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没有听懂。”单珍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你说一个机械系学习很一般的学生,怎么搞起了理论性很强的实用研究?而且是跨专业的?“为什么不找老师帮助?”
“老师也不懂。我的研究在国际上也是领先的。很可能是最先进的。咱们的老师怎么能懂?”
单珍简直要晕了。如果不是基于对荣飞一段时间来的细致观察,她几乎要认为荣飞精神出了毛病。
“摆脱替我保守秘密。还有,替我审审图纸,不要有简单的错误,那样会很丢我的人的。”荣飞神秘兮兮地说。
单珍抽空审查了荣飞的十几张零件图和一张错误百出的装配图。她用铅笔将错误一一改正了,标准件还专门查了设计手册。课程设计的任务本就不重,组里就她一个女孩,大概由于相貌的平凡,没有男生没事来搭讪她,倒给了她充分的时间。她感兴趣的是荣飞写在一张三号绘图纸上的关于催化剂的说明,中间缺了些东西,看起来很吃力。稀有金属化学课上没有细致的讲过,不过大致看得懂。令单珍疑惑的是,这张实用性很强的说明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真有生而知之的天才?
“你准备怎么做?”
“听说过德国大众吗?”
“没有。”单珍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实。颇有点孔老夫子提倡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风范。
“一家老牌的汽车公司。在国际上很有名,据说公司名还是希特勒起的呢。这家大众公司将大举进军中国。”
“等等,进军中国?”
“合资啊,傻丫头。我们想用市场换技术,最终证明是一厢情愿。”
“这和你的设计有什么关系?”
“现在大部分车还没有加装尾气净化系统,但很快就普及了。我的想法就是将这个设计卖给大众公司。”
“卖给大众公司?”单珍惊奇地问。
“是的。我想他们需要这个东西。”荣飞肯定的说,“不过我希望你能保密,我不想在议论中生活。”荣飞扬了杨秀气的眉毛。
单珍没说话,她还没消化刚才的信息。荣飞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单珍逮住了荣飞,就汽车的话题展开了讨论。单珍是个酷爱学习的人,对不明白的东西总想弄明白。
“关于尾气净化我们就不讨论了。但汽车将走入家庭你不要怀疑,丝毫也不要怀疑。”荣飞手里把玩着一个游标卡尺,“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有一段话,原文记不清了,大致意思不会错,说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模式下,财富像用法术一样从地下召唤出来------我们所处的时代就是这样,用日新月异也不一定能准确表述,汽车作为耐用消费品将快速进入家庭,汽车业成为支撑国民经济发展的主行业。”
“少说大话吧。说你是个预言家?现在连自行车还没普及呢。”
“单珍同学,我们二十年后再相会便可以证明谁对谁错了。”荣飞一激动,有些忘情,不由得哼出了“二十年后来相会。”
来不及等待来不及沉醉,
噢来不及沉醉。
年轻的心迎着太阳,一起去把希望去追。
我们和心愿心愿再一次约会,
让光阴见证让岁月体会,
我们是否无怨无悔------
“这是你的新歌吗?”单珍彻底崇拜对方了,随口就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歌,不是天才是什么?
“对不起,胡编乱造,你就不要声张了。”荣飞紧张起来,四下张望,好在没人注意他。
“除非你把刚才的歌给我,否则,否则我就------”
“好好,等我完善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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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剽窃”歌曲的事没完,课程设计期间,音乐学院教授秦武阳找上门来了,“荣飞,你的歌有人买了,托我找你谈谈。”秦武阳将荣飞叫到一家小饭店,“你没有意见吧?”
“什么价格?”
“每首歌500元。”秦武阳举起左手,张开五个手指。
“不卖。”荣飞断然拒绝了。
秦武阳以为这个价格足以打动荣飞了,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憨厚的青年完全不予考虑。
“为什么?”秦武阳不解地问。
“买方是谁?唱片公司吗?”
秦武阳诧异地看着荣飞,“你怎么知道?”
