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超过五分钟,李所就赶回来了,亲自打开铁门向刘子光赔礼道歉,一张大红脸上热情洋溢,嘴里嚷着什么不打不相识之类的话,刘子光就坡下驴道:“李所你看我这几个学生怎么办?“
“哎呀你这话咋说的,都出来出来,不就打个架么,下次注意就行了,权当在所里醒个酒了,档案啥的不要担心。”
李所大包大揽,热情无比,不知道还以为他和刘子光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几个协警在旁边都看傻了。
刘子光带着学生们开车走了,李所脸上才显出阴鸷的表情来,小王凑过来问道:“李所,没事吧?”
“但愿没事,这小子是人大代表,又和市局领导关系相当好,犯不上为这点小事得罪这尊瘟神。”李所擦了擦额上的汗,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小王说:“小王啊,刚才的事别外传啊。”
“李所我心里有数。”小王拍着胸脯保证道。
……
刘子光开着越野车载着四个少年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疾驰,少年们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刘老师虽然挂着学校辅导员的职务,但是已经好久没露面了,能和他同坐一辆车,回去还不能吹上三五天。
邓渺凡因为以前和刘老师是一个院的老邻居,所以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发现汽车不是往家的方向开,便纳闷的问道:“刘老师,咱们这是去哪里?”
“去把这个场子找回来,老师我好久没松骨头了,今儿就带你们出了这口恶气。”话说着呢,手机就响了,刘子光用蓝牙耳机接听了贝小帅打来的电话,劝阻了他要派人过来的提议,说:“兴师动众的没意思,我有段日子没露面见血了,再不出来晃悠晃悠,江北道上的伙计都快把我忘了。”
以贝小帅的本事,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不是难事,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刘子光驱车来到位于市中心步行街附近的某家KTV俱乐部,门口停满了汽车,人来人往的看起来生意不错。
刘子光停好车,带着四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走进KTV大厅,径直来到服务台,笑容和煦的问道:“你们老板呢,我找他有点事。”
服务台里是个挺漂亮的妞儿,嘴里嚼着口香糖,翻了翻紫色的眼帘瞅着刘子光,从他身后那几个小孩脸上就能看出,这位绝不会是来娱乐消费的。
“潘经理,有人找老板。”小妞冲后面喊了一嗓子,然后继续低头玩手机,与此同时,坐在大厅沙发上的几个保安也发现了刘子光的不对劲。
但凡这种娱乐场所,总免不了各种纠纷,指望警察是没戏的,所以老板们大都雇佣几十号身强力壮的保安人员,娱乐场所的保安都是有些真材实料的,隔三差五就要跟人打架,不是处理场子里的纠纷,就是拉出去和帮朋友出头,昨晚殴打邓渺凡等四位同学的人,就是来自于这里。
三个保安站了起来,从后面呈品字形围过来,少年们感受到危险,纷纷向刘子光靠拢,刘子光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后面虎视眈眈的三个家伙,鄙夷的笑笑,走到大厅中央那座据说花费了五十万巨资买来的一帆风顺玉雕屏风前,单掌拍出,巨大的玉石屏风轰然倒地,摔在光滑无比的大理石地面上,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再说一遍,让你们老板出来。”刘子光拍拍手,轻松无比的说道,三个保安此时已经确定他就是来找事的了,不过看这排场恐怕不是一般人,他们小心翼翼的后退,等待保安部经理的到来。
片刻后,保安部长潘彪就到了现场,看到大厅里满地狼籍,五十万的玉石屏风被砸碎,前台服务员吓得不敢说话,门外的客人吓得绕道,手下保安也噤若寒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反了天了!给我打!”
