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职由不同的人担任后,常务副市长长自然要兼市委常委;唐闸区委书记要不要兼市委常委,市常委班要不要扩大,依旧是个未知数,也都将对未来的东华官场产生重要的影响。
沈淮暂时都无暇去关心这些,他与吴海峰在一起吃过饭后,等王卫成与司机过来,就坐车赶往徐城。
沈淮到省人行楼下接成怡上车,看着离飞机起飞还有段时间,就先赶往东华大酒店,跟宋鸿军汇合后再一起赶往机场;待到东华大酒店,沈淮看到宋鸿奇跟谢芷也在那里。
“谢芷昨天在成怡那里,听说你跟鸿军今天要飞燕京;我跟谢芷刚好也要回去,就跟你们一道走。”
见宋鸿奇说这番话时,神态不露一丝胆怯,脸上洋溢着热情,好像真是为一起归京而高兴,沈淮暗感宋鸿奇还真是继承了他老的阴沉城府。
倒是谢芷多少有些心虚,不与沈淮的视线对接,拉着成怡在旁边说话。
因为到燕京后要走动的地方不只一处,沈淮才把宋鸿军一起拉上去;而他昨夜将行程透露给谢芷知道,对宋鸿奇、谢芷此时出现在这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
飞机抵达燕京后,晚霞当空正艳,宋乔生的秘书跟司机已经开车停到机场接机大厅外的广场等候,要接沈淮、成怡、宋鸿军一起到老爷那里去吃饭。
宋鸿奇、谢芷在场,在车里也不方便说什么。
车到西寺巷停下来,宋鸿奇、谢芷先往里走,宋鸿军才忍不住的吐了一句:“见风使舵倒是快。”
沈淮轻轻一笑,没有说什么,与成怡往院里走,才看到大姑宋英、大姑宋建以及宋鸿奇他爸及谢海诚都在院里说话,等着他们过来。
二伯宋乔生拦在他跟成怡他爸见面之前,拉他过来见面,沈淮对此没有觉得丝毫惊讶;在成怡他爸同意他回京见面之后,他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与田家庚争夺淮海省委书记失利之后,二伯宋乔生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巩固自己的地位跟权势,他必然要考虑,一旦成文光公开站到他的对立面去,会诱发怎样的后果。
越到上层,所有政治技术都集中在“退让”跟“妥协”上。
以前他在梅溪,咄咄逼人、锋芒毕露,说到底也是想以掀桌的架势逼得旁人退让,给梅钢让出发展的空间来。
梅钢发展这一步,他在霞浦超量征地给外人抓住把柄,在积极寻找援兵的同时,同意田家庚将熊文斌、吴海峰调出东华,说到底也是放低姿态,让出一些缓冲、转寰的空间出来——他退让了,姿态放下来了,无论是田家庚抑或是崔向东,抑或是成怡她爸成文光,才有站出来替梅钢转寰的余地。
同样的,在成怡她爸成文光要站出来表态公开支持梅钢之际,二伯宋乔生依旧绷紧了不作一步退让,不改变一下之前袖手看戏的姿态,要是因此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也就要他兜得更多。
老爷穿了一身轻薄的白绸褂走过来,手里提着把木剑,不知道从哪里耍剑回来,看着院里站着一溜人,问道:“平时一个个神烦鬼厌的,今天怎么都有空跑我这里来蹭饭吃了?”
“霞浦超量征地,有人举报到农业部,农业部又将举报材料转到淮海省委处理——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难得沈淮回来一趟,就找他过来问问情况。”宋乔生很是坦然地说道,好像这事刚听说他就极关切似的。
“啊,有这事?”老爷打眼一愣,在院里站住,看向沈淮,问道,“你在霞浦做了什么事,怎么叫人直接捅农业部去了?”
“中央年后就针对经济投资过热现状,逐步的收紧政策,农业部与计委等部门也于二月中旬联合下了一个要求各省市整顿开发区及工业园区、停止征地、盘活现有土地存量的文。新浦炼化筹备到那阶段,也正处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关键头上,所以县里在开发区的征地工作上,没有立即听照中央及省委的指令及时中止;另外就是霞浦的耕地在过去一年多时间下减渐快,叫人拿这两事举报到农业部,现在省里也是派人下到县里查这两件事。”沈淮说道。
“叫别人抓到把柄,那就要做好挨板的准备,在调查出结论之前,倒也不方便太早找人帮着说话。”老爷蹙着眉头,问老二宋乔生,“你有没有跟老四联系过,省里对这事到底是什么态度?”
