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首长也是一样。
有些话,如果在非常正式的场合里表述出来,那就成为定论,没有多少转圜余地。而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出来,却可以借此试探各方的反应,同时也有缓冲的空间和时间。其他同志有不同的意见,还可以再商量探讨。
召见尤利民,政治意味就相对要淡得多。至少在现阶段,最高首长还只是将彦华地区的国企改制当作是某种改革的探索,想多了解些情况。此事的范畴,目前还基本限定在“经济领域改革探索”这一块。
换句话说,首长尚未作出最终的决定。
所以,宁益同志在电话里也谈到了“枫林模式”便益发说明这是“了解情况”但宁益同志谈到“枫林模式”不代表着首长一定要见范鸿宇这个小年轻,尤利民代为汇报也是一样的。“枫林模式”本就是因为尤利民的看重才在全省扬名。
见范鸿宇有点发呆,尤利民便解释了一句:“首长其实比较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平时就有许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陪首长聊天说话。”
“是,省长。那我去准备了……”
愣怔一阵,范鸿宇总算回过神来,朝尤利民微微鞠躬,说道。
这个鞠躬,却不是习惯动作,而是真的心怀感激。
首长是不是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绝非首长召见范鸿宇的关键,关键还在尤利民身上。必定是他趁机向宁益同志提出来,他的秘书范鸿宇,就是“枫林模式”的缔造者,如果要了解“枫林模式”由范鸿宇当面汇报,是最客观的。
尤利民对他的栽培提携,当真是不遗余力。
当然,最高首长亲自召见,对范鸿宇而言,现阶段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范鸿宇实在太年轻了,二十三岁的副处级,已经亮瞎无数人的眼,基本颠覆了官场的既有规则。短时间内再次提拔重用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然而,最高首长曾经亲自召见过范鸿宇,此事所隐藏的政治含义,却实在非同小可。从最现实的意义上来说,今后对范鸿宇的破格提拔和重用,就有了“理论依据”换言之,上级领导有了对范鸿宇格外破例的理由!
你不服?
不服那你也在最高首长面前露个脸给我瞧瞧!
“嗯。”
尤利民点点头。
“待会我要出去见个朋友,你通知办事处的同志,不要为我准备中餐和晚餐了。”
这个意思就是说,尤利民要单独行动,连范鸿宇都不陪同在侧,而且中餐和晚餐都在外边用。可见这位朋友,实在非常要紧,也非常“保密”必定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尤利民莅任青山省之后,就曾经有过传言,小道消息说,尤省长和某位大人物的子弟是过命的交情。言下之意就是说,尤利民有着极其深厚的最高层背景,属于后备培养对象。
这些传言,范鸿宇也听说过。貌似传言是有几分道理,因为范鸿宇很清楚地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尤利民确实走上了更高的领导岗位。
然而眼下,范鸿宇绝不会胡乱去揣测,这是大忌。
尤利民不告诉他,绝对有不告诉他的理由。
“好的。”
范鸿宇再次对尤利民鞠躬,轻轻退了出去。
第510章 陆月负荆请罪?
吃过中饭之后,范鸿宇就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很认真地准备汇报稿。
这个汇报稿是给自己准备的,尤利民不需要。
有关彦华国企改制的情况,尤利民比省内任何一位大佬都要清楚。在最高首长面前,尤利民也不可能对着稿子念。
范鸿宇也一样不能对着稿子念。
但汇报稿还得写,并且要认真写。
他得记住这些重点。在最高首长面前,真正轮到他说话的机会,不会太多。他必须言简意赅,尽量将最要紧的几点以最简短的语言汇报清楚。
表面看,范鸿宇给人的印象是大气,从不拘小节,是著名的“二杆子”实际上,面临真正大事的时候,范鸿宇从来都不毛躁,更不心存侥幸,一定会尽力将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
二十年的刑警经历,也不是全无帮助的。
做刑警,手握别人的“生死祸福”来不得半点虚的,更不能大概加估计。至于那种随便抓个人顶数的刑警,范二哥从来都没有将他们当作是自己的同行。
那是人渣!
