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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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途-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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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李维正在他后脑皮上狠狠抽一记,笑骂道:“什么叫咱们的妹子,老子和你是一家人吗?快去问问什么时候能办妥,误了事,小心扒你的皮。”

“下午保证就有消息。”王三豹一溜烟地跑了,远远地还听他扯着破锣嗓得意唱道:“这个妹子不是那个妹儿,这个妹子床上亲哟!“

“这个流氓”,李维正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王三豹说得有道理,是要先征求哑妹想姓什么,她或许还惦念着自己的父母呢。

时间还早,李维正又去找了木匠和瓦匠,又四处去巡视了一圈,眼看到了中午,他惦记着户籍之事,便滑脚地回了家,小院里很是热闹,木匠修好门已经走了,一架高高的梯子搭在房檐上,四五个瓦匠正在屋顶上忙碌,另外两人在下面清理垃圾,院子里一片狼藉。

李维正见院子里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五六个碗,哑妹正拎着一只茶壶给碗里倒水,见他回来,哑妹眼中一阵惊喜,迎了上来,做了个吃饭的动作,明亮的目光注视着他。

李维正第一次见她脸上有了笑容,他心中十分欣喜,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在衙门里吃过了,我回来是想问你件事。”他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我要为你落户,想问你姓什么。”

哑妹眼中一阵黯然,她低下头半响没有表态,李维正见她神色伤戚,知道她是想起了父母,便安慰她道:“要不然你也姓李吧!”

哑妹却摇了摇头,找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郭’字,李维正见她字体娟秀,不由惊讶地问道:“你识字吗?”

哑妹又在地上写道:“读过几年书。”

李维正大喜,“那最好不过了,以后咱们就写字说话。”

‘姓郭。’他沉吟一下又问道:“你叫什么名,能告诉我吗?”

哑妹犹豫了很久,终于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倩倩’。

‘郭倩倩。’李维正反复读了两遍,他似乎觉得这个名字不大像普通人家的女子,他忙笑道:“我正想呢!哑妹这个名字不太好,我以后就叫你倩倩。”

哑妹微微摇头,她在地上又写下了‘哑妹’二字,又指了指自己。

“那好吧!既然你喜欢,以后我还是叫你哑妹。”李维正笑着拍了她胳膊一下,“我回衙门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当李维正的手碰到她胳膊时,她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这次却没有避开,她又写了三个字:‘等一下’

人却跑回去倒了一碗茶,递给了他,李维正慌忙接过,一口喝干了,哑妹见他喝得畅快,不由抿嘴轻轻一笑,这一笑明眸皓齿,哪里是什么被拍卖的卑贱奴隶,哪里是什么瘦弱如豆芽般的黄毛小娘,分明是一个气质优雅宁静的大家闺秀,尽管她这种雍容的气质转瞬即逝,但李维正还是呆住了。

他忽然放下碗连声道:“好了,我真得回衙门去了,他们的工钱我已经给过了,你就不用操心。”

李维正离开住处快步向衙门走去,一路上,脑海里总是挥不去她抿嘴一笑时的模样,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哑妹到底是什么人?

走到衙门口,王三豹已经等着他了,“头儿,办户籍的老钱说十天后正好有今年最后一批,他想问问脱奴人是打回原籍,还是办新户帖。”

“当然办新户贴,而且要普通民籍。”李维正把写着郭倩倩名字的纸头递给他,却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办新的普通民籍须有房产土地之类,而自己和哑妹一无所有,这件事得回去和父亲商量一下。

“稍缓两天吧!我得先回一趟老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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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卷进大案 第八章 父亲遭祸

原定次日返回老家,但第二天一早却突然来了一桩事情,临近新年,许多皇室亲王要来凤阳祭祖,为此,中都负责安全的留守司指挥同知特地来临淮县检查安全防范状况,李维正作为听差人员必须一路陪同,一连几天他都无法脱身,每天忙完公事回到家里时已经很晚了,这一天,视察的指挥同知大人终于离开了临淮县,所有人皆松了一口气,李维正算了算,离今年最后一次落籍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不能再拖,他便向秦典史告了一天假,准备明天返回老家。

