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萨雷冲她扬了扬眉毛——他们都熟悉珍妮的饮食习惯,有时候因为在外吃饭无法控制热量,她在参加派对之前都会先吃一顿自制餐点,玛丽也养成了带上一些备餐的 习惯。当然,现在玛丽休假了,她也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不过,会让出备餐,则说明她在刚才的小吃品尝会上已经填饱了肚子。而这对于女演员来说简直就是天大 的罪名。
“干嘛,”珍妮防备地竖起屏障,“中国小吃和外国甜点不同,你可以尽情享用,吃再多也不会发胖。”
这么说当然并不科学,不过切萨雷似乎没有和她争辩的意思,反而点了点头,驯顺地说,“当然,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些风味食品也许还颇富减肥功效。”
珍妮被这句话里丰富的讽刺给噎着了,她过了一会大笑起来,又捶了切萨雷一下,“你知道吗,你是个非常、非常讨厌的人。”
切萨雷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一个对他来说非常少见的动作),他卷起袖子,把领带甩到脑后,拿出无酱、低盐,唯一的风味调料只有一些胡椒的三明治啃食了起来。
吹 着迎面而来,有些热气的夜风,看着切萨雷尽量不让蔬果汁滴到身上的平民模样,珍妮也很快就原谅了他——虽然她本来也没有多生气,她多少有些解释味道地说, “当然我知道,那些小吃有一些热量很高,但它们对我来说——就像是妈妈做的肉卷对于犹太人,肉酱面对于意大利人一样——有一些食品是具有特殊意义的。”
她 一边说,一边为能自由地谈论这些事而欣喜得几乎颤栗,她现在相信‘出柜’对于lgbt群体来说意义重大了,只有经年累月需要掩藏自己的群体,才能明白做回 自己的快乐,而这份快乐几乎掩过了提到往事带来的伤感,珍妮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念头说出口,“有时候你会很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很多情况下,关于食物的 记忆维持得最长,你已经忘记了在人生的某个阶段,你到底是用怎样的一种心情在生活,但你会记得在那时候吃过的东西,你会记得你第一次独自离家的时候吃过的 早餐,它能唤起一些回忆……”
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递上一张纸巾,为切萨雷拧开了水,“好吧,恶作剧正式结束,明天起我会让小韩给你预备一些三明治,我们中午可以吃一些冷食,到了晚上再去使馆区的一些餐厅,它们的风味和本国的餐馆比也不差。”
切萨雷微带讽刺地说,“我竟不知道你原来在对我恶作剧——”
珍妮瞪了他一眼,而切萨雷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他的头仰向天空,眼角出现了笑纹,但令人惊奇的是,这让他看上去比平时要更年轻一些——他做了个休战的手势,把纸巾放进了垃圾桶里。
“谢谢你周到的考虑。”他说,“你知道,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才是需要照顾的人,但在中国,我感到我们的角色似乎反了过来。”
珍妮耸耸肩,思量着‘待客之道’会不会太过明显,最终她只是说,“因为我会说中文,所以我能更有效地照顾团队,不是吗?”
“当然。”切萨雷说,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口,“但你做的不止这些——北京的景点很有趣,不过,我能感觉到你对它们并不是非常热衷——感觉上你之所以会参加这样的游览活动,只是为了陪伴我。”
珍 妮不否认通常来说,明星不会特意陪伴经纪人,恰恰相反,经纪人才需要频繁地陪伴明星,而她也的确想过要不要加入切萨雷在北京的旅游活动,还是自己去一些对 她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探索、缅怀。不过当时的想法现在看来已经过时了,一方面,她令人惊讶地缺乏对过往的凭吊冲动,当然,她现在还没完全走出来,但摆脱阴影 的速度比她想得要快,而另一方面,她也觉得让陪伴她来北京的切萨雷一个人旅游,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陪伴一个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她反问道,“还是在你心里,我们依然算不上朋友?”
切萨雷轻轻地笑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他说,“但‘陪伴一个朋友旅游’这件事让人觉得有些古怪……好像它对你来说太过普通了。”
珍妮也笑了起来,“好莱坞的大明星通常不会做这样的事,是吗?陪着朋友在已经去过几次的景点里转来转去。”
“似乎确实如此,”切萨雷说,“你无法想象克里斯会这么做,是吗?”
