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小心翼翼的道:“吏部尚书说,派去辽东任职的官吏都在锦州便被拦住,祖大寿说大凌河至三岔河间有许多流散的后金兵,路上不太平,不让各官去辽东。兵部……兵部还是没有收到登莱的消息,陈新并未派人送来塘报。”
“祖大寿拦着,那方一藻呢?他这个巡抚还管不管得住祖大寿。”
“方大人亲自带着标营去了三岔河,祖大寿倒是没有拦着,牛庄一带已经是登州镇驻守,但……他们不让方大人去辽东,陈新也没有露面,只有一个登州镇副总兵朱国斌出来,但也不放方大人过去,只说是登州镇仍在肃清残余建奴。”
崇祯猛地站起来,嘭一声拍在御案上,“他方一藻是辽东巡抚,连辽东都去不得么,他带的标营是摆设不成!?”
王承恩低着头不敢答话,谁都知道登州镇战力无双,方一藻那点标营连建奴都打不过,怎会是登州镇的对手。
崇祯站立片刻,最后颓然坐回龙椅上……
梁廷栋府邸书房,梁廷栋刚刚把一位贵客引进房间,今日很特殊,他在书房摆了几道小菜,还上了一壶酒,并不像平日那般以茶待客。
“宋大人请坐。”梁廷栋客气的对宋闻贤道。
扮相儒雅的宋闻贤刚刚到达京师,听了拱手道:“当不得本兵这声称呼。”
“以宋先生才学,身居高位是早晚之事,本官与宋先生多年至交,日后便称呼宋兄如何。”
宋闻贤连道不敢,两人客气一番后,梁廷栋终于问起辽东的事情,“这里先恭喜陈大人收复辽东,消息传来时,本官激荡之间夜不能寐,当夜大饮至深夜,举杯遥祝陈大人获此惊天之功。”
宋闻贤打个哈哈,“梁大人的心意,陈大人都是知道的,但有时惊天之功未必是好事,所以陈大人说,以往就靠着京师的几位大人关照着,才有登州今日,这光复辽东也不是他一人能办成的,日后京师的事情,还是得靠几位大人关照,若是京师的各位大人有难处,他能出力的地方,也必定要出力,才是做人的本分。”
梁廷栋心领神会,哈哈一笑道:“陈大人说得好,互相关照着,事情才好办。日后这京师里面的事情,陈大人交代一句,本官一定为他办好。”
“谢过梁大人,梁大人在朝中有什么难处需要登州效力的,也只管告诉在下。”
两人都会心一笑,两只酒杯碰到了一起。(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英雄(上)
崇祯九年三月,冰封辽东迎来了春天,三岔河牛庄港上,一艘艘拉纤北行的船只靠岸停泊,卸下成群结队从登莱过来的难民,这个明代辽东的重要港口又恢复了活力。
刘民有走下跳板深深吸了一口气,旁边的吴有道笑道:“听闻大人也是辽人,这次回了辽东,是否要回家乡看看?”
“当然,当然,只是离家太久,也不知那里变成了什么模样,以后诸事停当再说。”刘民有随口敷衍道。
寻到了驻守的第四营第一总,千总帮忙凑了车马,刘民有一行人离开牛庄前往沈阳。
官道上行走着大批扶老携幼的移民,移民们脸上满是喜悦,他们会在这里分到田地,开初阶段的粮食、种子、耕牛等都由登州镇提供,每亩在前三年只收一斗的粮税,三年后两斗。
流民们满是希望,顺着官道往辽中方向前进,又不断由屯务司的人领着离开大路,往着辽东的黑土地分散,前去那些安置的村落。
刘民有心情愉快的进行着旅途,五天后才到了沈阳,陈新在沈阳南门接到他们,两人登上城楼,辽阔的辽中平原在眼前无尽的延伸。
陈新意气风发的道:“这么好的土地,不用被一道藩篱隔断在关外了。”
刘民有长长舒口气道:“天启年来多少好汉奋勇抗争,终于靠你光复了辽东。”
“不是靠我。”陈新举起手,“我只是给了好汉们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其他的都是他们完成的。”
刘民有转头看着他笑道:“看来你还没有自我膨胀,所以我打算继续给你打工。”
陈新哈哈一笑,“那咱们兄弟就加把劲,再给天下的百姓一个更好的舞台。”……
崇祯九年五月,辽东长安堡,这里是太子河和浑河的交汇处,河边的一个戏台上,关小妹正在演着一出叫《光复》的新剧。
一群刚到辽东的流民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河上传来一个大喊声,“关小妹,俺可找到你了。”
观众们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胖子在渡船的船头上手舞足蹈,他不等船靠岸就噗通一声跳进河里。
“关小妹,我拿到勋章了!我也退伍了,俺在辽东分了地,还有商社的份子拿着,俺养你……救命啊!”
