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只说不严重再等等;中年治安员等着无聊,抽着烟,抬起屁股走到办公室的角落,打开那边拿铁架子挂起来的一台十四寸黑白电视机。
满屏的雪花闪了好几闪,恰好播霞浦县电视台的六点钟新闻,跳出来的画面正是沈淮昨天下午视察新联镇农田建设的事情——中年治安员开始还没有注意到什么,见电视调正常了,又拿着烟坐到椅子上,跟民警聊天:“听说新县长过两天就要担任书记了。你说三十岁都不到的人,就担任县委书记,祖辈上得烧了多少高香啊。”
中年治安员说着话,屁股还没有坐实,电视机屏幕就闪过沈淮一幅人脸特写,他整个人就跟给电着似的,转回头盯着沈淮看,点着的烟从嘴间滑落也不知道。他整个人就跟傻了似的,直到裤子给烟头烧透、烧到肉,才跳出来,拍着大腿想将钻进裤子里的烟头拍掉。
中年治安员的动静惊扰到一屋子的人,电视里的新闻画面还在播放,虽然特写很短,闪了过去,但播放在还是沈淮跟新联镇干部谈话的情形。
那民警脸涨得跟猪肝似的,站起来,仿佛灌了铅似的走到沈淮跟前:“沈县长,我。”
沈淮见没有办法继续留下来看戏,朝成怡摊摊手,说道:“得,我们回去吧。”不理会这一屋子吓得掉下巴的人,与成怡站起来往外走,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才转回头跟那个民警说道:“我记住你的警号了。这件事调查出结果后,让你们所长及时打电话给我。”说过话,也不去看周老太母女俩,就与成怡走了出去。
“不看热闹了?”成怡问道。
“看热闹哪有给你做饭重要?”沈淮说道。
“就知道耍嘴皮子骗女孩子开心。”成怡娇嗔道。
“那你开心吗?”沈淮厚着脸皮子凑过来看成怡的眼睛。
“注意点形象,跟个二皮脸似的,还当什么县委书记啊?”成怡笑着将沈淮推开,不好意思给沈淮盯着眼睛看,但心里又泛起些甜蜜的羞涩。
回到住处,暮色已重,沈淮也不耽搁,淘米加水先在电饭窝里把米饭煮起来,然后就蹲在厨房的地上摘菜,成怡挽着袖子蹲在对面帮忙。
成怡穿着雪纱的衬衫,蹲下来,领口微敞,露出的颈脖雪白如玉。
沈淮嫌这么看着不过瘾,他拿了一张矮凳递给成怡,说道:“你蹲着累。”
成怡不知是计,接过矮凳坐下,然而矮凳虽矮,但菜篮子放在地上更矮,成怡俯下身子来,正好叫蹲在对面的沈淮,把她胸口里藏着的雪腻饱满看了透。
成怡跟沈淮说着话,没两句就觉察到沈淮的眼神不对劲,才意识到他的无耻,哭笑不得的去遮他的眼睛。
沈淮将成怡的手咬开,说道:“做饭是很辛苦的事,你不提供点精神奖励,等会儿做出来的饭菜可不会香。”
“那你平时找谁跟你一起做饭啊?”成怡夸张的抱住胸口,歪着脑袋问他。
沈淮说道:“除了你,你见过我做饭伺候过谁?你看看这厨房,多久没有开灶了?”
