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亡,其实是亡于财政崩溃。
其实,土地的总量总是有限的,每年的农税也就那么些。要想改善中央财政的窘迫现状,就不得不开辟新的税源。
因此,在那分代替皇帝所写的敕书上,吴节也是写顺了手,随便加了一句,让胡总督在地方上自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收些商业税弥补军饷的不足。
想不到,这却让嘉靖皇帝留了意。
明朝皇帝对金钱一向敏感,如果有新的税种可用,比任何人都热心。
就让黄锦赶紧过来找吴节,看能不能拿个章程出来。
解释完这一切,黄锦笑道:“我们这个万岁爷那可是天底下有名的急性子,尤其是这等军国大事,更是上心。士贞,这可是你的好机遇,好生斟酌一下,写个好的章程出来。如果中了陛下的意思,再让阁老们议一议。”
黄锦的话一说出口,吴节立即精神大振作。一直一来,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定位都不过是一个宠臣甚至弄臣,亲近是亲近了,却好象没什么可用之处。
可如果能够将这件事做漂亮了,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将不可替代。
明朝不缺能诗能文才华出众的大臣,可懂得理财的能臣干员却不多。如张居正者,不就是因为懂得经济事务,才位居一品,权势滔天的。
事情很简单,国家每年那么大的财政开支,离开了他张居正,还真玩不转。
再回想到真实历史上的那些权臣、重臣甚至奸臣们,谁不是财政上的一把好手。比如北宋时的蔡京、清朝的和绅。
如果我吴节能够在这上面显出手段,就算将来嘉靖死了,也会在新君心目中占据一定的分量。
吴节:“好,我下来之后好好写篇文章。”
“如此就好。”黄锦点了点头,低声道:“陛下已经被钱这个字弄得焦头烂额,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看见了,心中也是难过。士贞,你已经中了解元,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会给你一个方便在大内行走的身份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这才分手。
等到回家,天色已经黑尽。
可屋里依旧是高朋满座,院子里摆了七八桌酒宴,与座的都是隔壁邻居。
据连老三说,为了庆贺吴节高中解元,蛾子说了这酒席得摆两日,不差钱。
见吴节回家,邻居们都同时站起身来,恭喜新科举子老爷。吴节忙着陪客,吃了一通酒,醉到不醒人事,也顾不上同蛾子说话。
第二日,酒宴继续,更有不少同科中举的同年来访,自然是一通应酬。
接下来,按规矩就是拜见房师和座师。
吴节同连老三一道买了礼物,先去拜访天字号的房师管定予。结果,连老三刚将礼物递进去不久就被扔了出来,管考官带话出来说,他不会见吴节这种小人的,赶紧滚蛋。
吴节有些摸不请头脑,他以前和管考官可没见过面,也没得罪过他,怎么在他口中就变成小人了,这事倒是希奇。
如今,吴节可是皇帝身边的近臣,眼界不同,涵养也不同,自然不会同自己的房师生气,一笑了之,也不放在心上。
接下来该去拜访副主考陆凤仪了。
陆大人家眷不在京城,只在城西租住了一间小四合院。等到了地头,却见一条巷子都堵满了官车官轿,更有不少有品级的朝廷命官站在院门口恭敬地侯着,不断地朝门房手里塞红包。
偏偏门放还端着架子,说我家大人是个清官,不收礼的。
吴节心中好奇,问旁边的一个七品官员,才知道陆凤仪刚补了个吏部的实权官职,掌管着天下官员的政绩考核,如今正红得烫人。
他吃了一惊,这个陆大人升得好快。
就走上前去,将一锭银子递给门房:“劳烦,就说……”
“说什么说,不见。”门房见吴节的银子分量不足,心中大为不悦:“可是我家大人今科录取的举子?大人说了,最近实在太忙,没办法接见门生,等到鹿鸣宴时见面也不迟。”
吴节没有办法,只得又去拜见包应霞,结果,包应霞却不在。问他家里人,却说,包大人心情郁闷,去西山散心去了,有几日才能回来。
三个地方都扑了空,没办法,只得留下礼物回家。
回家后不久,陆凤仪的那个门房却寻上门来,放下一大堆礼物,笑眯眯地连连拱手,说先前不知道是吴老爷过访问,多有得罪,我家老爷本打算亲自到访的。只可惜临时有公务需要处置,就让小人亲自过来赔罪,一点心意,还忘不要推辞。
