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偏院唤周迅来,就说老夫有事问他。”
仆人领命而去,到周迅常住的僻静小院里,见到周迅。
自花朝节过后,周迅便一直住在这里,读书,练字,做题。
县试过后就是府试,题目难度还要更上一层。
县试大多考的是记忆,只需熟背经典、基础扎实,便十拿九稳。
到了府试,则会增加作文,即根据经典之中摘出的一句或者一段话,作为题目,应考者以此题目立意,破题,阐述,作文。
这就极其考验功底了,不是对于经典内容涵义熟悉之人,多半都会落榜。
科考经典,有十三本必考之经,二十六种常考典籍,三百多本前人参考著作……
要想过得县试,府试,院试,成为生员,取得秀才功名,这其中十三本本书必定都是要背诵下来的,而且都要能理解其中涵义……非如是,则不成生员,不得功名。
秀才虽说只是科举的最低功名,也不是那么轻忽的,必定都有非凡的记忆力。
周迅自老师手上获得了往年府试试题与前十考生答题集锦。
这可不比外面的书店之中所售版本,每一篇都附有老师亲笔点评,这是只有亲传弟子才能有的待遇。
周迅每天固定做一张试卷,破题十来次,反复琢磨,而今也有两个月了。
“练笔如练剑,都要锻炼腕力,眼力,都讲究精准稳,难怪王子能成剑客。”
此世读书人中有个流传的趣闻,前朝太师有个小儿子王明之,平时酷爱书法,在庭院中练字,用池塘洗墨,久而久之,那池塘尽为墨池,塘边梅花也被染成墨梅。
其后,前朝国灭,天下蛇蟒四起,王明之并家人几死于乱军之中,遂提剑杀人,虽不通剑术,但运书法,深得快准稳三味,一时如同狂草,杀穿乱军,竟逃出旧京都。
后来潜心练剑,三年大成,居然成为一代名剑客。
这王明之本来是一书法大家,练字久了,腕力眼力都有了,拿着剑就当成笔,铁画银勾,三年就练成一身好剑术。
虽然是趣谈,也足以说明练字与练剑的相通之处。
“考官阅卷,首看有无涂改、脏污,有明显污染者落榜;其次看字迹,字迹不工整者不入。官场明文规定,必须是馆阁体答题。”
馆阁体,四四方方,美观雅致,各地书店都有字帖销售,周迅此时就是在练习馆阁体。
“每题都有劣,良,优三等分,劣等分超过两题则不录。”
“文章立意不准,破题不深,都会失分,失分过多者也会落榜。”
“县试还能录一半,府试过者不过十之一二。”
“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实在是难,难,难!”
一口白气呼出,绵绵不绝,竟喷出三尺远,如同剑气。
周身骨骼鸣响,筋膜震动,隐隐有呼啸声,如同狂风。
周迅地脸上,手背上,快速冒出一层虚汗,出了一层油污,身上都有些嗖味。
持续了好一会儿,周迅一下掷出手中毛笔,正入笔架上,分毫不差。
“九岁之龄,武道筑基,打熬筋骨,入圣之阶。”
“我观想山君之意,震动骨骼,筋膜,肌肉,发出这雷鸣虎啸之音,可以排除杂志,调整身壳。久而久之,甚至能提高武道天赋,能走得更远。”
“可惜不能常用,每月也就能洗炼一次,多而无功,徒伤元气。”
这时闻到身上的味道,周迅也不吃惊,只是自顾自唤来下人,打满一水缸清水,跳进去,就在院中洗澡。
洗去这一层污垢,整个人都感觉到轻松,身心清净,仿佛脱去了束缚,自在多了。
周迅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袍,头发用干毛巾擦干,披散在背后,远远看去,到有些雌雄莫辨。
下人在院子门口等候着,见周迅出来,就上前见礼,道。
“公子,老爷说请您到书房去,有事要问。”
周迅随口应声,就去了荀或的书房。
“老师。”
荀或见了他,头发还未干透,笑问着。
“又去洗澡了?”
