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命。”
“有些用处?另觅生路?到七分厂工作就是死路?北重的干部什么时候学会了威胁组织?”胡敢走出他宽大的办公桌,目光凶狠地逼视着荣飞,“没错,党政联席会决定你去七分厂工作,职务是副厂长,平级调动。你现在的态度让我发现这个决定是有问题的。你说的对,好在文件还没有下达。”
“荣飞,你胡说些什么!滚出去!”卢续也生气了,大声呵斥道。
“我没有胡说。我的知识结构和能力我知道,组织上也应该知道。难道不应该将合适的干部放在合适的岗位吗?”
胡敢拦住了明显在偏袒荣飞的卢续,“我想听听,你的生路是什么?”
“辞职。”
“哦。不过工厂在人事上有个新规定,叫做同去同留。你明白吗?”
荣飞知道这条规定。那是很久前的事了,起因是当时为了挽留一位副总工程师而出的针对性政策。实际上从来没有认真执行过。
“没问题。”荣飞横下心。
“那好,你打报告吧。”胡敢挥挥手,命令荣飞离开。
第二卷 国企浮沉 第一百二十六节 离去
荣飞在外屋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离开胡敢的办公室。他必须找邢芳谈谈了,他知道邢芳已经习惯了北重的生活,将自己融入了子弟中学。
虽然没跟王林提起过,荣飞相信主管全市教育的他为邢芳找一所合适的学校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荣飞回到自己办公室,先给中学打了电话,让邢芳早些回宿舍,他有急事要和她谈,在电话里说不甚方便。邢芳急问为什么,荣飞说没什么大事,放心吧。
他取出稿纸开始写辞职报告。他写了几行,撕掉,取出复写纸,重新写,一式三份,也不打底稿,一挥而就。
邢芳对荣飞的决定感到突然,更由于涉及自己,感到无法接受。不过她是很传统的女人,丈夫既然要离开了,自己也只好跟着走。她有些伤心,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跟学校的领导讲,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学生解释。
荣飞在将情调报告交给卢续的同时,将副本也交给了组织部和处长严森。看到报告的卢续第一时间将荣飞找来,荣飞知道卢续要说什么。
“卢总,我是慎重的,不是心血来潮。之前的关于我在外面做生意的传言都是真实的,既然北重没有我适合的工作,我想自己闯一条路出来。”
卢续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荣飞谈。荣飞来之前,卢续是愤怒的,有一种被抛弃被愚弄的感觉。自己对荣飞是那样的信任,但他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却离自己而去了。荣飞劈头而来的“慎重”决定却打晕了他,荣飞的神色告诉他,这个决定是不可改变的。卢续又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在他认识的年轻干部中,荣飞是最有才华的一个,许多观点,见解令他赞叹不已,出于矜持,卢续很少当面赞同他,但私下,特别是在朱磊面前,卢续对荣飞的评价是很高的,加上荣飞很多场合表现出的超越年龄的成熟,卢续甚至向朱磊引用了北宋欧阳修做考官时发现苏氏兄弟对皇帝说的话,为“组织”庆幸找到一个值得培养的接班人。当然,欧阳修是为北宋政府物色宰相人选。荣飞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不然就不会劝自己去北京“活动”。而且,事实已经无情地证明了荣飞的“预见”,胡敢真的出任厂长了。难道因为这个就要离开?