成怡转身看了一眼,厨房台面上是落了不少灰,她刚才走进来就看到水壶放在煤气灶上,其他的锅碗瓢盆也都整齐的摞在碗橱里,确是很久没有开过灶了。
“怎么,觉得有必要给我一点奖励了吧?”沈淮厚着脸皮问道。
“去。”成怡嗔怪地瞪了沈淮一眼,怕心软了叫沈淮会胡来,站起来不继续蹲在厨房里陪沈淮摘菜,她从客厅里端了一张椅子过来,说道,“我就负责监督你把今天的饭菜做好。”又泡了一怀咖啡,悠然悠哉的坐在厨房门口,看着沈淮在厨房里忙碌,当真觉得此刻让人心生甜蜜。
第八百一十八章和稀泥
城关镇派出所调查案情也快,沈淮与成怡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刚将饭菜端上桌,他们就跑上门来。
沈淮腰间还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瓶红酒正满屋的找开瓶器,听着敲门声响,走过来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就见葛逸飞与城关镇党委副书记、镇长朱鹏等人挤在楼道里。
沈淮将红酒递给成怡,打开门,笑道:“老葛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是过来陪我喝一杯酒的啊?”这才看到葛逸飞、朱鹏飞外,城南菜市场的那个值班民警也站在他们后面,还有两个将近四十岁左右的中年警察,看警衔想必是城关镇派出所的负责人,而丁秀、罗蓉母女则站在更后面,一起挤在楼道里,望这边看。
葛逸飞现在还没有正式卸任城关镇党委书记,所以今天城南菜市场发生的事情,他不能置之度外,不能不亲自过来跟沈淮解释一下。
见沈淮腰间系着围裙,房间里传来饭菜的香气,葛逸飞心想沈淮还有心情在家里做饭,倒是稍稍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沈书记今天怎么好兴致,在家里做饭吃啊?”探头刚好看到站在玄关里侧拿着酒瓶往外看的成怡,疑惑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候一声。
“成怡,你过来;这位是县里负责组织部工作的葛部长,现在也是城关镇的党委书记。”沈淮让成怡过来,介绍葛逸飞、朱鹏给她认识,又让葛逸飞、朱鹏进来,“有什么事,进来说话吧。”
葛逸飞看到餐厅里的情形,也知道沈淮与未婚妻正准备要吃饭,就站在门口,说道:“沈书记你今天在城南农贸市场遇到丁秀女儿撞人一事,值班民警赵雄飞立即向派出所、向镇党委做了汇报,我与朱鹏,还有城关镇派出所所长葛军、指导员朱喜兵等人,立即赶到农贸市场了解情况,知道沈书记你关心此事,我们就了解到的一些基本情况,跟你做汇报。”
“哦,是为这个事啊,那就到书房来说吧。”沈淮让葛逸飞他们跟他进书房说话,让葛逸飞也坐下来,笑道,“老葛,你也是班子里的一员,这事应该让朱鹏、葛军、朱喜兵他们,跟我们汇报。”又看了看手表,跟朱鹏等几个站着的人,说道,“好吧,大家都等赶着回去吃饭呢,你们现在掌握到什么情况,简短的给我跟葛部长说说。”
沈淮坐在书桌后,葛逸飞拖了一把椅子坐书桌旁;沈淮也很少在住处接待谁,书房里没有几张椅子,朱鹏跟城关镇派出所的负责人,就站在书桌前汇报。
农贸市场的值班民警赵雄飞以及丁秀、罗蓉母女,则坐在客厅里等候。
成怡沏了茶端进来,知道在她跟沈淮离开之后,丁秀随后就赶到菜市场管理处,跟他们错开前后脚,不过也没有等到葛逸飞、朱鹏等人过来,周老太母女就把所有的问题都交待出来。
除了罗蓉这次事外,周老太今年在农贸市场还与他人发生过三次碰撞纠纷,对方都熬不住周老太母女的缠闹,最终都选择赔钱了事。
“目前让周老太取保回家了,不过派出所会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走访调查之前的三次纠纷当事人,要是这三次都确定是周老太缠闹讹诈,那就够得上立案标准了。”朱鹏介绍过他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以及初步处理意见,没敢直接看沈淮的脸,但也借眼角余光打量沈淮的脸色。
沈淮手敲着桌子,点点头,说道:“事情要查清楚,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不能让无辜者受委屈。”说到这里,他的话就像是给突然打断了似的,没有再继续下去。
葛逸飞、朱鹏他们还以为沈淮的思路临时岔到其他什么事情上去了,都平静的等着沈淮继续说下去,但沈淮好像突然就没有了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像硬生生的将后半截话切掉了一般。
成怡还没有离开书房,也奇怪沈淮的反应;也由于沈淮突然的中断说话,而葛逸飞、朱鹏等人又没有及时接上话头,书房里出奇的沉默起来,气氛显得十分的怪异。
葛逸飞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咳了两声,语气严肃地说道:“在周老太同一个人身上,碰撞纠纷就发生过三次,值班民警赵雄飞都没有引起足够警惕,是工作上的懈怠。如果之前三个当事人,都确实是受讹诈,又不得不赔钱,公安机关极个别同志,那就是渎职了。我建议暂停赵雄飞的职务,等候进一步的处理。同时,派出所的负责人也要承担责任,做出深刻检讨,不仅警队,城关镇基层也要跟这种懈怠、散漫的工作作风做坚决的斗争。我与朱鹏要就此事,向沈书记您反省错误,这是我们工作中的严重疏忽。”
沈淮看了葛逸飞一眼,才慢条理丝地说道:“老葛啊,你跟朱鹏工作繁忙,哪里可能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啊?关键还是把队伍带好,其他的嘛,就不必太多苛责自己了。”
告诫的话点到即止,沈淮也无意说得太多,伤了感情,手撑着书桌,站起来说道:“那这件事,今天就到这边吧。老葛你跟朱镇长留下来陪我喝两杯酒。”
“今天就不打扰沈书记您跟爱人相聚,改天陪沈书记您喝酒。”葛逸飞刚才给沈淮卡了一下,心里忐忑,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他也知道沈淮没有诚心留他们下来喝酒的意思,哪里会不识趣的留下来打扰沈淮与未婚事小别后甜蜜相聚啊?