“老四也是要避嫌,不方便问这事,检查工作是田家庚亲自安排的,不过省委派人到东华、要在检查两个月之后才会回省做总结报告。”宋乔生说道,“我看田家庚这么安排,应该也是看着这边的面。有两个月的时间,也够我们转寰、变通了。”
沈淮与宋鸿军对望了一眼,他心里也是冷笑,想不到他二伯这时候才看到田家庚在巡视检查工作时间安排上的蹊跷。
谢芷站在宋鸿奇的身后,听到这里也是一惊:他们看到胡林唆使人跳出来举报霞浦超量征地,想要狙击梅钢在新浦实施的炼化项目;他们看到淮海省从省到市、到县,有那么多梅钢的对手跟敌人,想看沈淮的好戏,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省委巡视组在巡视检查时间安排上的蹊跷。
省委对东华的巡视检查工作,安排了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就算霞浦县在超量征地存在严重的违规问题,省委最早也将拖到两个月之后巡视组回省里做出调查结论之后再做处理——这么一来,实际上不仅叫沈淮有足够的时间去搬救兵、去做弥补,而且在两个月过后,新浦钢厂也将逐渐的进入运营状态。
一座建设完成、满负荷每年能生产五百万吨钢规模的钢铁集团,必然要比其在建设过程当中,能让地方权衡更多的因素。
这么说来,田家庚当真是有心在维护梅钢啊。要是连田家庚都有心维护梅钢,偏偏宋系这边都袖手旁观想看梅钢的好戏,那传出来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谢芷这才确定,原来并不单是成文光的态度,叫鸿奇他爸发生改变,猜测到田家庚的意图,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她不知道沈淮昨天连夜返回过东华,想到沈淮这两天一直都留在徐城,猜测沈淮跟田家庚有秘密接触也说不定。
第六百八十章见面
不能揭盖,又不能掀桌,心里虽然不舒服,还要坐在一张桌吃饭、做出一团和气的样——沈淮看着手里的酒杯,想一口灌进肚里,却要想着等会儿还要去跟成怡她爸见面,满嘴酒气不合适。
老爷瞅着沈淮意志阑珊的样,将筷放下,瞅了瞅大女儿宋英、二儿宋乔生,说道:“你们不要嫌我人老唠叨,现在围着桌吃饭的没有什么外人,我说几句护短的话,也不怕别人指着我脊梁骨骂。沈淮在地方上,做出些事情来不容易,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你们一个当大姑的,一个当二伯的,你们不支持谁支持?鸿奇也要到地方上去锻炼,要跟沈淮学习。”
沈淮抬眼看桌上,谢海诚就坐在旁边,虽然低头在洗耳恭听,但沈淮能看到他眼睛里藏着几许不以为意;他二伯脸色如常,停箸凝思,实际让人压根就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宋鸿奇虽然学了他爸几分火候,但终究是不足,给老爷点着名这么说,脸色颇不自然,却又不得不附和:“我要是到地方上工作,真是要跟沈淮学习。”
“我也就是靠着几分蛮劲,几分闯劲在干事,结果也是撞得满头是包。”沈淮嘴角浅浅一笑,说道,“看似做出了丁点成绩,但也得罪了不少人,是好是坏现在还真是难说——爷爷、大姑、二伯是心痛我,不忍心批评我,但我对自己的毛病也是知道些,现在也在注意克服,要尽可能给大家少惹麻烦。鸿奇在部委人事关系处得好,没有人不夸,不像我处处树敌,这才是我学习鸿奇的地方。”
宋鸿奇不会因为沈淮此时捧他几句就得意忘形,刚要谦虚的应和两句,老爷就在对面插话说道:“不管什么年头,不做事不犯错,只要做事就少不了会有小尾巴给别人揪。我们当年闹革命,早期也有学生瓜参与进来,但他们讲话漂亮、写文章漂亮,真正叫他们拉队伍干,抓瞎;没有真本事,谁都不服你。我虽然最近不大出去走动,但部委里有些风气也知道些,说白了就是官僚主义思想严重,所以鸿奇更要下地方锻炼。”
不去看宋鸿奇难看的脸色,沈淮与宋鸿军对望了一眼,心想老爷这次是铁了心要赶宋鸿奇下地方锻炼去。
沈淮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有谢海诚、宋鸿奇他们在场,沈淮也无意透露新浦炼化更多的机密,而淮海舰队驻泊基地选址以及跟田家庚的密谈,更是绝口不提,不过席间有宋鸿军他爸妈当和事佬,大家心里冷淡,表面上还是热热闹闹得把这顿饭吃了下来。
吃过饭,沈淮看时间差不多快到八点钟,他接下来跟成怡他爸见面,就站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送成怡回去。”
宋鸿军也怕留下来被他爸妈拿结婚的事情狂轰烂炸,站起来跟着沈淮溜人。
开车出西寺巷,宋鸿军掏出烟,问成怡:“不介意我跟沈淮抽烟吧?”
