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胡长青的车停下来,他看了一眼就走到副驾驶位这边,他还特地从人行道上下到车道中,姿态摆得很低,一靠近车窗就打开了,他眼睛一看过去身子就动不了,顿时如临深渊,一股磅礴的气势和杀气锁定了他,好在这种感觉瞬间便过去,待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
他想都没有想,就一下跪在车外,喊道:“师父。”
但是良久却没有得到回应,心中忐忑不已,想抬头看一下,但是却不敢,心中是混乱一片,在江湖厮杀数载积累的枭雄气质就在老人的一眼中便摧枯拉朽般瓦解,这叫他如何不对这位高人心存敬畏,所以拜师的心就更加坚定了。
胡长青完全被李铁的举动搞得有些目瞪口呆,看了一眼闭目不言的苏文广,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知道着应该是苏文广对李铁的考验吧,好在后面的车自动调道,到没有不开眼的狂按喇叭,一辆奔驰S600,一辆奥迪A6进口款,还是可以让一些人自动闭嘴的。
大约30分钟后,正当胡长青担心李铁会不会中暑的时候,苏文广总算是睁开的眼,不过还是没有说话,而是开了一眼跪在窗外的李铁,眼睛在李铁身上扫视,不过这次却是没有刚才的凌厉,反而和蔼了很多,这让担忧不已的胡长青心里轻松不少。
“身体和心性都不错,而且底子打的很好,就是戾气重了些,是个好苗子,不过年纪大了些,当不了我的弟子,记名还是可以的,叫他回去吧,迟些过去找我。”
胡长青硬是被老头说得心里跌宕起伏,开门的时候不忘鄙视地看了苏文广一眼,不过老头却又闭上了眼睛,对他的鄙视却是看不到的,他不由苦笑。
下了车后就走到李铁傍边,发现李铁除了头上有层细汗之外,并没有他想象的满头大汗,而且跪着的身子坚挺笔直,膝盖顶住坚硬的水泥地,连颤都没有颤一下,心里不由暗赞,这个家伙也不是盖的啊。
“李哥,起来吧,老头叫你先回去。”
胡长青平淡地说道,脸上更是云淡风轻,没有任何可以看出什么的信息,他是有意让李铁着急一下。
李铁听到胡长青的话,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便站了起来,仿佛刚才跪在地上半个小时对他的双腿没有任何影响似的,对着车中闭目养神的苏文广鞠了一个躬,转身就回到自己的车上,将想显摆一番的胡长青直接晾在一边,弄得胡长青气闷不已。
上了车后,将苏文广那边的车窗按上后,就开车直接越过李铁的奔驰,不过看到李铁居然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车后,他不由撇了撇嘴,嘴里不由嘟噜了两句。
一回头发现苏文广正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胡长青不由问道:“老头,你搞什么啊?收就收,不收就不收,什么记名啊,搞得好像武侠小说似的。”
苏文广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脸欣慰地叹道:“你就是身上这股天性未泯的稚气让我欣喜,否则你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胡长青一阵气苦,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说道:“老头,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苏文广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奔驰,神色平静,没有满意也没有不满,淡然地说道:“夸你,你要学招式的话,就找个时间到西桥那边找我。”
胡长青抓了抓头发,咧嘴笑了笑,脸色便恢复平静,不过眼中除了盯着路面外,有些别的东西在里面流转,老头的话让他心里震动不已,难道他是个好人吗?
