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让你吧?”在阿秋的强烈要求下,苏牧洗了把脸,胡吃海塞一通,嚼着满嘴的食物问道。
许良生看了一眼毛晋,又看了看妖狐,摇头道:“请用全力。”
……
战斗伊始,二人都在试探对方,苏牧不会任何拳脚功夫,只能凭一把力气、一具坚硬的身体蛮打硬扛,简单粗暴;许良生和大炳小炳一样,练的是一套腿法,名为“北斗参月腿”,以焠体二阶履冰为基础,练到最高境界能做到空中七连踢,是一种十分凌厉的攻击型腿法。
胳膊拧不过大腿,也没有也没有腿长,试探阶段,苏牧挨了两脚,两次都被踢在右腿上,一瘸一拐;许良生中了一拳,被打在左肩上,左手垂着抬不起来。
一人行动受限,一人平衡有损,相比起来苏牧吃的亏更大一些,然而他本来就无招,瘸着也能打,而平衡一旦出了问题,踢腿时动作就会稍稍变形,许良生的北斗参月腿练得越娴熟,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摸清了对方的底,二人改变战术,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苏牧是因为还要进祖祠,不愿拼得太猛,许良生则是因为击中苏牧后发现触感很奇怪,他经常用脚胫、脚背踢树干,而踢中苏牧的感觉和踢中树干没有太大区别,他不希望自己被树砸到,就算要输,也得比毛晋输得好看。
你来我往的打了一柱香时间,他们的伤势都已经基本恢复,在许良生第五次踢向自己的膝盖时,苏牧感到有些无聊,觉得现在就是两个老太太在打架,缺少的只是挥舞的拐杖和飞舞的假牙,于是决定积极一些。
他略微弯腰,支起手肘迎向许良生的脚踝正前方,同时抬脚扫向许良生的立足脚,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捣向许良生的腰肋,整个人都佝偻起来,姿势极为怪异,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许良生的应对很巧妙,他单足跳起,曲膝避过了苏牧的脚,双手一按挡下了苏牧打过来的拳,收脚没有去撞苏牧的肘,但这样一来,他整个人就跳在了空中,没有了再躲闪的余地。
虽然和预料的有些出入,但苏牧大概猜到了这个结果,他三肢尽用,剩下一肢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和许良生一样,苏牧足尖点地,利用履冰阶的爆发力单脚跃起,完全不顾身体的平衡,一记鞭腿踢向许良生的颈侧。
许良生的脚还没有落地,无法躲闪,幸好他及时收回了一只手,护在脖子旁边。
“啪”的一声,脚背与手臂相击,苏牧本来就失去了平衡,又受到如此强反作用力,正转了半圈国,反转了半圈,摔在地上。
许良生的脖子没有被直接踢中,可仓促间的防御如何能抗衡苏牧义无反顾的踢击?情况完全反过来了,擅使腿的用上了胳膊,总挥胳膊的踢上了腿。
手腕重重撞在自己脖子上,许良生的脖子发出了“咔”的怪响,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和苏牧同时跌落在地。
躺在地上,许良生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他受的伤不算重,但受伤的部位太要命,半个时辰之内别想再站起来。
谁也没想到战斗会结束得如此突然,刚才还打得十分胶着、沉闷,怎么两人先后玩了次单脚跳就结束了?
赤鱬族的人还坐着等了一会,期待许良生能够再次立足于战场,苏牧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动静他太熟悉了,奎爷曾经让他全身的关节都发出过那种声响,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梅长老桌前,笑眯眯的伸出了手。
大炳坐回去后,那颗离天石就还到了梅长老手里,上品灵石一出现,苏牧的目光又怎么可能从上面移开?
