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学校里就传遍了朱毓风追求温雪的轶事,北清大学虽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但青年人毕竟是青年人,对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趋之若鹜,一时间大批学生涌到数学系的食堂去打饭,只为看一眼对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都不为所动的冷面娇娃。
食堂生意大好,温雪却不堪其扰,幸而有张师傅帮忙,打开后门让她逃跑,哪知道刚出来没多久,迎面就遇到了朱毓风。
“温雪,听我说几句话好么?”朱毓风的眼圈很黑,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声音也有些嘶哑低沉,温雪吓了一跳,可还是站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同学,有事么?”
“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给你带来了困扰,很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鬼使神差就这样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说着朱毓风甩了甩头,似乎想甩去无尽的烦恼。
温雪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要离开,朱毓风赶紧又说道:“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你家里的情况我很同情,也很敬佩你,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我们一起来面对困难,好么?”
温雪抬起头,摇摇头说:“不好。”
“为什么?”
“首先,我现在不想谈朋友,其次,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最后,我并不喜欢你,对不起。”温雪说完,丢下目瞪口呆的朱毓风走了。
朱毓风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女孩子这样对他说过话,不过这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是因为韩冰么?”朱毓风在温雪背后大声的问道。
温雪停下,转头道:“难道在你的思维中,就没有比谈情说爱更重要的事情么。”
语气中的鄙薄显露无疑,说的朱毓风目瞪口呆,因为他发现温雪看着他的眼神竟然有一丝怜悯的感觉,这让他极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
“好吧,我相信你现在不想谈朋友,但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最爱你的人!”朱毓风冲着温雪的背影看出这句话,悻悻的离开了。
……
首都国际机场,刘子光将李建国和陈马丁送上了飞往罗安达的安航客机,独自返回酒店,机场大巴的电视机上正在播放新闻,一则短小的国际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西非国家西萨达摩亚的政局再度恶化,军政府总统让。库巴宣布首都进入紧急状态,并且派遣政府军围剿以前王室成员为主的反政府武装,大批国外侨民逃离圣胡安,我国驻安哥拉使馆证实,在西境内执行国际医疗援助任务的我国卫生医疗队安然无恙。”
刘子光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方霏写给自己的信,“去罗安达的车就要开了……”莫非在西萨达摩亚执行任务的医疗队就是方霏所在的那一支?
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刘子光起身大喊一声:“停车!”大巴还没开上高速路,司机以为他有什么急事,靠边停了下来,刘子光说声谢谢跳下车去,径直打了辆车回到机场,直接到安航柜台去最近飞往罗安达的航班。
“对不起先生,最近的航班也要下周。”安哥拉航空的工作人员说。
去西萨达摩亚最便捷的方式就是直飞罗安达,然后转机飞圣胡安,现在买不到去罗安达的机票,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但非洲对中国护照实行落地签的国家不多,而且刘子光的香港护照又没带在身上,情急之下他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发现只有一个国家最合适,西非的贝宁共和国对中国护照实行免签,科托怒国际机场或许还能有飞圣胡安的班机。
非常凑巧的是,国航正好有一班飞往科托怒的航班,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起飞了,刘子光迅速购买了机票,没有携带任何行李就登上了飞往非洲的班机。
长达一昼夜的飞行之后,飞机终于抵达非洲西部的贝宁共和国,科托怒国际机场是非洲重要的航空站之一,机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虽然航站楼里冷气很足,但穿着毛料西装的刘子光仍然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但海关人员却见惯不怪,很随意的在他护照上盖了个戳儿就放行了,刘子光在机场免税商店刷卡买了一副墨镜,短袖花衬衫和工装短裤,棉袜高帮丛林靴,还有一顶遮阳帽,钱包里的人民币自然派不上用场,好在他还有VISA卡可以刷。
