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冷无比,子弹嗖嗖的飞过,褚向东坐在一辆报废的汽车后面,往弹夹里压着子弹,忽然他觉得脸上有些湿,抬头一看,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雾。
他抹了抹脸,扭头看到刘子光他们已经走到了几百米外,这个距离上手枪已经打不到了。
“乌鸦,陆海,你俩先撤,我掩护。“褚向东把弹夹装好,拉了枪栓瞄准了远处的影影绰绰的追兵说道。
“阿东,你走先,我断后!”乌鸦砰砰打了两枪,以一种不可置疑的口气吼道。
“你小子长进了是吧,不听话了是吧。“褚向东脾气上来,一把拽住了乌鸦的胳膊。
“东哥,我烂仔一个,死了就死了,你妈还在,你不能死。”这回乌鸦竟然没听他的话,猛然抽回了胳膊,继续开枪,远处一个冒头的家伙应声倒地。
“乌鸦,听东哥的话,你们先撤,我掩护。”陆海从另一侧爬了过来,他的脸上全是污渍和鲜血,看来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少他妈废话,你们走!”乌鸦头也不回。
“乌鸦……你。“忽然褚向东看到乌鸦身下一滩血,急忙拨开他掩着胸口的手,衣服上殷红一片,他中弹了。
“你受伤了,陆海你背他走!”褚向东心中一紧,他知道乌鸦受的是致命伤,这回怕是不行了。
乌鸦用力推开褚向东,面朝两位兄弟微笑起来,举起手枪对准太阳穴:“阿东,阿海,你们再不走我就自杀。”
“兄弟!”事到如今,两人还能有什么话说,深深地最后看了兄弟一眼,转身便走,再不回头。
身后密集的枪声响起,乌鸦手举双枪频频发射,打得追兵不敢冒头。
……
几百米的距离,就让养尊处优的博比殿下喘不过气来了,好不容易到了农舍旁,他再也走不动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农舍的木质台阶上。
刘子光推了推农舍的门,是锁死的,很多英国上流社会的人士会在郊外置办地产,闲暇时间居住在这里除除草,骑骑马,打打猎,想必这座农舍便是此类,他毫不客气的踹门进去搜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人,却看到了窗外停放的拖拉机,还有挂在墙上的一把老枪。
……
褚向东和陆海跌跌撞撞的奔跑着,远处枪声愈加激烈起来,那是乌鸦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逃生的时间。
大概是意识到对方的枪声微弱起来,黑帮分子们渐渐从三个方向合围过来,一番虚张声势后,对方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反应。
“他们没子弹了!”黑帮分子们冲了上来,却只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坐在汽车残骸后面,身旁散落着几百枚子弹壳,打光了的冲锋枪和手枪丢在一旁,这人的伤势很重,嘴唇都没了血色,但是一双眼睛却依然闪亮。
乌鸦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上,望了望远方郁郁葱葱的田野,小时候在香港慈云山屋村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好想回到那一刻啊。”他艰难的笑了一下,环顾一圈面目狰狞的鬼佬,拿起打火机点着烟,顺手将打火机丢在了积满汽油的地上。
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
褚向东和陆海猛然回头,饶是铁骨铮铮的硬汉,这一刻也不免英雄气短,虎目含泪。
农舍内,博比和小阿瑟被爆炸声惊得一个激灵,低头裹伤的张佰强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包扎,刘子光坐在拖拉机上,只是望了望远处的火焰,便继续拧着发动机钥匙。
轰隆隆一阵响,拖拉机发动起来,刘子光跳下车走过来喊道:“上车,走人!”
博比他们爬上了拖拉机,褚向东和陆海也跌跌撞撞赶了过来,张佰强却依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强哥,走啊。”褚向东急躁的喊道。
“我中枪了,走也是拖累你们,我留下能挡一时是一时。“张佰强斩钉截铁的说道。
“轮不到你!给我上车。“刘子光从拖拉机上跳下来,走到张佰强面前声色俱厉的吼道。
张佰强刷的一下将枪口对准了刘子光:“老板,对不起了,我欠兄弟们的,现在该还了。”
刘子光一把夺过手枪,顺势在张佰强脖子上砍了一记手刀,冲褚向东喊道:“把他抗上去!”
