以为会成为自己耀眼的政绩,结果成为一个抹不去的污点。胡友荣后悔没有将重汽摆在南郊了,现在已经没有力量再左右重汽了,井永清提出工作调动问题,想离开很不顺的重汽公司,被胡狠狠骂了一通。
但现在却不能对齐明远实话实说。“齐省长,你问到重汽,我要向你检讨了。重汽是省市联合搞起来来的,建成后交给市里管,在90年即下线了,受到资金和场地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