换了衣服之后,把那套阿玛尼西装寄存在机场投币储藏箱里,刘子光直奔问讯处而去,贝宁的官方语言是法语,刘子光那点法语底子还算能正常沟通,经过一番询问之后,他得知飞往圣胡安的航线已经中断,现在想去西萨达摩亚只有走陆路才行。
“可是我赶时间,帮帮忙。”刘子光将一张十美元的钞票递了过去。
“哦,是这样先生,或许有一个人能帮您,我给您地址。”黑人小伙的态度热情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说道。
刘子光根据工作人员的指点,搭乘出租车来到机场附近一座破旧的房子,这里树木繁茂,黑人小孩满地跑,穿着艳丽民族服装的非洲大娘们顶着水桶走来走去,天空蓝的耀眼,热辣辣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烫,一派异国情调。
刘子光敲敲门,没人搭理,他便推门进去,雨棚下,一个皮肤发红的白人男子正躺在椅子上打鼾,浑身充满了朗姆酒的味道,敞开的衬衫里,金色的体毛在非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一条黑色的狗趴在他脚下,好奇的看着陌生的客人。
“打扰一下,先生。”刘子光说。
白人男子继续打鼾,刘子光看看四周,遍地油污,操作台上放着待修理的汽车引擎,扳手螺丝刀丢了一地,他随手找了个扳手在铁皮桌子上敲了一下,声音嗡嗡作响,黑狗一下子跳了起来,汪汪直叫,那白人也睁开了眼睛,狐疑的瞪着刘子光。
“马利根先生么?”刘子光彬彬有礼的用法语问道。
“是我,你有什么事?”马利根瓮声瓮气的用南非腔十足的英语答道,他的鼻子头红红的,车间里充满了朗姆酒的味道,看来此前喝得不少。
“是这样,我听说你经营着一条飞往圣胡安的航线。”刘子光也改成了英语说道,只不过他说的是一口地道的伦敦腔。
“听着,黄种人,我再也不想去什么圣胡安了,那帮黑杂种差点把我的飞机毁了,所以你还是找别人去吧。”马利根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可是我有急事必须赶到圣胡安,我的朋友在那里,我会付你很高的价钱。”刘子光耐心说道。
“我知道你们日本猴子有钱,但我不吃那一套,请你离开我的地盘,要不然我就让我的珍妮花来接待你了。”粗鲁的马利根丝毫也不买账,反而望了望挂在墙上的温彻斯特连发枪,威胁起刘子光来。
刘子光耸耸肩,表示无计可施:“那么,祝你好运吧,马利根先生。”说完转身就走。
马利根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纯银小酒壶,往嘴里继续灌着朗姆酒,但是那个亚裔男子竟然飞速转身,一把将他推到了墙上,掐住马利根的咽喉说:“听着你这个老酒鬼,我现在就要去圣胡安,如果你这个狗娘养的敢说半个NO字,我就把你的肝掏出来切碎了喂你的黑狗吃!”
马利根的脸憋成了猪肝色,眼睛凸起,一只手拍打着墙壁示意投降,刘子光这才松开手说:“还有,我不是日本猴子,我是中国人!”
“哦,上帝啊,该死的中国人,你竟然是一个中国人。”老马利根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刘子光说。
“有问题么?”刘子光恶狠狠地问道。
“没有,我父亲在南非空军服役的时候,曾经在朝鲜和中国人打过交道,尝过你们的苦头,好吧,中国佬,你打算出多少钱雇佣老马利根和老珍妮。”
8…49飞抵圣胡安
刘子光帮马利根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子说:“如果你让我满意的话,我会付你双份价钱。”
马利根又灌了一口酒说:“事先声明,付现金,不要西非法郎,只收欧元或美元。”
刘子光不动声色:“没问题,我会付给你能买一吨朗姆酒的钱,但要在抵达圣胡安机场之后。”
“那样最好。”马利根嚷嚷着,贪婪的瞅了一眼刘子光腕子上的手表,那是一块限量版的IWC飞行员腕表,市价五千美元,能戴这种表的人,自然不会是穷光蛋,这也在无形中为刘子光的信用背了书。
“我们最好快点,你知道,圣胡安的局势不是很稳定。”刘子光催促道,从钱包里拿出一叠大额美钞递过去:“这些算是预付款,我看你穷的大概已经买不起汽油了。”
“先生,看来你还不了解老马利根,我就算自己喝不上朗姆酒,也不会让我的珍妮宝贝饿肚子的,对了先生,我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布鲁斯。刘。”刘子光随口扯了一个英文名字。
“好吧,布鲁斯,叫你名字不介意吧,请您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就来。”马利根走进了房间,那条黑狗也跟着走了进去,仅仅过了一秒钟马利根就出来了,所谓的换衣服只是拿了顶破旧的白色大檐帽戴在了头上,帽徽是金色的,有皇冠和螺旋桨的图案,不知道是哪国空军的军帽。
马利根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走进车间,掀开占满灰尘的绿色篷布,顿时到处弥漫着呛人的尘埃,篷布下是一辆破旧的陆虎敞篷吉普车,马利根跳上去发动了一会,引擎像是得了哮喘病,咳咳的响着就是不走。
“我父亲教过我,对付机器最好的办法就是揍他一顿。”马利根说着,跳下车对着引擎盖猛踹一脚,没想到居然运转声音正常了。
“请吧,布鲁斯。”马利根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又对那条黑狗说:“里根,上来!”