130丧家之犬
龙口区,钟山国际高尔夫别墅区。
钱红兵蜷缩在钱国庆书房中那个豪华的大班椅上,神情呆滞,脸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黯然无光,太阳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射到书房中,光柱中满是飞舞的尘埃,在光线暗淡的房间中分外惹眼,尘埃无处不在,不过平时大家都看不到,但是在特定的环境中确实如此的醒目。
“不管怎么说,爸爸都是走错了,现在呢,我在里边会好好呆着,你还是可以过你的纨绔日子,不过,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好好照顾你妈,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他,好了,就这样了。”
这是今天早上他爸爸给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其实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他爸爸在带走前还额外打这个电话,不外乎告诉有些人他钱红兵好,那么大家都好,按理说,他应该很感动的,但是他却没有任何要痛哭流泪的感觉,只有空虚,无尽的空虚,仿佛身体里支撑他的那根脊椎被抽走了似的。
市税务局局长钱国庆于今天上午在办公室正式被市纪委带走,用通俗的话讲就是要到一个规定的地点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代一下必须要交代的东西,双规,所以体制内稍有层次的官员忌讳的一个词。
钱红兵嘴角不由泛起一抹冷笑,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在这个书房坐了一个晚上,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挣扎和胡思乱想,直到早餐的那个电话将自己的所有勇气都击溃,自己终归还是舍不得锦衣玉食的优渥日子,什么父子人伦,至亲之情,都是狗屎。
即使最后的幻想破灭,他还是只能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其实当初想父亲最后会调往他处,现在想来真的是痴人说梦,哪里有将人放在囹圄中更让人放心的呢,何况还有自己这个人质在外边,很多事情就是这么荒诞可笑,用一个在花花世界潇洒快活的人来威胁一个身在监牢中的人,但是他这个国家的很多地方,却都在实实在在地发生着。
至赛车之后,自己的那些死党都不曾有联系了,这个自己早有心理准备,他们能都陪自己赌最后一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是自己为什么还是会深深的忿怒呢,人心真他妈的是个沟壑难填的**啊。
自己想了一晚上最后都没有做最后的决定,自己手中掌握的资料应该够让有些人寝食难安的,不过还是舍不得这锦绣的日子啊,想来老头不知道是欣慰呢还是失望,钱红兵用满是烟味的手搓了搓油腻的脸,恢复了一点精神,手不由又伸向了桌上的烟盒,发现居然是空了,不由自嘲一笑,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一下就跌倒在地毯上了,他不由一下就哭了起来,哭得是嘶声裂肺,催人泪下。
良久,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擦干脸上的泪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眉头不由皱起,心里不由冷笑,这么快就看笑话了。
“红兵,有没有时间见个面啊。”
方雨在电话那边有些踌躇地说,他是专门请教过彭湃的,所以话语一反他的一贯的直接,难得委婉起来。
“不要乱想,有个人想见你,你好好想想。”
见钱红兵没有说话,他又按照彭湃的交代,补了一句,彭湃解释过,怕钱红兵以为自己会趁着钱国庆倒台故意看笑话,江城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方雨前段时间被钱红兵挟持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而钱国庆被纪委带走的事,两个小时也已经传遍江城上层圈子了,而有些人甚至提前就知道了。
“好。”
钱红兵迟疑了一下,就声音嘶哑地答应了,爽快得令电话那头的方雨有些拿不准是真是假,但是没有人明白钱红兵心里是怎样的激动,他一想就知道要见他的人是谁,作为一个掉进深渊里的人,方雨的电话无疑是一跟从悬崖上丢下的绳子,无论丢绳子的是谁,他都只有抓住。
“时间,地点,我迟些在通知你。”
钱红兵说完后就挂掉了电话,脸上一反之前的卡白,染上了一抹绯红的血色,他步履蹒跚地走到书房门口,一开门就看到那个如阴魂般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他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阴狠。
胡长青将苏文广送到西桥水库的别墅就没有多呆,中午已经约好要到梅园那边实地考察的,而且汪卫华将在那边摆一桌让今天过去的股东尝一下菜色,顺便给些意见之类,毕竟他们这帮人可以算是江城最上层的食客了。
卢月如刚才已经打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动身,他说了个大概的时间,就将苏文广搬到西桥的事和她说了,卢月如便要胡长青将电话给苏文广,两个人聊了几句,卢月如问苏文广差不差什么东西,要不要她帮忙买,老头很是高兴,但是摇头拒绝了,他到了这边应该是什么都不差的。
