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险却是不能冒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例外。陈立有、孙有道、胡家辉就一点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本衙内这个内线呢。
陈立有出面,发出了撮一顿地邀请。孙有道和程新建自然附议,这两个家伙,巴不得本衙内出血呢。照程新建的话说,就是“小俊都那么有钱了,不吃白不吃”妈的,什么人呐都是?好在我师父虽然也乐呵呵地出席了,却尚不似程新建那般无良,至少没将“敲诈”的话说出口来。
江友信没有出席,要紧关头,他要避嫌。
但是我估计他这个秘书也做不长久了。原因是他和大姐之间的苗头越来越明显,若不是碍于大姐尚未高中毕业,只怕便要将恋情公之于众了。
江友信有才华,稳重踏实,年纪轻轻上了副科级,老爸老妈都对他很满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观其成。等大姐明年考完大学,他们的事情当众敲定,江友信便不再适合担任老爸地秘书了。
这个忌讳,是一定要避一避的。
我已经在暗中筹划,明年将他放到哪个单位去最为合适。既然他成为我大姐夫基本已成定局,那么自然要将他列为老爸政坛接替人的头号种子(本衙内例外,呵呵)人民饭店坐定,酒菜上来,程新建便忙不迭的给大家斟酒,也不理陈立有有何大事要商量,先就吆喝着要干三杯。
这家伙,真将茅台当成水啊?
所幸胡家辉虽然也在座,这回却没有坚持要上“五峰老酒”不然估计程新建要郁闷得吐血。胡家辉第一次和梁国强陈立有这些实权局长坐在一起喝酒,多少有些拘谨。同时他也惊讶地发现,酒桌上的“一号人物”既不是手中有枪的梁国强,亦不是资格甚老的陈立有,而是我这个十岁小屁孩。程新建第一杯酒,居然不是给顶头上司斟的。
除了胡家辉是第一次参加影子内阁聚会,小舅也是第一次。
说起来,小舅如今也出息了,上回农业局定点帮扶红旗公社,我给他们撮合一下,出了个点子,农业局派出大批机关干部和技术人员下到红旗公社的田间地头,指导社员生产。小舅以此为契机,在《宝州日报》上又搞出一个系列报道。不但大大帮陈立有和向阳县农业局扬了名,自己也捞到不少好处,居然被《宝州日报》聘为“特约记者”发了个大红烫金的记者证。
红旗公社书记张木林脸上有光,高兴之余,推荐小舅担任了红旗公社专管宣传工作地党委委员,级别暂时还是股级,却正经是党委成员了。他参加工作不过一年多时间,年纪刚满二十岁,能有这个进步,放眼整个向阳县乃至宝州地区都不多见。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李承彦甚至提出要调小舅来县委宣传部供职,被张木林死命拦住了。其实这个事情,张木林是请示过老爸地,老爸的意思,小舅还年轻,多在基层锻炼锻炼并非坏事。
经常被程新建灌几杯茅台,本衙内如今酒量也见涨了,可以扛得住二两茅台。照这么发展下去,到得四十岁地时候,不敢说海量,三瓶啤酒是断然再也整不出一个穿越来的。
陈立有心思不在酒菜上,三杯酒罢,就提起了县委的红头文件。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其他人所关心的。
我夹起一块红烧肉吃了,笑道:“这个红头文件,说起来,陈局长是最不必要担忧的。今年总结大会表彰的先进模范人物,必定有你的大名。”孙有道凑趣道:“就是,如今你陈大局长可是门缝里吹喇叭——声名在外了。《宝州日报》都给你出过系列报道,你不是典型谁是典型?”我指着孙有道:“孙哥,你也不差,指不定到了年底,你那个副字就去掉了。”孙有道顿时满脸流光溢彩。大家都是自己人,倒也不必假惺惺的谦虚。
“好啦,今天主要就是喝酒聊天,公事休要提起。农业局,供销社和酒厂,就按照今年发展的思路,做好明年的计划,我估计,别的县市想要追上来,还得等个一两年。不过到了那时候,咱们又有新招了。”陈立有一干人便满脸喜色,果然不再提起公事,推杯换盏,尽兴而散。
第139章 总结表彰