等到船夫七手八脚把他拉起啦,唐玮在岸边吐了一顿水,抬头时便看到了一身戏服满脸激动的关小妹。
“唐胖子你怎生找到这里来的?俺寄的信你收到了?”
“没有收到,俺在铁岭卫退伍的,到沈阳打听了你们的地方,一路寻过来的。”唐玮傻傻的笑着,把一枚刻着飞虎的黄金勋章举在关小妹面前,“俺不是戏鞑子了,俺是真的战斗英雄,俺可以娶你了。”
关小妹流着泪捧着唐玮湿漉漉的胖脸,“你是天下的英雄,是俺的戏鞑子。”(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英雄(下)
崇祯十年六月,辽东凤凰城雪里站驿,一辆客马车停下,身穿百姓衣服的陈瑛跳下马车,又将两个小孩接下来,最后是他的媳妇。
一名驻防雪里站的旗队长过来正要询问,先看到陈瑛胸前的一排勋章,立即行了一个军礼。
“我去陈家寨的。”陈瑛拿出兵务司开具的退伍安置册,他被安排在老家,分了五十亩地,还带走了商社的股份,同时还兼任凤凰城动员司令部中的预备营官。
那旗队长看了陈瑛退伍前的职务是副千总,马上叫来几个士兵,让他们帮着陈瑛搬行李,几人一路说着军中的事情,不觉走了约一个时辰,到了一处山中的村落。
陈瑛大步走在前面,他没有直接去村中,而是往旁边一座小山的山脚走去,那些有无数的坟包。
与他离家时相比,这里已经变了不少,但陈瑛依然清楚的记得位置,他走到几个坟包前点起带来的香蜡,然后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了几个头。
他的媳妇也过来跟着跪下,两个小孩吃着糖,奇怪的看着父母的动作。
陈瑛抬起头对着坟包大声道:“爹、娘、哥,我回来了,我给你们报仇了,以后就在这里住了,逢年过节不怕没人给你们上坟了。”
陈瑛脸上挂着泪水,又指了一下旁边的儿子和媳妇,“我还有了媳妇和娃,陈家有后了。”
他又连磕了几个头后站起来,旁边的媳妇好奇的看着周围,“娃他爹,原来你小时住这里。”
陈瑛抹了眼泪,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一把抱起旁边的儿子,指着不远处的村庄对他道:“这里就是咱们的家,爹就是在这儿长大的,我们今天回来了,你们也会在这里长大。”
大儿子好奇的问道:“那爹你为啥当初要走,咱们为啥要回来呢?”
“当初打不过鞑子,如今鞑子打不过我们。”
“为啥鞑子如今打不过俺们呢?”
陈瑛拍拍胸口的勋章,“因为如今有很多像你爹一样的英雄。”
小孩拍手大笑起来,旁边的媳妇抱起另外一个孩子,两人相视笑笑,一家人向着那个冒着炊烟的村落缓缓走去……
三十五年后的京师。
皇宫中传来隐隐的哭声,明亮的寝宫内,头发花白的刘民有陪坐在床边,床上的老者已经起色衰微,陈新微微睁开眼,伸出一只手气息微弱的道,“我想安葬在天津城外,后面其他的事情拜托你。”
刘民有轻轻握住这个老兄弟的手轻轻点头,陈新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几十年累着你了,陪着我做了一个王图霸业的梦,到头来回想,对很多人愧疚良多,有很多人或许是不必死的。”
刘民有轻轻道,“你做得很好了,你消灭了建奴,把前朝皇庄皇店都分给了百姓,有了国家宪法,有了三权分立,如今百姓富足商业繁盛,疆土日益扩展,这个国家正在蒸蒸日上。”
陈新浮出点笑,“不用夸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若是没有那个金字塔,或许就是当个办公室主任退休……”
“你太谦虚了,应该到了总经理或是董事长。”刘民有笑着打断,“至少是副总。”
“或许吧。”陈新也笑着道,“你可能当到了技术总监退休。”
两人一起笑起来,遥远而模糊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
陈新笑完后脸上有了一点红色,他坐起大声的咳嗽起来,刘民有连忙帮着他拍了一会,陈新喘息了好半响缓缓躺回高高的靠枕上,突然对刘民有问道:“我是枭雄还是英雄?”
