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是一笔巨款,就凭小雪家的低保救济金,一辈子也攒不出这么多钱,小雪大学毕业之后倒是能赚钱,可是那时候爸爸恐怕早已不在了,想到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父女俩相依为命,种种酸甜苦辣涌上心头……
“温雪,你没事吧?”同位推了她一下,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小雪从思绪中醒来,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救活爸爸,没钱买肾源,那就用自己的肾,医药费和术后康复费不够,就去借。
可是那也要十万块钱,虽然陈老师和邻居们都是好心人,但是他们也不宽裕,谁又能轻轻松松拿出十万块给没有亲戚关系的人看病呢,或许刘叔叔可以吧,听说毛孩的妈妈得了癌症,就是刘叔叔资助他们家看病的。
思来想去,下课铃响了,等老师离开教室之后,同学们立刻兴奋起来,聊起最近的新鲜事,元旦期间一种新闻不断,先是教导主任的不雅视频留到了网上,一中贴吧里都贴满了,本以为朱主任会被开除,哪知道假期结束之后,朱主任依然道貌岸然的站在校门口,学生们议论纷纷,唾沫星子横飞,兴奋之极。
还有一个大新闻是著名的东少被人废了,用铁棍敲碎了两个膝盖,至今还在医院里治疗,就算出院也是个跛子了,想想以前东少的种种风光,再看看他如今的境地,涉世不深的学生们纷纷装着一副久经风雨的模样感慨:出来混,是要还的。
小雪却不关系那个,她满心都是父亲的病情和借钱的事情,下课铃一响就收拾了书包回家去了,一边骑车一边想,快到高土坡巷口头的时候才猛然醒悟,一拐车把,去了志诚花园。
她知道,刘叔叔的办公室在那里。
门岗认识小雪,打了个招呼就放她进去了,红星公司和物业公司暂时在一座楼里办公,前台接待员也认识小雪,不用通报就让她进去了,小雪有些拘束的站在走廊里,心扑通扑通的跳,她不知道过一会该如何开口才好,那毕竟是一笔巨款啊,人家凭什么要借给你,你又拿什么做抵押,拿什么还?
如果刘叔叔拒绝,那就等于判决了爸爸的死刑,想到这里,小雪就一阵紧张,可是既然走到这里了,就没有后退的道理,她一咬牙,义无反顾的朝刘叔叔的办公室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屋里说话的声音就飘了出来:“这点钱不够啊,重新装修就得几百万,还不算租金的费用,阎金龙租的时候物价还没上涨,那个价格现在肯定拿不下来了,更何况还有好几家竞争的,光子,你还有没有资金啊?”
然后是刘子光的声音:“我这边资金缺口也很大,沙场生意遇到瓶颈,红星公司那么多人等着开饭,不开源节流是不行的,盘下金碧辉煌的计划我支持,但现在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我现在是一分钱都能掰成两半花……”
后面的话小雪就没在意了,她黯然的退了出去,悄然消失在门口。
“咦,小雪怎么走了?”前台小黄纳闷道。
……
小雪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低着头想着心事,忽然一个红色的钱包映入眼帘,她左顾右盼,这条路上行人稀少,没有人注意自己。
她停下自行车,弯腰将钱包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一张小女孩的照片,还有一叠钞票,估摸着有七八百块的样子。
身份证上的女人风韵犹存,和小女孩的相貌有些神似,看样子是母女关系,小雪拿着钱包没有犹豫,当即站在原地守候起来。
不出一分钟,前面就走来一个穿着豹纹皮草的女子,一脸的焦急,眼睛在地上扫着,小雪一眼就看出她正是身份证的人,便拿着钱包招呼道:“这是你掉的吧?”