“除了唱片公司,还有谁要新歌呢?秦老师,我写歌本来不为挣钱,但对方既然是商业公司,在商言商,我就得按商场的规矩来谈了。歌曲是劳动产品,属于艺术品的范畴,香港就有纯粹的以写歌为生的人,知道写一首歌多难吗?它需要灵感,而灵感不是说来就来的。因此,500元太少了。”
“你说个数。”秦武阳在中间扮演了不甚光彩的角色,因为这二首歌太出色了,让唱片公司怦然心动,来找他的可不止一家。
“我要唱片公司跟我签个合同,按照唱片的销售额提取一定比例的费用,比如一张3元。”
“太多了吧?”
“唱片的制作费本身并不高,虽然我不是你们这行的人但大概的情况是知道的,主要的费用是词曲作者和歌手的费用。其余就是发行费用了。就按一半对一半,歌手就算多占一些,词曲作者也不应少于这部分费用的30%。按照每张唱片10元,我拿3元多吗?”
秦武阳心情复杂地看着荣飞,眼前的青年给他的是一次次的意外和震惊。这家伙不仅是个天才的词曲作者,而且是个精明的商人,一次性买断和按销售提成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而且,应当参照书籍出版的办法,再版时必须征得我的同意------”
“如果不和你商量就好了。”
“秦老师,那样我会用法律的武器捍卫我的权利的。”荣飞诚恳地说,“其实我只是个业余作者,我的理想也不是做一个职业作曲家,我另有理想。比如给甄祖心的那首歌我就白送她了,作为公益歌曲演唱时愿意怎么处理都行。”
“如果是商业演唱呢?”
“现在有商业性质的演唱吗?”荣飞反问。
“假如有呢?”
“必须征得我的同意。”荣飞斩钉截铁地说。
第一卷 大学岁月 第二十五节 流行歌曲之王
跟荣飞最终签订协议的是广州一家叫“花城”的唱片公司。它们按照每张2元的价格给荣飞提成,协议中特意注明是税后价,荣飞不想找税务局的麻烦。
不久,他就拿到了花城出版的新唱片,也获得了新歌的磁带。专辑的名字就叫《飞得更高》,是专辑的第一首。那首《千万次的问》成为专辑的压轴之作。不过这首歌是一个叫张力的歌手唱的,而演绎那首《千万次的问》的问也不是记忆中的歌手,而是一个叫马德弘的歌手。在同一张集子中的还有另外十一首歌,有些听过,有些是新歌。给甄祖心的《幸福的日子》却不在其中。
新专辑是给他寄来的,用一个精致的漆成深红色的木盒子装着。除了磁带,还有一张写着荣飞名字和1000元字样的存折,存折里夹着一张纸条,注明是预付的第一笔费用。荣飞还是没忍住激动,用马金玉(晚来了一周)带来的三洋录音机听了一遍,在场的有李建光马金玉栗民强等人,大家看着磁带上印着的小飞字样,都激动万分。一起大吼大叫了一起,一同出去喝酒,当然是荣飞请客,生平第一次喝酒的荣飞竟然喝的吐了。
唱片的事传开了,没人再说荣飞抄袭,实际上也没多少人说他抄袭。
荣飞的歌真正在校园流传,他也再次出名,这次完全是正面的了。上街的时候,商店门前的录音机偶尔也会听到自己的歌,这种感觉令他很爽,几乎忘却本来事梦中的剽窃了。
甄祖心在四月底的时候又来了一趟。她是向荣飞索歌来的。之前她给荣飞写了两封信,荣飞都认真的回信了,信上谈了对流行歌曲的理解,对于所谓的风格,荣飞完全说不清,称自己就没有什么风格,兴之所至而已。荣飞寄给了她一首新歌《大地欢歌》,风格有些像之前的《幸福的日子》,很适应她的声线。她来信说新歌好极了,希望荣飞每月都给她写一首歌。
“把我当做方文山吗?”荣飞拒绝了甄祖心的要求,说自己功课很忙,正在搞一个实用发明,实在是没时间,而且也没灵感。
那次甄祖心找到了荣飞宿舍。贪恋甄祖心清纯靓丽的李建光马金玉鲁峰都没走,赖在宿舍,连应当在教室或阅览室的倪凯业没离开。半年不到,甄祖心长大了不少,更加明艳动人。她来的时候显然化了妆,立即将处于青春骚动的工学院新一代色狼们震了一把,尾随着甄祖心来到男二楼,打听这样的超级美女来自何方,当知晓是来找机械系02班的荣飞时,荣飞在学院的人气暴涨,可惜当时没有BBS一类的东西。
“就像《大地欢歌》那样的歌曲,没有了吗?”甄祖心失望地问。
“呵呵,你以为写歌和买包子一样?出去一趟就可以买回一堆?”荣飞对甄祖心内心的倾慕消除了许多,崇拜更多的产生于神秘,破除掉神秘后一般就不会崇拜了。
“《大地欢歌》是什么歌?”李建光问。
“是荣大哥写的啊,很好听的。”甄祖心说,她看着大家,觉得不可思议,既然住在一间宿舍,怎么能不知道荣飞的新作呢?
