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罗银香也把鸡弄好了,站在一边。
“乐儿,我来吧,你一个男汉汉会做么子?”
“就你会做,龙凤呈祥你会做么?”
龙凤呈祥这个词,罗银香是知道的,不过这样的菜她可没有做过。于是,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乐儿做这道菜,心想学会了以后就能帮乐儿忙了。看着乐儿将整鸡放进陶缸里,头在上面,然后再将蛇肉一段一段地摆在鸡的周围。
“银香嫂,你给我烧火,先烧大些,越大越好。”有大伯在,他叫她嫂子。
“哎……”
银香将火烧得旺旺的,不一会儿,陶缸里的肉就咕嘟咕嘟冒开了。又烧了十多分钟,乐儿又发命令。
“把火压小一些。”
罗银香有些不解地望着乐儿。这火一会要大,一会儿又要小,么子事嘛。
“照我说的做。”
罗银香立即照做,把火压小了。大伯在旁边看着,心里笑眯眯的。
“银香媳妇,你今天立功了。”
“生田大伯,我立么子功了?”
“你为乐儿骂了姓陶的人,当然就立功了。”大伯笑呵呵的,“以后只要有人敢一乐儿这里闹,你就像今天这样,撕嘴都行。”
罗银香的脸有些红了。不过,当“龙凤呈祥”炖好的时候,乐儿给她舀了碗汤,让她也尝鲜的时候,她不只是脸红,而且一脸的幸福样子。
【第五十一章 摆酒席(二)(二更)】
(不多话了;尽量多更感谢大家。)
乡下摆酒席,是非常隆重的仪式。结婚要摆酒,大寿要摆酒(三十而立起,在乡间有点面子的人,每到十数这个岁数都要摆酒,既四十五十……这地方叫大寿或大生,平时的生日叫小生),小孩子出生要摆酒……除了这些大事,平时也有摆酒席的,就如今天陶支书为沙乐儿摆酒席。
这样的酒席,是长辈摆给晚辈的,在陶支书这个角度上来说,也是上级摆给下级的,意义上是很隆重的,表示长辈对这个晚辈很看重,以后会全力支持这个晚辈在事业上取得成功。这也是一种姿态,等于向村里人宣布,他陶支书以后就是沙乐儿的靠山。
从此以后,哪个想找沙乐儿的麻烦,就要想想自己的斤两,能不能对付得了陶支书的怒火了。这表示找沙乐儿麻烦,就是不给陶支书面子。
沙乐儿很高兴,懂得陶支书摆酒的意思。陶支书这样做,给足了他面子,他是很感激的。只不过他也不是傻子,不明白陶支书摆酒的深层的意思。陶支书这酒席,那是摆给镇党委书记黄书记看的,说得更实在一点,是在为黄书记摆酒席。再说黄书记要来,这酒席一摆出来,黄书记就是他的坐上客,他面子上也有光彩。
摆这样的酒席,自然要请村里有威望的人坐席,只有过今天不同,黄书记要来,陶支书没有再请无关的人,陶家只有村主任陶发文。
乐儿与大伯走向上陶村。上陶村与下沙村只相隔不到两里路,生田老头也没有白吃的意思,带了一坛子米酒。这坛酒是三年前的桂花酒,用当年的香糯火酿制,然后按一斤糯米兑一斤泉水的比例泡制成水酒,封装起来。
这种酒在这个地方,是有名的藏酒有很多讲究,如果是三月桃花开的时节酿成的酒,叫桃花酒,八月桂花开的时候的酒叫桂花酒,九月菊花酒,十月与十一月十二月乡下人不知道什么花开,酿造的酒没有花名,其余几个月天气太热,不宜酿酒,更不宜制作
生田老头的这坛酒虽然不到十斤三年,那就不是一般的酒了。这样的酒,一般客人是吃不到的,只有贵客上门才能喝上几碗。陶支书请他坐酒席,那是给他面子,下沙村还没有人能坐上陶支书家的酒席(婚丧嫁娶类的酒除外)。乡下人讲究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更何况陶支书在村里的地位摆在那里,是谁也取代不了的,平时想拉些关系还拉不上呢,现在能送点好酒,也有这番心思。
酒与菜(沙乐儿炖的龙凤呈祥)配成一担,老头不让乐儿挑,自己挑在肩上,稳稳走向上陶村。装菜的陶坛盖了盖,在炖制的时候,就用土纸封了口,现在更是封得严严的,尽量不让热气冒出来。沙乐儿炖蛇肉很有一手的,这样炖出来的蛇肉,香气不会外溢,营养全在汤中。
陶支书家外,停了两辆车,乐儿一看认出是黄书记与谢所长的。黄书记的车不太好,谢所长的就更差了,是人们说的那种“翻帮皮鞋”。他没想到谢所长也来为他捧场,心中大为感动。谢所长是有背景的,亲哥就是县公安局的谢局长。
乐儿很喜欢谢所长的直爽性子。
“乐儿兄弟,就等你了。”最先看到乐儿的正是谢所长,“咦,还挑了一担子来,这边是蛇肉,我闻到香味了,那这的是酒?”