珍妮爆笑,“我现在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仅仅是把克里斯和旅游景点联系在一起,感觉都非常好笑。游客帽、旅游团,这些事听起来都和他无缘——对他来说,度假一定是私人岛屿、私人飞机和私人游艇,不是吗?任何和私人无关的休闲活动,对我们来说都不算是度假。”
这 也并不是因为克里斯爱好虚荣,事实上,这一切自有道理,任何人都不喜欢度假还要带上保镖,但好莱坞的a…lister们通常都已经丧失了独自一人前往陌地 区,走进人群中的勇气——珍妮首先就绝对不敢。而保镖通常也意味着额外的注意力,不提他的时间有多值钱,多稀缺,如果克里斯陪着朋友走上帝国大厦会发生什 么事?
珍妮环顾了一下左右:还有二十多分钟,开幕式就要开始了,但看台上还是人烟稀少,只有一位年逾古稀的白发老者在看台边缘警 惕地怒视着他们,甚至连小韩都不知去向,只有她和切萨雷坐在一起,和十万名兴奋的民众一起等着另一个大活动的开幕,这几乎是成名后的第一次,她和这么多看 过她电影的人坐在一个地方,而没有人注意到她,甚至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她——而这也是成名后的第一次,她来做一个活动的嘉宾,而在到达现场后居然长达20分 钟无人前来搭讪:在如此盛大的活动和这么多重要人物跟前,明星的重要性被无限压缩,她不再享有任何优先级,在北京这座城市,她可以招待她的朋友一起旅游 ——她可以重新做回一个正常人。
“我喜欢现在的北京,”珍妮宣布道,“因为它能让我施展我的好客天赋——我喜欢陪着我的朋友一起旅游。”
她又冲切萨雷挤了挤眼,“而你呢?你喜欢被人如此款待吗?有人专程陪你游玩——别告诉我你更喜欢一个人走动,我会为了我受伤的自尊心而杀了你的。”
“如果你非要问的话,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旅游。”切萨雷并没有顺着珍妮的玩笑往下开,他沉默了一会,坦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事实。
珍妮倒抽了一口气。
“什么?”她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因为切萨雷明显没说实话:不提莉莉安,在创办大梦之前,他每年都和克里斯一道去度假。“噢,亲爱的,难道你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吗?”
“如 果把旅游定义为,游览一个陌生的城市,参观它的人文古迹或是自然奇观的话,”切萨雷解释说,他的白衬衫被卷到了手肘上方,他的头发被夜风吹得有点乱,此时 此刻他看起来真的要比平时更亲民得多,就像是一个统治者卸下了他的王冠,换上了农夫的衬衫混入狂欢节中,“那这确实是我第一次旅游,在此之前我也去过一些 景点,但那都是长期生活的附属产物,如果你在纽约住过五年的话,你就不会把去大都会博物馆叫做旅游。”
“至于马尔代夫和加勒比 海,那对你来说叫做度假,是吗?”珍妮的语气不再那么戏剧化了,她开始轻微地为切萨雷感到难过——这不是她第一次有类似的感觉,世界上有人生长在充满了爱 的家庭,就像是玛丽和莉莉安,她们的物质和精神都丰沛无比,但也有人生活在……生活在那些家庭的反面,就像是切萨雷和……就像是切萨雷,他拥有的信托基金 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地抽出一笔钱在比弗利山庄买一套大房子,但这个男人从未旅过游。
“至于马尔代夫和加勒比海,字面意义上来说,它 们叫做度假。”切萨雷纠正地说,“而且那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工作,只是环境轻松得多,我还是在陪伴我的客户,按照他们的喜好消磨时间——克里斯托弗当然很 平易近人,不过你无法想象他会陪着你去做一件他不想做的事,不是吗?”
珍妮默想了一下克里斯托弗陪着切萨雷阅读法律文书的样子——在她的想象里,切萨雷的爱好应该就是阅读法律文书这类型的事——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很荣幸成为你的第一次,”她说,故意粗声粗气地,装出豪迈的样子,“告诉我,你享受我的陪伴吗,女士?这会是一段最愉快的旅程吗?”