一九八零年元月上旬,农历腊月中旬,向阳县年度工作总结表彰大会如期召开。县委九名常委和县革委七名正副主任全部到会。
向阳大礼堂门外,彩旗招展。
与往年召开全县大会时略有不同的是,单车虽然还是那么多,吉普车和边三轮摩托车却也增加了不少,以至大礼堂门口的停车位置不够,许多车子停到了大操坪上。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一年以来,向阳县的情形正在悄悄起着变化。
向阳大礼堂门口,是一个很大的运动场,俗称向阳大操坪。平日里搞什么运动会,全县动员大会,都是在这里召开,用来停车,倒也合适。
这次表彰大会,由县委副书记、县革委主任柳晋才亲自主持。会议一共两个议题,其一是总结表彰,其二是展望明年。
陈立有、孙有道和胡家辉都狠狠露了一把脸。被树为正面典型予以表彰。
陈立有代表县农业局第一个上台,做了《转变思路,为农业生产办实事》的发言。这个发言稿,是我给的思路,由农业局办公室副主任,对徐国昌倒戈一击的吴军起草,再经过我、小舅阮成林和江友信三次修改定稿的,端的是花团锦簇,既有实际内容,又文采斐然。
发言席上,陈立有语调铿锵,抑扬顿挫。为了这次发言,他可是下足了功夫。据他自称,至少念了几百次,都快能倒背如流了。这个当然是有点夸张,不过几百次没有,几十次估计少不了。要不陈局长也不会念得如此声情并茂,富有激情和感染力。
向阳大礼堂里上千号干部,哪个不是文山会海里久经锻炼出来的?各种各样地报告。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可是陈立有这个发言,却让所有人在不知不觉竖起了耳朵。
陈立有的发言稿并不长。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内容新颖,刨去那些必要的大话套话,便是一篇精彩绝伦的施政大纲。
主席台上的县领导一个个听得频频点头。
连正襟危坐的县委书记严玉成也禁不住与老爸悄悄耳语了几句,想来是在赞赏陈立有。
料不到这个破农业局里,居然钻出来陈立有这么一个人才。
陈立有发言完毕。严玉成率先鼓掌,刹那间掌声雷动。饶是陈立有久经风浪,也略略显现出些许激动。
光荣啊!
他从政二十年,何曾有过如此风光?
第二个上台发言的,乃是胡家辉。县酒厂整合,成绩显著,短短半年多时间,将一个年年亏损地破败工厂。迅即扭亏为盈,产品覆盖了宝州地区七县一市,还远销到了大宁市等省内的大中城市,确然当得起这个先进典型地称号。
当胡家辉说到明年五峰酒厂的生产线扩建完成,将投产新型曲酒,预计以一到两年时间。占领省内中高档白酒市场的时候,严玉成不待他发言完毕,中途鼓掌,以示赞赏。
第三个上台的是孙有道,供销社主持的大棚菜种植,目前已推广到全县绝大部分公社,尤其在向阳镇郊区的十余个大队,建立起了成规模的大棚菜种植基地,县供销社在大宁市、洪阳市、宝州市等七个大中城市建起了销售网络,签订了数百份长期供货合同。
严玉成听得眉飞色舞。觉得当初破格将孙猴子放到这个岗位上。是十分明智地决策。
第四个上台的,居然是五伯。柳家山大队支部书记柳晋文。他被树立为队办集体企业的模范带头人,基层支部书记的样板。
随着五伯嘴里报出的一连串盈利数据,台下干部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我的乖乖,十万啦!
一个大队?
要知道去年全县各大队的平均集体积余,不过是区区数百元而已。这这这,居然冒出来一个“十万元户”叫人怎能不大吃一惊!
其实这还是我要五伯打了大埋伏,只报出了少许的利润。
毕竟这个工厂我有一半地股份,报多了未必是好事,怕人眼红啊。反正一个十万元,已经足够让五伯睥睨全县,傲视群雄了。
为了一张奖状,若再闹出什么匿名举报信来,可不划算。
五伯发言之后,又有几个模范代表人物陆续上台做报告。随后便是表彰,又是一个让大伙意想不到。除了奖状,锦旗之类传统的奖品,竟然有现金奖励!由几千元到上万元不等。陈立有更是拿到一个两万元的红包。尽管这钱不能装进私人腰包,却也足以令得与会干部一个个眼红到双目滴血。
不管怎样,那是一笔可以列为办公费用的不菲资金啊。
这年头,什么都缺,尤其缺钱!