陆凤仪的礼物非常丰盛,其中还有大包银子,约莫三百两,很大的手笔。
吴节大吃一惊,恩师反过来给学生送礼,这事倒是奇了,真让人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索性也不去想,干脆在琢磨一下,给皇帝写的那篇文章该怎么弄。
鹿鸣宴在下月中旬,在这之前,还得去陆家学堂拜谢代先生,拜谢陆家两个老爷。
等过了这一段,又得开始准备过年,过年之后又得准备春闱进士科。
如此算来,这段时间还真有够忙的。
ps:篇幅限制,这一章就写这么多。接下来,陆畅兄妹和陆府的情形会在接下来的章节里说说。今天状态奇差,不敢乱写,就一更吧。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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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为诏对所做的准备
第二百二十五章为诏对所做的准备
这几日,吴节的家可谓是东安门一带最热闹的地方,按照后世的说法,整个社区都知道这里出了一个科解元一提起吴节,这一带的人都会骄傲地说一声:知道吴士贞吴老爷吗,就是今年乡试的头名,咱们北京城第一才子
其实,吴节祖籍四川,生在南京,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言谈举止,都带着一股子南方读人的气质可他将户籍转到了顺天府,街坊邻居可管不了这么多,在内心中已经将他当成了九城爷们
一提起他的名字,言语之中都会带着一股子皇城根下的骄傲
无形中,吴节在这一带,倒有些像后世文娱明星的味道
实际上,不但北京,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只需出了一个解元,那可是一件让所有人面上有光,并热烈追捧的对象这个热潮将持续到下一届乡试,直到另外一个解元出现为止
这几日虽然已经入冬,可见天大太阳,倒是热和一到中午,就有几个老少爷们捧着紫砂壶在街边的太阳地里磨牙
“听人说这能中举人的老爷,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当初,这个吴士贞刚搬到这里时,我就觉出了他的不凡之处,知道这可是个人物”
“老幺,当初人家刚买院子时,你这厮不是还在后面磨过牙花子,说这家人好不晓事,初来乍到,傲慢得紧,也不知道摆上一桌请邻里们喝上几盅,不就是一个穷酸秀才罢了,摆什么谱我看,若不是你顾及着人家这房子是从北衙手里买来的,怕同上面有勾扯,早就找上们去寻人不自由了”
旁边几个闲汉也都笑起来
又有人逗趣:“老幺,你不是看人家蛾子大姐生得水灵,半夜去爬墙结果被泼了一盆洗脚水不说,还被老连给一拳打了下去,在街上躺了半个时辰,在回家去了还说什么看吴老爷不是凡人,分明就是哄瞒咱们的”
大家一想起他的狼狈,笑得响
那个叫老幺的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抽了一口冷气说:“你们就不知道了,什么一拳,那是一指老连也不知道会什么邪术,见我扒拉在墙上,突然一指头戳到我的腋下也不痛,可就是接不上气了,浑身软软得不得劲回家之后,躺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不过,那一夜扒墙头也不白给,却看到了一桩出奇之处”
众人连连摆手:“不会是看到蛾子大姐衣,快别说了,以她的脾气,等下连老三找来,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幺连连摆头,唾了一口:“什么衣,你们别害我,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呢话说,那日我趴在墙上就看到吴老爷在读这一读,我的妈呀,那真是言出法随但见屋中金光闪烁,就有天花乱坠而落,且有天女翩翩起舞老幺我是大开眼界了,这才明白,这举子老爷可都是文曲星下凡,已经不是凡胎了”
他说得郑重,其他人听得瞠目结舌都啧啧道:“果然如此,前几日吴老爷中举请大家喝酒的时候,还亲身给我敬过一杯酒呢咱真是好福气啊”
大家正说得口沫飞溅之时,就听到旁边有人“噗嗤”一声笑起来:“这个吴士贞什么时候这么大道行了,他又不修神仙术?不过,这个连老三竟然一指头就能将一个人点岔了气,武艺比以前要强上许多,倒要找他再较量较量”