但是当刘子光转过脸的时候,潘彪立刻就怂了,客客气气问道:“这不是高土坡刘哥么,有什么误会把您老招来了,二哥他们还好么?”说着掏出烟来往上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十多个保安从楼上冲下来,手里都拿着家伙,大厅里的闲杂人等立刻回避,前台小妞悄悄把监视探头也给关了,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刘哥,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一出手就砸我们东西,不大讲究吧。”见手下们到了,潘彪的胆气也壮了一些,说话也硬了。
“就你这破店还值得我砸?我砸你个屏风是看得起你。”刘子光不屑的说,自顾自拿出烟来点上,把面前二三十个张牙舞爪的小伙子当成了空气。
潘彪明白刘子光话里的意思,这家KTV虽然装修的挺上档次,生意也还不赖,但是距离当年的金碧辉煌,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金碧辉煌是怎么垮的,道上人谁不知道,是高土坡四大天王砸的,仅仅四个人而已,就把偌大一家洗浴中心给夷为平地,后来阎金龙死的不明不白,道上传闻也说是被刘子光给做了,这样的强悍角色,还真不是他潘彪能惹得起的。
“哥哥,有什么误会请说,弟兄们做的不周到的,我代他们给您老赔礼道歉,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看我的面子,饶了他们吧。”潘彪低声下气的说道。
“就是他带人打我们的。”邓渺凡忽然站出来指着潘彪的鼻子喊道。
潘彪一瞪眼,随即又软下来:“是这个事啊,纯粹是误会,该怎么赔就怎么赔,我绝没有二话。”
“这是你说的。”刘子光笑道,冲后面一努嘴:“昨天谁去打人了,自个儿站出来互相抽嘴巴,抽到我满意为止。”
欺人太甚!保安们一阵冲动,但是想到眼前这个人的厉害,还是蔫了,人家是干什么的,江北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亨,手下公司实体好几个,小弟上千,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把KTV给拆了,把你脚筋挑了丢到淮江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昨晚去打人的保安们都乖乖的站了出来,分成两排对着互相抽嘴巴,潘彪还在一旁监督,谁敢出工不出力,马上就是一脚踹过去。
响亮的耳光声充斥着大厅,楼上下来的客人都不敢走了,站在楼梯上欣赏着这副奇景,不大工夫,二十个保安的脸就肿了起来,有些人嘴角还挂了血丝,刘子光这才说:“好了,差不多了。”
保安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受此奇耻大辱哪能不怒火中烧,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恶狠狠地盯着刘子光,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
刘子光也不在乎他们恶毒的目光,和和气气的说:“今天我就是让你们长点记性,欺负小孩不算本事,别仗着有两膀子力气就拽的二五八万的,这个世界上你们惹不起的人多得是,今天的事就到这里,我也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解散吧。”
保安们闷不吭声的转身走了,潘彪也想躲开,却被刘子光叫住:“你留下,事儿还没完,魏强在哪里?”
魏强就是大开发副总魏良信的侄子,而这家KTV的老板正是魏良信本人,潘彪本人是魏良信花大价钱请来的保安主管,让他赔礼认错可以,打耳光也行,但是让他出卖老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干的。
7…39信仰
刘子光拍拍潘彪的肩膀说:“不让你为难,你给魏强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道个歉,什么事都没有。”
潘彪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走到一边打了一通,然后满脸歉意的过来说:“真对不住刘哥,魏强今天一早跟领导飞去海南考察项目了,暂时回不来。”
“哦,那还真是不巧,你告诉他,我给他半天时间飞回来处理这事儿,就这样了,这个坏掉的玉石屏风我照价赔偿,回头你到我办公室来取支票,记着带原始发票啊。”
然后刘子光就带着四个少年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KTV,上车发动,少年们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他们有幸亲眼目睹了刘老师黑白两道通吃的光辉事迹,回去之后至少能吹半年。
听着孩子们在后座上激动万分的赞叹和议论,刘子光忽然问道:“今天这个事儿,你们有什么想法,一个个的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邓渺凡先来。”
“刘老师你太厉害了,我崇拜你!以后我要跟你混!”邓渺凡几乎是激动地喊出来这句话的。
刘子光无奈的摇摇头,又说:“王栋梁你呢?”
王栋梁是另一个学生,他想了想说:“我以后要做刘老师这样的人,黑道两道通吃,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刘子光哑然失笑:“还有么?”
