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监室之中的其他狱警全部神情古怪的东张西望,有几个岁数年轻点的还低着头,双肩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就像是在强忍着笑意。阎监狱长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样,你制止了马鸿彦脱逃的这个行为,咱们监狱局已经做了认定,确认你有重大的立功表现!西北监狱局的领导听后,对于你这种积极改造,制止他人犯罪的行为大加赞赏。明确提出像你这样的犯人一定要给予奖励。所以,监狱局里面没有通过咱们监狱,直接给你申报了减刑。”
“减刑?减了多长时间?”李爱国连忙问道。
阎监狱长看了看其他的闪躲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给你申报减刑的警察,是一位刚刚工作不到一年的新警察。他对于咱们监狱里面的工作流程不是很熟悉,直接按照法律条文规定,给你申报了两年的减刑。咱们省监狱局的领导也不知道你还有多长的刑期,还以为办事的工作人员已经和监狱联系过了,看了看申报减刑的材料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送到最高法院去审核了。”
“减刑裁定书寄到了咱们监狱,我们看了一下才发现,减刑的年数已经超过了你的剩余刑期。到今天为止,你已经被超期羁押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李爱国,我们今天来就是要通知你,你可以出狱了!”阎监狱长涨红着脸,终于把话说完了。
“什么?我能出狱了?可是……可是这……什么超期羁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爱国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大脑一团混乱。刚刚自己还在想,只要能和别人说话,随便给自己加刑多少年都认头了。可现在,监狱长又忽然告知自己可以出狱了。巨大的反转让李爱国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李爱国磕磕巴巴的样子,阎监狱长一位他在纠结超期羁押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监狱里面已经有所考虑。他继续说:“李爱国,关于超期羁押的这个问题,确实是监狱方面的工作失误。所以,咱们监狱里面决定给你一定的经济补偿,希望你不在纠缠这个问题。监狱里面给你的补偿是一万元,你看怎么样?”
李爱国只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自己磕磕巴巴的表现,居然又挣了一万块钱。对于这种好事,李爱国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连忙点着头,说:“好,我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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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李爱国办理减刑手续的那位年轻狱警,是省司法厅某位领导的侄子。出了这样重大的过错,如果没有身后的背景,早就被开除了。可为了能保住这个年轻狱警,监狱方面只能尽全力的补救。看到李爱国答应了下来,所有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为了能尽快解决这个工作上的重大失误,监狱里面可算是费尽了心思。一群人带着李爱国走完了出狱的流程,又让他专门的签了一份不再追究监狱方面过错的保证书。为了尽早把李爱国送走,监狱的狱警还专门给李爱国买好了一身新衣服和回海河市的火车票。
下午四点,李爱国穿戴一新的登上了东去的列车。看着车窗外滚滚的黄沙,李爱国心中暗想:永别了,佳州!
第一章 回家
“各位旅客,列车运行前方是海河东站。请下车的旅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在车厢两端等候下车。海河东站快要到了…………”列车车厢的广播里,传来了列车员报站的声音。经过将近四十个小时的颠簸,列车终于即将到达终点站,海河东站!
