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以前见过面。”
高老板一边请程东和生子进屋，一边道：“我就说今早喜鹊叫换，原来是你们两位要上门啊，快来吧，一楼还是二楼坐？”
程东见一楼没什么人，于是道：“就一楼吧，靠窗。”
“好，吃什么酒菜我说了算了，肯定不亏你们。”
“成。”
程东和生子入座，不一会服务员就端来四个小菜，然后是酒、热菜，程东知道生子还没吃晚饭，所以没急着劝酒，而是先让他吃点热菜。
此时高老板也过来劝了一会酒。
程东也问了一回酒馆的生日如何，高老板一个劲儿说好。
坐着说了会子话，高老板借故后厨有事儿，暂时离开。
此时一楼就剩下程东和生子。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喝酒，程东知道生子的酒量不行，灌了他几杯，见他脸红了，估计喝的差不多，于是问道：“生子，咱们是兄弟不？”
“程哥，你胡说什么呢，咱们当然是兄弟了。”生子一脸傻笑。
这就是喝多的表现。
程东借机套话道：“刘叔和我说，最近古玩街好像有一批假货出现，你不会不知道吧？”
生子明显表情一滞，笑道：“程哥你诳我，老板不会和你说这个的。”
“你怎么知道？”
“嘿嘿，他知道你嫉恶如仇，要是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程东见生子就快要说到点子上，于是往前凑了凑身子，小声道：“哪件事情？”
“嘿嘿，我不能说，不能说。”
生子一边说话，一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下来，任凭程东怎么问，他都是一脸的傻笑以及那句不能说。
程东明知不会再有什么结果，只好劝着他少喝几杯，然后叫了出租车送他回家。
生子走了，程东一个人坐在高家酒馆，此时高老板也从后厨走出来，朝着程东看了一眼，随即道：“走了？”
“嗯。”
高老板坐在方才生子坐的位子上，道：“小东，你这次回来，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吧？”
“高叔，您看出来了？”
“不是我。”高老板笑道：“是他。”
他是崔老头。
顺着高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程东见崔老头站在后厨门口，一边吃着花生，一边笑着瞧着他。
“崔老爷子。”
“别叫我老爷子，你现在是我老爷子。”
“这话怎么说的？”程东急忙走到崔老头面前，道：“您请坐，我请您喝几杯。”
“我可不敢和盛华集团的文化总监兼总经理喝酒，怕被人打死。”
程东越听越觉得有问题，可崔老头这驴脾气他也知道，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真不想搭理自己。
高老板急忙走过来，陪着笑，道：“你这老家伙总来我这里骗酒喝，怎么，今日有人请你都不喝？”
“骗酒那是我承你的请，可有些人的酒，你要是喝了，一辈子都反不了身。”
“行了。”高老板笑道：“你要是真不想管他，干嘛跟我说他的来历，还一直躲在后厨看着。”
“我……”崔老头的心思被高老板点破，瞬间闹了个大红脸，程东趁机陪笑道：“老爷子，坐下喝几杯，咱们好好聊聊。”
281古玩大街变迁
高老板和程东一起窜弄，终于，崔老头才不情不愿地坐下，然后闷头喝酒，一句话都不说。
“老爷子，您当初就和我说刘叔他城府极深，而且我当时也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可后来我发现他对我很好，也就没往深处想，但今日这事儿，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今日这事儿，啥事儿？”崔老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斜着眼睛道。
程东看向高老板，后者笑道：“他就这脾气，你不用管他，小东啊，你回古玩街来，究竟是为什么，你跟我说说，或许我能解答你的疑惑呢。”
“嗯。”程东道：“这事儿得从我结识了一个少年天才说起。”
于是程东将自己如何认识何光耀，又如何将他收入公司这件事情谈起，接着就是何光耀的策划案，然后是温小川的神秘离职，以及他们调查的结果。
高老板听罢，问道：“你说的酒盏是青瓷？”
“是，仿造的唐代青瓷，以假乱真，而且何光耀明确表示，那是他的工艺技术，他不会看错的。”
高老板点点头：“这个我有耳闻，古玩市场的确忽然刮来一股唐代青瓷的风，每家店里几乎都有那么一两件。”
程东骇然：“您的意思，是一批假货被倾销到古玩市场？”