“为什么?”已经明白缘由的卢续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原因您清楚。其实这个结果我已经预料到了。以后您的工作会比较难,如果感到不顺心,可以来找我,我会给您一片自己的天空。”
荣飞的话刺激了卢续。“我不会当逃兵,更不会当叛徒!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进入社会不到三年的毛头小伙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你来北重三年,企业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比你学历高,资历老的大学生有几个升入处级?你这样做,不说合不合法,良心上说得过去说不过去?你的报告我不会批,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
荣飞感到内疚。国企的情况就是这样,一旦你将离开企业的念头公开了,在企业的前途就到此为止了,即使卢续不批准,荣飞离开的决定已经不可改变。“卢总,很感谢您在二年中对我的信任和培养。的确,企业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但我也没有任何对不起企业的地方。我在企业的每一天都按照我的能力和岗位要求向企业提供着服务。本着来去自由的原则,我离开企业不能算做背叛。而且,我也不会拿着北重给我的经验和知识去竞争北重。我承认决定离开北重是因为人事上的调整,但需要诚实地向您说明的是,即使人事没有变动,即使您担任北重的主要领导,我最终也会选择离开。二者的区别只是现在和将来。不管您信不信,我对北重是有深厚感情的,我希望北重在新时代焕发新的精神,而不是抱残守缺。我希望北重的员工日子越来越好,而不是徒背着历史的荣光。”
“不必说大话。企业需要你的时候离开,就是逃兵。”卢续冷冷地说,“对于逃兵,我没什么好说的。”
“‘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这是孔夫子说过的。我在这二年中,就我厂的体制和机制问题曾不止一次地向您,向朱厂长上书过。我至今坚定地认为,国企必须走市场化之路,无论是人事管理还是产品开发都是如此。但我的建议收效甚微。我知道这种结局不是您或者朱厂长能够左右的,国企的习惯如此,要改变需要政策,需要形势的逼迫。我的建议在您看来或者有些不切实际的味道,但企业竞争,领先就那么一步半步,等大局如此我们再被动的改变就晚了。我个人如果达到企业需要的成熟,就是丧失那种敏锐性。在北重,我只能无所事事地混吃等死,即使当上厂长也没有什么招数了。而且,我的性格可能真的不适宜在国企干。与其混,不如自己做。”
“自己做?”卢续很想问问荣飞自己做什么,但心情使得他忍住了,“报告就留在这里。我现在的心情是不会批准的。北重为什么不能成为你成才的基地?胡总当厂长就那么令你失望?”
“人治的现象还要很多年。卢总,感谢你的信任和挽留。我不是一时激动的决定,而是慎重考虑的选择。而且,我在给你递交报告的同时也给组织部递交了同样的报告。”
卢续极为恼火,“滚吧,你想走就滚吧。”
荣飞苦笑着离开,没想到卢续的反应如此激烈。
6月10号,组织部行文免去了荣飞计划处副处长职务。严森要他将手里的工作交给谭志忠。其实严森自己也在办移交。荣飞的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可移交的。柜子里的文件都是普通文件,带“密”的都及时归还了。第二天,人劳处转来有胡敢签字的请调申请,肖永兴告诉荣飞,可以办离厂手续了,肖科长给了他一沓表格,是离厂必须要办的签字表,从财务到总务涉及七八个部门都需要签字。荣飞想起自己三年前在曹俊斌陪同下报到时,接待自己的就是肖科长,自己的这段历史划了个圆圈。
二天后荣飞办完了离厂手续。想和卢续谈谈,但卢续去了北京。尚未离开计划处的严森对他说,处里本来准备举行个欢送会的,但工作实在是太忙了。而且,厂办新下了文件,禁止各单位用各种形式大吃大喝。所以------荣飞微笑着说理解理解,不需要欢送,又不是生离死别。
6月13号,陶氏派车从单身楼拉走荣飞简单的行李,主要是几十册书。那天天气不好,下着小雨,送行的人只有从学校赶回来的吴志毅和得知消息的沙成宝。
邢芳需要将这个学期结束再离开子弟中学,大概她还可以待一个月。
第二卷 完
第三卷 横空出世 第一节 动乱
一九八九年春夏之交。
画面上上苏联元首面无表情地走过肃立如山的仪仗队。地点不是在接见外国元首最常用的广场或者大会堂内部,而是在首都机场。凝神看着电视的王林突然心烦起来,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外屋“哗哗”的打牌声便清晰起来。
