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很好走,不辛苦。”老爸恭谨地答道。
廖庆开点点头,说道:“柳晋才同志,你发表在省报上的那篇文章,《困难与出路》我看过了。写得不错,很有新意,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再听听你的具体方案。”老爸昨天得知廖庆开要召见,为的是国营企业经营改制的事情,自然做了些准备。况且他原本就对这些具体工作知之甚稔,这时候自是张嘴就来,没有半点滞窒。
“廖省长,目前部分经营困难的国营企业,最大的原因在于体制僵化,人员的思想观念也僵化。从上到下,不思进取,总等着国家和政府想办法,端铁饭碗吃大锅饭的依赖心理严重……”廖庆开点点头,忽然问道:“听说严玉成同志的儿子从部队转业回来后,分配在你们市里一个经营困难的国营企业做厂长,半年时间就扭亏为盈,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情?”老爸心里略略一惊。
严明安排去一铸管厂做厂长的事,廖庆开与白建明确实是知道的,廖庆开还透过龙铁军表达了对严玉成的鼓励之意。不想事隔半年,廖庆开竟然还记得这个事情。
“是的,廖省长,是有这么一回事……”老爸斟酌着词句,很小心地回复廖庆开的提问。
廖庆开听得很认真,不时插嘴问一些细节性的问题。堂堂一省之长,如此关注一个几十人小工厂的改革进程,自然大有深意。
“是这样啊,晋才同志,这个事情很好嘛,料不到严玉成同志家里,还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呢,哈哈……”廖庆开心情不错,开起了玩笑。不知不觉间,称呼也变了,显得更加亲切随意。
老爸微微松了口气。
对廖庆开这句“评语”他自然不好接话。省里大佬都知道他和严玉成关系密切,若顺着廖庆开的意思说几句,不免有“自夸自赞”的嫌疑。当下只好陪着打了个哈哈。
“那你们市里有没有想过要将铸管厂的经验向全市推广啊?”廖庆开的思路很快又回到了正经事上。
“廖省长,铸管厂虽然暂时实现了收支平衡,但后续情况如何,现在也不能下肯定的结论。再说,铸管厂规模太小,有些经验,不一定适宜较大的工厂借鉴。”老爸深知铸管厂的所谓经验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腾飞公司的大力支持,特别是包揽了销售问题,彻底解除了后顾之忧。如果推而广之,腾飞公司势必不能全部都大包大揽下来。
“嗯,这个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廖庆开沉吟着。
“晋才同志,你在文章中提出来,一共有三种方式,那你认为,目前在宝州市行之有效的方式,主要是哪一种呢?晋才啊,今天就是个探讨,你有什么说什么,言者无罪,呵呵……”老爸谨慎地答道:“廖省长,那我就姑妄言之了。若论稳妥,自然是承包。不必担心国有资产大量流失,但是许多工厂包袱太重,承包人畏手畏脚,根本不敢接手。至于破产重组,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放手一搏。说得难听点,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搞起来就搞起来了,万一没搞起来,再想别的办法……”廖庆开微微一笑,眼望老爸,鼓励地点了点头。
“至于股份制改造,国家没有相关的政策,也就是我的一个初步设想。我这次来大宁市,想顺道去省社科院和宁清大学,再请几位专家教授去我们宝州市看一看,搞个调研,看能不能商讨出更加稳妥可行的办法……”廖庆开赞许地点点头,随即双眉微蹙。
老爸便即住口,眼望着廖庆开,不敢打乱他的思路。
“晋才同志,照你的说法,目前三种方式,都还缺乏必要的实践经验来支持啊……”“是的廖省长,中央和省里没有相关政策,我们心里也没底……”“没有政策没关系,我们可以进行试点改革嘛!”廖庆开大手一挥,很豪气地说道。