这些个混蛋,当真发了。
也有个别老练的党务工作者,对县委这么搞不以为然。历来组织上的表彰表扬,主要都是精神上地嘛,如今搞出个现金奖励来,不是搞“经济挂帅”那一套么?严玉成和柳晋才胆子真够大的,就不怕犯“路线错误”嘿嘿,这两个家伙,貌似就是犯“路线错误”起家的。
不过撇嘴归撇嘴,这些“精神至上”的老党务,对台上诸人手里鼓鼓涨涨的大红包,还是很眼热的。
尤其让人眼热的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吴秋阳代表县委,宣布了对孙有道的任命,任命其为向阳县供销社主任。五峰酒厂厂长胡家辉,行政级别调整为正科。
啊?
这两个家伙。年中上任时才上的副科,这么快就上正科了?
向阳大礼堂顿时跌落一地地眼镜!
接下来,县委书记严玉成地一番话,更是让一些抱着观望态度地中基层干部心惊肉跳。严书记明白无误告诉大家,明年的工作任务不能完成地话,一把手调离原岗位。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犯原则性错误,降职是不行的。这个大家都明白。但是人家严书记让你卸下重担,去啥地统计局、档案室、气象站这些单位修心养性。颐养天年,却合理合法。
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五伯在表彰大会上出足了风头,满脸流光溢彩,拿了一个五千元地红包,兴高采烈坐着新买的吉普车回柳家山去了。
五伯干了半辈子革命工作,也是第一次这么风光。不但台上风光,台下也风光。那些农村来的干部。包括一些区里的领导在内,见五伯一个大队支书,来回小车接送,眼睛都直了。
这个世道真是要变了啊!
五伯回到柳家山,受到凯旋英雄般的欢迎。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发言,从县委书记手里接过奖状,从县革委主任手里接过红包,这可是柳家山大队破天荒第一次得到这种荣誉。
那晚上。五伯喝醉了。
第二天一大早,五伯就要司机开车来县里接我,去参加柳家山大队年终总结表彰大会的“预备会议”开车的司机叫周厚群,是柳家山地退伍汽车兵。二十多岁,挺敦实的一条汉子,车业开得挺稳当。在我看来。能够在七八十年代的乡间公路上开好车的人,都是蛮不错的司机。
五伯倒也不是一时兴奋瞎客气,作为腾飞机械厂的大股东和制砖厂的幕后老板,这个总结表彰大会的“预备会议”我是必得要参加地。难道要人家干活时一天一趟地猛跑,临到要发红包了,就躲起来不成?貌似本衙内虽非爱心泛滥的慈善人士,也绝非小气成性的无良资本家。
这个预备会议,是在五伯家里召开的。腾飞机械厂太吵,而原来的大队部又太寒碜。参加预备会议的一共七人,五伯柳晋文。七舅阮成胜。腾飞厂厂长张力,制砖厂厂长柳兆玉。制砖厂“技术总监”七伯柳晋平,腾飞厂名义上地大股东兼两厂出纳柳兆时再加上区区在下柳衙内。
五娘临时担任总接待,忙着给大伙端茶倒水上瓜果点心。
我甫一落座,便笑道:“五伯,柳家山都成十万元户了,那个大队部也该整修一下。我估计,明年就会有许多领导同志前来参观视察,你总不能都接到家里来吧?”五伯一拍大腿:“是呢,你要不提,我差点忘了。”阮成胜笑着打趣:“支书昨天得了县里的表扬奖励,估计高兴坏了,一夜没睡吧?”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确实值得开心呢。
大家剥着瓜子花生,说笑一阵,我笑道:“五伯,今年怎么分红,你老人家拿个章程出来。”五伯也不客气,往年大队年底分红,都是他说了算,现今自然还是这个规矩。
“今年金银花收了三茬花,有四五千元的收入,养鱼三千多,大队的集体现金收入是……两万零四百二十七块三毛。柳家山一共有壮劳力两百零九人,半劳力两百三十五人……”我很不客气地伸手止住五伯,笑道:“五伯,大队的事,就不用说给我听了。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