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错你妈个吊!”陆胖子怒火攻心,口头不干净起来。
旁边,陆大老爷脸一沉:“陆畅,满口胡柴什么。还不快去,好好给你父亲解释。”
陆胖子这才恨狠地走了。
吴节心中不觉得有些替他担忧起来,这个陆畅生xing卤莽,xing子急,一遇到事就口不择言。等下见了陆二老爷,一言不合,只怕就要糟糕。
可这是人家陆府的家事,吴节一个外人。也帮不上忙,只能坐在椅子上干着急。
随着陆畅的离去。陆大老爷陆绎也转过身子朝后院走去。
在经过吴节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你是吴节?”
吴节站起身来。拱手施礼:“见过陆老爷,晚生正是吴节。”
“好,就你了,你也去后院回话吧。”
“啊!”不但吴节,大堂中其他人也小生低呼起来。
只陆轩一人神sè恬淡,好象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中一样。
吴节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声问:“陆老爷,内院都是陆家家眷,晚生去不太合适。”
陆大老爷突然冷笑一声:“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他常年执掌锦衣卫南衙,身居高位,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气势,让吴节感觉到很大的压力。
可吴节还是抬起头来,镇定道:“既然大老爷说了,晚生就造次了。”
就抬起tui,随陆大老爷朝外走去。
背后,传来陆轩欢喜的笑声:“各位同窗,各位亲友,休要被刚才这事坏了心情。陆轩来迟,先罚酒三杯。”
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欢娱和得意。
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别人也没有心情饮酒,只陆大公子的死党林廷陈一人高声大笑:“陆大公子真是爽气,林廷陈不才,陪饮三杯。”
……
进了后院的一间书屋,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除了陆炜和几个家丁,还有代先生。
陆胖子正一脸不服气地站在书屋正中,显然正在同父亲顶牛。
吴节进得屋去,先是向代时升行了一个礼:“学生吴节,见过代先生。”
代先生一脸yin云,长叹一声:“吴节啊吴节,我该怎么说你呢!”他痛心疾首地用拐杖不断地杵着地板。
吴节:“代先生何出此言?”
代先生突然板起了脸:“吴节,你也是我的得意弟子。这原本是陆府家事,不该叫你来的。可因为你是当事人,又是我极看重的学生,今日让你过来也是代某的意思,就想问问具体情形。等下大老爷和二老爷问话时,你得据实回答。”
吴节心中更是奇怪,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和胖子究竟犯了什么错:“是,学生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隐瞒。”
“那就好。”
陆大老爷一进书屋,也不说话了,就端正地坐在主位上。
陆炜则一声厉喝,首先向儿子发难:“小畜生,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陆胖子;“不知道,定然是那陆轩搞的鬼,诬陷儿子。”
“诬陷,什么诬陷。往日间,我就知道你是个惹祸精,因为你年纪还小,未免有些放纵。可想不到,你却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丑事。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找人买考题了?”
吴节听到这话,这才恍然大悟。立即明白,肯定是自己和陆畅昨天在酒楼中遇到那个骗子的一幕正好被陆轩和林廷陈两人看到,这两个小人就跑到陆二老爷这里来告了黑状。
吴节嘴chun一动。正要解释。
突然间,那死胖子却大叫一声:“果然是陆轩那个杂种,我就知道是他。”
“放肆。敢在我面前污言秽语!”陆二老爷站起身来,狠狠地抽了陆畅一记耳光:“陆轩可是你大哥,你竟然骂他杂种。好个小畜生,知道你犯的事大到何等程度了?竟然去买考题。若是叫外面的人知道了,我陆家颜面何存?还好你大哥晓事,今日一大早就去南衙找你伯父,满城搜检。这才将那个卖题之人拿住。否则,这事还真要传出去了。”
这一记耳光抽得极重,死胖子半边脸都肿了起来,鼻子里也喷出血来。
吴节也被这突然的一记耳光弄得一楞,根本来不及说话。
陆胖子也是强项,立即叫了一声:“打得好!”
“畜生,还不认错!”陆二老爷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将儿子的另外半边脸也抽得肿了:“买考题,买考题,兄长,索xing将这畜生锁了。发配边疆,也省得留在这里现眼,我终有一天要被这小畜生气死!”