老爸眼露喜色,兴奋地道:“如果能搞一个试点,那就太好了,可以摸索出许多宝贵的经验。”这个时候,田文明敲了敲门走进来,朝廖庆开微微点头。那意思是提醒他,时间到了。
省长的日程表,自然都是安排得相当紧凑的,轻易不能更改。特别是有外事接待任务时更是如此。
老爸便站起身来。
廖庆开也起身与老爸握了握手,说道:“晋才同志,你回去,与周培明同志和严玉成同志通个气,你们市里,搞一个试点的报告上来,我拿到省委常委会上去讨论。”“是,廖省长!”老爸一挺胸膛,以标准的军人姿态响亮地回答。
“小俊……”孙有道本是兴冲冲的,满脸感激之色,一见了我的神情,顿时焉了,有点心虚地垂下头去。
这是在秀城饭店的包厢,除了本衙内之外,再无旁人。
“坐吧。”我淡淡地道。
“哎……”孙有道依言在我对面坐下,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全不似往日的飞扬跳脱模样。
这个所谓“案子”在核实了那块金表是西贝货之后,自然而然出现了重大逆转,但刘文举不甘心,要求纪委的同志继续深挖,查实举报信上的其他问题。
只不过刘文举这个动作,却稍微嫌迟了一些。汪文凯得了我的“密令”连夜会见了孙有道,将“假金表”的秘密透露给他。孙有道自然心领神会,当即翻供,一口咬定那个费老板早就声明这金表是仿造的,最多也就值个一百来块钱。考虑到价值不大,自己也就留了下来,没有上缴。
细论起来,孙有道这一招大是冒险。因为我们谁也没见过那块金表,不知道真假,只是凭分析推理,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万一是真的,不但孙有道万劫不复,汪文凯也脱不了干系。毕竟刘文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但事已至此,除了冒险一搏,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我之所以要汪文凯连夜再次去见孙有道,就是担心他扛不住,怀着“坦白从宽”的心理,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都往外倒。
这种情形屡见不鲜,这人嘛,一旦觉得断了指望,立时便会产生破罐子破摔的心理,结果办案人员其实并未掌握多少真凭实据,“人犯”自己就把自己钉死了!
就算金表是假的,设或孙有道糊里糊涂招认了“嫖妓”的事情,刘文举要置他于死地也是轻而易举,一个党纪政纪处分扣下来,然后摘掉“顶子”打发去闲散部门坐冷板凳,孙有道的政治前途算是毁了。
这个事情,严玉成出了大力气,亲自打电话去秀城区纪检委查问情况,话说得很重,说是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胡乱怀疑自己的同志,是要挫伤工作积极性的。
严玉成性子就是这样的,他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有多少顾忌,操起家伙就往上冲!
严市长这个电话一打,秀城区纪委明显扛不住。
谁不知道严市长的脾气啊?
再说孙有道后面还杵着一个柳副市长呢。这位更是有名的“笑面虎”你不惹他,什么事都没有,将他惹急了,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秀城区纪委不敢怠慢,立即拿那表去做了鉴定,果然是假的,只不过做工精细,仿造程度比较高而已。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与真品价值相差何止万里?眼见得一个“受贿数万元”的大案子,就此演变成为一出闹剧。等纪委的人奉了刘文举的指示“深挖细查”孙有道的态度就全变了,硬气得不得了,口口声声要揪出“诬告的小人”叫他反坐!
严玉成一不做二不休,不但亲自给秀城区纪委打招呼,而且在市委书记办公会上将此事提了出来,冷着脸数落了秀城区纪委一番:事先不好好调查,凭着一封举报信就捕风捉影,对一个工作成绩显著的同志采取强制措施,是很不负责任的作法。
这一通数落,打在水上落在泥上,搞得刘文举狼狈不堪。
对严玉成这般做法,本衙内大是钦佩!