“谢大哥,这是我大伯藏了三年的桂花酒。”
“三年的桂花酒?”
谢大炮也是本地人,对“藏酒”清楚得很。乡里人家,家家酿制“藏酒”,但三年的陈酿却不多。这样的酒最少要满足三个条件,一是要酿酒技术好,酒不发酸,不然就成了醋一样的味儿了。二要有很好的封藏技术,不然酒气跑光了,哪还有醇厚的酒味?三是不馋,能忍住嘴。前面两点还好办,有技术的人多了,但能忍住三年不馋的人不多。
不过,谢所长悄悄地将他拉到一旁。
“乐儿兄弟,这酒与菜虽然好,但没有蛇鞭酒好,黄书记喝了蛇鞭酒,那是一振雄风,嘿嘿……乐儿兄弟今天杀了蛇,应该有这样的东西吧?”
“有……当然有了。”乐儿也笑呵呵的,拿出一小瓶蛇鞭酒,递给了谢大炮,“我蛇园的公蛇现在不多,以后多了,酒鞭蛇不愁的。”
谢大炮重重地在乐儿肩上拍了一下,高兴地咧着大嘴。
“好兄弟,以后有么子事,只管找我。”
两人走进屋里,黄书记一看谢大炮的脸色,就知道得了好东西,只是一笑,先与乐儿打招呼。村主任陶发文见谢所长与沙乐儿勾肩搭背的,心中就有些难受了,再看黄书记那么热情地与沙乐儿打招呼,让沙乐儿坐到他身边去,更是心大大酸。
沙乐儿一到,就开席了。
坐席是有讲究的。桌分四面,上席、下席、左右席。这里对上席与左右陪席没有讲究,但上席必定是德高望重的长者之位。黄书记自然是坐上席,黄书记要沙乐儿坐在他身边,沙乐儿坚决推辞,只坐在他的左边席位上。主人家本来要谢所长坐上席,谢所长不从,坚持要与沙乐儿坐在一条凳子上。
最后,上席还是由德高望重的陶支书坐了。
正要开席,没有想到外面突然车子响,陶发文立即出去,顿时满脸高兴。车来的正是陶家老三陶世荣。
“三叔,你怎么回来了?”
“你这个鬼崽仔,还真会说话啊,这是我的家,我怎么不能回来了?”
陶世荣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双细小的眼睛里,闪动着精明的光芒。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世荣只是笑了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大步进了堂屋。
“老三……”
“大哥……呃,黄书记与谢所长也在。”又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我的口福好啊,黄书记,谢所长,你们可是贵客,还有这位就是沙乐儿侄子吧,呵呵,好几年没有见到了,现在都认不出来了。”
“呃……陶老三,你怎么占我便宜?”
黄书记今天可是正襟危坐,可是陶世荣到来,他就放松了些,此时笑起来。陶世荣只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而已,比起他这个镇党委书记的职位低得太多了。
陶世荣诧异地望着黄书记。
“我叫沙乐儿为兄弟,你喊他侄儿,这不是占我便宜吗?”
“哈哈……”谢所长谢威军也大笑起来,“就是,我也喊乐儿为兄弟,你却喊他为侄儿,这便宜你占得可有些大了。”
“这个……这个……”陶世荣挠了挠头袋,笑着,“这个我可没有办法,我们陶家与沙家在这里可是住了几百年了,辈数是一定的,这屋子里可是有祖宗牌位的,我可不敢改了这辈份。”
“好你个陶老三,哈哈……”黄书记哈哈笑着,“好了,开玩笑呢,看把你急的,你喊你的,我喊我的,嘿嘿,我知道你陶老三是个上道的人,职位也快升了吧?”