听到这一声嘲笑,老幺等人转过头来,却看到一个下巴光秃秃的老头子笑吟吟地站在他们面前
众人都是闲汉,整日磨皮擦痒,生怕找不到热闹瞧,登时鼓噪起来
就有人朝吴节院子里高声喊:“连老三,连老三,你仇家找上门了,快出来”
连老三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就推门走出来,却看到黄老太监气定身闲地站在人群中他知道这老头身份特殊,忙迎上去:“黄公今日怎么得闲过来,老爷正巧在房里作文章,小人这就引你过去”
黄锦点点头:“吴士贞倒是勤快,老头子跟他说的事情倒是没有耽搁”
等进了屋,就看到吴节正提着铅笔在纸上不停地写着什么,见了黄锦,吴节:“别催,这稿子马上就好,我现在正在修改除了这篇文章,《石头记》的章节已经写妥,你先在旁边等等”
黄锦:“好,就等等,道君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先看看你这篇文章写得如何,”就坐在旁边拿起吴节写好的草稿慢慢地读了起来
这一读,心中却吃了一惊,这东西关系实在太大,真若交上去,也不知道万岁爷会怎么看,大概还真得由内阁和司礼监一道商议才能决定
这个吴节,不弄就不弄,一弄就整了一个大的
吴节这几日确实有些忙,除了要宴请街坊邻居,还得接待来访的同年,与同期的举人们做了几个文会,算是初步建立起未来官场上的人脉
好不容易等这边消停下来,再过几日又得参加鹿鸣宴,然后要去陆府谢师恩
这一忙,连陆畅也顾不得去看了
好在陆胖子带信过来说,他的烧一退,人家完全好了只是不能再沾荤腥,有些郁闷,见天青菜豆腐,跟个和尚似的
至于陆家的情形,好象他中了这个第二名也没有什么变化他父亲和还是没去院子里过,也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态度
不过,爷爷那边派人送过来不少日常用具,让关夫人很是高兴了几日
估计,爷爷会为他安排一个出路,不如就会外放做官,进士科就不参加了,估计就算去考也中不了
一切,等鹿鸣宴时再说
吴节听到死胖子没事,就松了一口气
这个条陈他已经考虑好几天了,文章的名字就叫着《江南剿寇军饷征集暂行条陈》倭寇之乱始于元朝,刚开始主要抢劫高丽,后来逐步延长到江南地区到嘉靖二年的时候,迸发了宁波之乱,从那个时候开始,倭寇就与明朝海盗相互勾结,开始在江南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活动
而明朝的卫所制度到现在已经完全糜烂,根本无力抵抗有鉴于倭寇势力已经大得攻城掠地的程度,朝廷无奈之下只能派遣大军专事征剿
到如今,倭乱已经三十来年,从当初的小敲小打,到如今的千军万马沙场对垒,军费开支也呈几何级数上涨
每年胡宗宪都会从户部口袋里掏五百万两银,而严嵩为了扶植自己的得意门生,还会特地加发三百万
可怜整个大明王朝每年的财政总收入也不过四百来万,军费就吃去了八百万,加上其他开始,年年都要亏空七八百万两
可说,整个大明朝的国库都被这场战役给掏空了为了凑钱,为了让整个明朝政府顺利的运转下去,嘉靖皇帝也想过无数种生财的法子可因为明朝对商业税根本就不加重视,或者说眼光也仅仅局限在农业税上面,要想找出其他生钱的法子,不外是加征结果弄得民间小自耕农不断破产,这才有“嘉靖嘉靖,家家皆净”的说话
皇帝也不是不知道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乱子,可为了将这场战争打下去,却不得不咬牙坚持
据吴节从真实的历史上所知,嘉靖末年中央政府已经完全破产,若再按找老套路走下去,这个国家将乱到不可收拾因而,嘉靖驾崩之后,继位的隆庆帝才不得已大力推行张居正的一条鞭法,采用银本位制,这才让国库慢慢有赢余能够说,张居正的改革让明朝的国阼又延续了近六十年
张居正的改革需要从上而下的铁碗政策,动静太大,还不是目前的吴节所能驾御的,他也觉得没必要在这事上深入
就目前看来,尽快凑集到足够的军饷,将剿倭战争结束在是当务之急,这事倒不是没有办法
既然农业税上再想不出任何办法,而且,随着土地的进一步兼并,这一税种还将日益萎缩,何不从商业税上动些脑筋,让明朝政府意识到商业这块大蛋糕可比农业来得快,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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