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状,立即蹲下去,阿妹的脚踩在我大腿上,我替她穿鞋。
我看了看同样是蹲在地上的德叔,他的表情很尴尬,嘴唇哆嗦着,想笑却又不是笑,窘迫至极。
后面小妹也不敢出声,在低头扣手指头。
穿好鞋子,我扶着小妹出门,临进电梯口,德叔追出来,口里道:“阿发,你们早点返来,今日我炖猪手,好美味的。”
电梯门打开,我们进去,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听见小妹生气的抱怨:“阿爹,你又赌输咗?”
德叔回道:“冇啊,我都不知点解佢要生气。”
电梯门关上,下降,阿妹忽然抽噎,将头靠在我肩上,身子抖动,而后,发出呜呜的哭声。
德叔是没赌输,但他又去工厂里私自结账了,阿妹问他,他说他在放高利贷,利润很大的。
第175章 六爷
华南这里的高利贷我没听过,但西北的高利贷我知道,官方称呼叫非法集资。讲的是农民自己开的合作基金会,存钱进去利息很高,一千块进去一个月后就是一千一,一万进去就是一万一。
他的经营方式是依靠贷款,贷款一万一个月后还款一万二,下个月清息,清不了息本金就会涨。
这是个简单的数学题,每个小学毕业的人都会算,大家都往里存钱,人家也按年份给分红,诚信经营。
好些小学文化的农民就激动啊,这利润比种地厉害多了,借钱往里存,想吃人家的高额利息,至于他是否能盈利,那都不是事儿,账在哪摆着,只要有人贷款,就能盈利。
说到底还是那句老话,你图他的利息,他图你的本金。账目上看着好看,但没人贷款啊,或者说,贷款的人还不齐,这中间的差额如何计算?
很快,这个农村合作基金会就被政府查封,说是非法集资。
那老百姓的钱呢?被骗了呗。
眼下我一听说德叔也放高利贷,登时脑子就嗡一下,同时也明白了阿妹为什么生气。
放高利贷,那是搞金融啊!就凭德叔的脑子,能搞的转吗?
阿妹在生气,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指着路上来往行人道:“你看那个妹仔,白裤子红底裤,不知有几丑。”
阿妹闻言就用手推我,更气了。
我便搂着她嬉皮笑脸道:“小美人,干嘛摆着一张脸嘛,高利贷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想玩就随他去玩咯,咱们又不靠他吃饭。”
阿妹闷闷不乐道:我怕他越玩越大,到时收不住手。
我呵呵笑,“没关系,我如今已经搞定一张订单,下个月回款应该有四十几万收入,还算不错。”
阿妹闻言眼睛就亮了,问我是否真的?医药行业真有那么赚?
我便对她将黄永贵对我讲的话转述一遍,引得阿妹感慨万千。
她道:以后你有了钱,就开医院,把价格降低点,让穷人们也能有钱看病。
我揽着她肩膀道:“嗯,我开家医院,取名做保安堂。”
阿妹就笑:你要做许仙啊?
我回:“你就是我的白娘子啊。”阿妹闻言欢喜,肥胖臃肿的身躯如猫儿般往我怀里蹭。
我从未曾恋爱过,但此刻的感觉,让我心潮澎拜热血汹涌,看看树下有长凳,就带着阿妹过去,让她坐好了,好一番深吻。
此时感觉极好,天地万物都不见,我的脑海里,只有阿妹一人。
不多时,阿妹承受不住,用手推我,面色潮红,娇羞不已,眼神交错,我即会意,她是要我马上返家,回去自己的房间亲热。
正所谓,情到深处难自禁!
但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会选择一些很不合时宜的机会出现,搅乱别人的好事。
阿妹已经很久没有亲热过,难得今晚有兴致,一回到家,德叔就迎上来,叽叽呱呱的不停,丝毫不在意阿妹冰冷的眼神。
阿妹进房,他就拉着我的手不放,口里道:“阿发,我已经打过电话给六叔,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等下吃完饭,我们就出发,我要给小妹讨回公道。”
我道:“阿爹,今日我累了,想要早点休息。”
“累?”德叔看看墙上的挂钟,“而家才九点多,还早嘛。”
我摇头道:“这几天我都没睡好,我这里还受了伤,真的不想出去。”
德叔就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呢?难道小妹就不重要?她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你做姐夫的,就不想替她讨个公道?”