昏迷的张佰强被抬上了拖拉机,刘子光把手枪和残存的子弹都递给了褚向东说:“你带他们去朴茨茅斯港口,找一艘叫‘湘江’的中远集团货轮,船长会安排你们。”
褚向东用力的点点头,刘子光想了一下继续说:“有危险的话,放弃大的,保小的,你懂的。”
“我明白。”褚向东一踩油门,拖拉机巨大的轮胎掀起一片片泥土,向前驶去。
此时,追兵们的汽车已经远远开了过来,十几辆汽车一字排开,杀气腾腾的在南英格兰湿漉漉的草地上开着,如同战车般气势逼人。
他们今天杀红了眼,本来只是为钱卖命而已,但是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之后,已经变成了私人的仇恨,黑帮分子们同样有兄弟情谊,眼睁睁看着兄弟被枪打爆脑袋,被汽油点燃烧死,任何血性汉子都不会退缩半步。
刘子光目送拖拉机离开,走进室内,从墙上摘下那支李。恩菲尔德 Mark III型栓动步枪,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枪膛内非常干净,金属件闪着光泽,木质部分光滑整洁,木纹清晰,就连皮质背带都像崭新的一般,看来主人平时很注意保养这把一战时期的老枪。
拉开抽屉,里面有几个白色纸盒子,装的是0。303口径的步枪子弹,刘子光撕开纸盒,扣动扳机护圈内的弹匣释放钮,卸下弹匣压了十发子弹进去,然后将剩余的子弹一股脑塞进口袋,背着步枪走出门去,拿起放在门边的木梯,走到农舍背后爬了上去,趴在湿漉漉的房顶上,以烟囱为掩护,哗啦一声拉动枪栓,瞄准了距离最近的一辆汽车。
“砰”一声枪响,惊得农舍屋檐下做窝的燕子呼扇着翅膀飞起来,刘子光放下枪,观察着弹道落点,几十年前的老爷枪依旧犀利无比,第一发子弹就准确命中了汽车,击中风挡玻璃后的司机,汽车失去控制撞在栏杆上,死去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长长的笛声仿佛是谁的哀乐在奏响。
刘子光拉动旋转后拉枪机,一枚滚烫的黄铜子弹壳跳了出来,沿着红色的瓦片滚落下去,第二发子弹上膛,这回他只是概略瞄准,果断击发,然后迅速上膛继续射击,连续的精确步枪火力打击立刻让对方停了下来,黑帮分子们纷纷爬出汽车,躲在车后喘着粗气,彼此间大声吼道:“他们有狙击步枪!”
“不对,比尔,这是机关枪,我在陆军当过兵,听得出来!”
有几个家伙不信邪,从汽车后面冲出来,一边疯狂开枪一边向农舍侧翼迂回,但他们手中的武器根本无法给刘子光造成任何威胁,反而是刘子光精确地射击将他们全部放倒在地。
只装备了手枪和冲锋枪的黑帮分子们束手无策,在这无遮无拦的空旷地带上,面对机关枪的远程火力打击,他们根本没有还击的力量。
远处警笛声响起,大队警察赶来了,其实半小时前地方警察就接到了报警,但是英格兰的乡村警察连枪支都没配备,根本无力制止这种犯罪行为,现在出动的是来自伦敦的特警队,装备了防弹衣和冲锋枪,还有狙击手配合行动。
黑帮分子们想跑,刚起身却又被农舍上的狙击手放倒,他们叫苦不迭,只能埋头等待警察来抓,就算被关进监狱也比死在荒野中强。
现场情况让警察们相当惊讶,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毒贩横行的墨西哥,公路上横七竖八停了十几辆汽车,烧的只剩下残骸,满地都是子弹壳和血迹,几个女警察当场就呕吐了,见多识广的特警们也不禁回忆起在伊拉克当兵时候的场景。
所有黑帮分子被捕,据他们交代,在农舍的屋顶上藏着一个狙击手,警察们不敢怠慢,先是喊话做思想工作,然后又派出手持重型盾牌的特警一步步的推进,最终占领了农舍,却只发现了一支打空了的爷爷辈的老式步枪。
……
英国南部的朴茨茅斯港口,一艘满载货物的中国货轮缓缓离港,三个高大的汉子从底舱走出,站在船尾望着远去的英格兰大陆,为首的汉子默默地拿出一瓶白酒,咬掉瓶盖将酒倒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敬乌鸦。”他说。
“敬兄弟。”另外两个汉子同时说道,夕阳照在他们缠满绷带的身躯上,如同镶上了一层金边,海风瑟瑟,风笛声响起,是熟悉的《友谊地久天长》: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万岁 朋友 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 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
我们也曾历尽苦辛 到处奔波流浪
友谊万岁 朋友 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 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具体场景可以自行脑补)
9…73寻仇记