下午四点多,范鸿宇已经三易其稿。
第一稿有一千多字。严格来说,要汇报清楚“枫林模式”一千多字已经非常非常精炼。但范鸿宇毫不犹豫就给否了。一千多字,按照中等语速朗读,也要读十来分钟。范鸿宇不认为自己在最高首长面前有那么充足的汇报时间。
第二稿就精炼到不足七百字。
还是给否了!
最后,范鸿宇给自己写了个“大纲”总结成几句话,不到两百字。“枫林模式”的梗概,基本包含在这几句话里。
从头至尾将大纲看了几遍,范鸿宇慢慢将信纸放下来,伸出双手揉了揉脸,又舒展了一下身子,长长舒了口气。
基本上可以了。
有了这个大纲,进退有据。倘若运气不错,在最高首长面前有足够的汇报时间,那就将大纲拓展一下。要害之处多解释几句。反正有关枫林镇的发展历程,全都在他的脑海里,再也磨不去。如果时间有限,那就照大纲来。
实话说。到了现在,范鸿宇的心情也不曾完全平复下来。
面见最高首长,对于普通基层干部而言,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范鸿宇索性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房间太小,三步就走到了头,但那没什么,范鸿宇主要是想通过这个动作来平复自己的躁动不安的心情。
便在这个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鸿宇……”
门口传来萧郎温和的声音。
范鸿宇连忙过去打开了房门,不由大为惊喜:“萧哥。嫂子!”
门外不但站着萧郎。还站着萧郎的未婚妻张梓熙,两个人都带着微笑,气度娴静,再般配也没有了。尤利民到了首都,萧郎过来拜访。乃是理所当然,不过范鸿宇没想到张梓熙也来了。他虽然和张梓熙只有一面之缘,但彼此的印象都非常好。
张梓熙温柔和顺,颇有大姐风范。很得一帮小字辈的“爱戴”“来来,萧哥,嫂子,屋里坐屋里坐重生之德行天下最新章节!”
范鸿宇一迭声地相邀。
他在办事处住的是普通单间,尤利民厉行节俭,身为尤利民的大秘书,范鸿宇得守这个规矩。
范鸿宇将房间里唯一的两张椅子礼让萧郎夫妇坐了,自己忙着端茶倒水,嘴里说道:“萧哥,省长出去了,去会朋友,可能晚餐都不一定回办事处吃。”
你要是来见尤利民,不免要失望了。
萧郎微笑说道:“知道,我来之前,已经给王主任打过电话。”
王主任是办事处的第一副主任,是尤利民到任之后任命的。不问可知,乃是尤利民的亲信。驻京办这样要紧的单位,尤利民不可能不放一个“自己人”打探消息。
“鸿宇,这回去益东,吃了不少苦头吧?”
张梓熙微笑问道,略带一分促狭之意。在张梓熙而言,这可是非常难得。只有真正认可了范鸿宇是她的朋友,她才会露出这种神情。
听说是范鸿宇陪李秋雨去的益东,张梓熙都暗暗替范鸿宇担心。
这苦头,有得吃了!
李秋雨那性格,有时候连张梓熙都觉得吃不消的。倒不是说李秋雨有多“坏”关键想起一出是一出,而且还犟,轻易不肯改变主意,不确定因素太多,让人情不自禁的头疼“害怕”范鸿宇哈哈一笑,说道:“还算好。到了外边,秋雨也不乱来,还比较听话。”
“听话?呵呵,这可真是能者万能……”
张梓熙不由略感诧异。
“听话”这个词,什么时候跟李秋雨沾上边了?
范鸿宇笑道:“她人生地不熟,我又对她进行严格的经济管制,她想不听话都不行。”
“嗯,还是你有办法。难得是她居然按时赶了回来。这点很重要,不然阿姨就呆不住了。”
张梓熙所言的阿姨,自然指的是熊艳玲,她妈妈的亲妹妹。
范鸿宇便作势抹了一把冷汗,笑着说道:“好险好险……”
说笑了几句,萧郎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说道:“鸿宇,明天省长是要去拜见首长,是不是?”