回到住处时已是深夜时分,院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屋里亮着微光,李维正走到正房门口,从门缝里看见哑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摆着饭菜,看样子都已经凉透,他心中一阵歉然,其实可以让一名衙役先回来报信,可是他却忘了。

他轻轻推开门,尽管用力很轻,但房门的‘吱嘎’声还是把哑妹惊醒了,她茫然地抬起头,见是李维正回来,眼中不由迸出一阵惊喜,这是李维正很喜欢的一种眼神,从惊惧、戒备、感恩再到现在的依赖,李维正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哑妹一天天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她的脸色受到粮食滋养后的逐渐红润,而是她对自己全身心的信任,可以说自己是她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去感受到这个世界美好一面的唯一希望,这种份依赖使李维正在初到明朝三个月后增添了几分牵挂,肩头上多了一份责任。

哑妹快步走上来替他脱去了外袍,用手背触摸一下菜碗,眉头不由一皱,端起饭菜向厨房走去,李维正拦住了她,“我已经吃过了,先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哑妹取来了纸笔,疑惑地坐下。

“我明天要回一趟家,我想带你一起去,顺便让你在我家里住几天,你看怎么样?”

哑妹蘸满了墨的笔却落不下去,和他一起回家是理所应当,住几天也是情理之中,无须特别说明,可他却如此郑重地提出来,聪明而敏感的哑妹已经猜到他是在替自己安排以后的事情了,自己成了他的累赘。

她的头深深地低下,眼圈儿有些红了,李维正心中一阵不安,他刚想取消计划,哑妹却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我听哥哥的安排。’

李维正明白她心中的苦楚,便柔声安慰她道:“大哥准备明年初就去京师闯荡,不会再呆在这个小地方,等大哥安顿下来,我就来接你,再说,大哥已经离不开你做的饭菜,不吃饱喝好,哪有精神在京城打拼,你是大哥最心疼的妹妹,怎么会把你丢下,咱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长呢!”

哑妹的脸忽然红了,‘我去收拾东西。’她慌乱地写了一句,丢下笔,三步并作两步向屋里跑去。

李维正望着她的慌张背影,忽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既然叫自己哥哥,为什么不肯跟自己姓李?难道是.....

.......

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李维正和哑妹收拾洗漱一番,又吃了早饭,便关门出发了,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刻,尽管是淮南,但早晨的寒气仍然冻得人骨头生疼,李维正昨天雇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二人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长鞭,马车辚辚向城东驶去。

李维正家离县城不远,只有二十里路,但天寒地冻,马车走得很慢,一直到中午,马车才抵达了李家村,一进村,李维正立刻感受到了一种不安的气氛,小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听见马车到来,门开一条缝,随即又重重关上。

李维正心中惊异不已,还没有到家,他便隐隐听见了有哭声,好像就是从他家那个方向传来,他不由慌了神,跳下马车便向家里狂奔而去。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门口家人们大声喊叫,李维正一把抓住一名家人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老爷,老爷被官府抓走了。”

‘官府’,李维正心里一阵迷糊,他不就是官府中人吗?这时怎么回事?“那夫人呢?”他又追问道。

“大郎!”杨缨抱着三岁的女儿满脸泪水地跑了出来,往日精明强干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她还没有开口,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快别哭了,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李维正心急如焚,这时,跟来的管家李福叹了一口气道:“天还没亮便来了几个衙役,说老爷上缴的秋粮作假,不由分说便将他抓走了。”

李维正的头‘嗡!’地一声,国库粮弄假的罪名很重,可是要被杀头的,他急得一跺脚,“那我父亲到底有没有作假?”

“当然没有!”李福断然否认,“我们李家交了几十年的粮,从不短缺,怎么可能作假?”

‘别慌!别慌!’李维正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既然父亲没有作假,那其中必有缘故。

“我怀疑是那三千贯钱的事。”终于止住哭声的杨缨略略恢复一丝精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什么三千贯钱?”李维正脱口而出,他立刻意识到此事不能在外面谈,便对继母道:“咱们到里面说话去。”

杨缨点点头,她忽然看见了李维正身后的哑妹,不由诧异地问道:“大郎,她是谁?”