切萨雷看起来依然有些奇异地一本正经,他似乎已经完全被‘自己正在旅游’这个概念给迷住了。
“我现在不能回答你,”他最终下了结论,“‘最’是比较级,起码需要三个样本数,当我的旅程达到预定的数量时,我会让你知道结果。”
珍妮一时间居然弄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么认真,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切萨雷,切萨雷则不为所动地回盯着她看——但他的眼里有些什么在渐渐扩大,他的嘴唇边缘出现了几条细线——
珍妮想笑,又想回击,她指着切萨雷喊道,“你——”
切萨雷重重地靠向椅背,他拍了拍扶手,畅快地抬起头大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声很快就被打断了——
一 阵急匆匆的脚步突然从入场通道的方向传了出来,经过走廊的混音,组成了一连串刺耳的回响,很快,小韩随之闯入了珍妮和切萨雷的视野中——他的速度一定很 快,起码接近音速,几乎是脚步声一响他就现了身——他直冲到珍妮跟前,后者诧异地发现小韩从头到脚都红得发亮,就像是一条刚出锅的虾子。
“那一位。”小韩说,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能扯开胸肌,把心掏出来凉快凉快,珍妮估计他也会这么干的。“那一位、那一位——”
他大喘了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着急地一口气说完,“那一位刚才进了休息室,他点名问起您——他想要见您!”
☆、第273章 好运来了
伴随着响彻北京城的炮声,从航拍中的镜头来看,北京城上空亮起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巨大脚印型烟花,就像是有个巨人跨海而来,手持奥运圣火,走进了鸟 巢上空。这壮烈的一幕在整个北京城引起了一浪接着一浪的欢呼,也让体育场中的观众们自豪地欢呼了起来:他们刚见证了一场高水平的晚会表演,从现场观众的角 度说,这一次奥运开幕式简直美轮美奂,毫无可以挑剔的地方,而最终的焰火表演和点火仪式,也是虎头豹尾,为文艺演出画上了一个漂亮的句号。
“现 在北京的上空出现了无数个大脚印,这当然非常漂亮,不过我们还是希望烟花燃放点附近没有太多鸟雀。”在bbc的转播节目中,主播用些微有些酸溜溜的语气评 论道——当然了,尖酸刻薄的英式幽默是bbc的特色,但观众们可以很容易就听出来,在主播话里的酸味并不是那么的轻描淡写……而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对他 们来说,中国刚才呈上的这场高水平演出确实让人有些害怕,毕竟,对很多人来说,北京和平壤的区别也不是那么的大,而他们当然不乐见一个远隔重洋,概念上十 分邪恶的国家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加强大。虽然他们的电视节目还把北京作为一个落后地区来谈论,但观众们也不是愚笨得不可救药,看完了一个开幕式以后,他们自 然也会有自己的认识。
“北京的现代化程度看起来几乎不亚于纽约,”正看着解说版的琼恩就有类似的感觉,她扭头对哈利说道,叉起了一块松饼送入口中,“甚至它比纽约要更新,不是吗?毕竟,它们的高楼大厦应该都是这几十年间建起来的,从这点来说,住在北京肯定比住在纽约舒服。”
因为建城时间早,在纽约有很多历史悠久的楼宇还没被拆除,里面都住着人,这种居住体验肯定和住新房没法比,甚至屋主想要修缮都不容易,哈利哼了一声,“北京应该也有老城区,这是他们的开幕式,琼,他们当然会把最体面的一面拿出来待客。”
虽 然在挑毛病,但哈利和琼恩也达成了沉默的共识:毋庸置疑,这是近几年来水平最高的一届开幕式表演了,北京所展露的蓬勃朝气几乎让人觉得害怕——当然,同时 哈利作为一个体育迷,对于开幕式又还是满意的,不过他并不想公开地承认这一点,还是有点垂死挣扎地转开了话题,“看起来,你们收到的是假消息,j。j到北 京并不是为了参加奥运会——都这么久了,镜头里根本就没有带到过她,如果她真被邀请来参加开幕式,我想bbc的导播怎么都会给她一个镜头的,不是吗?”
琼恩嗯了一声,但还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