此刻的时间是清晨五点三十分,天空之中刚刚有些泛亮。借助着微弱的晨光,李爱国看到车窗外的景色依稀有些熟悉。屈指算来,自己已经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整整七年了!不知道弟弟妹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家里面一切还好吗?自己出狱的消息实属突然,到现在也没来得及通知家里面一声。估计自己回到家,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吧?想到这,李爱国的心情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随着出站的人群,李爱国迷迷糊糊的走出了检票口。东站广场的变化太大了,原来低矮破旧的一排小平房早已被推倒重建。取而代之的是一幢高达六层的现代化商厦!商厦门口的底商,也不是原来包子油条的早点铺。而是换成了一个外国老头的招牌。李爱国没有兴趣乱逛,直接走到了公共汽车站,准备乘车回家。
正是清晨时分,公共汽车站上没有几个人。同样,空荡荡的车站里,也没有一辆公共汽车。李爱国转悠了一大圈,也没有发现往自己家方向开去的公共汽车。就在他准备找人问问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兄弟,你去哪?打个车去吧?”李爱国回过了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正站在路边冲他说话。在这个汉子的身后,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正停靠在路边。
佳州监狱的狱警为了能尽快把李爱国这尊瘟神送走,特意给他买了一身灰色的西服。这身衣服在佳州那个破地方,还算是体面的衣服。可这身打扮到了海河市,一看就是前来闯世界民工的典型装扮。这样的肥羊通常都是最好宰的,不从他身上砍下来一块肉,都对不起这大早晨起来到火车站广场上来蹲活。正是如此,这才有了出租司机这一问。
着急回家的李爱国并没有多想。自己没进监狱之前,这出租车可是个稀罕物。只有那些涉外宾馆前,停着几辆外国进口的小轿车。这辆红色的小轿车,是自己原来没有见过的,看起来应该是这几年国家新研发出来的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公共汽车,我就奢侈一把!想到这,李爱国提起行李,随口问道:“师傅,去土城,多少钱?”
“哎呦,土城这一趟可不算近!哎,谁让咱哥俩儿投缘呢,这也是我今天第一趟活儿,算你便宜点,你给五十得了!”说着,这个出租司机伸手就要接过李爱国的行李。
“嗯,五十……等会儿,等会儿,你要多少钱?”李爱国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听成了五块钱。可是当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躲开了出租司机伸过来的手,皱着眉头问道。
出租司机一看,就知道李爱国嫌车费贵了。只见他轻蔑的一笑,说:“五十块钱你还嫌多?你知道这一趟有多远吗?老弟,第一次来海河市吧?这地方可不比你们家里,五十块钱我真没找你多要。我告诉你,就你带着这些行李,上了公共汽车也得找你要行李钱。没有个三、四十块钱,根本下不来!…………”
看着滔滔不绝的出租司机,李爱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在监狱里待了这些年,口音已经很有些西北风味了。看起来,这位出租司机把自己当做进城打工的民工了。李爱国笑了笑,用纯正的海河话说道:“土城有多远我不知道桑?我尼玛本地哒!”
司机听到这纯正的海河话先是一愣,紧接着说道:“操,本地的你不早说,耽误我买。…………”说完,他看也不看李爱国一眼,钻进了汽车里,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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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没回来,世道怎么变成这个德行了?满打满算十公里的路程,一张嘴就要五十。要不是自己是本地人,清楚这段路到底有多远,那还不得让这个出租司机坑上五十块钱?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等公共汽车吧。
李爱国提着行李刚要往回走,一个蹬着三轮的老人家,停在了他的身旁,说:“小伙子,你要去土城是吗?上车吧,我送你去!”
这位蹬着三轮的老人家须发皆白,看起来年岁不小了。按道理来说,李爱国是该照顾他的生意。不过有了出租车的前车之鉴,李爱国还是开口问道:“大爷,你这三轮要多少钱啊?”
“呵呵,你放心,我跟他们不一样。你给三块钱吧!我这也是正好去河西办点事,顺路拉上你。”听到他这样说,李爱国没有犹豫,直接把行李扔在了三轮车的座位下面。可李爱国却并没有坐到座位上,而是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说:“大爷,你先歇会儿。我来蹬一段。”
可这位蹬三轮的大爷却摇了摇头,说:“那可不行,你给了钱就是客人。我哪能收了你的钱,还让你蹬三轮?这不成了骗人吗?你就老实坐着吧,我长年累月的在这蹬三轮,身体不比你们这些小伙子差!”