“是,今日练武,出了一身油污,弟子不耐其味。”
荀或点点头。
“你这时就是要扎稳基础,不宜急于求成,趁现在骨骼经络都未定型,还有许多余裕发挥,这时多挖掘几分潜力,日后功力进境可以快上两成。”
荀或虽然不精通武道,但是眼力还是有的,周迅自然不会驳逆。
接着,荀或又道。
“林家人回金陵去了,听闻林如海不久将升迁,巡盐政布道使,是以林家女儿也去了金陵祖宅。”
荀或顿了顿,望望周迅,有些遗憾,
“老夫本是有意结亲,可林如海婉拒了!”
“说什么不忍父女分离,愿承欢膝下……才八岁的丫头谁会现在要她过门不成?”
“这是看不上你小子!也是我荀某面子不够大!”
“还不都是因为你小子是个白身!”
“哼!这次考试你小子要给我争口气,这府试院试都要过!还要拿个好名次!”
“府学之中,以南山书院为最,非前三名不得入学。那山长杜如懿,是老夫当年同窗……”
周迅闻弦歌而知雅意,回道。
“弟子必定考入南山书院,不给老师丢人。”
“嗯……”
荀或点点头。
“老夫知晓那林家女儿是个美人坯子,少年人慕少艾,喜好颜色,看上了她也属常事……”
周迅有些脸上发烧。
当时见了那三光真水,竟失去了往日定力,做出种种失态之举。
这时听见老师提起,自然觉得种种不妥。
“幸好我此身年幼,童言无忌,尚可缓颊……不至于给当成登徒子,毁了名声。”
周迅暗暗反省着。
“……只是日后不可如此,女子颜色再好,不如品德,无盐丑女,正是王业之基。成大事者,不可为美色所动……”
这是借着古楚王娶丑女无盐氏,不爱美色爱品德的旧事,来劝告自己了。
大意就是,莫愁前路无良妻,勤向窗前读诗书……
还有就是隐隐地不满,你是我弟子,怎么就见了个小丫头就被迷得举止失措?很丢人的。
周迅当即躬身拜下。
“弟子谨记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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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心思
小船在昏暗的天空中行驶,下方就是星星点点漂浮着的灯火,俯瞰下去好似一颗颗星辰。
又行驶了一会儿,这样的灯火逐渐增多,上方、四周渐渐地也多了起来。
不时有这种灯火挡在小船的路线上,小船径直穿了过去,好似穿过一层泡影。
“这种白灯笼,只会落在真正属于它的主人手里,那时才会由虚到实,显化出来。”
“因为这种特殊的缘故,这种灯火,又叫做认主灯。”
“人间的生魂落入冥土,要是能有几盏这样的灯,就说明阳世还有人在挂念它,多少也算个慰藉·····”
说完这些,周迅就沉默下来。
古月居士走出舱门,站在甲板上,伸手一招,竟然从边上捞起一盏灯笼。
这是一盏破旧的灯笼,不知在空中飘了多少年月,灯面已经染成了灰白色,漏洞之处还能瞧见灯笼内一点幽幽的苍白色小火苗。
他有些伤感地摩挲着灯面,久久没有言语。
“你还没死,怎么会有属于你的灯?”
今天穿着水蓝色留仙裙的雪落颇有种神秘的气质。
“我不知道·······”
古月居士有些迷惘。
“这种事情并不寻常。”
周迅走过来,盯着他手上的那盏灯研究了会儿,也没发现什么。
“不管怎样,灯是不会弄错主人的。这灯看起来也飘了有年头了,你自己想想,以前是不是死过一次。”
古月摇头失笑,正想说没有,突兀地顿了顿。
眼前闪过一些画面,头痛欲裂,他倒退了几步,呻吟着,扶住额头,微微气喘。
手中抓着的灯笼不觉松开,掉落到甲板上。
好在这剧痛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
“……”
雪落惊讶出声,原来掉落到地上的灯笼冒出一阵幽幽的火苗,苍白色冷火舔舐着,灯笼整个燃烧起来,化作飞灰,带起一阵阵阴风。
火焰如同白骨一般,苍白冷寂,没有丝毫暖意,光是看着就觉得诡异……对于生人而言,那象征着死亡的不详。
目睹了这一幕的纪雪落悄悄后退着,紧紧抓住周迅的胳膊,她有点被吓到了。
“你死过一次,但是没有在冥土停留……或者短暂停留,很快就还阳了,短到这盏灯都来不及找到你……”
“你是不是尸解仙?”