胡长青不得不感慨他老爸的厉害,看来上次带苏文广过来就已经料到老头会到这边了,所以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胡长青一到就直接有水库这边的负责人姚叔领着到苏文广选中的别墅去,所以胡长青也就没有多呆,在苏文广的那件别墅中坐了一会儿,看到老头精神状态都还不错,没有到新地方的不适就准备走了,苏文广将他送到了门口并叮嘱他有空过去看他。
胡长青倒是顺口提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吃中饭,不过苏文广一听又在江的那头就不愿意在折腾了,倒是胡长青又专门对送他的姚叔交代了几句要好好照顾苏文广的话,姚叔是他爸的老战友,所以胡长青说话就没有什么忌讳,姚叔连连说知道,老胡专门交代过,叫他放心,不过还骂了他几句,意思是他做事还不放心之类的。
胡长青只有苦笑着离开,不过心里打算是不是下次家里聚会索性让汪卫华直接在西桥这边做几桌,好让大家尝尝鲜,下了西桥水库后,看到送他们到这里的李铁居然还没有走,而是站在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保安训练基地发呆,他瞟了一眼马路见没有车过来也靠边停车了。
“以前只知道你们家有钱,没有想到有钱到这个地步啊。”李铁头也不回地说道。
胡长青看了一眼远处训练基地的建筑群,又看了一眼脚下延伸的水泥路,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自从他们家拿到了水库的承包权,好像这条通往水库的路就只有他们家和保安公司在用,连接大马路的地方还设有专门的保安亭,一般社会车辆是不可以到这边来,至于这条两车道两边的土地是不是他们家的他就知道了,不过看情况貌似应该也买下来了,难怪以前江城流传他爸爸是胡半城,这种情况在江口区尤为严重,他爸将大笔的资金用来囤积土地。
“怎么样啊,这个师傅。”
他知道李铁留在这里等他其实是关系这个问题,不过也对李铁的涵养功夫佩服不已,而待人接物方面更是让胡长青汗颜,虽然没有任何答复,但是依然将人送到了这里。
“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认识了这样的高人,好了,你也不要买关子了,到底什么时候我可以见师父。”
李铁没有和胡长青绕圈子,在桥上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车中的高人认同了自己,当时胡长青虽然脸色平淡,但是以他对胡长青的了解,面上没有出现沮丧或是失望之类的表情就说明神情不坏,所以他就在这里等胡长青,看可不可以今天就过去见一下这位让自己手无还手之力的高人。
胡长青洒然一笑,虽然觉得李铁太无趣,但是也没有继续调侃下去的意思,想到老头刚刚落户,虽然面上无事,但是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适吧,便说道:“老头说你随时都可以去,你其实现在就可以过去,陪他说说话,刚好。”
说完,又将苏文广的大概经历对李铁讲了,当然自然隐掉了苏文广杀人潜逃的事,只说因为犯事所以过着隐士的生活,李铁倒是没有穷根追底,虽然面色平静,但是从他意动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心里很不平静,对于混江湖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让自己更强大更让人兴奋的。
临走的时候,胡长青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李哥,过些天可能不会很平静,你做些准备吧,该避开的人提前让他们离开一些时候,李哥,你有没有想过漂白啊。”
准备上床的李铁身体突然一滞,扶着车门看着一脸真诚的胡长青,苦笑了一下,说道:“哦,看来我是白为你操心了,你舅舅这是要动龙九啊,唉,别看我们这些人平时威风,但是一遇到专政机关还是如土鸡瓦狗般,江南那边我是不准备过去了,我也想清楚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有你的关系在里边,说不定我早就吃花生米了。”
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至于漂白的事正在进行中,至于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放心,我以后到这边会小心些。”
胡长青想说什么但是李铁已经坐上了车,边倒车调头边对他挥手,看着李铁驾着车往水库那边而去,胡长青心中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昨天舅舅对他的讲的一些关于李铁的事,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影响了,而对他最大的触动还是舅舅很轻松地说准备对龙九动手,让他直接而直观地了解到权利的威力,而自小便有的**情节在这种权利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从另外一个角度消弭了自己心中李铁的分量。
而如果以后自己开始用家里的力量来做事的话,那么自己和李铁的交际将会越来越少,这也是他舅舅昨天说话的目的,至少在家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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