“这个……怕是难了。我倒是不求升职,要是能到县委办去就行了。”
陶世荣笑了笑。他们心中都有数,陶世荣只要顺了丰书记的心,调到县委办还不容易?丰书记让自己女儿到陶沙村来,怕是与他们这几个人也有些关系。
想来陶世荣不但能调到县委办去,只怕还会升半格,将现在的副主任职位扶正了。他今天眼巴巴地跑来来,并不是因为想回来来看看老哥,主要目的恐怕也是为了向某些人表明他的姿态。有了正确的姿态,站好了队,才能在官场上官运亨通,当然,也要有本钱才有得选择,没有本钱的人,能有个位置就不错了。
陶世荣看来还是有一定本钱。
【第五十二章 摆酒席(三)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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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支书的酒席办得非常成功,沙乐儿在酒席上表现得可圈可点。他倒酒、布菜,不但黄书记与陶世荣觉得不错,就是陶支书这只老狐狸也不能不承认,沙乐儿做得很好,比起陶发文来,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不时,他对黄书记谢所长与陶世荣甚至陶支书,说几句好听的话,让人感觉心里舒服,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很巧妙,不但不让人反感,反而心里头乐滋滋的。这就像掏耳朵,会掏的人,掏得你舒服无比,不会掏的,让你疼痛难忍。
“乐儿,好好干,我们指望你有大出息呢。”
陶世荣望着乐儿笑呵呵的,一脸的亲切。
“陶三叔,还有黄书记谢大哥陶支书,我只是头初学犁地的牛牯子,力气是有一大把,但没有你们这些掌犁把子的人掌好犁把子,不但犁不好田,只怕还会把犁拉断。”乐儿恭敬地站起来,装出傻呼呼的笑容,“嘿嘿,要是我这头牛牯子有不听话的时候,你们只管抽只管打,不要怕我痛了,我的皮厚着呢。”
“说得好,说得好啊。”黄书记第一个赞扬,“有了这样的想法,只管好好干,别的不要多想,嘿嘿,有我们给你掌着犁把子,你想干不好都不可能。”
他这话也是说给大家听的,在告诉大家,他就是沙乐儿后面的掌犁把子的人。这掌犁把子的人当然也就是靠山了,乐儿心中也乐滋滋的,有了这样稳固的靠山,他还怕什么?
陶世荣脸带笑容点着头赞许,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不由看了一眼木呆呆坐着的陶发文,又摇了摇头。两人待人接物的本领,完全不是在一个层次上。
“乐儿兄弟,我不管你犁不犁得好地,到了镇里就来找我,卵子的,要吃要喝要玩,保你痛快。”
谢大炮与他站得最近,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酒席散了,人也散了。乐儿与大伯回到下沙村,乐儿大伯已经喝得有些高了,只得将他送到家里,可大伯泪流满面地拉住他,不让他走。
“乐儿,祖宗有灵啊,我们沙家终于出了人物啦。”
乐儿不敢不认同大伯的话,但心中在说:祖宗有灵个卵子,有灵的话也不会一百多年来一直被陶家压着了。现在出了么子人物?就我吗?一个小小的村助理,就是人物了?
不过,他还是理解大伯的。大伯是被压迫得苦了的人,就如被石板压着的草,用尽力量将草茎儿往石板的外面伸,当能看到一点阳光的时候,那就等于看到了整个天空。现在的乐儿大伯他就是这种状况。
新中国成立几十年了,但下沙村从来没有人提过干、当过兵(除了乐儿爷爷,他当兵那时节,陶家人还没有认识到当兵是条政治大道,不然恐怕也没有当兵的命),沙家子弟读书也好像没有天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过大学生。
下沙村沙家出的只有老老实实的泥腿子,苦哈哈的种田佬。
“乐儿,拿纸烛,赶紧回去祭祖,我这也祭祖宗,是祖宗保佑呢。”
“大伯,我家里还有些纸烛呢,前次起屋上梁买得多了,放着呢。”乐儿说,“不过,我现在不祭祖,要先上爷爷的坟上去,看看爷爷,给爷爷烧点纸去。”
想到爷爷,他的眼泪就出来了。大伯看着乐儿,他知道乐儿与他爷爷的感情,看着乐儿的眼泪牵线不断地流下来,心中也感慨起来。
“那走,我也去给二叔烧纸去。”
乐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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