“哎呀谢谢你,是我的钱包。”女人惊喜的喊起来,拿过钱包看也不看,千恩万谢着,又要邀请小雪到自家去坐坐。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我该回家了,就不打扰了。”小雪婉拒道。
“那不行,我家就在前面,进去喝杯水再走。”女人不由分说拉着小雪走过街角,前面有家小门面,门头是粉红色的灯箱,上面四个大字:休闲按摩。
4…30诱骗计划
小雪虽然涉世不深,但也知道按摩房不是好地方,推脱着不愿意进去,豹纹女佯怒道:“是不是觉得大姐不是好人啊?”说着拉开了玻璃门,里面是干干净净的理发椅,大镜子,铺着干净床单的按摩床,墙上还贴着针灸推拿穴位图。
更重要的是,一个穿着绿色校服的小女孩正趴在台子上写着作业,看到豹纹女进来便抬头喊了一声妈,这让小雪的那点抵触情绪全没了,人家是做正经生意的嘛。
于是小雪便将自行车停在门口,走了进去,豹纹女一边帮她倒茶一边热情的招呼道:“坐,你坐啊。”又对自家女儿说:“小丫,你不是有道题不会做么,问姐姐吧。”
那女孩十三四岁年纪,分明还是个初中生,看到小雪胸前佩戴的一中校徽,便有些敬畏,拿着代数书向她请教起来,小雪一看,是初二的方程式,小菜一碟,便耐心的给小妹妹讲解起来。
豹纹女笑呵呵的点燃一支烟,随口问道:“姑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好像带点东北味。”
小雪说:“我小时候在科尔沁草原长大的,和吉林省挨得挺近的。”
“呵呵,具体是哪里啊?”
“那时候我爸爸在白城武器试验中心,后来工作调动,就到江北来了。”
“哎呀太巧了,我就是白城人啊,咱们是不折不扣的老乡啊。”豹纹女兴奋起来,和小雪拉起了家常,她本来就是个自来熟,三言两语下来,气氛便热络起来。
“阿姨,你怎么到江北来了?”小雪抱着茶杯问。
“唉,别提了,下岗了吃不上饭,南下赚钱呗,不过我算命好的,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买了房子买了车,把女儿也接过来了。”
看小雪一脸的不相信,豹纹女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姐我干的可是正经营生,中医推拿按摩,活血通淤,回头客很多,这个门面就是我花三十万买下的,前后没用五年时间。”
三十万,又是三十万,这个字眼如同重锤一般敲在小雪心头,街边按摩女都能赚到三十万,买了房子买了车,自己眼看都十八岁了,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父亲病死。
豹纹女注意到小雪神情有些黯然,问道:“姑娘,你爸爸他分到江北哪个单位了?”
“晨光机械厂。”
“哦,那个厂子可不好,听说快倒闭了,你爸爸没有自谋职业么?”
“没有,他有慢性病,不能干活。“小雪的眼眶又有些湿润。
豹纹女叹了一口气说:“唉,我当年也是这种情况,那年我才上初三,我爸得了尿毒症浑身浮肿,家里砸锅卖铁也凑不出看病的钱,本来我学习还挺好的,考个职高技校不成问题,就因为我爸的病,辍学去上班了,可是熬了没有一年,还是走了,又过了两年,我结婚生了孩子,孩子他爹整天喝酒不务正业,我一气之下就南下了,混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易啊。”
豹纹女推心置腹一番话让小雪很感动,人家也是和自己相同的命运,但是不屈不挠和命运抗争,走到今天也算有些成就,可是自己呢?想到重病卧床的父亲,她不禁低头垂泪。
“姑娘,我叫王梅,你喊我梅姐就行,我看你心里有事,给梅姐说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说是吧。”豹纹女把烟头按灭在火炉子上,拉着小雪的手说道。
“我爸爸也是尿毒症,再不换肾就撑不住了,可是我没有钱……”小雪低声道。
“唉……命苦的孩子啊,咋这种事儿都让咱们这些人摊上的呢,那些厂长书记咋就都活的那么好呢,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温雪。“
“小雪,梅姐看你不容易,这样吧,我闺女的学习不大好,你要是有空的话,帮她辅导一下,按照课时算钱,每小时五十块钱,你看怎么样?”