我就奇怪了,我做姐夫的怎么了?难道我没给小妹讨公道吗?
阿妹这时从房间里出来,脸色很不好看,偏偏德叔的手机响,大着嗓门道:“稍等,我跟我阿发马上出来,几分钟就好。”
挂完电话,德叔就恢复了神气,对我道:“不要讲其他,现在就跟去见六叔,我要问问,他当日是怎么给你做的仲裁。”
我看了阿妹一眼,阿妹扭头生闷气,却没有办法。
没奈何,我对德叔道:“容我换件衣服再去。”
我换衣服时,阿妹进来,表情有点幽怨,我叹息一声,过去扶着她的面,轻声道:“宝贝,等我回来。”讲完,在她面上一吻。
一同去的还有水哥,我就不明白了,德叔脑子有病吗?他看不出来水哥是在玩他的?怎么什么事都有他的份。
我看那个六叔也不怎么样啊,德叔自己一个人不敢去见吗?还要拉着水哥一起。
六叔住在村里,自家修的小别墅,三层西式建筑,通体大理石白,外观透着一股子威武霸气,进门去有电动门,门口有岗亭,里面有保安值班,车子进去两条大狼狗汪汪地扑,很不一般。
依照本地普通村民宅基,顶多是十米宽十五米长,但六叔这间屋子不同凡响,别墅是十二米宽十五米长,旁边还有十八米宽的草坪,围墙边是一排铁皮顶,用来停放车辆,往后看去还有一片花圃,花圃这边是一个大游泳池。
如此大面积的建筑,应该是吞并三家的宅基才能建成,非一般村民可为。
透着车灯光,我看见车库里放着一辆超跑一辆宾利,宾利那天晚上我见过,但那超跑却是少见,还专门绕去车前面,看到车标是粪叉子,才知道那是传说中的玛莎蒂拉。
也是如此,我才对六叔的实力有了初步的认识,原来那个瘦骨嶙峋总是打瞌睡的老头,是个隐形富豪啊。
我们下车,一个驼背老头站在房屋门口等候,笑容很和善,德叔和水哥都恭敬地喊他庆叔,如此看辈分比较高,但我什么都没喊。
在我心里,已经有意识地要把自己和这帮老江湖拆开,看看他们的做派,倚老卖老泯顽不化,总觉得别人都该敬他们一尺,也不想想他们为这个社会做了什么贡献?
仗着有权有势,暗地里操纵一些非法贸易,我顶看不起这帮老江湖。rpqj
进门去是一堵绘着八骏图的七彩照壁,拐进去上三个白玉台阶,才到铺着毛茸茸地毯的大厅,此刻正有一伙人坐在转角沙发上看电视,表情认真。
驼背老头对中间的六爷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一圈人才纷纷回头看我们。
我大概扫了一下,总共六个人,除去六爷和庆叔,还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艳妇女,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消瘦青年男子,一个尖下巴大眼睛的年轻女子,再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
那个美艳少妇穿着对襟白绸唐装,下身是同色系的睡裤,模样倒是挺俊俏,看着我们来了微微一笑,起身去泡茶。
那个消瘦男子则努力睁大眼睛看我们,似乎在辨认我们是谁,看完之后发现不认识,又扭头去看电视。
尖下巴的女子则很随意地瞄了我们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鼻子里轻哼一声,也回头去看电视。
只有那个十四五的半大小子,冲着我们皱眉头,很不耐烦,嫌我们打扰了他安静的看电视。
我们到来,那美艳少妇离开,旁边空出很大的沙发,水哥和德叔自然地坐过去。
其他人都原位不动,我也不好意思硬往他们身边挤,就原地站着,双腿跨立,双手交叉与小腹。
德叔和水哥都恭恭敬敬地喊见过六叔,老头子微笑着点头,看向我,我也笑着喊六爷好。
老头子眯着眼看了看,认出我来,才用嘴巴做了个o型,挥手指着旁边的沙发,“坐!”
那里坐着十四五的半大小子和尖下巴女子,听到老头子招呼,很不情愿地挪动半个屁股,给我留出位置。
我也不作假,过去坐。
刚把屁股放到沙发上,就听见半大小子一阵欢呼,好耶!好耶!成功啦!终于成功啦!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癫,看了一眼电视,上面许多人鼓掌,欢呼,好多洋人和一个天朝人握手。
字幕下面滚动:2008年奥运举办城市:北京!