“她是我在县里认的一个妹子,叫做哑妹。”李维正回头把哑妹拉上来,给她介绍道:“这就是我的继母。”

哑妹上前乖巧地行了一礼,又从包裹里取出一只小拨浪鼓,在李维正的幼妹面前转了一下,‘砰!砰!’作响,小妹立刻被吸引住了,也不哭了,伸手就要,李维正早上见她收拾东西时特地拿了一只拨浪鼓,不解其意,原来是逗小妹妹用的,考虑得倒也很细心。

不过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思赞扬哑妹了,回头对管家道:“把我妹子带到我房里去。”

杨缨听说她叫哑妹,便已知其意,她也没有多问,又给自己的丫鬟嘱咐了几句,拎着他们的行李到房里去了。

杨缨把李维正带到小客堂,她关上门立刻焦急地说道:“事情发生在三天前,你父亲出了一趟门,不知去了哪里?我忽然发现家里少了三千贯钱,等他回来后我反复追问他,但他却矢口否认是他拿的,我又逐个拷问能进入内宅之人,大家都发誓没有,我见你父亲神色平淡,就好像三千贯钱丢了和他无关一样,我就知道肯定是他拿了,我还以为他悄悄进城送给了你。”

“没有,父亲没有送三千贯钱给我。”李维正连忙摇头否认,他已经隐隐感觉到,父亲被抓一定和这三千贯钱有关,他沉吟一下又问道:“那继娘认为这三千贯钱父亲会用到哪里去?”

“我也很糊涂,老爷从来都很节约,而且用了钱事后都会对我说,虽然我有时会生气,但毕竟他是老爷,最后也就埋怨他几句就算了,可这一次真的很奇怪,不说金额巨大,而且老爷坚决不肯承认,我也十分费解。”

“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

李维正意识到问题可能很严重,而且极可能和临淮县衙有关,他当机立断道:“我要立即去救父亲,哑妹就在家里住几天,继娘替我好好照顾她。”

杨缨抚着心口,紧张地问道:“我会替你照顾她,可是老爷会出事吗?”

“继娘放心,我在县里还有些关系,只要弄清楚原委,肯定能救回父亲。”李维正说着话,快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叮嘱杨缨道:“如果需要家里出钱的话,继娘千万不要吝啬,毕竟救人要紧。”

“我怎么会呢,那可是救老爷的命啊!”

他先回到自己的房中,见哑妹正在整理衣物,便对她道:“我要马上赶回县里去,你就乖乖地住在这里,继娘会好好照顾你的。”

哑妹轻轻点头,她走上前替李维正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对他嫣然一笑,李维正一颗心放了下来,他当即骑了家里的一匹马向县城疾驰而去。


卷一 卷进大案 第九章 扑朔迷离

李维正赶到县衙,他准备直接找秦典史,不料衙役却告诉他,秦典史一早陪县老爷去凤阳了,他又赶到监狱,却得知父亲并没有被收监,也就是说父亲被衙役抓走,却不知关在哪里?他又问了几个衙役,皆说不知道此事。

他心中愈发地疑惑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此刻李维正倒不急了,既然父亲没有被收监,那就说明秋粮作假只是借口,里面必然还藏有别的名堂。

他一直等到县衙收班,这才闪身躲在县衙附近的一条小巷里,约莫过了一柱香时间,几个轿夫抬着一顶软轿从县衙的侧门走出,正向这边而来,这是县丞李淼回府了。

“二叔。”李维正拦住了轿子,“能找二叔说一句话吗?”

轿帘拉开,露出李县丞圆滚滚的脸,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李维正,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李维正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停轿。”

轿子停下,李县丞钻出轿子,走到李维正面前道:“此案我确实爱莫能助,不仅如此,我还必须回避此案,所以我就不能带你到我府上了。”

“请二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维正沉声问道。

“事情是这样,收了秋粮后,一部分还存在县仓里,昨天县里准备把这些粮食解去凤阳府,在搬运时却发现里面竟有五袋谷麸,追查之下发现那个袋子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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