要就不出手,出手就要战而胜之,没什么仁义道德可讲。
最后,精神不振的周培明淡淡表了态:“一块假表,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就此打住吧!”孙有道因此逃出生天。
“孙哥,喝什么酒?”我淡淡问道。
孙有道浑身一抖,说道:“小俊,你,你骂我吧……”“我骂你干什么?你如今是堂堂招商办主任,我不过是个在读大学生,焉敢骂你!”“小俊……我知道是我错了……”孙有道头垂得更低了,直如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相似,语气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我叹了口气,说道:“孙哥,我俩认识也快十年了吧?十年的交情不算浅了。我跟你说几句内心话,你要真喜欢钱,干脆辞职下海,我给你找一两个好项目,每年赚个十几二十万还是不成问题的,你觉得怎么样?”孙有道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随即摇摇头,也很诚恳地道:“小俊,你这份情我记着呢。我还是……留在政府部门吧。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我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我点点头,也不再饶舌。
孙有道是聪明人,该当会记住这次教训。
“这也好。等下文凯局长就会过来了,你多敬他几杯。”“哎……”孙有道瞧了瞧我的脸色,试探着问道:“小俊,你说这次到底是谁在背后捅我的刀子?”我淡淡一笑,说道:“这事不急,等一阵子再说吧。市里正式挂牌前,不要乱动。”孙有道忙即应诺,点头不迭。
第264章 移民
回南方市之前,我先去拜会了金富昌。
他和阿佳还是住在宝州宾馆的豪华套房里。因为投资的特色商业街到了要紧关头,这两位经常会往返宝州市与江口市,索性在宝州宾馆包了一个豪华套房,兼做办公场所。当然直接的管理机构,还是设在商业街那块的,否则所有要买商铺的小商小贩都跑到宝州宾馆来吵吵嚷嚷,还叫不叫人活了?
金富昌对于我夤夜来访,倒不意外。貌似他在宝州市,除了几个不远不近的本家亲戚,最亲近的朋友就是老柳家了。每次一来宝州市,必定要去我家里拜访的。
我这时做个回访,也在情理之中。
“来来来,小俊,一起喝茶。”我进门的时候,金富昌正坐在客厅里,优哉游哉地泡着“功夫茶”心情甚佳。
我笑笑,在他对面落座,也不客气,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金富昌笑道:“小俊,喝功夫茶不是这样子的,要品,你那叫作牛饮……”大家交情不错,他说话也便很随意。
我也笑道:“牛嚼牡丹,糟蹋了好东西。”“正是!”两人相对大笑。
尽管我们之间,年纪相差了二三十岁,金富昌可从不敢小觑我。像我这样的学生,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阿佳呢?”没见到他那位漂亮的女秘书,我随口问道。
“在冲凉。”我点点头,当下也不隐瞒,开门见山说道:“金董事长,我这次来,有一事相求。”见我说得郑重,金富昌也便严肃起来,说道:“不要说求,但请吩咐,只要是我办得到的,无不尽力。”我微微一笑:“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是想请金董事长给我办一个移民香港的手续。”“你要移民去香港?”金富昌吃了一惊。
“令尊对你期许很高,似乎不愿意看到你移民吧?”当时内地官员的子女移民或者出国留学的,逐渐多了起来,到得后世,更是涌现出汹涌的“移民大潮”不过在金富昌想来,我身为“衙内”又天生聪明机敏,将来自然是要在政界发展的。
“不是我,是小青。”“秋水酒店的财务总监?”金富昌果然好记性,一下子就想起了小青是何许人。
我笑道:“对!”金富昌沉吟一下,说道:“这个事情倒不难,只要在那边投资六百五十万港币,就可以取得永久居住权。具体的手续我可以叫人去办。但是投资什么产业,你想好了吗?”“投资顾问公司,做金融业。”我笃定地道,也没打算瞒他。
金富昌再吃一惊,禁不住上下打量起我来。
貌似这个小子,只是一个刚从大陆内地小城市走出去的大一新生罢了,居然一开口就是投资金融业,口气也未免大得离了谱。
“小俊,你可要想清楚了,投资金融业风险很大的……香港有许多富豪,因为在金融股市操作不慎,一夜之间破产的事情,比比皆是!”金富昌沉声劝道。
这是事实。
我不由心下略怀感激,觉得老金做人果然厚道,与一般“奸商”迥异。
“说是投资金融业,也只是先立起个框架,等小青过去,熟悉了环境和行情,再小打小闹的玩一下,估计问题不是很大。”我稳稳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行。”金富昌点点头。
“不过小俊,你为什么不把这么庞大的资金留在内地发展呢?内地可能机会更大。”这也是实情。
假设不是我拥有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也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