“是不是假货我不知道，但南来北往的最近说的却都是唐代青瓷的事情，我这酒馆经常来一些古董商人或是买古董的客户，他们谈论的什么，我多少都能知道一点。”
程东点点头，看来明天他有必要挨家挨户踩踩门子。
当然，也要带着何光耀，让他看看那是不是他的工艺。
程东瞥了崔老头一眼，见他虽然歪着脑袋看窗外的夜景，可一只耳朵却朝着这边，显然，他也在听自己和高老板的对话。
“崔老爷子，您既然感兴趣，干嘛不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呢，您在街上摆摊，知道的事情，肯定比高老板多吧？”
谁知程东这句话说完，高老板却叹息道：“小东啊，你不知道，古玩大街现在已经不允许摆摊了。”
“为什么？”
高老板还没说话，崔老头却喊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盛华公司！”
程东这才明白崔老头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原因，不过古玩大街不让摆地摊，又和盛华公司有什么关系呢？
高老板出来做和事佬，道：“小东，你听我说，你们盛华公司开张之后，古玩大街的生意一时受到了冲击，因为慕名到你们店里买东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其他的店家都没法做生意。”
“后来刘先生或许是为了给街坊邻居带去福利，窜弄着大家搞了一个古玩街业主协会，总之意思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同气连枝打响凤凰桥古玩街这块牌子。”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没说什么，在刘先生的帮助下，古玩街的确是比以前更火了，大家的腰包也渐渐鼓起来，不过这个时候，刘先生却又和城管部门联络，说要规范市场，所以那些摆地摊的人就全被轰走了。”
“那结果如何？”程东道。
其实他已经想到结果了，一个古玩市场要是没有摆地摊的，还怎么好做生意。
果不其然，高老板道：“规范化管理之后，古玩市场的生意再次受到冲击，营业额一落千丈。”
“那后来又是怎么解决的？”
程东敏感地觉察到，这件事情，一定和唐代的青瓷有关。
“当时很多的商家都找到你们店里，说要见刘先生，不过后来刘先生没有出面，但一批青瓷却突然涌入古玩市场，所以生意又活了过来。”
程东皱眉，喃喃道：“您的意思，那青瓷，是刘叔搞来的？”
“哼。”崔老头冷哼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程东却明白他的意思，这一声哼，言外之意，不是刘正南，还有谁？
“不对。”程东道：“这绝对不会是刘叔的意思，因为太明显了，只要大家调查一下，都会发现青瓷的来历，这太容易牵扯到他了，一看就是一个阴谋。”
“我敢肯定，甚至市场规范化这件事情的后果，刘叔起初也没有预料到，只是出事儿只有，有心人借助这个机会，所以将成批的青瓷倾销到古玩市场，一者可以笼络人心，大家刘叔，二者可以让人怀疑他造假，当然，前提是这一整批青瓷都是假的。”
如今只是看到温小川手中的青瓷酒盏，程东不好确定其他商家手中的青瓷也是假的，可一旦确定，那这就是一件大事。
不过生子口中的“这事儿”又是什么呢？
“想替你刘叔洗清罪名？”此时崔老头愤然道：“那你告诉我，何光耀的技术外流，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也说吗，你们公司的地下藏宝库钥匙，除了你，只有刘正南有，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那铁定就是刘正南做的，还有那加密的技术文档，刘正南也应该可以轻易查阅吧？”
崔老头的话的确给程东提了一个醒，目前为止，刘正南是最佳的怀疑对象，不过这线索太明显，每一条都直指刘正南，反而让人难以置信。
“那个……电脑黑客的话，也行吧？”高老板忽然插嘴道。
程东沉吟一番，道：“两位，我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刘叔，你们觉得怎么样？”
“哼，随便你。”崔老头道。
高老板道：“小东，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不急着说，你还是先自己调查调查看看的好，否则，万一真是刘先生，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程东想想，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从高家酒馆离开，程东直接回到古玩店二楼睡觉，他已经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今晚不回家。