梅长老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面色寒得险些结出冰棱,目光利得可以切割花岗岩,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甚至牵动了两鬓的白发。
然而再气苦,离天石还是得交出来,否则赤鱬族以后就再也没脸见别的影武族群了,有了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咄咄逼人,青丘族那边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带着一些厌恶的表情,苏牧用拇指和中指的指甲小心翼翼的夹起离开石,说道:“回去得洗上个七八十遍才敢用啊。”
回到座位上,他悄悄把离天石塞给虎子,说道:“虎子,你身体不好,又有影武血脉,这石头根本就是给你订做的,我没影魂,拿着纯属浪费,收好,别让族外的人知道,否则肯定有人眼红。”
虎子的眼睛突然亮得跟星石似的,张了几次嘴没能发出声音来,轻捶了两下胸口,结巴道:“这这这……这是上品……”
苏牧一拍他后脑勺:“上品下品,物尽其用才能攒人品,给你就拿着,以后还可以给媳妇儿做定情信物,保证你老丈人笑得眼睛都找不着。”
虎子憨笑起来,眼睛果然眯得险些看不到。
……
好戏搞砸,灌灌族和赤鱬族人都有些无精打彩,酒液消耗得很快,但“胜利”的希望还没有破灭,苏牧要进祖祠,有很大的机率再也出不来,这是终级胜利。
任长老表面平静,不住的劝酒添食,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苏牧四阶了,这和预期的大大不同,焠体四阶名为植根,意思是像植物一样有了很强的自愈能力,对苏牧进入祖祠有极大帮助。
“四阶远远不够。”任长老这样安慰自己:“恢复速度远远跟不上腐坏速度的。”
人老了,嘴皮上的肌肉似乎就会有些松驰,这么想着,嘴里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青丘族人没有听到,但坐在后排的成怡听到了,毫不犹豫的站起来对苏牧喊道:“喂!怎么还不进去啊?都四阶了,进去肯定没事的,快去快去,等着看呢!不会是害怕了吧?”
苏牧看了他一眼,笑道:“多谢提醒,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知道四阶是不够的。”
“不过……”他把杯中的茶和酒都喝光,起身说道:“既然是一个心愿,那就得尽最大的努力来完成它。”
说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洞口前,跟赶赴刑场似的,回头对青丘族人说道:“如果我没出来,说明在里面有艳—遇了,不用担心,也不用来找我,我好得很,过久就出来。”
说完他也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径直走进山洞。
第十四章 灌灌祖祠
灌灌族的祖祠设在村旁的山洞里,洞口经过修整,安了一扇黑石大门,此时洞门已经敞开,露出了漆黑的洞口,洞口处寸草不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看上去有些阴森。
苏牧举着他的星石做光源,刚走进洞里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像是有人在煮醋,不由得停下步子,叹道:“不大妙,这里的是酸性腐蚀,我适应的是碱性,似乎……加错抗性点了,完全被克,比没有抗性还糟糕。”
回头看了一眼亮堂堂的洞口,又看看黑漆漆的洞内,他再叹一口气,继续前行。
皮肤先是出现了刺痒,慢慢转变为刺疼,在气管和肺部开始灼烧的时候,岔道出现了,毒虫也终于现身。
虫子是黑色的,在洞壁上懒洋洋的爬来爬去,样子像是巨大化的兵蚁,每只都有拇指大小,尾部释放着淡绿色毒雾,人离得越近毒雾就越浓,头上没有眼睛,但有一对发达的巨颚,还带锯齿,被咬中了得连皮带肉一起拉下来。
岔路有两条,都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左边那条石壁上写着“此路通”,右边那条则写着“此路不通”,除此之外两条通道没有任何区别。
“居然还带解谜成份,通是通往哪儿?地狱?不通又是不通往哪儿?终点?通与不通……便秘与肚泻之间的选择?”苏牧这样想着,毅然走向了“不通”的那条路。
这道选择题很简单,不通向终点可以再回来,通向地狱就再也回不来了。
……
洞外的宴会在苏牧进洞后就变得更加安静了,众人的心里很矛盾,既不想看到苏牧从洞里出来,又希望能有什么从洞里出来,好让他们知道一些确切的消息。
祖祠不容窥视,影魂是不许进入的,就算能进也去不了太远,体形越大、能力越强的影魂,能离开影武的距离就越短,飞禽类影魂可以飞得很高,但影武必须在下方不远处,影魂要移动影武就得跟着跑,就算是太一的天影,离开他也不能超过三十丈远。