沈淮将车里的空调关上,将车窗打开来,与宋鸿军点上烟抽起来。
“鸿奇本来早两年就要下地方,偏偏你小在地方干得这么出色,他就缩了。说到底他是怕跟你比啊,比得起还好,比不起伤自尊啊。这些年来,你别看他跟谁都和颜悦色的,谁都不得罪,但心里自尊强着呢,不像我,二皮脸,给谁说两句都不上脸。”宋鸿军吐着烟圈,笑道,“老爷这次怕也是真恼了,铁了心赶鸿奇下地方,话里的意思就是有真本事就不要怕给拿到台面上比较。你看鸿奇他脸色难看的样。”
沈淮没想着幸灾乐祸的心思,跟宋鸿军说道:“鸿奇有这么好的资源,只要心态不偏,到地方上做出成绩还是容易的——现在国内,特别是中西部,经济建设还相当落后,不要说一个县,就是一个地级市,只要能在资源上稍稍的倾斜,展都会有明显的起色。说到底,我就怕鸿奇的心态太急躁,我倒无意看他的好戏,他下去就要从县长、县委书记做起,负担些区县的展重任,急躁的心态,会给地方展埋下很大的隐患。”
“你这些话可千万不要跑过去提醒人家,没人会领你的情,反过来还会笑话你。”宋鸿军说道。
沈淮撇撇嘴,自嘲道:“得,我压根儿就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没资格说别人这些。”
到成怡家门口,沈淮与成怡下车,宋鸿军坐到驾驶位,又探过头来问沈淮:“今晚上不用我再开车过来接你了吧?”
成怡娇嗔道:“你不来接他,让他睡大街上去!”
成怡去按门铃,沈淮拾步踏上台阶,却犹感步履沉重。
虽然鸿奇他爸拦在前头,派车到机场接他跟鸿军回大宅吃饭,饭桌上大家表面都还能有说有笑,但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再挽回了。
也许宋系的人心早在三四年前就垮了,当下只是勉强聚在一起没散架——沈淮跟成怡他爸没有单独的接触,人心难以揣摩,但有一点能够肯定,成怡她爸在决定让他回京见面之前,必然有过反复的权衡。而且成怡她爸决定让他回京见面,也必然是要有所图的。
门铃响了一阵,成怡跟屋里人对答,听着咔嚓一声轻响,屋里人遥控着对院门上的电锁打开,成怡推开铁门,跟沈淮进屋,跟沈淮说道:“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是市委副秘书长田勇军,他调到燕京市委工作才四五年的时间,不过加上我爸之前在固山县的工作经历,他在我爸身边工作有十三四年了。”
无论是戴成国、贺相怀还是成文光,能身居高位,身边都会聚拢一批人,都有会嫡系亲信,都会有自己的圈——这个官场便是如此,大圈套中圈,中圈套小圈,所有的学问都在圈上。
当小圈不能为大圈所容,要么悄无声息的灭亡,要么一拍两散;不过,从来都是灭亡的小圈居多,能冒头的小圈总是少数。
沈淮回燕京的次数有限,对很多人都只有一些浮光掠影的印象,他都没有见过田勇军,也只是听着刚才对讲机里沉闷的声音略有些印象。
沈淮与成怡走到院中间,就见客厅里有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推门走过来,笑着说道:“成书记刚还在说沈淮你跟成怡什么时候能吃好饭回来呢?”
田勇军四十岁出头些,看到人脸,沈淮才想起来在老爷八十岁大寿上跟他喝过酒——只是那次喝酒的人太多,当时酒又喝得有些多,很多人他事后都记不起名字。
成怡她妈刘雪梅从后面走过来,沈淮招呼道:“刘姨。”
“你们过来了。”刘雪梅招手拉过成怡的胳膊,又说道,“还以为你们能过来吃晚饭呢,害我下午白忙了半天。”
“那我们改吃夜宵还不成吗?”成怡撒娇地说道,“我就知道妈你心最软,这样就能两边都不落下吃的。”
“就你嘴巴刁,你爸在书房接电话,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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