沈淮送葛逸飞、朱鹏他们离开,丁秀没有忙着回她们家,而是拉住女儿给沈淮道谢:“这个死丫头,没事踹人家一脚,害得沈县长您跟成怡都不得安生。”丁秀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女儿,拉她过来给沈淮道谢。
“我好心扶那个死老太起来,她反过来讹我,我怎么就不应该踹她一脚?”罗蓉说道。
丁秀给女儿气得没有办法,说道:“要不是沈县长在场,那个周老太说是你骑车撞的,你说你没撞,但她身上那脚印确是你踹的,你今天能把事情说清楚吗?你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今天这事情要怎么解决呢?”
“那死老太,硬是要讹我,怎么办,我任她讹啊?”罗蓉对她妈的话不以为意,在楼道里当着沈淮跟成怡的面就反驳她妈。
沈淮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事情发生时,我跟成怡都是看到的,既然周老太自己都承认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站出来作证了,倒也没有什么说得清说不清的。”见小丫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又跟她说道,“你那一脚,看似痛快,也不该踹的。有时候是小纠纷,可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也就马马虎虎的过去了,大不了费些时间,陪她到医院检查一下。你再踹一脚啊,事情就变复杂了。之前你是没撞她,但你真要把她踹个骨折什么的,你的责任还逃不了啊。”
罗蓉对沈淮的话也是不以为是,抿着嘴不吭声。
成怡站旁边,真心诚意的留丁秀、罗蓉在他家吃饭:“你们叫这事这么闹一下,肯定也没时间做饭了,过来一起吃吧。沈淮炒了几个菜,你们不要嫌弃他啊。”
“都麻烦你们这么多了,怎么好意思再蹭你家饭。”丁秀拒绝道,“我们回来时,买了一些熟菜跟饭;今天要不吃,隔天就要馊了。”
见人家买了吃的带回来,成怡就没再强求,与沈淮关门回屋。
沈淮从厨房找到开瓶器,成怡站在餐桌前,托着下巴问他:“你平时冲动起来干事,还不是不管不顾的,怎么教训起来别人,就变了语气啊?我看罗蓉踹那一脚,挺大快人心的。”
沈淮嘿嘿一笑,说道:“我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吗?所以才不能教坏小孩子啊。不过啊,你不要小看小丫头年纪小,心机深着呢:见人讹诈、抬脚就踹,踹了人、转身就溜,知道跟这种人不能纠缠,这就有些小聪明了;她没有及时离开菜市场,那是经验不足,等她多踹几次就有经验了。”
“你还说不教坏小孩子?”成怡横了沈淮一眼,嗔笑说。
“我这不是就只跟你说啊,你还怕我把你给教坏了啊?”沈淮笑问道。
成怡想起一件事,问沈淮:“在书房时,你明明也是要严厉处置那个值班民警,怎么就突然卡在那里,非要葛逸飞说出那话?”
“现在啊,不单是赵雄飞这样的基层民警在和稀泥,像葛逸飞这样的中层干部,同样是在四平八稳的当官。”沈淮打开红酒,给两只酒杯都倒满,轻轻的呡了一口,说道,“周老太这种人呢,能闹,能缠,基层民警都怕这种人,所以遇到像今天这种纠纷的时候,在这样的基层民警眼里,事实真相是什么不重要,谁委不委屈不重要,谁能闹,他倒向谁。而到葛逸飞这个层次的干部呢,他们只想安安稳稳地做官,不想得罪人,更不想承担什么责任,更是纵容了基层和稀泥的心态跟行为。内部处罚决定及整治,本该就是他跟我建议,他进屋后却憋着不吭声,我要不这么刻意的卡他一下,他还当我愣头青、搞不清楚状况呢。”
成怡咂咂嘴,说道:“有这么深的学问啊?你这么搞他一下,他晚上回去岂不是睡不着觉啊?”
“他回家睡不着觉,才好。”沈淮说道,“陈宝齐他们现在要往霞浦打两根钉子,我怎么还能叫葛逸飞他们在里面只和稀泥,不问是非?”
成怡看着沈淮,才觉得他辛苦,心知他刚才给自己做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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