“嗯,明天上午十点。电话是宁益同志打来的,说首长想要了解有关彦华地区国企改制的情况……我陪省长一起去大内。”
范鸿宇简单将情况通报了一下。
没有必要对萧郎隐瞒什么。
奇怪的是,对于范鸿宇即将去觐见老人家,萧郎和张梓熙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之意,似乎对此早就知晓。
萧郎双眉微蹙,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余波未了啊。”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岂止是余波未了,严格来说,应该是刚刚开始。”
大博弈的余波,远远未曾过去,政治局势相当敏感。但多数干部,仍然将目前的大辩论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人事异动,看做是“余波未了”范鸿宇却清清楚楚,这不是余波,而是新的大博弈即将展开的先兆。
在另一个世界,这场新的大博弈,对今后的政治大格局,影响极其深远,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的。基本上终结了大动乱带来的后遗症,政治大局逐渐走上正轨。
但在这个博弈的过程中,却牵扯进去太多的政治大人物。类似他和萧郎这样的小字辈,可以说连边都沾不上,纵算尤利民这样的一省之长,在这样的大博弈中,都只能算是个小棋子。
不过,范鸿宇始终相信,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小人物也能创造历史。
至于他是否能成为那个创造历史的小人物,那就不得而知了,至少,此番最高首长的接见,就为他创造了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
萧郎微微颔首,认同范鸿宇的意见。
张梓熙不住瞥他,似乎有些话,自己不好说,让萧郎开口。
范鸿宇脸带微笑,也不询问。这些话,是不是应该对他说,由萧郎还是张梓熙对他说,想必以萧郎两口子的聪明睿智,自有主张。
稍顷,萧郎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鸿宇,我和梓熙这次来,是受人之托……”
“陆月还是张冰?”
范鸿宇笑笑,反问道。
张梓熙大吃一惊,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俩?”
范鸿宇笑道:“看二位的神情就知道了。”
很简单,如果是他们共同的朋友有话要转达,萧郎和张梓熙绝不会露出为难之色。再说,范鸿宇到了首都,如果是首都的朋友有话想跟范鸿宇说,直接扣他或者上门拜访就是了,没有必要让萧郎带话。
唯独陆月和张冰想要和他范鸿宇有所交集,就需要一个中间人。
“是陆月。他今晚上想邀请你一起吃个饭。本来张冰找的是春雨,被春雨一口拒绝了。春雨说,想求饶的话,自己上门负荆请罪,找人带话,心不够诚……”
说到这里,萧郎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张冰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找李春雨来做这个中间人,以李春雨的性格,要是有好脸色给她看才怪了。张冰硬生生的自己送上门去给李春雨甩俩巴掌!
“后来陆月直接找的梓熙,说起来,大家以前都是熟人。梓熙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不大懂得拒绝人家……”
范鸿宇就笑,摆摆手,说道:“萧哥,有人请我吃饭,干嘛要拒绝啊?不吃白不吃。”
张梓熙松了口气,嫣然一笑,说道:“鸿宇,那你是同意去赴宴了?”
范鸿宇笑道:“那当然,他请的中间人这么大牌,我哪敢不给面子?”
一番话说得大伙都笑了起来。
张梓熙轻轻说道:“我主要也是考虑,冤家宜解不宜结。”
萧郎点点头,说道:“是这个理。如今老张家声势正盛,据说陆月很得张部长看重,说他是个人才。”
言下之意就是说,陆月已经是老张家的一员,你现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彻底打垮他,那就要想办法把这个过节揭过去。和陆月乃至老张家开启“死斗模式”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陆月本来就是个人才,关键就看他把这份聪明才智用在那个方向了。”
范鸿宇淡然说道。吃过中饭之后,范鸿宇就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很认真地准备汇报稿。
这个汇报稿是给自己准备的,尤利民不需要。
有关彦华国企改制的情况,尤利民比省内任何一位大佬都要清楚。在最高首长面前,尤利民也不可能对着稿子念。
范鸿宇也一样不能对着稿子念。
但汇报稿还得写,并且要认真写。
他得记住这些重点。在最高首长面前,真正轮到他说话的机会,不会太多。他必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