“打得好!”陆胖子也是硬气,身体一ting,与父亲对视:“买考题又怎么了,我就买了,又待如何。来啊,把我锁了啊!”
吴节想不到陆畅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大惊:“陆畅,还不快快将实情告诉二老爷!”
陆畅这个年纪正处于逆反期。最受不得别人的批评。想当年,吴节亦是如此。可你逆反归逆反。如此大事却不能由着自己xing子胡乱认了。
“告诉什么,就买了,就买了,怎么着?”胖子大声叫嚷着,眼泪却落了下来。
陆二老爷大怒,猛地从家丁手中抢过棍棒,不要命似地朝陆畅身上砸去:“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陆家的棍棒乃是白蜡杆所制,上面还缠了油禁麻绳,又用刀子刮出毛边来。一落到人身上,可谓是招招吃肉。
只两棍下去,死胖子背上的衣裳就被扯烂了,lu出一片血肉模糊。
“打得好,打得好!”胖子还在打叫,声音里又是委屈,又是凄厉。
“二老爷,误会,不可!”吴节大惊,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陆炜的手臂。
代先生和陆大老爷一是没想到陆畅如此硬气,再则也没想到陆炜下手如此之狠,都同时叫道:“不要打了!”
“闪开,陆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废话!”
陆二老爷一声大喝,身体一抖,吴节双手如中雷击,竟被甩到了一边。
显然,这个陆炜也是练过武艺的,力气真大。
甩开吴节之后,陆二老爷的棍子顺势朝陆畅身上落下去。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条人影扑到陆胖子背上:“你这是要杀了他呀,老爷,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呀!”
是一道凄厉的女声。
陆二老爷听到这个声音,手一顿。可白蜡杆子的韧xing极佳,棍头依旧在空中一抖,发出一声清脆的呼啸,从那女子额角划过,顿时撕破了皮。
一股鲜血淋漓撒了下来。
“啊,夫人!”陆二老爷吃惊地看着这个女人,停下了手。
来的人正是陆畅的母亲关夫人。
关夫人也顾不得去擦额上的鲜血,悲号一声:“你下这么重的手,是想杀他吗?干脆,你连我也杀了吧!畅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母亲!”刚才还一身硬气的胖子一声大哭,抱住母亲。
母子两顿时哭作一团。
“哭什么哭,你跑来做什么?”陆二老爷觉得很是丢脸,面sè更yin沉了。
吴节这才道:“二老爷,此事实在是一个天大误会。马上就是乡试,若将二公子打坏了,耽误了考试,岂不亲者痛,仇者快?”
陆二老爷冷冷地看他一眼:“什么是亲,什么是仇,又有什么是误会?吴节,买考题一事你也有份,老实回话,否则直接送去南衙,革了你功名问罪。”
吴节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听到这话,立即就火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不教而诛非正道也
他忍不住仰声大笑起来,笑声在书房里回dàng。
陆烯倒被他笑愣了,半天,等吴节笑毕才怒喝道:“你笑什么,狂悖之徒?”
吴节:“我笑你只听陆轩的一面之辞,就要治我与畅哥儿重罪,真真是昏聩啊!”
代先生:“吴节,不可无礼。”
吴节朗声道:“汉朝王符有云: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又有人问: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对曰: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昔尧清问下民,故有苗之恶得以上闻。舜明四目,达四聪,故共、鲸、欢兜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高,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台城辱。是故兼听广纳,则下位者不得拥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
这是吴节前一段时间在《贞观政要》里看到的,还记得。
这段话说得犀利,代先生和陆大老爷听得连连点头,甚以为是。
而陆滞则僵住了。
这个时候,陆畅母子二人也止住了哭声。
吴节又冷笑道:“陆二老爷一听到陆轩的话,还没分出真假,甚至没等畅哥儿自辩,就家法shi侯。就算此事真是如此,二老爷这也是不教而诛。况且,事情的真相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我们也没买题。若二老爷不信,可问大爷,那个卖考题的究竟是什么人物。依吴节看来,那人就是个骗子,怎么会有考题在手。”被吴节一通抢白,陆滞没想到吴节如此能言善辩,脸上又青又白。猛地转头问陆绎:“兄长,那个买考题的究竟是什么人物,他手头的题目究竟是真是假?”