所谓尸解仙,是先秦时期的一种长生术,通常修行者自觉功行足够之后,就会假死遁世,有火解,兵解,水解等多种尸解方式,主旨在于抛肉身,以元神驻世长生……
尸解仙的长生术很难评价到底是否成熟,只是当时确实兴起过一时。
当时尸解成仙者虽也出过不少厉害人物,但是绝大多数尸解仙仍是鬼类,都是些自以为功力深厚,急着成仙的……这些家伙自酿苦酒,含着泪饮下,还要打肿脸充胖子,自称是成仙。
假如是尸解仙,的确也可能是短暂来到冥土,随后立刻还阳,夺舍重生的。
“你这种情况,倒像是自行转世,在母胎中迷了本性,忘记了前事。”
夺舍,就是夺取生人的躯壳,这个其实相当危险,需要双方生辰八字和根骨性别都要合适,是一种非常邪门而且容易失败的法术……
借尸还魂较为容易,但是前提是在元神消散之前能恰好找到新死不久的尸体,而且还有些忌讳,八仙中铁拐李就是典型。
自行转世好处是可以再活一世,缺点在于新生儿很脆弱,承载有限,不能保留下太多修为,而且还有迷失记忆的麻烦。
经常听闻某某闲人出生时带有异象,满室飘香,或者金光覆体……
这其实就是元力外泄,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别以为这是好事。
“不会的……”
“我定境之中,曾阅览过前世记忆,我前世只是个小道童,修为浅薄,不是尸解仙。”
古月否决了这种可能。
这事虽说比较怪异,可当事人都不在意,周迅也不好多问。
周迅拉着雪落的小手,进了船舱,却让法舟自行行驶。
“冥土不适合生人生活,只好元神出窍,通过灵界进来。除非是修为高深的高功僧道,才能肉身进入。即便如此,时间久了也难免受影响,沾染上冥土的死气。”
“雪落,我再问一遍,你要不要喝这杯酒?”
纪雪落纠结地绞着裙带,低着头不说话。
临行之前,周迅就问过她的意思,可是她就是不肯喝下还阳酒。
“可不可以不喝……这酒看起来好奇怪,有毒的吧!”
周迅手上举着一个水晶杯,里面盛放着半杯绿色的苦酒,上面滋滋地冒着泡泡,还有若隐若现的诡异歌声……
“这还阳酒,是阴间的特产,喝了这个,就能在冥土如同鬼魂一般生活,也不会惹来麻烦。要是不喝,你出了我这法舟,过不上半个时辰就要被死气侵袭,化作一具红粉骷髅了……想想看,骷髅哎!”
其实这纯粹就是恐吓了,就算真的鬼气侵体,最多也就是大病一场,折损寿元,待久了最多就是当场暴毙……
“可,可是好难喝……”
纪雪落想起不久之前的经历,那糟糕的味道,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乖,雪落啊,只要喝了这酒,哥哥就陪你在鬼城里面转转。你不是想要哥哥陪你玩吗?只要喝了这剩下的半杯,哥哥就答应你了。”
雪落看着这酒,又看看周迅,眼睛一闭,撅起嘴唇。
“那我要哥哥喂我,就像是,就像是上次那样!”
小丫头的脸颊红扑扑的,精致的眼睫毛震着,昂起的脖颈露在外面,好似一只白天鹅一般。
接着她踮起脚尖,靠向周迅,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等着哥哥的吻。
周迅这时才惊觉,这丫头已经对他有些别样的心思。
所谓上次,还是她八岁时,生了病,不肯喝苦药,是周迅口对口喂着她才肯喝的。
心里犯难,周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久久等不到回应,纪雪落敏感地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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