“重要吗?”
陈新肯定的点点头,气息愈加微弱,“我最想听你说的,因为你不会骗我。”
刘民有低头思索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只见陈新脸上的红色消退,已经闭上了双眼。
刘民有摸到陈新腕部的脉搏,两滴泪水从眼中滴落,刘民有拍拍陈新的手哽咽着道:“你是英雄。”……
十日后夜色下的天津,一轮满月挂在天际,一个孤单的影子坐在井东坊二道街小院的石桌旁。
月光将刘民有和石桌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刘民有看着地上影子出神,隔了很久拍着身旁的石桌轻轻道:“我们都老了,石头你还这么年轻,多亏当年留着你。”
刘民有抬起头,换成陈新的口气道:“可石头没有快乐。”
刘民有马上又用自己的口气说道:“汝非石岂知石之乐。”然后低声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停下。
院落中静悄悄的,刘民有拿起桌上的酒壶倒满一杯酒,对着城外的方向举了一下酒杯,“老兄弟来世再会。”
清风徐徐,小院中月色如水,一如四十六年前。(未完待续……)
尾声 茶馆(第三更)
建国三十年后的一天,天津市井东街一处茶馆。
“话说这日皇上陈新来到了海河交汇的天津卫,你们猜怎么着,就在那运河边上,看到一处不平之事,却是三个纤夫被罗教的人打了,皇上大喝一声杀入罗教人丛之中,听得一阵惨嚎,罗教众人纷纷飞出七八丈开外……那三人你们道是谁,一个叫代正刚,一个就叫朱国斌,还有一个,便是卢传宗,皇上身边还跟着数人,分别便是刘首辅、张大会、张二会、海狗子……”
头发花白的邓柯山讲得口水四溅,一直说到陈大人住到了井东巷,一拍惊堂木就休息喝茶。
这个茶楼是他所开,讲评书是他的爱好,也靠着讲这陈新刘民有的事情吸引外地茶客,因为他很早就认识皇上和首辅,所以渐渐有些人来听。
这个休息的间隙,下面听书的茶客议论纷纷,唐玮、钟老四、周少儿、谢飞、苏粗腿等人也在其中。
“这一段太小白了一点,刘先生哪能那么软,我觉得邓柯山说得太假,我就没见过这样的。”
“软的人多了,那时候刘先生还是流民呢,你以为谁都英雄好汉,换你去你怕还不如刘先生。”
“其实我觉得这天津卫里面的可以少讲讲,我喜欢听打仗的部分,种田的也可以。”
“你不懂,这叫灌水,打仗就那么几仗,几天讲完了,谁来他这茶馆喝茶。就这个茶馆来说。不但往茶碗灌水赚钱,这往评书里面灌水也能挣着钱。”
“不灌水你茶叶嚼着吃不。别灌得成白味就成了。”
苏粗腿摇头道:“灌水归灌水,关键这邓柯山有几处地方讲得不太对。那时候没有朱国斌,最早有朱国斌的文字记录,是在去威海登船的时候,陈大人任命他为领队官,那张手令在军事博物馆放着,我亲眼见过。另外我专门考据了一下,陈大人应该是从张家湾过来天津的,而且路上行走的时间应该是七天半,不是七天。因为他同行还有王带喜。我看了报纸的内阁名单,王带喜今年是五十三岁,当年就该是十三岁,十三岁的女子平均身高推算步幅,再用张家湾到天津的距离一除……”
陈廷栋:“你那也不对,我请问苏兄,你用现在的平均身高算四十年前那成么,而且王带喜是辽东人,辽东女子当年的平均身高你怎么算?”
两人大声争执起来。旁边支的人不少,纷纷参加讨论。“我顶苏兄!”“我顶陈兄!”
众人争执之时,王湛清说道:“海狗子俺没见过,最后是埋在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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