陆大爷苦笑:“考题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总得要等乡试结束,才能辩清真伪。如今,人犯已经羁押在我南衙,只等乡试一结束,才论罪处置。不过……”
他mo了mo下颌的胡须,神sè有些迟疑:“按说吧,能够弄出顺天府乡试题目之人,再怎么着也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可我看那厮也就是个泼皮,又找人查了查,那人祖上三代都是普通百姓,也不认识任何官员,想来这其中疑点还真是不少。”
吴节立即接着道:“考题真假其实也不难查,吴节已经断定那人是个骗子,手头的题目肯定是假的。”
陆家两位老爷,包括代先生都同时问:“缘何如此肯定?”
吴节将昨天在酒楼上的一幕详细同众人说了一遍,道:“那人连陆凤仪是何人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考题?”
众人这才“哦!”一声,陆大老爷更是一拍额头:“看来这人真的就是个骗子,你想啊,顺天府乡试的题目如此要紧,怎么可能只卖二十两银子,还不留收据,分明就是一锤子买卖,骗得到算是白拣,骗不到也没什么损失。还有,他连陆凤仪的来历都不知道,分明对官场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弄得到题目。哎,疏忽了,疏忽了。看来,我们是错怪了畅哥儿了!”
这个时候,陆胖子的母亲这才又一声大哭:“我的凡呀,你受了这不白之冤,娘心里难过呀!”
陆稀还是板着个脸,喝道:“哭什么,这小畜生若是心底光明,怎么可能同一个骗子说上话。苍蝇和丁无缝隙的蛋,分明就是存了买考题的念头,心存侥幸。这一顿家法,也算是对他顽劣xing子的一种惩戒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陆畅又叫起来:“爹,陆轩诬陷我怎么算,呜,放开我……”
原来,关夫人已经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不住流泪:“不争气的儿呀,你想气死我啊!”
“放开我!”胖子还在剧烈地挣扎。
“你就惯这个小畜生吧!”陆烯面上涌动着黑气。
吴节心中叹息:看来,这个陆二老爷还真是不喜欢陆胖子。这陆府的家事,还真是不好说的很。他上前扶住陆畅,低声喝道:“若还想参乡试,就别废话了。忘记你以前跟我说过什么,你说你要争气的,你说你不想要人看不起你的。不就是被人诬陷吗,等到乡试一结束,自然水落石出。”胖子不动了,慢慢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了吴节一眼,目光又落到陆二老爷脸上:“爹,我知道你喜欢冯姨娘,我知道你喜欢陆轩。你讨厌我娘,讨厌我。宁可相信他们,也不信我。子不言父之过,雷霆雨lu,我这个做儿子的只能默默受了。今日之事,就算是儿子错了,错在我是陆家嫡孙错在我母亲不是小妾。”
这话说得一点情面都不留了。陆烯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轻轻的咳嗽声。说来也怪,听到这声咳嗽,屋中所有的人像是被施了魔法,同时安静下来。
然后是一个老人的声音缓缓传来:“夜了,折腾哪般?两个不肖的东西枉活了一把年纪,却偏听偏信,还没吴节这个后生活得灵醒。多大点事儿,闹成这样,都散了吧!”
“是,父亲。”陆家二位老爷同时恭敬地应了一声。
“多谢老太爷,多谢老太爷!”关夫人又惊又喜。
“原来,说话的的是陆炳啊!”吴节精神一振,忙和关夫人一道扶陆畅出去。
却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六十来岁,瘦成一副骨头架子的老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莫可明状的强大气场。这威势,甚至比嘉靖皇帝还要强上半分;另外一个却是陆三小姐陆爽。
“哥,哥!”三小姐大哭着扑了上来,一把抱住胖子。
“死不了,走了!”胖子被她一折腾,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衣服红成一片。
“吴节。”老人突然叫住吴节。
吴节一揖到地:“小子吴节,见过陆公。”
“刚才你的话我在外面听到了,出口成章,果然了得,去吧。”陆炳挥了挥手,又小声的咳嗽起来。
等吴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