程建民老两口喜滋滋地，还以为程东和林玲紫去约会，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呢。
第二天一大早生子还没来，程东就早早起床躲到高家酒馆，今天的调查，不能让生子知道，否则万一唐代青瓷的事情和刘正南有关，那生子一定会向他汇报的。
幸好高老板起得早，否则程东只能在门口等着。
“高叔，借你的地方暂时待一段时间。”
“你随便，要吃什么早餐，我让人给你做。”
“嗯，来碗面条吧。”程东笑道。
面条盛上来，崔老头也抽着烟杆儿慢悠悠踱步到店中，看了程东一眼，他喊道：“老高，给我也来一碗。”
说罢坐在程东斜对面的位子上。
程东笑笑，将眼前的面碗推过去：“要不，您先吃？”
“哼！”崔老头冷哼一声，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吃起来。
程东莞尔。
一会第二碗面盛上来，高老板一看崔老头已经下去一半了，笑骂道：“你这个不害臊的老东西，面你也抢。”
“哪儿是我抢的，明明是他自己送给我的。”
程东笑道：“是，我自己送的。”
吃面的时候，程东问崔老头：“老爷子，古玩大街既然不允许摆摊了，那您和那些摊主都去哪里了？”
“附近的古玩市场不多的是啊，我们随便找一条都行，实在不行，马路边上也是好地方。”崔老头不屑道。
程东点点头，记在心中。
大约上午八点半，温小川和何光耀找到高家酒馆，和程东汇合。
程东让两人坐下休息，然后将昨晚从高老板口中打听来的事情告诉他们。
温小川之前虽然生盛华公司的气，可听完程东的描述，他也疑惑道：“这证据太明显，感觉不怎么真实。”
“我也这么觉得。”何光耀道：“会不会真是黑客，或者公司有什么商业间谍？”
程东摆摆手：“这个且不管，咱们还是先看看各个店里的唐代青瓷真伪吧。”
温小川白了程东一眼：“你能出面？你是盛华公司的二把手，以前又在古玩街混过，你以为大家认不出你？”
“所以我准备了口罩，还有帽子。”
待程东装扮一番，三人走出高家酒馆。
路上，温小川问程东：“你知道哪家店有唐代的青瓷吗？”
“根据高叔的意思，这些古玩店，基本都有，咱们随便进一个问问就是了！”程东道。
高家酒馆位于凤凰桥古玩大街的尽头，正因为这里相对偏僻，所以程东等人才就近找了一家叫做无味宅的古玩店，先打探打探消息再说。
无味宅的跑堂居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这倒是让程东愣了一下。
“三位先生您好，想看看什么？”
“青瓷！”温小川开门见山道。
“唐代的青瓷。”何光耀补充道。
小姑娘梳着马尾辫，看起来清纯靓丽，不过她一听温小川和何光耀的话，本来一张笑脸的，可此时却突然耷拉下来，冷声道：“对不住，我们店里没有，您几位去别家看看吧。”
程东愣了一下，因为戴着口罩，所以闷声道：“别家都有，怎么就你们家没有。”
姑娘立即反驳：“别家既然都有，你干嘛上我们家？”
被呛声，程东一时无语。
温小川却笑着打击道：“哈哈，你也有遇到对头的时候啊。”
程东更加无语，心说你不是和我一伙的吗，怎么遇到别人难为我，你倒是先高兴起来了。
看着他们窝里斗，姑娘觉得没意思，所以自顾自地回到柜台，继续翻书看。
282曹家父女
程东倒是忽然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产生了兴趣，凑到柜台边，低头看了一眼，见她看的书叫《明诚金石录》。
这本书的作者叫赵明诚，是南宋人，说他或许没什么人有印象，但他的妻子却是闻名古今，正是南宋一代词宗，李清照。
而赵明诚是李清照的前夫，在渡江之前就生病去世，李清照南渡之后，一直对自己这个精于金石学的夫君念念不忘，甚至很多的作品之中都有他的影子。
姑娘手中的《明诚金石录》全由文言文写就，程东看这女孩儿也不过二十出头，居然有这般古文造诣，的确不凡。
姑娘也注意到程东盯着自己的书看，于是道：“你做什么？”
“呵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只知道看书，不通实践，在鉴定方面，是难有进步的。”程东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通实践啊？”
“你看。”
程东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木架，这木架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