看到老人家的坚持,李爱国也没有矫情。他坐到了三轮车的座位上,老人家开始蹬了起来。三轮车慢慢的驶过了解放桥,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但是,每个人都行色匆忙,脸上带着一股焦躁的神色。路边的建筑,也没有大的变化,整个城市看起来,给人一种正在衰败的感觉。
清晨的寒风吹在李爱国的脸上,前面正在蹬三轮老大爷的头上冒出了一阵阵的热气。李爱国大声问道:“大爷,您今年高寿啊?”
老大爷一边蹬着三轮,一边说:“我今年整0了!”
“哎呦,那您岁数可真不小了!这大冷天的,你在家歇着多好,怎么还干这个?”李爱国好奇的问道。
老头扭过头冲他笑了笑,说:“我蹬了一辈子三轮,闲不下来啊!一是为了锻炼锻炼身体,二是挣点钱,给孩子们交学费。”
李爱国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继续问:“大爷,您家里几个孩子啊?看您这岁数,孩子应该不老小的了吧?怎么还上学啊?”
“哈哈,我孙子大学都毕业了!早用不着我的钱了!我挣得这点钱,全都捐给各个学校里,上不起学的孩子了。你是不知道,这海河市最近这两年正闹下岗。好多孩子因为家里没钱,上不起学了。一帮一伙的半大小子,就在马路上瞎胡混。哎,我一个人的能量很小,可能帮一个算一个吧!”
听完了老大爷的话,李爱国立刻肃然起敬!这位大爷看起来很不起眼,但谁知道这苍老的身躯下,却藏着一个博爱的心!电视上、报纸上经常报道某某企业家捐资助学,弄一张半人高的假支票,上面写着让人数不过来的一串零。可那只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眼前的这位大爷,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李爱国还在感慨着,三轮车已经驶进了家门口的那条街。蹬三轮的大爷把车停在了路口,说:“小伙子,到土城了。这离你家还远吗?用不用我再往里面骑一段?”
李爱国从车上跳了下来,说:“不用了,走两步就到了,辛苦您了!这是车费,给您!对了,您贵姓?”
“我姓白,白芳礼!”大爷接过了李爱国递来的车费,仔细地放进了挎在腰间的钱包里。
李爱国笑了笑,说:“白大爷,以后我没事了去东站找你玩,行吗?”
白大爷点点头,说:“行啊,没问题!我就在广场那一带等活儿。行了,不多说了,我要去海河中学给几个孩子交本费。咱俩回头再聊吧!”说着,这位名叫白芳礼的老大爷登上了三轮车,消失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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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口的街道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两旁开满了各种商店。时间还不到早晨七点,街道两旁的商店还没有开门。不过,各式各样的早点摊,已经有些狭窄的街道更是挤了个满满当当。
李爱国就在这各种早点的香气之中,越过了层层的人群,向家门口的方向走去。好在胡同的门口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原来临街的房子虽然已经变成了一个音像店,但房子的轮廓还没有变。李爱国有些诧异的盯着墙上各种造型诡异的歌星海报看了看,迈步走进了胡同之中。
李爱国家在胡同的最深处,是个独门独院的房子。院子外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想来应该是家里面的人还没有起**吧。李爱国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轻轻地拍了拍大门,喊道:“家里有人吗?开门!…………”
过了半响,院子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或许是家里人没有听见吧,不过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已经起**了啊?李爱国加大的力量,使劲的拍了拍门,大声向院子里面喊道:“有人在家吗?开门啊!我是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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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叫阮的名
早晨七点半,正是学生上学,工人上班的时间。 。 。 家门口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李爱国找了个鲜艳的地方蹲了下来。瞪大了双眼辨认着来往的每一个人,希望能够在这其中找到熟悉的面孔。可是,李爱国蹲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有在这其中找到任何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来。
在李爱国的旁边,是一个摊煎饼果子的摊位。阵阵的香气直冲李爱国的鼻孔,不由得让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自打上了火车,李爱国这四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只吃了两碗方便面。在火车上各种复杂的心情,还让他感觉到饥饿。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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