深夜,伦敦一所公寓外,路灯昏暗,细雨淅淅,湿漉漉的地面上映照着灯火,街边停满了汽车,巡夜的警车时不时闪着蓝色的警灯路过,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匆匆迎风走着,来到路边拉开一辆汽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顺利么?”驾驶位上的亚历山大问道,今天他并没有跟着前往朴茨茅斯,而是留在伦敦执行任务,在饭店外面用激光笔冒充瞄准器的就是他,后来跟踪托马斯到其寓所的也是他。
坐进车里的是刘子光,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风衣,那套沾满血迹和硝烟的衣服已经丢进了泰晤士河。
“不顺利,乌鸦死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亚历山大沉默了片刻:“我很难过。”
“别难过了,干正事,达比先生还在楼上么?”刘子光把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检查了一下357口径左轮手枪的六发弹巢。
“是的,他一直没下来,一个小时前还在窗子旁打电话。”亚历山大也拿出手枪检查了一下,拧上了消音器。
两人下车,关注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认没有危险,这才上楼,直奔顶层,来到天台,然后顺着排水管道往下爬,托马斯的家就在最上面一层,从窗台突入是最安全的办法。
天还在下着雨,两个人的衣服都淋湿了,镶着马赛克的建筑物外墙很是光滑,刘子光悄无声息的落在托马斯寓所的阳台上,正看到穿着睡袍的托马斯先生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拿着无绳电话和谁通话呢。
亚历山大也跳了下来,两人拿出鞋套裹在皮鞋上,轻轻推开了落地窗。
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刚好托马斯打完了电话,正要起身来关窗户,却看到两张陌生的面孔,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自己的脑袋。
托马斯不由自主的举起了手,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他雇佣来监视博比的黑手党被人打伤,然后是博比被人绑架,全伦敦的黑手党都出动了,在汉普群的野外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枪战,据说死了好多人,差点连皇家特种空勤旅都出动了。
对方展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让托马斯很恐惧,他没敢回自己常住的地方,而是来到另一处住宅避难,没成想还是被人盯梢了。
“先生们,听我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托马斯徒劳的解释着,他知道这两个人绝不是打家劫舍的蟊贼,因为蟊贼不会戴橡胶手套和鞋套,更不会拿带消音器的手枪。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托马斯。达比先生。”刘子光说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而亚历山大则迅速检查了卧室、浴室和厨房,并未发现有其他人在。
“来一杯威士忌吧。”托马斯故作镇定的说道,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了两杯酒,他是律师出身,接触过一些杀人刑事案,懂得侦破线索的重要性,如果这两个人一定要杀自己,那么起码也要让他们留下蛛丝马迹才行。
托马斯这点小心思立刻被刘子光看穿,但他还是接过酒杯小酌了一口,说道:“好酒,达比先生也来一点吧。”
“不了,谢谢。”托马斯舔舔嘴唇说,他注意到另一个家伙长的很像俄国人,冷冰冰的表情让自己很是不安。
“地狱里专门有一个牢房,用来关像你这种放着好酒不喝的人。”刘子光捏着酒杯,品头论足的说道。
“好吧,我喝。”托马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且再次邀请那个俄国人共饮,但是亚历山大依然是一副冷若冰山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枪口寸步不离托马斯的脑袋。
“说实话,托马斯,叫您托马斯不介意吧,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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