“啊,老五太不够意思了。对我们还保密啊。”李建光失望地说。
“甄小妹,能不能给我们唱一个?”马金玉已经知道甄祖心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乘机提出要求。
“好吧。”甄祖心大方地站起来,“------唱过了老歌唱新歌,唱过了花歌唱酒歌,唱不尽美好的新生活,好日子天天都放在歌里过------”
优美的旋律加甄祖心清亮的嗓音立即将一帮男生震倒了。歌声也将邻居宿舍的男生们招了过来。多年之后,经历了这幕的男生们都已成家立业,面对电视上红透全国的甄祖心,总是不厌其烦地兴致勃勃地对家人和朋友讲述甄祖心到他们宿舍唱歌的情景。
荣飞的名声于是更加响亮,有同学们悄悄送了他一个“流行歌曲之王”的称呼。放在全国未必合适,在工学院却是当之无愧。以至于每逢晚会必请荣飞写歌,搞得荣飞不胜其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荣飞一直没有回纺织厂的家,父母更没有来看他。在他回傅家堡看奶奶时也没听奶奶说起和父母闹别扭的事,因此断定父母并未在老太太那儿提起。想想开学至今已快二个月,他一分钱也没从父母那儿领过,他们也真沉得住气。几次他提笔想写信告诉父亲,以后他的生活费自己解决好了,但想想又放下了,他做的那些事虽然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举手之劳,和自己设想的未来简直就是毛毛雨,但对于父亲还是难以接受,于是还是压下了。倒是听奶奶说,父亲还是和叔父合伙买了一辆二手解放载重卡车,司机已经找下了------最重要的一条是,金条不是卖给了银行,而是卖给了个人——北阳纺织厂的厂长谢蔚山闻听荣之贵手里有些“好货”,找上门非要那些东西,除了按市价购买外还承诺在明年交工的新宿舍里给他们留一套。房子已成为荣之贵夫妇的心病,于是立即答应了。卖掉金条的钱可以在傅家堡的老院起三间房子,但对于荣之贵夫妇确实不现实,他们离退休还早,25里的路程对于三班倒的魏瑞兰不可想象。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回到农村生活,魏瑞兰出身农村,用她的话说就是受够了苦,怎么能再回去呢?
奶奶跟荣飞说到此事时脸上带着喜悦,儿子的房子问题一样是她的心病,他们能解决当然是好事。
荣飞却知道所谓的解决不过是换了一套比原来大一点的房子而已。也是平房,屋里一样没有上下水,不过是多了二间小卧室和一件厨房而已。纺织厂的住房一直秉承一个传统的观念,这个观念从日本鬼子管理纺织厂时就有了,那就是只要冻不死工人就行了。比起周围的邻居,纺织厂的居住条件是最差的,纺织厂的职工大概在厂子破产拍卖,厂址上起了北阳市新的小区后才住上了比较现代化的房子------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荣飞想,那件对家庭影响至重的事件并未因自己的梦境而改变,还是沿着它固有的轨道驶来。“既然躲不开,那就来吧。”荣飞想,原来自己也不曾在大二挣过好几千块钱啊。他们失去的,我去将它挣回来吧。
傅秋生的大棚菜却成功了。主要是他大哥傅春生的功劳,傅家种蔬菜已经三代了,很有些独到的经验。荣飞在三月底的时候曾被秋生带着到他家的温室大棚去过,见里面种了胡芹和西葫芦。其他如西红柿、黄瓜、豆角等常见的蔬菜都没有种。荣飞印象这几种蔬菜的价格都比胡芹、西葫芦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