现在是在花园酒店的套房里。这套房子是酒店留给王林的,有时候他会来这儿写点东西或者思考些问题。不过他来这儿并不多。
“哈哈,”李德江肆无忌惮的笑声透过关闭的屋门传来,刺激着王林脆弱的神经。
王林感到他又遇到八六年底的问题了。而且,这回的问题更复杂,难度更大。
年初,北阳市副市长王林在党代会上增补进入市委常委班子。除了继续分管文教卫生外,还协助程恪分管一部分经济工作,具体单位是统计局。别看仍是副市级,进常委和不进常委大不相同,按照习惯的排名,王林在常委中排名第七。
突乎其来,*以比八六年更加猛烈的形式席卷而来,全国许多大城市的大中学生都上了街,反腐败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这些单纯的学生啊。
不需要他人的指点,王林在事情初露端倪时便采取了所有措施,座谈,摸底,个别谈话,建立责任制,------政府早早地参与其中,而不是甩给学校。学校所在区的书记区长和学校的书记校长一样为第一责任人,区里的领导对重点学校实行包干制,学校就更不必说了,掌握重点,召开家长会-----王林发现建筑学院的院长态度暧mei,强硬无比地通过市委建议省教育厅免去其院长职务,那是在一周前的事情。胡友荣和程恪担心建筑学院为此失控,王林亲自坐镇,软硬兼施,包括免去学生会现任主席,总算将情绪激烈的学生们控制在校园内。
一时间,王林的骂名四起,学生们扬言要揪出王林的幕后黑手。常委会上王林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好在胡书记和程市长的认识比较一致,王林总算在党内寻找到支持。可是,胡友荣最近的态度有所转变,王林因处理市三中游行问题手段过于激烈,遭到胡友荣的第一次批评------
在这次*中,王林格外注意舆论的作用。从三月份起,他用愚言的笔名在《北阳日报》上连续发表了三篇文章,《压倒一切的是稳定》《剖析西方民主制度的真相》及《动乱危害了谁的利益?》
G省日报对前二篇文章进行了转载,第三篇却遭到了市委书记胡友荣的批评,宣传部长(也是市委常委)很是被胡友荣训得狗血喷头。动乱一词相当的扎眼,不是一个小小的市委常委可以乱用的。当然没有人知道,三篇文章并不全是王林的作品,这些日后被中央宣传部门高度赞扬的文章实际是一个小团体的杰作。创意完全来自那个人。
王林心情焦虑地关注着北京,也关注着香港,希望他早日返回北阳,可是最近一次通话说还要等几天。
对于这次越来越强烈的局势,此刻身在香港的那个人似乎早有预料。为此两人在半年内不下十次地谈过这个敏感的问题。局势现在似乎仍按照他的预判进行,王林一直在内心说服自己要相信他,因为他对大局的判断无出其右。而且,面对的形势越发让王林坚信自己是正确的,这不是民主问题了,也不是腐败问题了,这已经近似要让江山变色的问题了。只要冷静想一想,背后没有西方敌对势力的影子,谁信?
今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王林在回忆着今年以来的大事。2月下旬,刚当选美国总统的布什访华,邓公在与之会谈中明确指出中国压倒一切的任务是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一切都吹了。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中国是从自己的根本利益出发制定自己的内外政策,我们不打牌,也不搞权宜之计。中国处于发展经济的进程中,如追求形式上的民主,结果是既实现不了民主,经济也得不到发展,只会出现国家混乱,人心涣散的局面------中国一定要坚持改革开放,这是解决中国问题的希望,但一定要有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
王林在前任总书记突然逝世,学生情绪愈加激动时找出这段访谈的报道,认为对待学生问题的调子已经很清楚了,诧异为什么不按老人的讲话精神办事呢?
接着,3月初,拉萨发生暴乱,武警被迫采取措施平息暴乱,随即在拉萨市实行戒严。这起暴乱给不平静的国内局势添了一把柴。正常人看来,打出“**”旗号,肆意对商店进行抢劫焚烧,并向公安干警开枪的暴徒们在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是不能允许的,可笑一些人竟然站在西方大国的立场上了,难道要将西藏从中国版图上分割出去才称心?
进入4月,前任总书记的突然发病去世将本来已经很紧张的局势再度激化。追悼会后二日,北京市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