六爷对着周围一圈人微笑:“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哈哈!”
我对这条新闻没有太多感触,只是本能地微笑,点头。
当时的我还不明白,北京申奥成功意味着什么,我每天想的,忙碌的,只有一个中心点,怎么样才能赚更多的钱,以确保我老婆不会死,我儿子不会失去母亲。
那美艳少妇端茶过来,笑吟吟地给每个人面前放一杯,端到我面前时,我不敢托大,急忙起身将茶接了,口里轻声道:“唔该!”
等我回身落座时,旁边的尖下巴女子侧头看我,眼中一股稀奇,轻声问:“你系边个?”
我还未回答,六爷那边轻轻挥手,“电视睇完啦,你哋亦该奋觉啦!”
半大小子立即在沙发上扭,口里撒娇一般道:“我唔要我唔要。”
老头挥挥手,尖下巴女子就起身,一摇三摆地朝楼上走去。半大小子无奈,也跟着离去。
我看到,他们一前一后,上了墙边的木楼梯,那尖下巴在拐角处,还回头望我一眼,抿嘴微笑。
我报以微笑,而后转头过来,心里道:身高可以,两侧线条也诱人,面貌嘛,有点像葫芦娃里的蛇精,算不上漂亮,但算妖媚,唯一遗憾的是,是个平胸。
第176章 论公道
德叔和水哥坐了美艳少妇的位置,少妇转身坐在了六爷旁边,那姿态动作,很是亲密,我瞬间恍然,难怪德叔和水哥对她那么恭敬,人家是六叔的老婆啊。
想到此我不禁仔细看六叔,依然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明显的精气不足,眼皮子总是耷拉着,随时要死的节奏。
都这样子了,还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人,还是个三十岁的少妇?
也难怪这老头子整天睁不开眼,三十岁的女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级,他一个糟老头子,怎么承受得住。
六爷看了看我们,问道:“这么晚来,有何事?”
水哥微笑作答:“阿德个女前日被人拉去酒肆灌醉,失了身子,呢件事想要个公道。”
六爷闻言侧目,看德叔:“阿德你当日点解不来呢?”
德叔黑着脸道:“我当日在珠海,未收到风。”
六爷唏嘘一声,端茶水饮茶。
旁边的瘦脸眼镜男哦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前日夜晚两点,有人来揾我阿公,讲他个仔被人打晒,是同一件事吖?”
德叔就用眼看我,“打伤人的就系他啦,我个仔,叫周发。”
我再次对六爷点头,微笑。
六爷眨了眨眼,问:“你想要咩公道?”
德叔道:“他害咗我个女,又诬赖我姑爷,揾到你度,你都未帮我哋讲话,我不服气。”
六爷闻言就笑,不作答,将身子靠后,舒舒服服地躺着。
旁边的美艳少妇却开口了,带着软绵绵的吴侬腔,“你哋错怪六哥啦,佢冇不帮你哋。那刘镇长个仔作恶多端,佢早有耳闻,翌日刘镇长自己就要倒霉,但佢尚不自知,所以呢,无论那晚佢讲咩嘢,都系无用嘎。”
如此言论将我惊了一跳,两只眼睁的巨大,原来那天晚上六爷已经知道刘镇长要倒霉,所以他无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现在回想那晚的情景,刘镇长要我赔偿三百万,我说好,七叔公和九叔公都觉得公道,六爷却不说话装睡,现在想来,在老头子眼里,刘镇长已经是死人,所以讲多少都是白讲。
如果这句话不是吹牛,那六爷就厉害了,他居然能知道那个镇长什么时候倒霉,说明他在政界很有地位,最起码对于政界的消息把握非常准确。
第二天抓人,他头天就知道,这人比纪委还厉害?
这个世界没有鬼神,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纪委有关系。
登时,我看向六爷的目光就变的尊敬,不敢再有半分轻视,能有如此通天彻地本领的人,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如此德叔还是不高兴,站起来道:“我都算跟了你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我未有半句抱怨,现在我个女被人爆,我个姑爷被人斩,你是阿公,你觉得现在这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