“太多了,我还是个学生。”小雪下意识的推辞,虽然她很像赚这笔钱,但是如今江北师范的大学生出来做家教的薪酬标准不过是每小时三十块而已,自己不过是个高中生,怎么可能值那么高的价钱。
“就是学生教学生,效果才好。小丫,姐姐教的好不好,刚才那道题会做了么?”梅姐问道。
小丫点着头:“姐姐教的比老师还好,我们老师就知道骂我,我想让姐姐教我。”
梅姐一脸得意的说:“你看,小丫都喜欢你了,小雪妹子,你就权当帮姐姐这个忙,梅姐我初中没毕业,不想让孩子走我的老路。”
小雪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梅姐兴奋起来,看看手表说:“时间还早,要不现在就开始吧。”说完拿起一个写着“请稍等”的牌子挂到了门外,连生意都不做了。
按摩房内生着火炉,温度适宜,让小丫焦头烂额的初中代数几何题目,在小雪眼里简直就是小儿科,她深入简出的给小丫讲解着各种公式,解题的要素,语速缓和,态度亲切,这种一对一的辅导很有用处,小丫连走神的机会都没有,瞪着一双大眼睛听学姐讲着,不时的点头。
不知不觉,一小时就过去了,天色已经全黑,小雪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得赶紧回去了。”
梅姐走过来,手里拿着五十块钱说:“这个钱你拿着,咱们按次结清,绝不拖欠。”
“谢谢梅姐。”小雪接过了那张绿色的钞票,新潮澎湃,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赚钱啊。
“还有这个,是你梅姐刚做的,拿回去给你爸爸尝个鲜,低蛋白食物,不会影响肾脏的。”梅姐变戏法一般拿出个热乎乎的饭盒来。
小雪心头一暖,眼泪又差点出来,接过饭盒,由衷的感谢道:“谢谢你梅姐。”
“老乡嘛,应该的,明天顺路把饭盒带来就行。”
“嗯,知道了,我走了梅姐。”小雪提着饭盒走出了按摩房,当她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梅姐荡漾着笑意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转身回来,从后面走出一个胖子,拿出二百块钱塞在梅姐胸前,喷出一口烟说:“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梅姐妩媚的笑道:“虎爷怎么才给二百啊,我把整个下傍晚的时间可都赔进去了,就为了你的什么计划,你可得多赔偿我一点。”
虎爷笑了,又摸出两张钞票塞过去,说:“不用着急,等这小丫头上了道,大功告成之后,虎爷重重有赏。”
“虎爷你可要说话算数哦。”梅姐喜滋滋的将四百块钱收起来,扭动了一下腰肢,卖弄着胸前一对宝货。
虎爷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说:“梅子,咱俩有几年没那啥了?”
梅姐冲女儿道:“小丫,回家!”
小丫很乖巧的收拾书包从后门走了,虎爷一个饿虎扑食上去,将梅姐按倒在按摩床上。
……
刘子光按照约定将三千块钱支付给了那个打伤李志腾的汉子,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合作了,相对第一次来说少了陌生感,而多了一些默契,汉子接了钱,飞快的数着,确认无误后说:“谢了,有生意再找我。”
刘子光点点头,说:“马上过年了,三千块够花的么?”
汉子一怔,说:“什么意思?”
刘子光说:“大活你接么?”
汉子犹豫了一下,说:“杀人的事情我不做。”
刘子光笑了:“既然杀过第一个,再杀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汉子的瞳孔急剧收缩,退后一步按住口袋里的甩棍问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那天被你按到油锅里的家伙,死了。”
汉子微微变色,但并没有刘子光想象中那么震惊,这也证明了他另一个判断,这家伙身上背着不止一条案子。
第一次花钱雇他打阎东,纯粹就是送个人情,建立起合作关系,看看这个人能用不能用,事实证明他很适合当打手,阎东的伤势效果,正是刘子光所追求的。
第二次合作就更加深入一些,李志腾的实力比阎东强多了,对付他可不是一件易事,这汉子竟然能轻松得手,说明他不但勇力过人,智力也不差,是个可用之才。
这汉子身上背着命案,而且只有刘子光一个人知道,这在无形中就增强了合作的忠诚度,除非他立刻离开江北,到下一个城市去谋生活。
“你别怕,他们没报案,即使报案,警察也没空处理这种无头案子,总之你没事别再去那个地方就行。”刘子光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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