黑狗乖巧的跳上了汽车,在后面找了个舒服的角落趴了下来,刘子光跳上副驾驶的位子,马利根想了想又下车把挂在墙上的温彻斯特连发枪取下来扔进车厢,这才踩油门离开。
“我好像听到你在喊里根。”刘子光随口问道。
“是的,这条狗的名字就是里根,我养了三条狗,都叫这个狗娘养的名字。”马利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他开车的技术不错,在狭窄的土路上奔驰如飞。
“我想你是在纪念某人,对么?”刘子光说。
“是啊,纪念八十年代的美国总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心!”马利根一拐方向盘,从一个黑人小孩身边呼啸而过,回头恶狠狠地用土著语言痛骂了几句。
刘子光拿出一支在机场免税店买的雪茄烟示意道:“来一根?”
“谢谢,不过老马利根喜欢更冲一点的玩意。”说着,老飞行员双手松开方向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玉米芯烟斗,塞上金黄色的烟叶点着火抽起来,路虎车沿着直线向着广袤的非洲原野奔去。
开了大约半小时,终于来到一个荒废的机场,塔台上空荡荡的,进口处的铁丝网已经破损生锈了,一块圆形的铁牌子上印着大大的STOP,红油漆斑驳不堪,水泥地的缝隙里,杂草丛生。
马利根跳下车,把栏杆掀起,这才开车来到机库门前,掏出钥匙打开巨大的铁锁,用力推开机库大门,站在门口得意洋洋的说:“这就是我的老珍妮,我说她是非洲第一美人,我想你一定不会反对吧。”
刘子光望着这架老式螺旋桨飞机目瞪口呆,这是一架1935年定型的道格拉斯DC3型双发活塞式短途客机,典型七十年代涂装,红蓝白相间,机身上大片油漆剥落露出里面的金属原色,机身上还涂着一个搔首弄姿穿着比基尼的金发女郎。
“非常同意。”刘子光煞有介事的点着头说道。
马利根很满意,找了根牵引索连在汽车上,把这架老掉牙的DC3拉出了机库,停在了跑道上,搬出油桶,叼着还在燃烧的烟斗,用老式的气压泵给飞机加油。
刘子光说道:“马利根先生,我想你一定当过兵。”
“哈哈,你说对了,我在南非军队服过兵役,在刚果当过雇佣军,为那些将军们卖命,谁知道他们一上台就偷国库。”
马利根喋喋不休的说着,足足加了二十分钟才把汽油加完,将汽车和空油桶弄到一边去,先把黑狗扔进舱门,然后自己爬了进去,别看这老家伙上了年纪,身手倒还算敏捷。
“布鲁斯。”马利根伸出了手,刘子光抓住他的手,一跃而上,DC3里面有二十来个座位,因为年头久远,靠垫里的海绵都露了出来,机舱里充满了油污味道,驾驶舱很简陋,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设备,马利根坐上驾驶席,娴熟的打开各种开关,检查着了一番,这才启动飞机。
老飞机在泥土跑道上滑行了一段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