“还有还有,要泡很多的妞,结交很多生死兄弟,赚很多很多的钱。”
“还要开大公司,买豪车,买飞机,游艇!”
刘子光忽然猛打方向盘冲到江边草坪上把车停下,回头望着四个满脸惊讶的少年,循循善诱道:“你们几个去饭店吃饭,被人家打了,报警,结果警察抓你们,放他们,这正常么?”
“正常啊,他们派出所有人。”孩子们答道。
“那么,我也没带律师,就这样去派出所把已经正式拘留的你们给捞出来,这正常么?”
“正常啊,刘老师您黑白两道通吃嘛,谁敢不给你面子。”
“那么,我去KTV砸坏他们的玉石屏风,又让他们互相抽嘴巴子,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正常么?”
刘子光语气越来越严厉,少年们面面相觑,不敢做答了。
“我告诉你们,这很不正常,黑社会横行无忌,某些公职人员贪赃枉法,公器私用,这怎么能是正常!”
少年们从没见过刘老师如此痛心疾首,更加吓得不敢说话。
“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你们四个不是我的学生,而是无权无势的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你们在饭店吃饭和人发生口角,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然后被抓到派出所不分青红红枣白判了治安拘留,然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邓渺凡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我会被一中开除,然后或者复读,或者上技校,但是我会努力学习,将来考上公务员,当大官,然后报仇!”
王栋梁也跟着说:“可能我会拿刀去找他们报仇,捅死一个够本,捅死两个算赚的。然后我会进监狱,蹲个十年八年出来再混社会,当老大,然后和邓渺凡联手报仇。”
其余两个孩子也预测了可能发生的情况,孩子就是孩子,想象力丰富无比,在他们的想象中,自己总是故事的主角,总能卧薪尝胆出人头地,然后报仇成功,并且成为刘老师这样的风云人物。
但是刘子光立刻冷酷无情的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好了,别做梦了,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说你,邓渺凡,上技校是没办法考上大学的,不上大学是不能当公务员的,就算你考上名牌大学拿了毕业证,你知道现在考公务员有多难么?全社会的精英都去挤这条独木桥,为了捧上铁饭碗各显神通,你能保证自己考上了不被别人顶掉?就算你成功当上国家干部了,你也不会想着报仇,而是会整天钻研如何讨好领导,因为这样你才能升官发财,如果你混得好的话,有生之年或许能混上个副处级,不过就目前你的情商来说,过于耿直了,我看能混个副科就不错了。”
“然后是你,王栋梁,你见过几个混黑道混出人模样的?好勇斗狠的下场不是被政府敲沙罐就是被仇家劈,再或者在牢里终老一生,混黑道的成功比例比考公务员当上市长还低,而且我看你的魄力也不够,最多就是摆几张台球案子混饭吃,老大一声招呼拿着西瓜刀出去砍人的料,出了事还得帮老大顶缸,一蹲就是七八年,等再出来谁还认识你?”
少年们无语了,沉默了片刻,刘子光又说:“虽然你们年纪小,但是已经耳濡目染沾染了许多社会上不好的东西,这怪不得你们,因为社会主流风气就是这样,信仰缺失,利益至上,毫无道德底限,许多人连活着的意义都不明白。”
“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邓渺凡壮着胆子问道。
“人活着,不是为了索取,而是奉献,如何人人都自私自利,那么人类社会就无法存续下去。”
少年们若有所思,忽然王栋梁问道:“刘老师你不让我们当官混社会,可是你自己怎么又当人大代表,又开公司呢?”
这话问到少年们心坎里了,他们都瞪着眼睛等待刘子光的回答。
“我所身处的这个社会已经如此了,我没有能力改变它,只能尽力改变自己和身边的人,让他们尽量不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我能做的仅此而已,不错,我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你们从派出所捞出来,让打你们的人吃苦头,但是我并不为此感到得意或者兴奋,我只有深深的悲哀,我不希望生活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没有法制的社会里,我希望每个弱小的人的权利都能得到保障,遇到麻烦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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