在场的三族中,灌灌能够离体的距离比九尾狐要远一些,擅长偷袭的赤鱬体形最小、实力最弱,能离得最远。
苏牧一直没有出来,太阳落山后,青丘族人就在妖狐的带领下离开了,尽管任长老一再保证会派人守在洞口,若苏牧出来必会妥帖照顾,秦长老仍安排了刘静敏刘长老守在洞外,免得苏牧出来被“照顾”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依苏牧的意思,青丘全村人都来到了灌灌村作客,连早点都没吃,反正这么几十号人,也不可能把灌灌村吃穷了。
由于不摆“擂台”了,祖祠外面的空地上换成了圆桌,席位也不再以族群来分,而是完全打散,长老级的凑一起,青壮年凑一起,孩子们凑一起。
三族共居青丘山,自然有无数的交集,年纪相仿的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倒也不缺话题,忆忆当年、说说现在、聊聊朝廷局势。
除了那些没多少当年、不关心现在、无所谓天下大势的孩子们。
灌灌族和赤鱬族的小孩们表情已经多云转晴,愉快而大声的交谈着,青丘族的孩子们则神情淡定,喝着兑了水的花雕,自顾自的聊着天,话题自然都在苏牧自上打转。
大概是看虎子他们太悠闲,成怡端着杯酒走过来,笑嘻嘻的说道:“看来你们也知道苏牧死了,哈哈,那个傻子,来,咱们干了这杯,好好庆祝庆祝。”
“是啊。”虎子和成怡碰了碰杯,有模有样的嘬了口小酒,不咸不淡的说道:“牧哥早就被你一指头摁死了,这杯酒敬你,你是青丘山最厉害的人。”
半杯酒呛进气管里,成怡的脸都咳成了猪肝色,正想着要怎么回应,突然听到自己那桌坐席那边传来了尖叫。
成怡听出来,那是他们村小铃子的声音,唱歌很好听,没想到尖叫起来是如此的刺耳、吓人。
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桌子椅子被推倒,听到杯子盘子被打碎,见到小伙伴们四下逃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成怡也跟着尖叫起来,急忙跑向他爹所在的位置。
接着又有大人的惊叫声响起,多为女性,更多的桌椅被推倒,空地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无数的美食、佳酿被糟蹋,踩得跟稀泥一般,原本分席而坐的族人又重聚起来,壁垒森严的结成三个圆阵,先前和乐融融的景象支离破碎。
造成这番混乱的是一个人——大概是人,他从山洞里跌跌撞撞的走出来,刚开始光线不好,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然而在他走出山洞之后,仍没人能看出来他的样子。
这人被一层厚厚的鲜血覆盖着,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个腥红的脚印,五官同样被鲜血覆盖,只剩下了凸起和凹陷,看起来扭曲而狰狞。
太多人被这血人吓坏了,数十只影魂被召唤出来,护在各族人身前,但都没有主动上前攻击他,毕竟是从灌灌祖祠里出来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而且心里都有某种猜测。
血人走到洞外,似乎是感觉到了新鲜的空气、微风,和并不怎么灼热的阳光,从鼻孔里喷出来两股血,抽动着鼻子闻了闻这里的味道,踉踉跄跄走到一张被推倒的桌子前,蹲下来在地上摸索了一会,抓起一块沾着枯草和酒液的芙蓉糕塞进嘴里,三两下吃进肚里,从喉咙里发出来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入的呻—吟。
又捡起一个歪倒在地的酒壶,抱起来将里面残存的花雕喝光,这才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张砂纸在摩擦:“这……酸……爽……”
说完,他又摸起两个蟹黄包塞进嘴里。
“牧哥,是牧哥!”阿秋最熟悉苏牧的说话方式,从妖狐身后钻出来,冲过去擦拭苏牧脸上的血迹。
昨天七窍流血的模样和现在比起来,那真是美若天仙了。
苏牧坐在地上大吃特嚼,任由阿秋施为,虎子他们把各式各样的食物、酒饮端到苏牧面前,免得他又摸地上的吃。
植根阶的好处是伤愈速度快,坏处是会消耗大量热量,苏牧在山洞里饿得流清口水,不过饥饿并不是他出来的最终原因。
遮住眼睛的血块被阿秋抠掉,苏牧的面容慢慢显露出来,倒是没有缺鼻子少眼睛,就是皮肤少了一层,仍在往外面渗血。
吃喝一顿,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上有了热量,血很快就止住了,皮肤开始重新生长,因为恢复速度不一致的关系,苏牧又变得五彩斑斓,阿秋又在给他编草裙。
……
进入写着“此路不通”的那条通道后没多久,苏牧就停了下来,越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